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一出哑剧。
    他混沌的脑海里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每一秒的时间在他脑海里被无限延长。
    到后来,他甚至开始渴望着有什么人,能过来陪他说说话也好。
    再后来,哪怕那个人是瞿殷呢。
    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就咬着自己的牙齿,直到将自己的下唇咬的血迹斑驳。
    有时候孤独才是摧毁人心灵的利器。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生活。他的生活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
    于是就反反复复的想。
    直到想到了曹郢,忽然间就笑了起来。
    几分嘲意牵出嘴角。
    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曹郢。
    李常洛接到李程昱电话的时候,他还在部队的训练场上。
    他被晒黑了不少,眉宇之间褪去了纨绔公子的习气,留着寸头,让原本便俊朗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清晰起来。一身灰扑扑的迷彩服,在一众新兵中间却格外的出挑。
    西藏这个地方日夜温差大,他在西藏的边境,往过走几十里地,就能看到界碑。
    这里有许多个边境口岸,他在樟木。早上出去跑操的时候就能看到对面尼泊尔的士兵。
    他们同样训练有素。
    再太平的国家边境也不会太安宁。
    李常洛每次在边境上看到飘荡的红旗,都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
    曹郢还不知道,他纨绔的弟弟,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李常洛是没有手机的,他们整个部队的通讯设备只有保卫处的一台电话,李常洛常常觉得自己回到了原始社会。
    什么都没有,只有铁骨铮铮的一群兵。
    一台电话轮着打,他好几次想给叶容臻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敢打给他。
    直到李程昱打电话过来。
    李程昱打电话过来也是象征性的问问,好给自家爹交代。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李常洛忽然期期艾艾的李程昱,叶容臻,你再见过他吗?他还好吗?
    李程昱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我没有再见他。
    也是,我是不是傻了,竟然问你。叶子和你丫是个什么关系。
    李常洛那时候还不知道,在他在西藏的时候,出了翻天覆地的事。
    他想回去。
    西藏很好。
    可是他想回去。
    他每天晚上都梦到叶容臻,最近还莫名的心慌。
    他挂了李程昱的电话,又给曹郢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他实在听不出来曹郢到底什么意思。
    哥,我想回来了你让我回来吧,你让我回来。
    我不想西藏呆,这里什么都没有,前两天出了外勤,我差点死了。哥,你让我回去吧。
    他不敢说他想叶子了,只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嘴脸。
    曹郢一句话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对。他问叶子的事情,李程昱本来应该怼他,自己都什么样了还惦记人家呢。
    他让曹郢放他回来,曹郢应该劈头盖脸的骂他。
    忽然间有些心慌。
    夜里李常洛做了一个梦。
    梦见叶容臻快死了,全身都是血,那血染红了衣服,染红了他的手,他惊恐的看着,直到画面一转,叶容臻冷笑的看着他说,李常洛,我恨死你了。
    他从梦中醒来,一身都是冷汗。
    直到他看见自己干干净净的双手,这才安下了心。
    第九十章 斯文败类
    叶容臻就好像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然而他在瞿殷的手里紧紧的握着。
    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瞿殷来的时候一般就是安静的坐着和叶容臻聊天。
    叶容臻,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的感觉怎么样?
    叶容臻只有一双眼睛带着嘲讽的瞧着他。
    瞿殷,原来你不是人。你是什么东西?
    瞿殷就想撕碎他那双眼睛。
    叶容臻每每这么瞧着人的时候,都让人觉得自己不过是他眼里一只蝼蚁。
    叶容臻,你撑着这么久,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叶容臻眼睛便看着天花板出神。
    没有吗?
    他在脑海里细细回想了一遍。
    竟然悲哀的发现,也许能想着来救他的,居然只有曹郢。
    只有曹郢。
    这个事实过分可悲,让他实在是愣怔起来。
    瞿殷后来,带过来一个姑娘。
    那女孩儿战战兢兢的,穿着侍者的衣服,抬起脸儿的时候,白净漂亮,无端显得面熟。
    叶容臻认真扫了眼,却见那女孩儿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来。
    温雪是被瞿殷提过来的。
    瞿殷这段时间有人搞他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平日里热闹的地方这时候颇为冷清。那些达官显贵有知道一点点内情的避之唯恐不及,不知道内情的偶尔三三两两的来一个。
    瞿殷平时的好人缘在这时候也发挥不了作用了。墙倒众人推这是事实。
    而他们这些下层的人对于高层的风暴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不管瞿殷倒闭了多少家会所,只要现在的这一家还没关门,他们就要领着一天高薪的工资。
    说起来没人希望自己失去这样一份工作。
    经理挑上温雪,纯粹是因为她嘴严。
    事实上温雪这个姑娘别的优点没有,嘴巴牢这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瞿殷和经理要人的时候,便推荐了她。
    瞿殷告诉她她去照顾一个行动不太方便的人。并且多方叮嘱,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看的不要看。
    一些事情,温雪见的多了。
    她早就麻木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这个人是叶容臻。
    她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眼里的惊讶。
    瞿殷将人丢下就走了。
    温雪看着人走了,这才上了前。叶先生?
    叶容臻动都动不了,温雪便上前扶起来他。
    叶先生,您怎么在这?
    叶容臻没有回答她。
    他不想说话,他很累。他跳崖的时候已经心里存了死志,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死成,还落在了瞿殷这头恶鬼的手里。
    温雪见惯了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然而看着这个曾经救过她的青年,变成了这副样子,被人踩在了尘埃里,眼眶通红。
    她实在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受了别人的恩惠,时时刻刻记着要还的。
    叶先生,我会救你出去的。
    温雪看着叶容臻,在他耳边悄悄说。
    叶容臻只当她是句玩笑话。
    却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儿是认真的。
    有一句话曹郢说的很对,叶容臻挑女人的眼光实在是差。一个温雪,论品性来,抵得过十个曹越了。
    然而叶容臻发现,他没有办法喜欢上任何女孩子了。
    温雪的碰触让他甚至觉得侵犯。
    这个念头像是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狂的蔓延。
    尽管温雪,只是用她纤细的手指,隔着一层衣料,轻轻碰了碰他。
    自从带来了温雪后,瞿殷更加来的少了。
    他好像越来越忙了。
    温雪甚至都不敢碰叶容臻。然而透过衣领子,她还是能看到叶容臻白皙的锁骨上触目的伤痕。
    她每天都来给叶容臻送饭。他倒是也不抗拒吃饭,于是温雪知道叶容臻还没有放弃。只是他的力气太小了,常常吃了很少就耗尽了全力。
    一天天的,她看着他的身体在枯萎,黑沉沉的眼里一切几乎消弭,却还有什么吊着他,让他咬牙坚持着,不肯放弃。
    温雪不知道那是什么。
    其实,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惧怕死亡。
    叶容臻醒来的那一刻,就再没了轻生的想法。
    他想活着。
    不是为了恨什么人,是为了自己,要好好活着,即便没有什么人珍视了,一无所有的叶容臻,也要好好的活着。
    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悬崖下,看着自己的血就要流干的时候,他心里有个声音问,叶容臻,你是不是个笑话。
    他忽然就不想死了。
    这样死了,未免也太悲惨了。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拼尽全力救他,只有曹郢。
    曹郢在山里替他挡着的那颗子弹是真的。
    曹郢的喜欢也是真的。
    于是慢慢的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把全部希望放在了曹郢的身上。
    渐渐的,前尘往事都模糊起来,唯有眼前的这一片黑暗,清晰的可怕。
    叶容臻的大脑就像是一根被逼着到了极致的弦。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塌掉。
    如果有人能把他从这片可怕的黑暗中救出去一一
    他什么都愿意做的。
    瞿殷再次来的时候,人喝的醉熏熏的,扬手给叶容臻脸上扇了一巴掌。
    叶容臻被他掀翻在了床上,他整个人喷着酒气,眼镜也被自己扔在了地上踩了个七零八碎,白皙的脸颊上一片通红。
    斯文败类。
    他亲了亲叶容臻的脖子,叶容臻偏了偏头。
    瞿殷将他的脸扳了过来。
    叶容臻,你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法子,将曹家的太子爷迷的为了你大动干戈的?
    叶容臻其实对他和曹郢之间,甚至是和他的父亲之间的过节全然不知,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也许曹郢知道他的下落了。
    恍然那根崩紧的弦就这么松了下来。
    曹郢一一在找他。
    第九十一章 刺
    我什么都不用做,曹郢自己上赶着找我操,我有什么办法。
    叶容臻冷声,眉眼挑起来,在昏暗的微光中带着些冷艳的颜色。
    瞿殷几乎被他气笑了就你这样的?
    瞿殷真的就像一匹饿狼,扑上来,连牙齿都像野兽,几乎要刺穿他的皮肤。
    他在叶容臻的身上啃噬着,亲吻着,喘息着。
    叶容臻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然而他浑身都是软的,就是咬人也不得劲,瞿殷捏着他的下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唇。
    唇舌交缠。
    我们今天玩点新鲜的。
    瞿殷扯了扯叶容臻的衣服,直到衣服被他团起来,扔到了一边。
    他手上拿着领带,松松垮垮的缠在叶容臻身上。
    将人翻转了过来。
    瞿殷从小就喜欢刺青。
    这大概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有的一个小小的爱好。
    没有人知道。
    他外头养着许多男孩女孩,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他留下来的纹身,有的在背上,有的在更加难以启齿的地方。
    曹郢逼得他太紧了,他把自己无处发泄的怨恨都倾泻给了自己手里的叶容臻。
    他觉得他还是有些喜欢叶容臻的。
    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
    然而他只想看到他碎掉的表情。
    碎在自己的怀里。
    叶容臻身上都是冷汗。
    瞿殷虽然喝醉了,下手却不见抖。
    他拿着自己的工具在叶容臻的左胸上,一下一下的刻着。这会儿又仿佛醒了酒。
    眉眼专注。
    叶容臻每每缩一缩身子,都能感觉到身上的禁锢便又紧了分。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薄薄的汗水便浸透了枕巾。
    等到他刻了完,那是一个瞿字。
    叶容臻和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棕色的发丝每一条儿都是湿的。
    眼底都潋滟带着湿润。
    瞿殷擦擦手,将叶容臻翻了过来,青年如画的眉眼便落在了他眼前。
    真是漂亮啊。
    瞿殷淡淡的想着。
    叶容臻,你跟了我吧,我带你去国外。
    也许是他喝了太多酒。
    也许是酒香太醉人了些。
    他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但是说了就是说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叶容臻,等着他回答。
    叶容臻气若游丝的笑了。
    我能借你把匕首吗?
    你想杀了我?
    你可以试试看。
    瞿殷把匕首给他了。
    那是瑞士买的一把军刀。
    叶容臻现在的力气太小了,就是拿着锋利的匕首,也没有杀人的力气。
    他自己不清楚这回事吗?
    叶容臻拿着匕首,忽然笑了笑,远不当回事一样,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自己胸口划了过去,一刀,两刀。那上面还有他的伤口痊愈后的伤疤。
    他就这么毫不犹豫的划了上去,好像不觉得疼一样。
    他眼睛死死盯着瞿殷,我不是你的玩物,盖个章就成了牲畜。
    瞿殷眼看着,他最满意的作品,变得血淋淋的一片,甚至来不及阻止。
    他就这么看着叶容臻的眼睛,那眼里的骄傲原来从来不曾被磨损过。
    微微震撼。
    到了这会儿,瞿殷什么兴致都没了。
    他挥挥手过来让温雪帮忙包扎伤口,自己在那里穿好了衣服。
    他身材很高,比例很好,这会儿站起来,像是笔挺的青松。
    不带眼镜的瞿殷看起来十分矜贵。纵然他眉眼平淡极了,人们可能转眼就忘记了他的五官,却很难忘记那片通身的气质。
    他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擅长伪装。
    平时在一堆达官显贵的人身边,敛眉伏低作小,看起来就是一个市侩的商人,一个平凡的小人物,极不招眼。
    这样的人往往人缘很好。
    尽管这人缘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大难临头各自飞。
    瞿殷走的时候,温雪忽然战战兢兢的说,老板,这里没有药,叶先生的伤口怕是再不敷药
    出去买点。
    瞿殷皱了皱眉头。他其实并不防备温雪,温雪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员工。
    他哪里能想的到叶容臻曾经救过温雪。
    经理挑个别的什么人都也许不会出事。
    偏偏是温雪。
    第九十二章 针尖
    曹郢从不肯承认叶容臻死了,然而每个人都觉得他死了。
    瞿殷被他收拾的像是丧家之犬,瞿家甚至不用他动手,很快就会完蛋。
    接下来,就是陆家那位了。
    当初叶市长出事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人作梗了。
    陆家,陆清婉。
    曹郢笑,他要动曹建安的那块遮羞布了。
    陆家人从政的不多,从商的却各个国外或者国内相当富有,如果非要比较,大概就是和戴维斯的家族一样,世代积累下来的,巨大的财富,法国人的财富都是在明面上,报纸上都能看见的,中国人的财富,都在地底下呢,恨不得藏着掖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陆家从政的能入的了曹家眼里的只有陆清婉这一个女人。
    或者该这么说,是入曹建安的眼一一
    上边的某位女领导。
    就是这个女人,当年的造桥案,大部分的美金都流入了这个女人的账户。
    当然一起拿了的还有其他人,等到严查的时候,各个都慌了,这些人都需要一个替罪羔羊,于是共同把叶容臻的父亲推了出去。
    陆家是有钱,然而陆清婉和她两个哥哥因为和曹建安的一段关系,处的并不是很好。
    资金周转不开,只能靠着造桥的案子狠拿了一笔,虽然说她和陆家的人不和,然而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摊上大事,到底还都出了些力。
    甚至利用了陆家老司令生前的一些关系,才将人保了下来。
    陆清婉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动到曹家的关系。
    也许是曹建安怕把曹家也牵扯进来。
    这女人是陆萱萱的姑姑,人以前周言活着的时候一直在曹建安的后宅里养着。
    然而这女人是个有野心的人,她借着各种关系一路爬到现在,如今身边跟着一个儿子。
    陆鸣。
    对外说收养的。
    谁知道呢。
    就是那天,对着叶容臻开枪的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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