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李常洛忽然说,叶容臻,李常洛是真栽你手里了。
    他看着叶容臻的神情甚至带着几分落魄来。而在此之前,他在叶容臻的眼里,从来都是嚣张跋扈,没心没肺的。
    寂静的包厢里,李常洛带着一身的酒气,头发蓬乱的兜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叶容臻,仿佛带着咬牙切齿的,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喜欢。
    李常洛从来没有这样颓废过。他长到这么大,没有什么不能得到的,直到遇见了叶容臻。
    叶子,你原谅我,好不好?
    叶容臻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他一眼。
    李常洛,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
    那晚上直到你走了,我都在喊你的名字,直到最后都不愿意相信,你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说到底,叶容臻在你心里,不过是个玩意儿。
    叶容臻不愿意再回想,那几乎毁了他的一晚,希望一寸寸被磨掉,整个人都被挫骨扬灰。他话不多,这一刻却都险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李常洛,你让我原谅你?
    叶容臻自嘲的笑,眼带悲伤。
    过去的那个叶容臻早就死了。一个死人,怎么原谅你?
    李常洛伸了伸手,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
    叶子
    他的声音很低,无数个挽留的话沉甸甸的坠在喉咙口,最终,只沙哑着变成了两个字。
    刻在了心口上,就变成了锥心刺骨的疼,和流窜到四肢百脉的冷。
    这一刻,李常洛清楚的知道,他后悔了。
    他甚至连挽回的资格,都没有了。
    李常洛走了。听说是被押着送去的西藏。
    原来四九城里跟着他混的一堆公子哥,没了主心骨,便各自玩各自的,一时间倒也风平浪静。
    曹郢解决了一桩心事,难得心情好了起来。
    他心情好了,便想起来叶容臻了,他哪里知道李常洛走的时候,还和叶容臻闹了一场。
    直到和陈宁约着打了场高尔夫。
    听说,李常洛走的时候在景山山顶闹了场。
    闹出人命他也得滚蛋。曹郢冷笑。
    陈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听说叫人把叶公子绑上山了。
    曹郢愣怔了下,旋即咬牙切齿,这么个会作的,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
    叶公子应该没事。陈宁笑,太子爷您宝贝的紧,你那个弟弟敢动吗?
    曹郢知道李常洛没那个胆子。
    冷着脸想,当时怎么就给放到西藏了,应该扔过去建设非洲。
    曹郢在陈宁那里喝多了。
    喝多了的太子爷非常难伺候。曹郢向来自控,酒量也不算小,在一些声色犬马的场合里很少喝成这么个。敢灌他酒的人还没出生。
    曹郢眯着眼睛,看起来眼神还清明,挺唬人。
    说要出去。
    陈宁看着不像是醉了,就吩咐了人送他,半道儿上车的时候忽然平底打了个滑,险些摔了,陈宁这才知道这位是真喝醉了。
    再看那张脸,依然是一副和正常时候一模一样的表情。
    喝醉的太子爷突发奇想要买礼物。
    陈宁抚额,鞍前马后的跟着。这人就算喝醉了,还知道挑挑拣拣的,拿着一块手表问陈宁这个怎么样?
    陈宁这会儿猛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再看向曹郢的眼神,便带着几分了然来。
    叶少会喜欢的。
    谁他妈给他买了?给我们家狗买的。曹郢冷笑阵阵。
    陈宁:哦。
    隔了半个月,叶容臻再次接到了曹郢的电话。
    他挂了电话,面无表情。
    陈婉在一旁问了句,阿臻,谁呀?
    隔着一道墙,她没有看见青年眼底,如同海潮一般澎湃而来的,窒息的冷意。
    叶容臻到的时候,曹郢一身军装挂在角落里,换了便服,叠着一双长腿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
    他似乎刚从外头的场子里回来,以前往后梳的头发兜在额头上,板着一张俊脸,看着叶容臻的眼神无端有几分别扭。
    这让他看起来没有了往日里的戾气,显露出几分无害来。
    见他进来了,莫名来了句,怎么丑成这样?
    叶容臻闻到了一身浓重的酒气。
    再看那眼睛,盯着人的模样,也不像是喝醉。
    叶容臻刚从外头进来,外面还刮着风,下车的时候头发都是蓬乱的,他这段时间又忙着工作上的事情,哪里顾得上打理自己。
    叶容臻一句话都懒得说。
    喝醉的曹郢看了眼叶容臻,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叶容臻一一
    叶容臻抬了抬眼皮。
    你过来。
    叶容臻磨磨蹭蹭的挪了窝,做到了他对面,心里冷笑着想看他又要作什么妖。
    曹郢对上他的眼睛,被那双清水一样的眼注视着,只觉得那双粼粼的眼波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
    只有他曹郢。
    一种奇异的情绪如同江潮一样将他淹没。
    叶容臻眼前一花,见一个盒子朝他飞了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一下子没接住,直接摔到了地上,白瓷地上一块精致的手表从盒子里摔了出来。
    叶容臻惊讶的抬眼看曹郢。
    喝醉的年轻男人立刻板起来脸,面无表情路上捡的。
    叶容臻捡起来看了看时间,回头看曹郢,比他还面无表情应该摔坏了。
    内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中,如果这醉鬼还知道什么是尴尬的话。
    曹郢依然板着脸,非常自然的站了起来从叶容臻手里接过了表这什么狗屁质量!老子要投诉!投诉!一边说一边揣进兜里,看起来倒是挺淡定的,却在半道上打了个趔趄。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脚步不稳的缘故。
    他喝了真不少,往卫生间走着,却走到了卧室里,最后捂着额头仰面半躺在了床上。
    叶容臻,你他妈滚哪里去了?
    给老子滚出来!
    叶容臻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曹郢撒酒疯。
    第五十六章 不甘心
    曹郢这趟真醉狠了。
    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忘了折腾,扯着叶容臻不松手,叶容臻挣扎无果,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就这么压下来,叶容臻险些内伤。
    叶子,咱不折腾了行不行?他以为曹郢不省人事了,却没想到,他微不可察的,说了这么句醉话。
    叶容臻心脏猛的抖了抖。
    曹郢从来不知道叶容臻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是尊严。
    而曹郢这辈子都不会学着去尊重别人,等他学会了,叶容臻已经不肯再看他一眼。
    等第二天曹郢宿醉醒来,模模糊糊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张脸更加铁青了。
    妈的,像个智障。
    他扒拉了把头发。
    曹郢的头发生的相当好看,又黑又亮,鬓角分明,若是再留的长一些,做上个造型,再配上那张俊脸,不逊色于任何电影明星。只有一双眼睛,藏不住骨子里透的邪气和狷狂。
    这时候他有些尴尬,一屁股坐了起来,随便搭了件睡衣就往外头走。
    曹郢其实私底下相处起来并不是个讲究的人,平日里穿着精细,都是每天接送他的常青打理的,没了那位助理,曹郢的穿着品味能直线下降到地摊。
    衣服对于他来说能穿就行,食物对于他来说能吃就行。
    之前好几次纳塔莉末了收拾餐盘的时候还对叶容臻说,曹先生真是她伺候过最不拘小节的人了。也不知道是夸是贬。
    等他到了餐厅,见纳塔莉做了一桌子的菜。自个儿也不声不响的坐下来。
    叶容臻看都没看他一眼,曹郢便又想掀桌子了。暗自咬了咬牙,挑着眉毛道怎么,还给我装死人呢。
    他说话难听,叶容臻早就习惯了。
    叶容臻本来就没什么胃口,便没有怎么吃。
    曹郢这会儿忽然发现,叶容臻瘦了。比起前阵子,瘦了很多。忍不住道你他妈每天吃这么点,抱着都嫌硌人。
    叶容臻站起来就想走,曹郢一拍桌子站住。
    这一拍桌子简直和家里头老爷子发飙十成十的相似,纳塔莉都被吓得偷偷溜了,只有叶容臻仍然笔直的站着,脚步都没停下来。
    餐桌上只剩下曹郢一个人。
    他有些烦躁,想抽烟。
    抽了第三支烟的时候,他大步走到叶容臻的房里,一脚踹开了门。年轻男人有时候爆发起来的力气大的惊人,更何况曹郢这样身手的,踹门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他在叶容臻眼里头看到了惊惧。
    曹郢将叶容臻抱了个紧,把人压在了床上,抹起来叶容臻乱七八糟的刘海,露出来那张漂亮的脸。
    叶子,我不碰你。
    曹郢将人死死压制着,盯着叶容臻的眼睛,我就想和你说会话。
    叶容臻的挣扎便松动了下来,曹郢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叶容臻的脸前。
    叶子,我这个人吧,确实霸道了些。
    你这辈子栽在我手里,横竖你也逃不掉了,你好好的跟着我就不成?
    叶容臻一口气没憋住,忍不住道你就不能放了我?
    我手里头的人,我不同意,还没人敢走的。
    叶容臻忽然问你讨厌什么?
    曹郢愕然什么?
    叶容臻冷笑太子爷讨厌什么,我以后就做什么,总有一天就变成你的眼中刺。
    曹郢忽然垂下头咬他的嘴巴。
    嗤嗤笑你可别想着做我的眼中刺。
    我的眼中刺坟头的草比你高。
    叶容臻瞪了曹郢一眼,推了推曹郢,却没有推动。
    他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仿佛就这么安静的,似乎死去。
    他太累了,已经承载不起来任何激烈的情感了,曹郢将他逼到了角落里,逼进了他一手打造的笼子里,他无处可逃。
    却不甘心。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叶容臻就像是一个被时间透支,耗尽生命的傀儡。
    他越来越瘦了。
    到后来,哪怕是工作都不能让他把自己藏起来了。
    一个脏透了的叶容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白日的阳光在焚烧他,夜里的黑暗在吞噬他。
    第五十七章 玫瑰与刺
    曹越回来的时候快要元旦。
    元旦也是新年,虽然没有除夕很浓的年味,大红灯笼仍然高高挂着,胡同巷口都是鞭炮声。噼里啪啦的,还有孩子们的嬉闹声。
    她把车停在院里头,门口的警卫员端端正正敬了个礼。
    曹越进了门,吴嫂殷情的上来帮她收了她手里的行李。
    我爸爸在吗?
    不在,先生去了锦园。
    哦原来是去看爷爷去了。
    她又转了一圈问,曹郢那东西去哪里了?
    吴嫂一问三不知。
    曹越应了声,还好人不在。
    最怕她这弟弟知道这事了。
    她翻了翻自己的通讯录,竟然发现如今自己能找的,只有叶容臻了。
    叶容臻也挂了她的电话。
    曹越吃惊的看着手机。
    叶容臻竟然挂了她的电话。
    叶容臻在她心里,依然是那个随叫随到的人,不是她太自信,这是事实。
    然后她就在叶容臻家门口把刚回去的人给堵住了,她当然有自己的渠道知道叶容臻的住址。
    叶容臻却是刚从曹郢那边回来。
    julia。
    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冬日的阳光洒在了女人明艳的脸蛋上,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法国,那个舞蹈室里,白皙的肌肤上坠满汗珠的女孩儿,回头冲着他的镜头灿然一笑。
    叶容臻笔直的站着,他就像一个傻子。
    想这么伸手拂起来她垂过眉睫的黑发。
    半伸出来的手就这么在空中顿了下来,尴尬的缩了回去。
    他有什么脸见她?
    他有什么资格碰她?
    太脏了。
    所以他挂了曹越的电话。
    他拒绝了他的光。
    在黑暗中太久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看见了光。
    只会自惭形秽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自卑而充满仰望的注视着光源,想握住,而又不敢握住。
    他的身上甚至现在还带着昨天曹郢留下来的吻痕。叶容臻的淡漠的眼神终于撕裂开来,那层保护色背后惨烈的悲哀终于可窥见两分。
    叶,你要帮我,我遇到了难处,非你不可。曹越轻声道,一双凤眼看着叶容臻,眼里有泪,眼泪却没有坠出来。
    叶容臻慌了手脚,曹越从来没有在他跟前哭过,她在他心里总是骄傲的,云淡风轻的。
    曹越怀了孩子,这会才三个月了。
    她虽然和自己的丈夫向来各自玩各自的,但是多出来一个不是丈夫的孩子,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能忍。
    曹越早就想好了,偷偷溜回国内来把孩子打了,
    回了欧洲戴维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的问题在于她不敢让曹家知道,更不能动用曹家的人脉,她只能乖乖去找个医院做了手术。这是件丑事,她的丈夫可以不爱她,但是不可能不爱自己的面子。
    等报纸上沸沸扬扬的传出来,戴维斯可能真的会杀了她。曹家也会因为她抹上污点。
    曹越思来想去,在这城里能守口如瓶的,竟然只有一个叶容臻。
    她还是仗着叶容臻的喜欢。
    因为喜欢,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
    曹越永远不会明白,再深刻的喜欢,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磨折,一次又一次的往心口上捅刀。
    她隐瞒了大部分事实,只告诉了叶容臻说,她怀了孩子,她要瞒着所有人打掉这个孩子。而进医院,需要孩子的父亲的签字。曹越是真的觉得,这孩子的爸爸是个旅行画家,这会儿人都逮不到在哪儿,再没有谁比叶容臻更加适合了。
    叶容臻听完曹越的话,目光怔怔的看着她。
    她等了良久,等叶容臻的答案。
    直到叶容臻艰难的开口。
    julia,我会帮你,你以后不要这样子糟蹋自己。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他哪里还有立场。
    叶容臻如何不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利用。而他无从拒绝。
    曹越看着眼前青年如同几年前被她拒绝求婚时候如出一辙的神情,忽然心头有些发慌。
    这个青年,应该一直这样站在她背后的。等她需要的时候会出现,不需要的时候,安静的喜欢她。
    她便唇上勾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来,叶,你要帮我。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
    叶容臻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轻轻的抖了抖。
    医院上班的小护士这些天迎来了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
    男生是个漂亮的青年,女人明显比他大几岁,看起来十分美艳,踩着高跟鞋,几万块的包包往下一放说要来做流产手术。
    叶容臻用自己的身份证给曹越挂了号。
    流产手术责任人签字,签的也是他的名字。
    曹越进了手术室,叶容臻的神色才有些茫然来。
    他已经决定这一辈子都不见她了。
    他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一个男人,在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面前,最后的自尊心。
    可是她出了这样的事情,除了他,还有谁能帮到她。
    他坐在手术室外头,整个人都是僵冷的。
    曹越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的不像话,却看着他笑,叶,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我了。
    叶容臻从知道这件事情以来就想问她,这孩子是你丈夫的吗!你为什么不要他,瞒着所有人打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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