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把大衣从衣柜里拿出来,温年才反应过来:你要出去吗?
    沈淮景嗯了一声。
    要出去啊
    温年浅呼一口气,说了一句开车小心。
    小心两个字刚说完,沈淮景已经拿过手机。
    饿不饿?他问。
    不饿。温年如实说。
    沈淮景随手扯过衣架上的薄围巾:晚饭吃的什么。
    面。
    透过手机看到沈淮景推门下楼,最终还是温年先喊了停。
    别看手机了,小心开车,早点回去休息。
    挂断电话,也没什么睡意,温年拿过床上薄毯,下楼挑了部喜剧电影看,电影两个小时,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大的记忆点,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打开了沈淮景的电影。
    当进度条拉到最中间的时候,温年忽然听见门口密码解锁的声音,他心头猛地一跳,从沙发上起来,沈淮景已经从玄关走过来,就穿着刚刚视频的时候穿上的那件烟灰色薄绒衫和黑色大衣,手上还提着一个无纺布铝箔保温袋。
    那袋子温年很熟悉,是他们常吃的一家私房菜打包袋。
    温年怔在原地。
    沈淮景把打包袋放在玄关柜上:知道我要回来?
    温年摇头。
    沈淮景朝他走过来,笑了下:不知道还敢直接跑出来。
    温年还有些没回神,随手指了指客厅的投影屏,抬头看着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因为家里有人等。
    温年指尖攥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沈淮景听到家这个字眼,笑了下,视线往下一落。
    温年跟着低下头:
    睡衣。
    刚刚视频的时候,他穿的是他的睡衣。
    平时穿习惯了,随手拿了一件都没注意。
    温年张了张嘴,沈淮景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道:不跟你说是怕你等。
    开车回来不知道几点,怕你困,又忍着不睡。
    温年心口烫得不行,三两步走过去,牵了牵他的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沈淮景将人抱紧。
    今天,回来贴对联。
    听到他今天才回来,没一个人住这,沈淮景才放下心。
    饿不饿?沈淮景又问了一遍。
    不饿,晚上吃过面了,怕他不信,温年又说,西红柿鸡蛋面,还有半个西红柿在冰箱。
    沈淮景捏了捏他的后颈:那等会儿吃。
    嗯。
    起身的时候,温年没按暂停,电影已经到最高潮的部分,背景音乐盘旋耳际。
    温年偏过头看了一眼,问:你困吗?
    不困。
    那看电影吗?
    不看。
    ?
    回答得过于干脆,温年抬头想看他,刚有动作,腰间忽然一紧,再偏头时,沈淮景的吻骤然落下。
    刚开始只是一个简单亲吻,可没多久,呼吸就乱了方寸,又瞬间燎原。
    温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楼,隐约记得只差一点沙发就要遭殃了。
    许是快一个星期没见面,温老师又太忙以致于有些冷落,这次格外磨人。
    到后来温年几乎是带着点哭腔喊了声沈淮景。
    平日里他很少喊他的名字,喊了一般都很管用,可这次没有,沈淮景只是低头,一个绵长细腻的吻之后,哑着声音说:我轻一点。
    最后结束的时候,已经补过一觉以为今天很难再有睡意的温年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沈淮景给他洗完澡,换好卧室的床单,才抱着人从浴室出来。
    门口的对联是你写的?沈淮景亲了亲他的额头,说。
    你看到了?
    嗯,字很漂亮。
    不是我写的,我爸写的,我的字也是他教的。
    沈淮景默了下,笑着看他:温老师。
    嗯?
    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温老师在困倦中保持最后的清醒:明年吧。
    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你急吗。
    沈淮景轻笑:嗯,急。
    冬日微亮曦光中,温年认真说:那就今年。
    第99章 正文完
    开春之后, 岁岁平安忽然抽条似的长,鼓圆依旧鼓圆,却已经有锦鲤的仙气模样了, 从一团变成了一尾, 远远看去, 像是不小心落入水中的白瓷小玉净瓶。
    墙外月季也开始抽芽,只几场春雨, 花枝上的芽叶就已经鼓成小花苞,在这个春天铆着劲往上长。
    温年彻底忙起来。
    学校课程结束之后,他按照既定计划, 在导师的引荐下, 进了一个校企联合实验室的重点项目组。
    虽然仍留在学校, 但白天开会研讨, 晚上又准备毕设,回别墅的间隔时间慢慢从一星期变成了半个月,甚至大半个月。
    最忙的五月, 哪怕回了别墅,吃饭的时候也是电脑不离手,明明精神已经疲惫到不行, 可身体显然习惯了这高负荷的工作强度,躺在床上都在想数据, 想着想着,忽然又坐起来,怕吵到沈淮景, 就拿着电脑跑到客卧去。
    一次两次, 沈淮景随了他,等着人处理完, 热好牛奶,去客卧把人抱回来。
    次数一多,沈老师成功黑脸。
    在知道那些资料没那么十万火急之后,某天凌晨,把拎着电脑又要往客卧跑的某人截住。
    不想睡?沈淮景面上表情极淡。
    温年心思挂在电脑上,全然没发现异样,像之前几次一样,打卡似的亲了亲男朋友:还不困,你先睡。
    说完就要跑,被子将将掀开,就被拉着手腕带回来。
    沈淮景接过他手中的电脑,扔在床侧懒人椅,解开睡衣扣子,关灯,声音哑着:那就别睡了。
    第二天温年久违赖了个床。
    法子很好用,之后每到十二点,沈淮景就定点没收电脑,困了就哄睡,不困就用些非常规手段,把人累到沾枕头就睡的程度停手。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六月。
    当高考加油四个字占领热搜前排的时候,才恍觉又是一年人间盛夏。
    盛夏,毕业季。
    后门梧桐大道浓荫依旧,又被写满祝福语的横幅挂满。
    江大今年毕业典礼来得格外得晚,七月风起,才把毕业两个字吹过来。
    毕业那天,仍旧是个好天气。
    学校本来想邀请温年做毕业生代表,温年考虑良久,想到自己的话题体质,不想喧宾夺主,还是拒绝了,可江城大学还是上了热搜。
    因为自节目结束之后,便沉寂了好几个月的第二个夏天和净整些没用的两大官博,在这一天,齐齐转发了江城大学毕业典礼的视频,配字只有一句话:毕业快乐。
    紧接着,沈寒发了微博,许一新发了微博,夏南发了微博
    所有人就像约定好了似的,再没多一个字,只说毕业快乐。
    他们没有说这句毕业快乐是给谁,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句毕业快乐说给谁听。
    粉丝再度破大防,跟鱼似的从二夏官博窜到净整些没用的,又从江城大学窜到沈寒他们那边,一句一句毕业快乐之后,满评论区只剩下一种说辞。
    【怎么都在@沈淮景V,这么多人都说毕业快乐了,@沈淮景V少说一句怎么了?你们不知道沈老师@沈淮景V这两天有重要行程而且还在胜州吗?都成熟点,不要动不动就@沈淮景V了。】
    周嘉益看着诡计多端的粉丝,撑墙笑得肚子疼。
    温年把他掉在地上的学士帽捡起来:怎么了?
    周嘉益把手机递给他:变着花样在催沈老师跟你说毕业快乐呢。
    郑勤:所以沈老师跟你说毕业快乐了没有。
    温年语气很平淡:还没。
    周嘉益知道沈淮景这两天行程紧张,与下一部戏有关,不好推,温年也不让推,随手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问:沈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赵源啊了一声:就差一天,也太可惜了。
    温年只笑了下,没说话。
    周嘉益忽然站起来:快快,老郑你看看前面那一波学弟学妹是不是冲我们来的?
    这还用看?
    都第几波了?
    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我还有这个命去数?
    说话间,人潮已经涌到看台底下。
    一张张年轻的脸仰起,齐声高喊:学长,毕业快乐!!!
    温年从看台位置上站起来,笑着说:谢谢。
    听到了,你们温年学长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周嘉益扒着栏杆打趣。
    学长,其实我们也不单祝温年学长毕业快乐,是祝学长们。
    还狡辩!我们这边在录像呢,刚刚你们说的就是学长,哪有们?!
    一群人在下面笑着闹开。
    温年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看着眼前一群人,又听到这么多句毕业快乐或许真的有点可惜。
    他走到看台角落坐下,给沈淮景随手弹了条消息。
    那头没回。
    几秒后,手机铃声响起。
    温年笑得眉眼弯弯,开口却是一声很有脾气的:沈淮景。
    嗯,沈淮景笑了下,在。
    温年闲闲散散看着看台过道上的规则纹路:我今天听到很多句毕业快乐了。
    老师,同学,爸妈,二夏,学弟学妹很多。
    嗯。
    还差一句。
    温年顿了下:沈淮景,你什么时候跟我说毕业快乐。
    快了,沈淮景说,准备说了。
    温年研究纹路的视线和思绪被迫截断,失笑。
    这四个字是很难说么,还要准备。
    那我听着。
    嗯。
    下一秒,电话那头忽地响起两条语音导航,交叠着,机械又脆亮。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点五公里。
    前方学校,注意减速慢行。
    沈淮景低笑一声:听到了么。
    哐啷一声,周嘉益他们听到动静转过头,就看到温年从位置上起身,朝外跑去。
    年年
    怎么了这是?
    温年耳边只剩下风声和沈淮景的声音。
    别跑。
    外面太晒,别出来,在后门等我。
    招摇又放肆的风挤过汹涌热闹的人潮,往四面八方吹去。
    只有后门这片角落是安静的。
    温年逆着风,穿过其间,那人抱着一捧月季,朝他走来。
    风过树梢,斑驳剪影落满两人周身。
    沈淮景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了别跑。
    毕业快乐,男朋友。
    温年顿了下,没接月季,伸手,从沈淮景口袋里拿过手机,打开导航记录。
    没有合适的航班,这人是从胜州开车回来的。
    301.9公里。
    4小时12分钟。
    这句毕业快乐,原来真的这么难说。
    温年心口悸动,接过月季,轻声问他:累不累?
    沈淮景:不累。
    温年沉默片刻:说累。
    沈淮景失笑:累。
    温年拿着那捧月季,挡住骄阳和视野,吻上去。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沈淮景只讶了一瞬,便很低地笑开,抬手碰了碰眼前这人不自觉发红的耳尖,说:好一点,也不多。
    就是可以再好一下的意思。
    温年:。
    知道刚刚那一下已经是他的极限,沈老师终是放过了男朋友,问:学校那边还有没有事?
    应该没有,温年说,怎么了?
    想不想看月季。
    温年下意识扫了怀里的月季花束一眼:不是
    声音忽地消弥在喉间。
    温年从月季花束中抬起头来,张了张口,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开了吗?
    开了,沈淮景很轻声地说,想看么。
    日光如潮,没过满目梧桐葱郁。
    后门写着祝福语的横幅被夏风吹得摇摇,温年来不及思考,抬眼便撞进一抹红色中。
    这一天,他听过无数赠言。
    祝他们前程似锦,祝他们天空海阔,祝他们前路漫漫灿灿,这条横幅上却写着: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温年目光恍惚一瞬,又重新落在沈淮景身上,他笑了下,说:想看。
    街道瘦落,花店依旧开着,附中也依旧是熟悉的附中。
    从阶梯教室的窗台看去,仍旧是那片月季墙。
    时隔多年,阶梯教室还是老旧模样,只不过和那年相比,窗台已经花团锦簇。
    温年太熟悉这个时节的附中,无人,安静,只有偶尔的蝉鸣和他厚厚一叠的卷子。
    现在,卷子没了,但那年给他解题的人陪他站在这里。
    温年站在讲台旁,不远处是一盆小夏堇。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高三毕业那年,我买了一盆很像夏洛特夫人的橙色宝石月季?
    温年在小夏堇的位置上指了指:就放在那里。
    沈淮景静静听他说。
    老师看到了,说我花选的不対,夏天难养活,说着说着,温年自己笑了,还问我买之前做了什么功课,我说不出来。
    批评你了?沈淮景问。
    嗯,老师说年轻人不知道负责。
    沈淮景没说话,只是垂着眼,深深看他。
    他知道,不负责的哪是那个买花的人。
    我负责。沈淮景一字一字说。
    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说完,将人吻住。
    情绪很重,这个吻却满是温柔与缱绻。
    七月的风,过窗而入,把小讲台上一张不知道被哪位老师遗留在这里的试卷吹得飒飒作响。
    试卷已经发黄,温年低头一看,是张竞赛卷。
    现在还解得出来吗?温年忽然问。
    大差不差,沈淮景扫了眼卷子,轻笑,解出来有奖励么,温老师。
    温年笑了下,拿起粉笔,在那块沈淮景曾经给他讲过题的黑板上,接下一个解字。
    笔头一顿。
    再提笔时,他没有解题,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写下两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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