舒清晚又虚弱地咳了两声,对连衣的话仿若未闻,只撑着薄弱的气息继续道:可以,再见你,我很欢喜,连儿......连儿......
    我在,我在的。连衣将脸埋到舒清晚的身体上,哭求道,晚晚,求求你,再为我撑一下,晚晚,我求求你......
    舒清晚气若游丝地又喃喃了一句连儿,便再也没动了。
    连衣很想大声的哭,可她又怕自己的哭声证实了自己心里那个最害怕的结果,便只维持着那个动作,将舒清晚逐渐软绵的身子慢慢抱紧。
    书城的动作很快,在舒清晚昏死过去没多久,就拽着张神医急奔而来。
    张神医气喘吁吁地看着地上抱着舒清晚的连衣道:公子,您先让开,让老朽看看情况。
    连衣惊怕地整个脑袋都已混沌不堪,慢了半拍才听进去张神医说的话,她抬头看了眼张神医,继而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舒清晚的身子,被书城扶着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烛光下,连衣雪白里衣的胸前沾染的全是血色,手心里舒清晚的血还残留着湿度,那湿冷的感觉穿过手臂,把连衣的整个心脏都包裹进冰冷里,直将所有温度都蚕食殆尽。
    连衣仿若石像般木木地坐着,耳朵逐渐嗡鸣地听不到任何东西,书碟带着书蜓端着热水进来也未曾察觉,只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张神医。
    舒清晚的脉象张神医已经把完,他蹙着眉心,将舒清晚的身子放平,旋即不做思考地翻开布袋,拔出几根银针分别插在舒清晚的穴位上。
    最后他又拔一根,小心谨慎地对比位置,插在了一个已有银针的穴位上。
    插完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原本那根银针拔起,捏在手上端看。
    张神医刚站起,连衣就赶忙撑着书城的手臂起来,哑声道:张神医,晚晚她......她怎么样了?
    内伤过重,还需过一会看看情况。张神医说着,将手里的银针递到连衣面前,这根银针是谁插的,虽然不是很准,但却保住了她的命。
    真是多亏了这根银针,要不是这根银针插在穴位上让她吊着一口气,估计早就撑不到我来的时候。
    连衣的眼泪再次漫了上来,难以控制般夺眶而出。
    她终于知道舒清晚说的再见一面是什么意思,这根银针定是舒清晚在受到重创之后,发现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为了能够再见她一面,硬生生自己为自己插上的。
    舒清晚的银式发簪里藏有一根银针,她之前就已经见过,舒清晚又跟玄清学过简单的医理,自己为自己施上一针根本不在话下。
    想到舒清晚奔命来见她最后一面,连衣的心疼的仿若被搅碎一般,她抓上张神医的手臂,苦求道:张神医,你一定要帮我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老朽一定尽力。张神医看到连衣腰间里衣上逐渐渗透出来的鲜血,担忧道,公子,您小心着身体,您的伤口崩裂了,老朽帮您重新上药吧。
    我不要紧的,我一点都不疼,真的!连衣紧紧抓着张神医的手臂,焦急地哀求道,你先帮我救她,先救她,不管什么代价,一定要救活她!
    好好好,公子别急,老朽一定尽力,一定尽力。张神医边说边安抚地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转身继续为舒清晚把脉。
    又过大约一刻,张神医收手开始往回撤出银针:目前看,这位......这位的脉象已经稍稍平稳,具体要等她服过药后,老朽再为她施针看看。
    连衣被书城扶着往前一步:你的意思是,她能活是吗?
    还是有些凶险。张神医整理着银针,眉心依旧拢着担忧,不过,要能挨过五个时辰,便大抵无恙了。
    连衣神经一松,脚下都踉跄了两步:谢谢你张神医,有劳了。
    确认了舒清晚能救活,连衣才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泛着丝丝疼痛,但她哪里还顾得着自己,只想一刻不离地盯着舒清晚,生怕她的眼睛一松,舒清晚的气息也会跟着消散。
    她亲眼看着书城与另一个暗卫将舒清晚小心抬上床铺,书碟与书蜓为舒清晚清洗过伤口,换了衣服上了药,她才能肯处理伤口重新敷药。
    但也许是前面精神高度紧张,太过大喜大悲,她换完药后没多久便也跟着昏了过去。
    等到连衣模模糊糊醒来,外面已经日晒三竿。
    瞧着窗外亮堂的日光,昨晚的事情骤然回笼,连衣心头一紧,惊的猛然坐起,又扯了下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旁边坐着的周氏赶忙伸手扶她,微斥道:你做什么这么急,你这伤口到底还要裂开几次才罢休!
    晚晚呢?晚晚怎么样了!连衣顾不上伤口,转身就攥住周氏的手,母亲,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晚晚怎么样了?
    周氏扶着连衣,恨铁不成钢地心疼道:她没事,看你急的,小心伤口。
    她真的没事了吗?连衣撑着周氏的手,小心地挪着下床,现在几点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周氏急的让书蜓一起过来扶连衣,自己则帮着连衣穿鞋:哎呀你急什么,她人又不会飞走,你可小心着点伤。
    连衣胡乱套完鞋子,随意一穿书蜓给她递过来的外袍,就抱着肚子往外闯。
    她出了门才发现外面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看着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如此算着,张神医说的五个时辰应该已经过了。
    舒清晚此时若还有气息,那么便安全度过了危险期。
    连衣忍着疼痛奔到自己房间,就见书城在外守着,房内一片寂静。
    害怕突兀的开门声会吵到舒清晚休息,连衣已经碰到房门的手又收了回来,她站着兀自冷静了会,才轻手慢开房门跨了进去。
    此时屋内只有两人。
    书碟手拿一条毛巾站在床边看着舒清晚,好似之前刚为舒清晚擦过额汗。
    张神医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持银针,正在再次为舒清晚施针。
    看到张神医施针的动作,连衣总算松了口气,张神医这动作足够证实此时舒清晚还活着,且已经度过危险期。
    连衣缓了缓呼吸,跟着后面赶到的周氏以及书蜓一起走向床边。
    床上的舒清晚脸色依旧雪白,看不出一点血色,但瞧着并没有死亡的灰败。
    连衣原本想开口问问张神医舒清晚的情况,但又怕影响张神医施针,最后瞧了一会,便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门口的书城依旧笔直站着,看到连衣出来,微低脑袋叫了声公子。
    连衣轻巧地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问:舒小姐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了?
    昨晚情况太过紧急,她又一门心思地扑在舒清晚身上,担心舒清晚救不下来,压根就忘记提醒书城要保密这件事情。
    只有几个暗卫,还有属下与书碟书蜓,另外便是老夫人和张神医了。书城回完,似乎怕连衣责怪他让周氏知道,又补充一句,属下去叫张神医时,书蜓正送张神医回住处,说是老夫人突然犯了头风,叫张神医过去施针。
    书蜓是周氏的贴身丫鬟,书蜓知道了,周氏自然也会知道,这可如何怪的了书城。
    知道了。连衣点了下头,嘱咐道,舒小姐的事情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不可声张也不可外传,刚好我最近也受伤了,她就直接待在我房里就好。
    她说完又想起凌晨昏迷之前,交代书城去查的事情:裴府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消息,裴言枫如何?
    书城回道:裴府并未听说有人逝世,也并未发生什么奇怪之事,不过一个时辰之前,裴府传出裴二公子病情加重,暂时谢绝外客探望。
    没听说裴言枫的死讯,连衣暗松一口气。
    只要裴言枫没死就好。
    若是死了,先不说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女主亲手杀了男主而有变化,就说裴言枫这个有官职在身的人,就这么在天子脚下不明不白被刺杀而亡,城主那边也会深入调查。
    到时候要是查到舒清晚,她和舒清晚不仅很难脱身,还会累及阮家和舒家。
    当然,若裴言枫跟当年的事情有关,那该惩治还是要惩治的,但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惩治,更不能直接这么死在她和舒清晚的手里。
    不然她好不容易才和舒清晚熬出来的以后,便危如累卵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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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舒清晚醒来时, 时间已经一晃过了三天。
    这天下午,连衣喂舒清晚喝完药后,就无聊地趴在床边, 她一边一点一点地数着舒清晚的手指头玩, 一边跟舒清晚聊些闲话, 希望舒清晚听到能早点醒来。
    说着说着她觉得有些犯困,于是便就着床沿假寐一会, 没想到就这样趴着趴着,后来就直接睡了过去。
    睡的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在摸她的手指,她便收回手来, 转头翻了个角度, 边调整姿势继续睡边喃喃道:小蝶, 别闹。
    她说完才猛然想起她前面是趴在舒清晚的床边, 惊的坐直了身体,扭头一看, 舒清晚果然已经醒来,此时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似乎还被她刚才睡觉的模样逗的, 嘴角都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连衣眼睛一亮, 欢喜地靠近道:晚晚,你醒啦?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还难受?肚子还疼不疼?
    舒清晚噙着笑意虚弱地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依旧粘在连衣的身上, 眷恋地一瞬都没有离开。
    连衣甜甜一笑, 赶紧站起:那晚晚你等一下, 我现在去叫张神医过来看看,你等一下哦, 我马上就来。
    不......舒清晚笑容敛了一下,眼底透出一些焦急。
    连衣看到,跨出去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
    她伸手捏了捏舒清晚的手指,安抚道:我不走,真的,我不骗你,我叫了张神医来,就一直陪着你,你别怕。
    而且,这里是我的房间哦,我会再回来的。
    她说完,见舒清晚依旧痴痴看着她,她的心头也跟着微微一颤动。
    她打量周围一圈,确定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以后,她靠着床沿走近两小步,红着耳尖俯身下去,对着舒清晚的嘴唇轻轻一吻。
    这下开心了吧?你身子刚好,可要老实些。
    舒清晚没回答,还是怔怔地看着她,仿佛没反应过来刚刚的亲吻。
    看到舒清晚这呆愣的模样,连衣没忍住笑了一下,低头又亲一下,然后伸手刮了下舒清晚的鼻尖:傻蛋,这里是阮府啊,我又不会飞走,干嘛一直这样看着。
    好啦,我这就去叫张神医,很快回来。
    要不,我跑着去,然后跑着回来,好不好?
    看到舒清晚焦急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些,连衣赶紧直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边,然后打开房门,飞奔着向西院门口跑去。
    书城和书碟刚好从前厅过来,看见连衣赶忙迎了上来。
    书碟担心地赶紧扶住连衣:公子跑这么快做什么呀,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您可小心着点伤口。
    晚晚醒了!连衣一点都不觉得累,她扶着书碟的手激动地说完,看向书城,书城,快去叫张神医过来,快点!
    书城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点了下脑袋,往张神医的住处疾走而去。
    书城亲自去请人,连衣自然是放心的,等到书城消失在拐弯处,她就立马掉头返回房间。
    她火速跑到房间门口,钻进房门,看着床上还盯着房门等她的舒清晚调皮笑道:当当当当!晚晚!我回来陪你啦!快不快?
    舒清晚也没想到连衣真的回来的怎么快,她看着连衣那双笑意满满的眼睛,只觉就算得要她用十条命来换连衣这瞬的快乐,她都觉得值得。
    她用出所有力气回了一个更深的笑容,满目温柔地看着她的心爱之人。
    看到舒清晚又被她逗的笑了出来,连衣的心里也甜滋滋的。
    她和舒清晚可算都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如今才算明白,没有什么比她们两人都活着来的重要,若是失去了对方,就算这世间变地再好,没有一起分享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连衣提着衣摆就要小跑着往房间里去,跟在身后的书碟总算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我的大公子啊,您跑那么快做什么,您的伤口可才......
    连衣扭头看向书碟,赶忙开口:我没事了呀,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书碟扶着房门喘了两口气,跨进门来:张神医可说了,您还是要多休息,动作太大伤口还......
    连衣怕舒清晚听到会担心她的伤,赶紧回了句知道啦堵住,然后真的如书碟所愿地放慢步伐往床铺而去。
    书碟跟着连衣往里两步,也看到床上醒着的舒清晚,欣喜道:舒小姐果然醒了呀,真是太好了。
    我们家公子为了您呀,之前急的伤口都裂开了,然后还流了好多......
    没有没有,现在没事了,已经长好了。连衣连忙掉头一把捂住书碟的嘴,笑嘻嘻地跟床上露出担忧神情的舒清晚解释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伤口都长好了,真的。
    她前面就是怕书碟说出来会刺激到舒清晚,所以赶紧出声挡住,没想到书碟这乌鸦嘴,还是把话给她撂了出来。
    这几句内容很快变成一片阴霾,笼罩在舒清晚的眉眼之间,一直到张神医来了,把完脉走了,来看望的周氏也离开,书碟还喂了药,舒清晚蹙着的眉头都没有完全松开。
    把大家都送走以后,连衣回到床边,大大地松了口气:你总算是熬过了这次的危险,可真是把我吓死了。
    连衣越想越生气:上次我们在原西镇的时候,那大夫都交代过你了,让你不要再用内力运功,你倒好,回头就给我整出一个大的,还差点把武功都搞废了。
    接下来你就在我家好好修养吧,养到能走动了再回去,听到没有?
    舒清晚没回答,依旧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连衣。
    连衣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假装凶巴巴道: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吗?反正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了,哪里都不许去,哼!
    舒清晚的表情都没有浮动,就这么乖顺地一直看着连衣,直看的连衣都怀疑自己刚才太凶了,于是缓和了下语气道:那......那你想怎么样?张神医说了,你内伤真的太严重了,真的得好好养养。
    舒清晚嘴唇动了动,仿若未闻道:我想,看一下你的伤口。
    你咋还惦记着这点事?连衣说完惊觉自己的声音太大,压低声线道,我前面都说了,我的伤口长好了,真的,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其实还是疼的,被剑直接贯穿的伤口,怎么可能才过了四五天就不疼了呢?
    虽说有武功的人身体素质更好一些,但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就能活泼乱跳,她的伤口现在只是才结了痂,大动作的情况下,依旧还是会引的丝丝疼痛。
    但她不敢跟舒清晚喊疼,之前舒清晚受刺激后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想起来都会后怕。
    其实那时,她敢冒死穿剑靠近刺客,除了心急报仇,其实还因为她确认自己偏的角度不错,能很大概率避开要害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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