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声终于也为情所困了。
    他有问过你是怎么入行的吗?魔术师试探性地问道。
    刚认识的时候提过一次,那时候没想着能再往下处多久,就没告诉他,以为他尝尝鲜就跑了。
    魔术师识趣地没再问下去,季语声拿出手机点开短信页面,同何毕上一次联络还是五天前,何毕问他到时候滴蜡怎么办,季语声回他:再说。
    之后二人就没再说过话,何毕应该是有点生气了。
    季语声编辑短信,斟酌许久,写写删删,最后也只是言简意赅地问何毕伤口还疼不疼。
    其实他还想问何毕乖不乖,有没有听他的话忌口,现在在做什么,要不要跟他见面,要不要搬来他家住,不让丁小雨赚双份房租。
    丁小雨家的狗生了窝小狗正在找主人,季语声想问何毕要不要跟他一起养。
    但他一句话都没能发出去,突然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发了半天的呆。这个一向随心所欲,做事不肯拖泥带水的人,冷不丁对着魔术师冒出来一句:你说他万一觉得我是个变态怎么办?控制狂,一听就不是正常人啊。
    我这几天不能喝酒,你替我喝吧。酒吧内,何毕勉强冲那陌生人笑了笑,回头就推给老周。
    那你们再见面他怎么说?
    没再见面了。
    什么?居然就没再见面,现在难道不是感情升温的最好时机吗?
    何毕不情不愿地解释:我发短信问他还要不要继续练习滴蜡,他说再说,就俩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这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上赶着吧?我问他护理液怎么用,他发给我一个百度截图。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突然一下就很冷淡,你说季语声是不是很欠骂?懒得搭理他。
    何毕只觉得很没意思,搅动着自己的橙汁发呆,老周担心地看着,觉得何毕这种患得患失的样子有点走火入魔了,给他出谋划策:那你吊着他,这个礼拜先别理他,让他来找你。
    何毕沉默一瞬,忍不住了,抽着吸管往桌上一摔,郁闷道:我是没找他,可他也没找我啊!乳钉都让他打了,还要怎么样啊!
    这下连老周也说不出话,看出季语声在何毕心里的分量,不敢像当初那样骂陈狄一样,只得顺着何毕的意思附和般数落季语声几句。何毕心情好了些,突然对老周说:我带完这个学期就打算辞职,干够了,想换个工作。
    话题变化之快,令老周措手不及,而且之前压根就没听何毕提过他有换工作的想法,他一直以为何毕满意现状。
    是不是又是季语声这小子给你瞎出主意,你也太听他话了。老周意识到什么,突然面色一变,无比正经地看着何毕,问道:他没找你借钱吧?我听说有的健身教练就喜欢这样,先勾搭上富婆,然后再找她们借钱,借完钱人就跑了,你得防着点。
    而且他长得很不安全,像个渣男,一点也不良家妇男。
    你觉得他能骗我什么?我就半套房,还压陈狄手里动不了。那至于长相嘛你就当他是职业需要吧,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何毕叹口气,然而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何毕似有所感,心跳一下就快了,手先一步快过脑子,拿手机,解锁,一气呵成,果然是季语声发过来的。
    谁?老周瞬间警觉。
    何毕敷衍道:我学生。
    放屁,学生给你发的你能笑成这样?老周直接抢过手机,看了季语声发来的内容,往桌子上一扣,不让何毕回复。
    晾晾他,伤口都快长上了居然问你疼不疼,有病吧他。
    何毕忍笑,知道季语声这是忍不住了。
    心情就像坐上过山车,前一秒还乌云密布,下一秒却因为对方一条等同于屁话的短信,整个天气都变晴朗。何毕轻飘飘的,看着一切又变得顺眼起来,刚才还苦大仇深,现在却怎样都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拍拍老周的肩膀,说自己出去透气。
    酒吧里很吵,外面却很静,天气逐渐变暖,今天晚上没有云,何毕抬头能看见一两颗星星。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想到那次同季语声一起去露营,他躺在帐篷里,聆听着各种各样陌生的声音,是他平时生活在这种钢筋铁骨的城市里鲜少听到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季语声的世界。
    何毕拿起手机,想给季语声回条短信,然而心里那股气又过不去,心想季语声晾了他这么久,他凭什么要秒回他,要等等才好。
    何毕心想,再等十分钟,他就再生十分钟的气。
    而季语声则时不时看两眼屏幕,见何毕还不回,知道这是真生气了,他高兴又苦恼,很吃何毕这一套,来到会所的顶楼吹风,重点是这里很安静,他想给何毕打个电话。
    季语声双手压在栏杆上,眼睛里倒映出此时出现在何毕眼中的那片星空,他想着何毕,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地点,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被同一阵风轻抚着。
    何毕没有告诉老周他之所以打算换工作,除了真的不喜欢这个职业外,是因为他想再多赚一点钱。季语声虽然有别的收入来源,可他的爱好一看就很烧钱,何毕既想跟他一起享受生活,又怕手里没钱,又忍不住操心,想着不然先去劝季语声读个大学吧。
    他意识到正逐步把季语声考虑进他未来的计划里,何毕甜蜜又苦恼,这么想着就有些忍不住,又改变主意,不打算吊着季语声了。
    他拿起手机打给那个朝思暮想的号码,然而却听到对方正在通话中的煞风景提示,何毕的心情又一瞬间变得很差劲,忍不住去猜季语声在同谁打电话,是不是和他之前的那些sub,连着之前的旧账一起,想起那两个面目可憎让人牙痒的再说。
    季语声也听着同样的来电提示,心想何毕大晚上不睡觉也不回他短信,怀疑地看着手机,挂断,再打,还是正在通话中,满脸黑线,少爷脾气上来,不打了。
    公调当天,何毕没让季语声来接他,提前出门,去收拾头发,还让理发师帮他把眉毛周围的杂毛给修掉,刷老周在美容院的会员去做脸。
    何毕会打扮,但不爱打扮,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整衣领,心想季语声比他小上十岁,是个dom又怎么了,就不信他收拾不了季语声。
    今日会所外面停着的车格外多,季语声已经很久没有公调过,估计都是冲着他来的。何毕给季语声发短信,让他出来接自己,用了个蹩脚的借口,说车位太小他停不进去。
    季语声果然下来了。
    他今天带着副细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何毕突然想起老周的奇妙无厘头比喻,盯着季语声看,心想确实不怎么安全,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战略起到作用,季语声看着他久久移不开眼神,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
    你不是说车停不进去吗?
    又停进去了。何毕转着车钥匙,让季语声带他进去。他们前脚离开,后脚陈狄的车就开了进来,就这样一前一后错过。
    进入电梯,季语声一句话都没说,他背对着何毕,突然伸手拽了拽衣扣,好像衣服太紧,又好像太热,何毕又得意起来。
    见季语声把他往卡座那边领,让他坐下,何毕反问:不用去后台做准备吗?
    说着就要站起来,季语声却说不用。
    你坐好就行。
    何毕那股逆反劲儿又上来,说那他想去舞台后面看看,不然怕一会儿太紧张,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何毕一下都动不了了。
    听点话。
    季语声强势地命令,他声音很低,隔着镜片看向何毕,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神色。何毕一下就说不出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多一个字效果就这样不同,季语声没说听话,而是说听点话。
    他无法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控制不住听从的念头。
    四目相对间,季语声的视线落在何毕的嘴唇上,何毕意识到这一点,想起那天隔着手帕的亲吻,他回忆起季语声粗声粗气的克制喘息,他压在自己身上,嘴巴一定感受到了何毕的睫毛在颤抖。
    而季语声的喘声让他害怕而又期待,好像下一秒就会掐住他的腰,掐住他的脖子,掠夺他为数不多的呼吸空间,他全身上下都会充满对方的气味。
    何毕倏然间移开了目光。季语声也站直身体。
    二人同时开口。
    你今晚有时间吗?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何毕一怔,季语声也没想到,他笑了笑,对何毕说:在这里等我,结束以后再说。他的手依然捏着何毕的肩膀,拇指下意识去蹭他的锁骨。
    他一走,何毕绷着的背就放松下来,他学着季语声的样子松领口,捂住了脸。
    喉咙又干又紧,他想要喝杯冰水。
    身旁的卡座陷下去,何毕以为是季语声回来了,又若无其事地抬头,下一秒,何毕上扬的嘴角停住,像是在冲对方微笑一样。
    那个只活在何毕和陈狄每一次争吵里的冯青就这样从微博里走出来,坐在何毕身边,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面具。他坦诚得有几分恶毒,还有几分机灵,并不羞愧与插足别人的感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何毕,从头到脚看过去,是一种很无礼的看法。
    冯青笑着说:终于见到啦。
    第20章
    二人毫不掩饰对彼此的打量,何毕把头一点,笑了,平静道:我的床睡着舒服吗?
    很遗憾我还没机会睡你的床,他会把我绑起来,绑一夜都不松,让我跪在地上,你知道靠着墙睡觉是一个很难受的姿势,我睡得很不舒服,第二天起来手腕上都是淤青,膝盖都肿了,他还没有允许我睡在你的床上。冯青微笑着,朝季语声离开的方向示意,那是你新男朋友?
    何毕不置可否,说话间看到冯青纤细的手腕上密布的狰狞伤疤,似乎是用刀割腕留下的痕迹,想起陈狄说过冯青这人脑子有点毛病,自杀过好几次。
    不错,看着比他年轻,也比他有担当。话音未落,何毕就转头看过来,冯青又识趣地补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只喜欢比我大的,现在小孩子都太聪明了,不太好掌控。
    你说这么多,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吧?何毕冷冷地看着冯青,被对方这样不怀好意地看着,只觉得触及到了某种阴冷潮湿的动物表皮,他被一股黏腻的触感包围。
    当然不。冯青笑着摇头。
    他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问路过的服务生要杯冰水,像是丝毫察觉不到何毕懒得多费口舌的态度,自言自语道:你猜他会不会来?我知道他会的,而且我来的时候看到陈狄的车停在外面,他的车牌没换,还是你的生日。
    猛地听到这个名字,何毕心中霎时间泛起奇异的感觉,像是误闯久不曾去的阁楼。掀起老旧沙发上的毛毯,扬起一片灰,呛得他咳嗽难受,沙发垫里的弹簧蹦出来抵着他的腿,他不怀念曾经只想离开,想去呼吸更新鲜的空气。
    何毕已经想不起上一次想起陈狄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他的生活。
    他的心里开始频繁的出现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他无动于衷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会怕他看见我出现在这里吗。
    当然有关系啦。我希望他看到,看到你站在台上,被另外一个陌生人做他曾经想对你做又没做成的事情。他会很生气吧,他生气的时候就会打我。谁叫他不生气的时候总是扭扭捏捏的,很没意思,好像少打我两下就能对你赎罪一样,那套牌坊我都看腻了。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虚伪?把这样的人逼急是不是很有趣?我装的可怜一点喊他一句主人,他就真的觉得是我的主人了,哈哈哈,真可怜。
    暗色的灯光下,冯青脸色苍白,有点神经质地盯着何毕。
    有趣?我不太在乎,那是你和他的事情。何毕只觉得这人有病,起身一理衣摆,想起什么,突然扭头,笑着道,哦对,如果你要搬进去的话,那套房子我劝你不要再装修了,二手货,迟早要卖出去的,不值钱了。
    明显话里有话。
    等等。冯青起身阻拦,何毕充耳不闻,一句话都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多说。冯青伸手去拉何毕的衣袖,还没碰到就被何毕探身抓住手腕,用力甩开。
    才用了三分力,冯青就有些招架不住,长期紊乱的作息以及饮食让他就像片纸,倒在卡座上好半天才起来。
    要是哪天你想当dom了,可以找我。冯青嘶得一声,痛得眼神扭曲,又有些享受,某些方面却同何毕一样嘴强牙硬,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何毕没接,用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往下睨了一眼,发现是一封会员制的邀请函。
    这种邮件他见过,每次有活动时都会自动发送给注册会员,通知参加时间以及主题,何毕突然意识到,这次的邮件他好像没收到。
    冯青揉着手,像是怕何毕看不见一样,特意放大角落的信息,指着说:这上面介绍的今晚要和你小男朋友一起上台的sub不是你,怎么回事啊?我可不想白来。
    没有固定搭档的sub或dom每次在上台前,邀请函中都会介绍他们的详细信息,比如绰号、身高、入圈时间、癖好等等,方便其他人按照喜好确认主奴关系。
    这上面的介绍的sub确实不是他。
    何毕面无表情地盯着邀请函上季语声的名字和别的sub并排列在一起,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季语声后来没再跟他练习滴蜡,甚至今天连后台都没让他去,原来早就有别的打算。
    他目光定定地落在季语声这三个字上,一口气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冯青贪婪地盯着何毕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以为他会露出sub被dom抛弃后惊慌失措的表情。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何毕的沉默难堪只维持一瞬,甚至冯青还来不及品出些什么,就见对方无所谓地笑了笑,继而把他的手给推开。
    何毕双手插兜,笑着贴近冯青,优越的五官一瞬间放大映在对方眼中,问道:你刚说什么?我当dom了来找你?那我未免也他学对方先前的样子对他上下打量,一字一句道,太不挑食了。
    接着哼笑一声,退开。
    他这话不好听,冯青被骂了却一点也不生气,毫无血色的脸颊突然泛起一丝红润,他因为何毕的羞辱而兴奋。
    然而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是陈狄焦急寻找的身影,冯青遗憾道:哎,怎么这时候找过来了?真想听你多说几句话,你不当dom真的可惜。我替你拦住他,你快去找你男朋友问问,可千万要得是你上场啊何毕,我想看陈狄被气死。
    何毕笑了笑,不再管冯青,转身走了。
    满脸笑意在转身的一瞬间消失殆尽,何毕当场变脸,把找茬二字写在脸上,给季语声打电话。
    对方没接,何毕盯着季语声的号码看了一会儿,脚扎根在原地,接着他笑了笑,像要抓奸一样,直接奔着后台去。
    陈狄被冯青缠在原地,往这边看,只看到一个疑似何毕的背影,他一把推开冯青,往这边走。
    服务生以为何毕是普通客人,急忙过来将他拦住,魔术师走过来: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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