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双眼还能视物,便会发现医者面上露出了一抹阴戾的笑。
    是吗?医者说。
    叶拟本对找回记忆保存着抵触的态度,现下接连几日在梦里和一见钟情的对象谈情说爱,回忆彼此之间的点点滴滴,现下心情莫名的好,虽知医者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却还是忍不住问他:大夫,你可认识叶宁?
    知道,如今修道界谁人不识合气阁的叶宁叶公子?
    听医者说知晓叶宁的事,叶拟不免欣喜。虽然我如今记忆还未完全恢复,但若是能见他,说不定不必依托往魂香来找寻
    他死了。医者打断叶拟的话。
    叶拟眉间的喜悦还未消散,眼底却已被震惊占据了,他瞪大了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呆呆地看着医者声音来的方向,呐呐地重复:死死了?
    医者无情地说:已是半年前的事。
    叶拟一腔柔情瞬间凝结做冰,又伴着医者吐出的字寸寸龟裂,心脏竟无可救药地疼了起来。
    怎会叶拟喃喃,我是修道界人人敬畏的戚胥之,修为已至洞虚,怎么可能护不住他说着,他又想到了些什么,声音愈发低了下去,我如今只是金丹之境,果然是没护住吗?
    修道者数百年来再无人飞升上天界,戚胥之是当世唯一修为炼至洞虚境界的强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令他没能护住叶宁,自己的修为也连着倒退了三个大境界?
    叶拟双手紧紧攥着,话里带上了些许阴狠。大夫,叶宁与我的事,你应当也知晓的罢?
    医者道:戚胥之与叶宁之事,天下皆知。
    叶拟道:你既知晓我是戚胥之,还敢将我囚禁在此处?
    医者睨他一眼,看见了他无神眼中盈满的恨意。那又如何?
    叶拟道:你这是在与静岳凝仙宗为敌!
    医者笑了,这还是叶拟自清醒以来第一次听他笑,可向来冷冰冰的人即使是笑出了声,那声音也惯常的如冬月寒风,凛冽刺人。
    我知你想为叶宁复仇,医者不无恶意地说,只是我早说过,你若无法重拾你的记忆,我便囚禁你至死这世上能治你眼睛的人只我一个,纵使是你逃出去了,修为大损还瞎了一双眼的你,怕也回不了静岳凝仙宗!
    巅峰强者从来不缺对手,即使戚胥之向来不问世事,鲜少出手,也少不了人眼红嫉恨。莫说同道中人,如今修道界中混杂的妖修、魔修数目不可小觑,个个都馋着戚胥之那一身天雷淬炼过的躯体,叶拟就是逃了,境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叶拟心中恼怒,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你究竟是谁?叶拟压制住怒火,沉声问,为何救我,又为何偏要我想起从前?
    医者丝毫不在意他的试探与话语间的狠意,声音甚至还轻快了许多。
    待你想起所有事,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是谁。
    这一夜,再情意旖旎的梦也熨烫不了叶拟那颗恼怒的心。
    叶宁伏在他身上,轻轻吻着他的唇,一只手还在叶拟后穴里动作,温柔地按压着里面的每一寸软肉。
    放松些,他低低笑着,不无暧昧地说,都这些次了,怎么还是这么紧张?
    叶拟配合着他的亲吻,身体火热,脑袋却清醒得可怕,他看着叶宁满是爱意的眼,想着医者的话,就想问问叶宁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有没有遇过什么危险。
    可出口的话还是不受控制,他咬着下唇,情色的呻吟从唇缝中逃出,叶宁压着他一条腿,腰部下沉,将身下的巨物严丝合缝地插入了他的身体里。
    哈
    记忆终究是记忆,即使叶拟再如何想从叶宁口中问出端倪,也依旧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只能继续说着那些已经说过的话,做着那些已经做过的事。
    叶宁叼着他的唇,缓缓舔过,又将舌尖探进入,勾着他也伸出了舌来,叶拟满眼迷醉,舌尖忽然一痛,下身也被人重重顶到了深处,他腰肢一绷就想叫出声来,声音却被叶宁全部堵在了口中,化作了痛苦的闷哼。
    叶宁狠狠地抽插了十数次,叶拟的感官几乎都要被撞坏了,被人肆意蹂躏的唇舌才被放开。
    怎么不专心?
    叶宁一边轻轻摆着下身,似在安抚被他肏疼的小穴,一边摸着叶拟的耳垂,轻声道:今日一别,就只有成亲之日才可见面了,要这样长的时间不见面,还真是不习惯。
    叶拟粗喘着气,心底因叶宁的这句话也漫出些不舍来,他攀上叶宁的后颈,将正在舔咬自己喉结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再再快些射进来
    叶宁的齿便在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重重咬了一口,按紧叶拟的腰线,猛力冲撞了起来。
    戚胥之与叶宁之事,天下皆知。
    医者说这句话时,话里藏着嘲讽,修道界虽不歧视同性之间结为道侣,却也少有人会将这事拿出来宣传。叶拟原以为是医者瞧不起他与叶宁之间的事,却原来,是他看不惯静岳凝仙宗的戚胥之主动向合气阁的叶宁提了亲、向天下昭告两人婚事的行径。
    天下皆知,原来是这么个天下皆知。
    第4章 背叛
    成亲之日定在戚胥之与叶宁相识满一年的日子。
    修道界上前来祝贺的宾客几乎比修道大会前来的人还要多上几倍,宴席摆满了三个山头。
    戚胥之寻常基本不会出现在人前,更别说这样人多的场合,之前的修道大会若非叶宁有参加,他也不会露面。
    此次大婚,叶拟换下了惯常穿的月白宗门制服,穿上了大红婚服,与叶宁一起拜了天地,洞虚强者的跪拜无人敢承,合气阁的叶掌门连高堂之位也不敢坐,叶拟亦不在意,只拉着叶宁拜了高堂座椅与天地,最后的夫妻对拜,两人相视一笑,在众人的屏气凝神中拜了下去。
    无人敢主动上前灌叶拟酒,叶宁便成了众人敬酒的对象,叶拟跟在叶宁身边,为他挡下了许多人敬来的酒。
    叶宁喝得高兴,他的酒量少逢敌手,喝了几轮也不见醉意,叶拟却已喝得醉了,本就寡言的他话越发的少,叶宁见状,便凑过来与他咬耳朵。
    醉了?
    嗯。
    那我们回房?
    好,叶拟抓紧了叶宁的手,还有一杯合卺酒。
    等不及了?叶宁笑道。
    叶拟低低应了一声。这杯酒我念了许久了。
    叶宁忍不住,在他耳上落下了一个吻,声音带上了丝沙哑:纵有酒神觞,与你的这杯合卺酒,也必然是世上最美味的酒。
    修道界第一人的洞房无人敢闹。
    叶拟与叶宁相携回了瑶芝峰,刚进门便被后者按在门上剥去了外衫,叶宁的吻带着浓厚的酒气,香醇得让叶拟几乎忘记了对未来的忧心。
    红袖相叠,合卺酒喝了一半,叶宁便已撑了桌,含着剩下的酒液吮住了叶拟的唇,将酒液哺了过去,叶拟张着唇,酒液从他唇角滑下,又被叶宁舔入口中。
    嘶
    叶宁倒吸了口气,缩了在叶拟腰间的手,对叶拟道:怎么你我大喜之日,你还把勾月琉璃系在身上。
    勾月琉璃为天阶法器,本就是世间罕有的至宝,伴随叶拟多年,更是生出了些许灵智,其上附着阵法,若除叶拟之外的人碰触到勾月琉璃,即使只是剑鞘,也少不了会被剑气所伤。
    叶宁解叶拟衣裳时不当心碰到,手指上立时划了道口子。他竖着手看了看,将溢出血珠的手指刺入叶拟口中。
    舔舔。
    叶拟一边解下勾月琉璃,一边伺候着口中不安分的手指,他喉间有低低的喘声,不时随着叶宁探得深了的手指而痛苦几分。
    叶宁退出手后,叶拟从他指上取了一滴血,沁入了勾月琉璃上的阵法,原本乌黑的剑鞘立时划过了一道耀眼的光芒,正亲着心上人锁骨的叶宁瞥了一眼,含糊不清地问:你做了什么?
    认主,你如今已是我伴侣,自然也是勾月琉璃的主人。
    叶拟轻轻一抛,让勾月琉璃落回了房间另一侧的剑架上。
    叶宁微微吃了一惊,笑道:你可真是怎么就这么宠我,也不怕我哪天偷了你的勾月琉璃就跑了?
    叶拟醉意朦胧,闻言便笑,笑了半天,双手环住了叶宁的肩,他将脑袋轻轻靠在叶宁的肩上,十足依赖的模样。
    都是你的他喃喃,不管是什么,只要你要,我都可以给你
    回应他的是叶宁落下的重吻。
    洞虚之后为大乘,若要晋大乘之境,修者必先渡命中死劫,再经九道雷劫,重塑仙体,如若失败,轻则倒退一大境界,重则身死。
    医者坐在床边为叶拟施针,见叶拟仍受不住头疼死皱着眉头,突然开口道。
    他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过问叶拟的梦境了,叶拟白日的状态越来越糟糕,显然是受往魂香影响,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最常见的反应便是他的头痛。
    叶拟轻轻抽着气,医者难得开口让他分心,他也只能对这个唯一能接触到的人交流。
    我梦见,我的大劫将至。
    医者淡淡道:既是如此,你的记忆也差不多该恢复了。
    叶拟苦笑:总不至于是我的九重雷劫害了我与叶宁。
    医者道:自然不会那样简单。
    叶拟沉默一阵,无神的眼睛看着上方,才缓缓道:大夫,我总觉得,你其实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
    直觉。
    医者发出一道嗤笑。
    叶拟道:你救我,却好似也很恨我,你既恨我,我是否能想起从前,对你来说,到底为何这样重要?
    医者问:想不明白?
    叶拟问:我在梦里,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我究竟是否相识,还是你我之间早年有仇,才
    梦里虽大多都是与叶宁的相知相惜,但叶拟始终有在留心是否有像是医者这样的人出现,可时至今日,他也没在梦里找到一个和他相近的人物。
    医者扎针的力道一重,叶拟脑海顿时一痛,额上泌出了细密的汗。
    你自然没有见过我。医者道,他安静半晌,又用力抓了叶拟的发根,强迫叶拟抬起了头,他看着叶拟没有焦点却遍布痛苦的眼,一字一顿道,你可是满心满眼都是叶宁呢
    叶拟不知什么时候又昏过去了。
    他渐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睁眼时五脏六腑疼得厉害,还以为自己又被医者丢进了满是药材的热水中。
    他眨了眨眼,过了良久,才发现自己正跪在雪地里,双手抓着勾月琉璃支在地上,膝前的雪上溅了他吐出的血,红得刺眼。
    他体内灵府受了重创,灵气无以为继,丝丝缕缕游走在经脉里,完全无法凝起。这许是他自出生以来受过最重的一次伤,而他的记忆告诉他,是他自己重重一掌击溃了自己的灵府。
    他又咳了咳,险些昏厥,只能狠狠咬了咬舌根,令自己清醒过来。
    没想到戚仙长为了自家道侣,竟真能做到这种地步。前方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叶拟抬眼看去,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魔修正站在阶上,一手扣着叶宁的脖颈,指尖下几道血痕。
    叶宁惶然地看着自己,眼底满是懊悔与心疼。
    第5章 背叛
    胥之
    叶拟心颤了颤,强迫自己将全副心神都放在挟持着叶宁的魔修身上,他迎着魔修的视线,冷声道:第一件事我已做到,第二件事是什么,你说。
    魔修笑道:第二件事不难,仙长既然都能自毁灵府,想来再自剖胸膛,给我三滴心头血,应当也是易如反掌。
    于修道者而言,身体最重要的部分一为心脉,二便是灵府,灵府若毁,修为尽损,心脉若断,命数亦断,叶拟心知今日之劫必然不会好过,不在鬼门关前走这一遭,谁也不会放心在得罪戚胥之后放他离开,即使戚胥之已是个灵府已毁的废人。
    近乎是要他一命换一命了。
    不行叶宁声音忽然大了,别听他的,胥之!
    说着,竟是忽然错开身形,手腕翻转,朝着身后魔修的双眼插了过去,魔修境界远在他之上,叶宁一动他便全部防备好了,只两招便把叶宁重新制了住,谁知叶宁竟像是预料到了他的招数,竟撤去护体灵力,扬起了脖子就将颈间动脉往魔修尖锐利指上撞去。
    叶宁!叶拟暴喝。
    魔修眼瞳缩作一线,稍退了身子,稍稍错开招式,只听噗一声,裹挟着冰冷魔气的五指还是深深插入了叶宁的胸膛。
    定!魔修喝道。
    叶宁原还想咬牙再撞深一些,却还是被定在了原处。
    叶拟咬牙,想骂叶宁怎么这么傻,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和无神的双眼,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他闭了闭眼,听魔修调笑道:没想到你们两人都这样情深,愿意为对方牺牲性命,不过,我原也不想闹得这样难堪。
    魔修说着慈悲的话,手指却仍插在叶宁胸口,叶拟丝毫不怀疑,只要他不自取心头血,那覆着魔气的指尖必然会抓破叶宁的心脏。
    说起来,不过三滴血,只要角度和速度到位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又不是一定要仙长你自断心脉,何必将事情想得那般严重。
    说着,魔修从袖中取了把匕首,扔到了叶拟面前。
    哦,对了,我还看中了戚仙长你手中的那把勾月琉璃,我拿这把匕首跟戚仙长换,想必仙长也不会吝啬罢!
    勾月琉璃已与叶拟结契,叶拟活一天,旁人便一天碰不得勾月琉璃,魔修嘴上说着不想要二人性命,话里却着实已当叶拟是个将死之人。
    叶拟深深看了叶宁一眼,叶宁被定住身形,连话也说不出口,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不住划过脸颊。
    魔修给的匕首极利,叶拟刺入自己胸膛的动作也很快,取心头血并不等于必死无疑,叶拟完全有能力飞快地取完血然后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可匕首刚扎入胸膛,叶拟便僵住了。
    心口的血顺着刀锋流出来,颜色不复鲜艳,黑沉沉的,叠落在之前叶拟吐出的鲜红血液上,在大雪铺就的雪白画卷上泼出了深重的斑驳。
    匕上有毒,只扎入身体的一瞬,叶拟眼前便黑了,控制不住的手轻轻颤了颤,紧接着便软软垂落了下去,紧接着,连带叶拟也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叶拟怕了,想从梦中醒来,神志百般挣扎,也没能从混沌的黑暗中寻到出口。
    只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身边有人在说话,他拼尽全力去辨认,竟从音色中认出了叶宁与魔修二人的声音。
    叶宁的声音依旧清亮,丝毫没有虚弱之相,只是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柔,公事公办地说着话,透着些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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