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戚胥之看着自己的指尖,上方好似还缠着那日叶拟身上的血,我会亲手把他抓回来。
    魔尊与戚胥之之战定在修道界极南之原。
    戚胥之乃大乘之境,魔尊魔境也已炼至八重境,两大高手决战,声势必然浩大,魔尊无意暴露戚胥之身份,才选中了这方圆数千里皆无人烟的冰雪寒原。
    修道界如今动荡不安,晓月明身为流烟飞玉阁阁主,完全腾不出时间来陪好友奔赴约战,他不能来,其他人来了也无用,戚胥之奔赴极南之原,身边只带上了魔尊要求的赌约阿四。
    魔尊也带了一个人,却是叶拟口中一同扳倒了魔尊本人的容榭。
    容榭举着一把伞,站在魔尊身后,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却没有一片飘至二人身上。只有容榭旁边放置的半人高玄铁剑架,落满了三寸多厚的雪,其上放置的勾月琉璃也已隐没在了雪中。
    而黑云倾轧的天空上,还有一道漆黑的巨大裂缝,足足三十丈长,凡有寒风刮去,皆被吞噬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中。
    容榭打了个喷嚏。
    魔尊睨他一眼。冷?
    容榭翻白眼。你选的好地方。
    魔尊道:若不是决战在即,本尊实在该好生调教你一番,这也是你该对父上有的态度?
    容榭:儿臣知错。
    魔尊满意了。
    容榭面无表情地指了远处掠来的一道剑光。
    父亲,您等的人来了。
    第18章 赌约
    修道者身躯与常人不同,寻常冰寒早奈何不了他们,连身为魔君的容榭都感受到了寒冷,更何况是如今空有金丹境界却丝毫不懂得运转灵力的阿四。
    刚踏入极南之原的边缘,阿四就冻得一张脸青紫不匀,戚胥之自储物手环中丢了一件火狐裘给他,他连头一起披上之后,勉强能从扑面的寒风之中找到自己的呼吸。
    戚胥之御剑飞行速度极快,阿四站在他身后,好不容易缓过来,想张口说话,风却直接灌进他的嘴里,吹散了他的疑问。
    早在来之前,听闻到魔尊与戚胥之约战的赌注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四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他把自己关在药苑居住的小屋里,说什么也不肯开门,甚至拒绝喝下曲皖为他调制的药汤。
    修道界因魔尊的现身及元济真人之死陷入大乱,晓月明赶往静岳凝仙宗与其他宗门共商对魔大计,早已离开流烟飞玉阁,阿四身份敏感,曲皖只能请来戚胥之规劝阿四服药。戚胥之一袖挥开房门,才发现被取了锁链的阿四已偷偷摸摸下了山。
    找回阿四后,戚胥之在阿四面前细细将云鸣剑擦拭了很久,久到阿四双腿战战,几乎要给戚胥之跪下。
    戚胥之睨了眼他那张叶拟物归原主的脸,语气淡淡:你可以不去。
    阿四警惕看他。
    戚胥之缓缓吐出后续:左右,魔尊也没声明要的是活人。
    阿四面色惨白。
    戚胥之似乎说得还不够劲,他将云鸣剑归入鞘中,冲阿四露了个近乎讥诮的笑。
    这世上至今还要保你性命的人,原就只有我一个。
    叶拟是除戚胥之之外唯一能使用勾月琉璃之人,修道界如今无人再能填补魔界封印,元济真人死后,晓月明不止一次向戚胥之提过杀了叶拟的事。即使叶拟的魂魄已离去,留下的是只是诸事不知的阿四。
    极南之原的风刮得人面上生疼,阿四揉了揉快要冻僵的耳朵,远远看见了天上的巨大裂缝,他扯了扯戚胥之的衣袖,想提醒戚胥之去看,戚胥之却没有理他,属于大乘强者的威压释放出来,从这一瞬开始,风雪再未能接近戚胥之周身五丈之内。
    他随地划了个结界,将阿四丢了进去,阿四的惊叫被吞噬在风中,纷扬大雪拉起的帘幕里,魔尊的轻笑声却清晰如在耳畔。
    戚仙长便如此对待我魔界贵客?他着了一身玄色窄袖长袍,负手立在雪中,微侧过脸,对身后执伞的容榭道,去,将勾月琉璃也扔远点。
    容榭平静地回答:父亲,我碰不得勾月琉璃。
    魔尊道:准你连剑架一起扔了。
    容榭抹了把脸,回头一脚踹翻了放置勾月琉璃的剑架,泼撒开的雪中,勾玉琉璃乌黑的剑鞘显露了出来。
    戚胥之飘然落下,丝毫没因魔尊与容榭这一唱一和故意让他难堪的戏码而动摇,他缓慢抽出云鸣剑,身后亦浮出了三把窄剑,直指魔尊与容榭。
    容榭将伞收起,交给魔尊,缓步后退。
    魔尊抚着伞面上的积雪,面色从容。今日一战,若本尊不敌,自当双手奉还勾月琉璃。
    戚胥之道:还未战,你便知你一定会输?
    魔尊道:不过先定下赌注,让戚仙长心安罢了。
    戚胥之一眼未看已半截埋入雪中的勾月琉璃,甚至也没有看容榭,他直盯着魔尊的双眼,一字一顿道:魔界封印之事一日不定,我一日不会心安。
    魔尊抚掌:戚仙长心系天下,本尊钦佩不已。
    他向前伸手,伞在掌中转过两圈,伞中机关变化,再停下时,已成了一柄乌色重剑。
    他横剑在前,笑道:来战。
    下一瞬,漫天剑光搅乱了雪色。
    两大当世高手决战,原本平静的极南之原只在短短几息之间便多出了数十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浩瀚剑气震碎长云,乌云低压的天幕也险些被划破。
    容榭早已不见踪影,阿四脸色苍白地瘫坐在结界之中,每当剑气劈来,他都觉得下一秒迎来的便是死亡,幸得这窄小的结界坚固至极,看也看不清的剑气如啸浪激荡,竟分毫没有撞破这光华流转的结界。
    阿四依旧吓得几乎要昏过去。
    察觉魔尊在不断将战场拉近守护着阿四的结界。戚胥之脸色阴沉。
    他招式变急,万千飞雪刹那间融化,不断袭向魔尊的剑早已增至十把,魔尊手中重剑挥得霸气十足,磅礴魔气附于其上,只听吭的一声闷响,袭向他右腿的长剑被震出了窄长裂纹。
    戚胥之怒火滔滔,十把飞剑兼手中云鸣舞得愈发凌厉,魔尊躲闪之际,重剑又在眨眼间机巧变动,化作了双锏。
    再过百招,魔尊武器已又变了三种形态,戚胥之双眼危险眯起,心底愈发沉着,寻了一个间隙,竟任魔尊挑开了手中云鸣剑,身形一侧,右手化掌为爪,飞快地掐在了魔尊颈上。
    随之左手并指为剑凝结剑意,狠厉斩断了横扫而来的长枪,再一抓,断裂的枪头已被他握于手中。
    戚胥之一手将魔尊狠狠按进雪中,左手落下,枪尖抵在了魔尊心口,只需再推进些许,便能刺穿魔尊胸膛。
    戚胥之眼神戾气翻涌,死死盯着魔尊微讶的眼。
    你输了。戚胥之语气沉沉,你究竟想做什么?
    魔尊挑眉,丝毫不见败将之色。
    戚胥之收紧了掐在他颈上的手,直恨不得再召出锁链锁住这人。
    身后却忽然炸裂一声轰隆巨响,戚胥之下意识俯下身子,手上劲道一松,魔尊便猛然将他翻了过去,消失在了原地。
    戚胥之猛然抬头,便见悬于空中的漆黑裂缝已龟裂,疯狂地在这极南之原的天空之中蔓延了开来。
    沉沉巨响不断,浩瀚如海的魔气亦随之充斥了整个冰雪平原。
    阿四站在这渐渐阴沉的灰暗天色之下,身披赤色火狐裘,手持勾月琉璃,冲戚胥之缓缓露出了一个满是恨意的笑。
    雪被染上了深沉的黑色,风渐渐停了。
    啪。
    勾月琉璃自三分之一处断开,断刃落在了黑白掺杂的雪中。
    魔界封印,自此彻底毁去。
    第19章 赌约
    叶拟巅峰时期以勾月琉璃破魔界封印,生生被震得在床上修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床,直至后来潜入静岳凝仙宗时,都未能完全恢复。阿四身中枯木毒已久,体内经脉早已残破不堪,他在结界裂开的一瞬间,飞掠出去拾起了深埋雪中的勾月琉璃,朝魔界通道前的破裂封印挥出了惊天一剑。
    这一剑,凝聚了他所有的灵力与力量。
    勾月琉璃断裂开的下一瞬,阿四合上了已溢出血的双眼,缓缓跌入了雪中。
    魔尊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俯下身去,小心抹去了阿四面上耳中流出的血迹,以火狐裘将阿四裹起,打横抱在了怀中。容榭领着一列士兵列阵在前,护住了静默无声的魔尊。
    许是过往被骗得太惨,如今察觉自己再次被人骗过,戚胥之并未太过震惊。他隔着身着黑甲的魔族士兵,冷冷看着风雪之后的魔尊,抬起手,召回了长剑。
    魔族纷纷执刀在手,摆出护卫架势。
    魔尊道:容榭,将勾月琉璃奉与仙长。
    勾月琉璃已断,历经千百年凝练出的灵识亦散,容榭这次拿起断裂的两截勾月琉璃,便如同拿一把普通法器一般,高高扬起,扔到了戚胥之面前。
    戚胥之眼神一沉,便要上前,一道光华忽从魔界通道落下,在他面前飞快地圈住了魔族众人,戚胥之一剑挥去,方才还在面前的魔族竟一个不落,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戚胥之当机立断,御剑而起,直直闯进了魔界通道之中。
    魔界通道彻底大开,只在半个时辰内,所有修道宗派皆感应到了弥漫而来的魔气。
    晓月明还在和人争辩对付魔界的方法,便见一个静岳凝仙宗的弟子匆匆而来,在陆掌门耳边说了几句,陆掌门面色大变,晓明月心底顿时翻起不详的预感。
    陆掌门长身而起,眉心皱得仿佛再也打不开,他徐徐叹出一口气,语带歉疚:众道友,极南之原传来消息,魔界封印已彻底被破。
    众人哗然。
    然而陆掌门的下一句,更是跌碎了每一人的下巴。
    破印之人,乃是我宗长老,戚胥之。
    有人惊诧道:戚仙长不是早已
    陆掌门摇摇头,悲悯道:已有人亲眼目睹戚胥之前往极南之原,极南之原劈开魔界封印的剑气,也的确是由勾月琉璃留下。
    魔宫之中,容榭正搂着一人笑得开心。什玉什玉,你快猜,修道界现在是气魔界封印被破,还是更气戚胥之不仅假死,还疑似叛出了修道界?
    他怀里的人被他缠得无奈至极,本不想搭理他,奈何容榭缠人功夫一流,只得认真地答道:自然是气戚胥之更多,两界之战,他们本来就因为如今修道界高手不足而焦头烂额,戚胥之要是真死了倒也罢了,结果戚胥之不仅没死,还帮魔界破了封印,他们现在要防的就不仅是魔界,还有戚胥之这个修道界第一人了。
    容榭在他面上亲了一口,笑道:人心向来最是伤人,戚胥之一心向着修道界,我就让他尝尝被修道界上下猜疑防备的痛苦,看他还会不会为了修道界那么尽心尽力。
    什玉道:你这样污蔑戚胥之名声,当心魔尊寻你麻烦。
    闻言,容榭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看他那样子就来气,要不是这次他被折磨得狠了,我察觉到不对劲,还真不知戚胥之居然那么对他。
    什玉无语一阵,小声道:不是你和他先招惹人家的吗?
    容榭傲然道:那戚胥之也该先来找我寻仇,是我故意引他去招惹戚胥之,逼戚胥之自毁灵府、在匕首上抹毒的也是我,想要戚胥之性命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我,他呢?要不是这次我逼问他为什么会中枯木毒,他还不肯承认当初是他偷了匣子里的解药给戚胥之,结果戚胥之首个报复的就是他!
    什玉微微蹙眉。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戚胥之那样的人,你要他性命,他许是不在意,可骗感情就不一样了。
    容榭哼哼道:说到这个我也来气,他以前还能为了赢我自己主动吃相思枯,现在就自己折磨自己不肯吃了,从前他还在魔界的时候我猜他的心思一猜一个准,他这次回来,我真是一点都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什玉低低道:他在想怎么弥补罢。
    容榭骂道:放屁!戚胥之都把他送别人床上去了,弥补个屁!怎么?戚胥之中枯木毒就给他喂枯木毒,当初他睡了戚胥之多少次,现在就要被别人睡多少次吗?
    什玉:
    他想说容榭未免太不懂感情,尤其是两心相知的爱情若被辜负,带来的苦痛远远大过于生死,可他还是忍住了。
    容榭将什玉的手指握在手里揉弄,犹在愤愤:叶家人也都死了我不知他还欠戚胥之什么,要不是当初赌约输给了他,我是绝不肯让他再和戚胥之对上了。
    什玉目光微闪,轻声道:可即使是为了你,他也不会躲开戚胥之的。
    容榭一窒,叹道:也是,要不是我,他也不会让阿四那样做戏骗戚胥之,叶家最后一点血脉,是因我而死。
    当年叶家幺儿出世便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叶拟移魂而去,将阿四魂魄收敛在体内一个绝密的法阵之中,若不是因为容榭想破魔界封印,叶拟也不会在归还身躯的同时,教阿四如何欺骗戚胥之。
    阿四知晓戚胥之屠戮他叶家上下十一口人,自知无法夺取戚胥之性命,才愿以性命为代价,替魔界彻底破去封印。
    什玉疑惑:我实在好奇,你们两个为何那么喜欢打赌,赌注还一个比一个奇怪他压低了声音,连魔尊的身体都能给他
    容榭想起魔尊苏醒后被反复调戏的日常对话,脸色一黑,话却还是柔软,他将脸埋在什玉颈侧,道:他原本就不能再用从前那具身体了,他帮过我那么多,除了你,我也没什么不能给他的。
    什玉摇了摇头,容榭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长长松了一口气,喃喃:也不知他现在去了哪里,阿四葬下之后,就没见他再出来了
    他口中之人正在魔都之外的行宫中煮茶。
    魔尊自苏醒后,身边再未安排人手伺候,堂堂魔界之主一人拿了茶具,坐在殿前石阶上,悠闲地品着茶香。
    戚胥之来时,魔尊坐得依旧稳当,他放下茶杯,分外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戚胥之道:不如猜猜?
    魔尊摸了摸如今空无一物的脖子:你莫非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戚胥之眯了眼,道:我如今是修道界叛徒,听说修道界上下都贴了悬赏令。
    魔尊:咳!
    戚胥之抬手,断开的勾月琉璃出现在掌中,他的声音冷得宛如极南之原的飞雪。
    叶拟,这便是你说的,带我入魔界,还我勾月琉璃?
    贴个微博上写的小剧场
    很多年前
    叶拟:要不我当你爸?
    容榭:你想得美,给你找好爸了,去给别人当儿子吧。
    叶拟:
    多年后
    叶拟:嘤嘤嘤戚胥之骗财骗色还把我送到别人床上去了!
    容榭:他找死!
    叶拟:急需一个能坑死戚胥之并能不被他按着揍的身份!
    容榭:我给你!!!坑死他丫的!!!
    现在
    叶拟:叫爸爸。
    容榭:
    叶拟:这是你对你爸该有的态度?
    容榭:你滚!滚滚滚!!!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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