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四十多分钟后,他才到会馆。这会馆顶层是台球厅,中间两层是跆拳道馆和散打培训班,最下面是拳击馆。
    拳击场很血腥,李群青去看过一场就不看了,他私下无意听到有人说这拳击馆涉黑,他这时候想通了,上次那个人,估计真的是被打死了,还被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你可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闻栾臣看到进门的人立马激动不已,抱着李群青就不撒手。
    李群青被他抱得难受,他推开闻栾臣,接过他手里的饮料喝了几口说:闻教练,这么多学员还不够你分心啊?
    他们哪比得上你啊,身法漂亮人也好看,谁不喜欢看呐?
    李群青瞥了一眼闻栾臣那笑得春风满面的脸说:你够了啊,我要去找个搭档练练,你赶紧去教学员,别在这偷懒。
    闻栾臣拉住李群青委屈道: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今天让小陈教,我得去接我堂弟,我特意等你跟你见一面,你这人怎么不领情呢?
    李群青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闻栾臣说:接着。
    什么玩意?闻栾臣拿起那白色的像个石头似的东西疑惑地问。
    被狮子咬死的长颈鹿的骨头碎片,我特意从非洲给你带回来的,这回满意了吧?
    我去!闻栾臣吓得一哆嗦,他小时候调皮,钻进过动物园里关狮子的地方,差点丧命在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光是听见狮子他就要抖三抖,更别说拿着被狮子咬死的猎物骨头了。
    李群青轻轻笑了几声,转身进入人群去找搭档训练去了。
    半个月没施展拳脚,是有点生疏了。李群青和搭档对打了十几个来回,额头就细细密密冒了好些汗。他喝了几口水还想再来,闻栾臣急匆匆拉着他,气喘吁吁说:李专家,别打了,帮我个忙。
    怎么了?李群青捋了一把头发,给闻栾臣轻轻顺气。
    闻栾臣指着身后说:我那狗屁堂弟在拳馆打擂台,不知道发什么疯,都一身伤了还打,我拉不开
    你不是去接他吗?怎么接到拳馆去了?
    唉先不说这个,你赶紧跟我去把他拉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拳馆是什么东西
    李群青拿起剩下的水全喝了,拍了拍闻栾臣的背说:知道了,走吧。
    李群青到了一楼就停了,但闻栾臣唉了一声摇了摇头,拉着他直往下走,地下还有一层,灰暗的色调让李群青有些不舒服,墙上夸张的涂鸦和污言秽语简直脏人眼睛。
    你堂弟几岁?
    二十,青春叛逆期鼎盛时期。
    二十岁早过了叛逆期吧?
    有钱人家的叛逆期可以到八十岁。
    李群青无话可说。
    人家说岁数越近越亲近,我二五你二四,你好沟通点,等会儿你多说点啊李专家拜托拜托。
    李群青对闻栾臣的逻辑表示不服:不是你堂弟吗?
    这时候他是我祖宗我都劝不动他,哎呦那狗崽子真是我祖宗!
    推开沉重的铁门,里面刺人耳膜的起哄声迅速淹没李群青,摇晃的蓝色灯光让他有些发晕。
    他讨厌这里。第一感觉就是这样。要是他能预知未来,他一定会在门口站住脚,往外狂奔,就算身后有人拿枪指着他,他也要死在外面,绝不回头。
    里面的人兴致高昂,嘴里全叫着打死他,他们像是古罗马观看斗兽场的贵族,他们眼里的人已经不是人了,都是承载他们暴力因素的工具罢了。
    怎么劝?
    啊?你说什么!闻栾臣大叫着。
    李群青拢起双手,罩在闻栾臣耳边又大声问了一遍。
    等上面那个肌肉男和他打完,你就上场!你打赢他就行了!
    不是劝他吗?我不会拳击啊!
    这黑拳馆哪里管你会不会拳击啊,打就对了!
    你怎么不和他打?
    我哪里忍心打他!我和他怎么说也流着一样的血,你上吧!我要是把他打出个好歹来,他爹妈不得杀了我!你下手有分寸,能打赢他!那小子腿前几天受过伤,你踹他腿就行!
    李群青对闻栾臣真的无语至极,他后悔答应他了。他抬起头,越过喧嚣的人群,他看到了在擂台上被人压在场边缘,被一拳打偏的青年。隔得太远,那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清,但李群青总觉得那张脸上的表情瘆人得很。
    台上的肌肉男被青年一拳打翻在地,趴在地上过了数数的点都没爬起来,裁判用英语祝贺青年,并询问台下还有没有挑战者。
    擂台上挂了一个刺眼的大灯,明亮的灯光下,青年撩开了遮住眼睛的头发,转身看向台下,喘着粗气问有没有人敢上。
    闻栾臣看李群青没有动静,刚要催促他,李群青这时候举起手,神色淡然,身边的人开始沸腾尖叫,台上的青年走到场边,压在网上,与台下那个看起来并不会打架的,文质彬彬的人对视。
    我来。
    李群青放下手,一步一步走向擂台。越往前,他越能看清闻栾臣的表弟的脸长什么样。血迹斑斑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很狼狈,反而为他增添了嗜血的戾气。李群青是动物保护专家,他见到的动物数不胜数,他会把每个见到的人都安上一个动物属性,蒋钧是沉稳的大象,闻栾臣是友好可爱的海豚,而现在这个死死盯着他的青年,应当是一头发疯的野狼。
    这位哥哥,闻绪抹了一把唇边的鲜血,皮笑肉不笑道,这台上死人可不犯法,你确定?
    李群青无视他话里的嘲讽,云淡风轻道:确定,死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闻绪一听这话就兴奋了,他勾唇冷笑了几声,随后没等裁判发令就朝李群青冲了过来。李群青明白了为什么要乱打,这拳击他不打他也知道一些规则,但这人明明就打得毫无规矩可言,他出拳又猛又狠,李群青招架是有些困难。避之不及,脸颊上挨了一拳,李群青嘶了一声,闻绪明显想速战速决,他的体力在被李群青最大程度地消耗。
    他紧接着又要朝李群青腹部出拳,李群青找准角度,一脚踹在了闻绪骑车受伤的左脚上,闻绪单膝跪地,李群青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他不明白闻绪腿伤有多厉害,他死死踩在闻绪伤口上,垂眸看着低声呻吟,满眼杀气的人,说:屁大的小孩就不要闹了,乖乖回家读书,不要来这种大人玩的地方,嗯?
    第四章
    你他妈
    再往下狠狠压了一脚,李群青听到闻绪的嚎叫,他收回腿站到一旁,那裁判数了三个数就不数了,并宣布李群青获胜。
    闻栾臣跳上擂台,不解气地踹了闻绪几脚说:打死你得了!随后他又招呼在擦汗的李群青过来,让他帮自己一起把闻绪带出拳馆。
    架着半死不活的人到了散打馆,闻栾臣一路上骂骂咧咧,翻遍了休息室也没找到药,他让李群青照看着,他去买药。
    李群青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挥手让他快去。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蒋钧打来的。
    他走到门口接起电话,蒋钧一个劲跟他道歉,说老板给他派了很多活,他忙得手机没电了都忘了,最后想起来接机已经晚了。
    李群青知道最近正是蒋钧事业上升期,他能理解蒋钧,他轻轻笑着安抚道:知道了,没事,我难道没人接机还能迷路啊?你先忙工作,晚点回家再聊。
    挂了电话再转过身,李群青与床上的人目光相撞,闻绪眼角锋利,生得模样就是面无表情冷面怪,眼白过多,让他看起来愈发不好惹。
    怎么?还要再打吗?李群青把手机装回裤兜,坐到床边,毫不畏惧闻绪要吃了他的眼神,淡淡开口。
    闻绪舔了舔口腔里的血腥味,摇了摇头,低头看手机。他歪着身子,看身上的衣服实在碍眼,脏衣服脱一半,坐在床边的人到了他跟前,伸手掀起他耳边的头发说:你这耳朵情况看起来有点糟糕,去医院看看吧。
    不要碰我。闻绪打掉李群青的手,仰头看着李群青说,别他妈再多管闲事了。
    李群青收回手坐回去,心想这闻栾臣的弟弟真是臭脾气第一名。无所谓,反正他本来也不想管。二十分钟后闻栾臣才拎着药回来,闻栾臣边给极度抗拒的堂弟说教不停,一边给他擦药,李群青坐在一旁都觉得耳朵要被念叨得起老茧了,他看了一眼手机,蒋钧说他晚上给他做大餐,让李群青准时回家。
    回了蒋钧消息,再抬起头,闻绪又在看他。李群青懒得理他,他起身拍了拍闻栾臣的肩膀说:我先回去了,下次见。
    诶你可别又是一个月后见,没事就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李群青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闻绪说:知道了知道了,快给他上药吧。
    那道视线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李群青走到门口又停住,转身看向闻绪,他赤裸着上身,像野兽瞄准猎物,时刻准备出击似地,目光炽热又狠厉地盯着李群青。
    小孩子都记仇,果然还年轻。李群青拉上门,转身离开。
    刚闻栾臣念叨了半天,闻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看着那个把他打到跪地上的人离开后,他才正眼看他哥,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咋?你还要去报复他啊?我可警告你别想这些,你动他一下我就给你腿打折!闻栾臣狠狠捏了一把闻绪的膝盖,看闻绪痛得倒吸冷气,他才松手,人家是帮我也是救你,你他妈还有大好的前程,今天要真死在那黑拳馆怎么办?
    我
    我什么啊我?都多大的人了还给我搞这出,你是生怕你爸妈打不死你是吧?
    你闭嘴吧!闻绪真是烦得不行,别念了行吗?我只是想问问他叫什么,我不会找他麻烦的。输了就是输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想知道啊?闻栾臣拿起闻绪的手机递给他,手机解锁,我就告诉你。
    闻绪一脸莫名其妙,他解锁递给闻栾臣,闻栾臣迅速地把闻绪那些暴力游戏全卸载了,点开浏览器输了李群青的名字进去,再递给闻绪。
    接过手机一看,刚刚那个在台上出手迅速,招招狠毒的人正笑着解说身后那片沼泽里的火烈鸟,优雅又高贵,那人明明身穿白色,却似乎和粉色的火烈鸟融在一起了,也像一只体态优美的火烈鸟。
    视频看完,闻绪看着闻栾臣,问:李群青观鸟专家?
    第五章
    蒋钧是真的很用心,准备了一大桌饭菜。他俩刚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会做饭,总出去吃也不是个事,蒋钧自告奋勇地说他学,学了一两年,厨艺见长。刚毕业那一年忙忙碌碌,不管多累他晚上都要做饭给李群青吃,后来慢慢地只能抽时间做,不过这也让李群青足够开心了。
    吃完饭两人窝在沙发上互相吐槽了一下近况,即使这些话在电话里说过千百遍,但见了面还是想说。听到李群青今天救闻绪的过程,蒋钧担心得不得了,非要看看李群青身上有没有受伤。伤是有的,那小子被打成那副模样打人都猛得不行,李群青的腰上和肩膀全是淤青,蒋钧边给李群青擦药边告诉他下次不要多管闲事了。
    要不是闻栾臣求着我帮忙,我怎么会去管这和我不相干的事呢?我最爱清净了,巴不得麻烦离我越远越好。
    下次他求你你也不要帮了,蒋钧帮李群青把衣服拉下来,把人圈在怀里说,闻栾臣的叔叔,就是你今天帮的那小子的爸爸,是闻远集团的老总,厉害着呢,黑白通吃,两条道一起混。他们不干净,少和他们沾惹些。
    李群青摸了摸蒋钧的下巴问:你从哪听说的?怎么这么了解?
    迫于生计,这些都是得了解的,以防自己走错道,丢了这饭碗。
    哦,我不关心这些,以后我会小心的。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他们做什么?
    蒋钧摇了摇头,看着他那无忧无虑的男朋友,叹息道:这社会吧,总归还是残忍的,好人能变成坏人,坏人也能变成好人,但评判标准可不只是法律。不说了不说了,早点休息吧,明早不是还要上班吗?
    李群青早上极难起床,蒋钧公司考勤很严,他俩永远没法同时出门,蒋钧做好早饭放桌上,李群青起来吃的时候凉得刚刚好。
    吃了男朋友的爱心早餐,李群青也清醒了。神清气爽出门,开了自己最喜欢的那辆车出门。等红灯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摩托停在了他车旁,李群青只是无意往外瞥了一眼,那戴头盔的男人凑近了看他,说:是你。
    你是?
    闻绪摘掉头盔,脸上的伤口贴满了纱布,这也丝毫没影响他那张俊脸,反而使他看起来很酷。不良少年什么的,放电视剧里肯定很多人都喜欢闻绪这样的,又坏又野,荷尔蒙爆炸。
    不过李群青不喜欢,他怕这种不计后果的野小子,会打乱他很多计划的。
    李群青不想说话了,他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小屁孩幼稚鬼,有多远滚多远最好。
    这是谁啊阿绪?坐在闻绪后座的女生往前贴在闻绪背上,你朋友?长得真好看。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李群青看闻绪还是那么居高临下地凝视他,他收回视线说,绿灯了。说完他就立马关上窗,再往外看一眼,那人戴上了头盔,没再看他了。
    谁啊这么不礼貌?夸他都不说谢谢。
    没谁,人家哪里不礼貌了,少说两句。闻绪又看了一眼李群青的车,伸手把女生的手拉到腹部说,抱紧了。
    绿灯一亮,李群青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那辆摩托就飞似地冲了出去,李群青愣愣看着那车消失在视线里,随后启动车子,往研究所去。
    他这次去非洲又补充了一些文献记载的不足,今天要去汇报成果。
    很多时候李群青是不愿意讲话的,他喜欢安静,喜欢和除了人以外的所有生物打交道。就像他喜欢坐在沼泽旁,听着风声水声,等待火烈鸟,在光影交错的绿林的掩映下,细细勾勒火烈鸟的轮廓姿态。
    人太复杂,越长大越看得清,也越来越理智,慢慢地就乐意缩小社交范围,找自己相处最舒服的方式生活。
    他的汇报很精彩,李群青年轻有为,为国内提供了大量关于动物的论文研究,底下座无虚席,他只有讲动物时会让人觉得他肯定能侃侃而谈,但事实上,下了讲台,他永远和别人是两个圈子。很多都是中年甚至白发苍苍的前辈,他除了礼貌问好,和他们讨论学术外,基本形同陌路。
    研究院挨着国内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李群青时不时就会被邀请去演讲,他是他们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是学校一直都引以为傲的优秀学子。
    汇报结束,李群青买了蒋钧喜欢吃的饭菜,开车往蒋钧公司赶。刚到把车开进车库,一束强光直往他冲来,李群青闭起眼睛,伸手挡光,再睁眼,闻绪就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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