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头天跟钟留莹离婚,第二天就卷跑钟留莹的所有积蓄。
    钟东临特牛逼那会儿她们母女没沾上什么光,但他破败后首先就逼钟留莹出钱周转,他说自己肯定会东山再起。
    那时候钟宜声的创业公司刚起步,属于只出不入的状态,钟留莹怕钟东临最后把注意打到钟宜声头上,因此把自己的房子卖了,给钟东临救急。
    然而钟东临并没有如他所说那样东山再起,反而成了过街老鼠。
    他家里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卖了,这才补上投资人那边的窟窿。
    钟留莹一想到今后的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她就觉得没意思,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后随便吃点东西就去喝酒,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钟隐约记得很清楚,前一天儿童节要收班费,她攥着纸币不想给出去。
    因为妈妈说家里没钱了,她不知道这几块钱会不会成为她最后可以支配的资金。
    如果以后她交不起学费怎么办。
    如果以后吃不起饭怎么办。
    她想了很多很多。
    晚上一个人待不住,就跑去找钟宜声。
    她希望表姐可以给她想个办法。
    但是晚上八点多,表姐还没回来
    她才记起妈妈说过的话,表姐的公司很忙,她还在处理钟氏,根本没有时间管她们。
    妈妈说要懂事,不要麻烦表姐。
    她那时候想走。
    但是万念俱灰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一位女士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束花。
    她穿着黑色裙子,外面搭了件黑色西装,拎着一把黑伞。
    钟隐约看直了眼。
    她很早之前在表姐的相册里见过孟轻晗的照片,不过那张照片上她穿着普通的黑色卫衣,背景是个乱糟糟的网吧,她表情拽的像二百五。
    她也不知道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
    孟轻晗走到门口,觑她一眼,敲了下门。
    钟隐约开口:没人。
    孟轻晗又看向她。
    钟隐约说:我表姐还在工作。
    孟轻晗挑起一边的眉:表姐?
    她身上有潮湿的味道,早上刚下过雨,又下雨了,过来的时候没带伞。
    钟隐约忽然难过起来,我表姐是钟宜声。
    孟轻晗哦了一声。
    两个人站在门口几分钟。
    钟隐约觉得有点累,蹲在墙边。
    孟轻晗冷不防开口问:她每天都回来很晚?
    钟隐约顿了一下,迟疑点头。
    她不知道,但应该是吧。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她对孟轻晗说:今晚好像有流星雨?
    孟轻晗面色没那么冷淡,是有雨吧?
    钟隐约说:是有流星雨。
    正在这时,隔壁出来一对情侣,男孩子拉着女孩子往外跑,嘴里说:快快快,流星雨快开始了,许愿啊!
    女孩子被拉走。
    孟轻晗大概有些动容。
    总之,她们一起上了天台。
    这栋楼很多人都在,雨已经停了。
    钟隐约站在天台中心,你的愿望是什么?
    孟轻晗想了想,你的呢?
    钟隐约脱口而出:要很多很多钱!
    孟轻晗笑了笑,很多很多是多少?
    钟隐约说:多到能让我妈妈不那么颓废,能让我表姐不那么辛苦。
    那一刻,她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柔和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天台上的人都等急了。
    旁边那对情侣斗嘴,女孩子说:你老爱听迷信,我看不是流星雨,是暴雨吧?
    男孩子有口难辩。
    流星雨确实久久没来。
    有人在天台上搭帐篷,拿了望远镜。
    孟轻晗蹲下来跟她说话,那要是有流星雨,你帮我许这个愿,我就给你很多钱。
    钟隐约看到她白净的手中有一张精致的贺卡。
    她觉得奇怪,打开一看,声声要岁岁平安?
    那晚并没有流星雨,快要九点时,孟轻晗开车把她送回家。
    回去的路上见到了醉醺醺的钟留莹。
    钟留莹还没发现她不在的事情,她只看到了旁边的孟轻晗,表情变得古怪。
    也许是因为之前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夫人,现在突然变得一蹶不振,在认识的人面前难免难堪。
    钟留莹开了门,把孟轻晗请进屋。
    孟轻晗弯腰摸了摸钟隐约的头发,说:你先进去,我跟你妈妈说会儿话?
    钟留莹点头。
    她直觉孟轻晗能帮她。
    但她进屋后并没有关门,而是竖起耳朵听她们讲话。
    不知她们发现没有,总之没人管她。
    钟留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她的酒估计醒了大半,冷嗤道:来看我笑话的?
    孟轻晗并没有被她浑身是刺的模样吓到,而是淡然喝了口水,道:您是长辈,我再怎么不礼貌也不会那样做。
    钟留莹的笑容变的苦涩。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好几天没洗的头发,沾满酒味的衣服,衰老的皮肤无一不在提醒她,她的生命已经枯竭。
    孟轻晗淡声道:我知道您很辛苦。
    亲哥哥的欺骗,丈夫的背叛。
    一个女人无法承担的痛苦是同时失去钱和爱。
    她这样说话竟然让钟留莹有点想流泪的冲动。
    刚才她就注意到了,钟隐约大概跑出门了,是孟轻晗送她回来的。作为母亲,她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忽视了。
    她害怕尖锐的指责,害怕直面一塌糊涂的生活。
    但是有人告诉她,我知道您很辛苦。
    她眼眶涩到像是浸了浓硫酸,那种被腐蚀的痛苦无从表达。
    孟轻晗轻声道:我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有无所事事的权力,就像每只猫都有权力懒惰,每条狗都可以自由做狗。只要他们承担得了后果。
    钟留莹:你是什么意思?
    孟轻晗道:我知道您的辛苦,但是您应该明白,还有爱可以失去的不是您那个堕落的丈夫,更不是您那个人面兽心的哥哥,而是您自己。您有声钟小姐,有一个女儿,我认为这些足以成为您的动力,如果您有任何需求,请随时来找我。
    她推了一张名片过来。
    钟留莹愣住了。
    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她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她已经很厉害了,财经杂志上全是她的身影。
    她还想得到什么?
    钟留莹本想问出口,但孟轻晗的话一直回荡在她脑海中还有爱可以失去的是您。
    那一刹那,她真想哭出声。
    她每天酗酒,那隐约怎么办?她刚才为什么跑出去?
    声声怎么办?她万一生病了谁去照顾?
    她揉了揉太阳穴,悄无声息的擦掉眼泪。
    孟轻晗说:我这边一直在给小艺人和博主接平价时尚品牌,您可以直接过来入职,我比谁都相信您的审美,作为您肯来协助我的谢礼,之前您卖出去的房子我已经买回来了,改天去登记就好。
    钟留莹愕然看向她。
    她不明白。
    买她房子的人多难缠她知道,那孟轻晗是怎么买回来的?她怎么会这么做?
    孟轻晗再没说什么:我可以进去看看小孩子吗?
    钟留莹讷讷点头。
    孟轻晗走到一件贴着卡通贴纸的门前。
    钟隐约很快打开门。
    两人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孟轻晗道:卡号给我一下。
    钟隐约迅速从旁边的童话书里找出一张纸。
    她知道这样很不好。
    没有流星雨,没有许愿,所以孟轻晗没必要替她达成心愿。
    但是她很不要脸的写了卡号。
    孟轻晗把那张纸塞进兜里,那我走了,以后每个月月初我会给这张卡转十万,但有一个条件。
    钟隐约感到心脏猛跳:什么条件?
    器官自由命?
    孟轻晗仿佛没发觉她的紧张,温声道:经常给表姐打电话知道吗?每年生日要陪她一起过。
    钟隐约愣住了。
    这是条件?
    在孟轻晗起身要走时,她忍不住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房间很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她的影子耷拉着。
    孟轻晗又摸她头发:这不是自私,人生的第一要义就是要对自己好。你懂这件事我很高兴,而有的人总是不懂,所以我会很生气。
    钟隐约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你是说,我表姐?
    孟轻晗沉默片刻,我走了,以后要好好生活。
    她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从包里找出一条土不拉几的链子,朝她招手,这个给你。
    钟隐约那时还没什么审美,但仍然觉得那东西很丑。
    这是什么?
    孟轻晗笑着说:这是可以让你做自己的东西。
    她拉起她的手,把链子绑在她的手腕上,以后要自由的好好生活。还有,我的条件不要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你表姐,不然我给你的这些全部都会收回,知道吗?
    钟隐约迅速捂住嘴巴,好,我不说。
    她那个时候不理解这是什么感情,只觉得孟轻晗的到来让妈妈振作,让她有钱,那她们就可以去帮表姐,让表姐顺顺利利的。
    夜里,链子上面挂着的红桃Q图案变得那样温馨。
    人们都说人生每天都在面对离别,那天看着孟轻晗离开的背影,她恍然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永远不可能再见了。
    她扒在门上,探出头目送她。
    那个坚韧的背影从此成了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慰藉。
    当晚,妈妈哭着给她道歉。
    好像有什么曾经认为跨不过去的黑暗被驱走了。
    她心满意足的睡下,等到将近十二点钟,她忽然从梦中惊醒。
    说好每个生日都陪表姐一起过,今天就是表姐的生日。
    妈妈忘记了,也许表姐自己也忘记了。
    她赶紧出去打了个电话。
    钟宜声接电话很快,就像是在等待什么,她的声音也涩,隐约?
    钟隐约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从钟宜声的声音里感受到脆弱,表姐生日快乐!
    钟宜声顿了许久,才道:谢谢。
    钟隐约试探着问道:表姐,你今晚有见过什么人嘛?
    钟宜声又默声许久,见过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没有说话,就,擦肩而过了。
    钟隐约不确定那是不是孟轻晗。
    孟轻晗离开这里后有没有折回公寓那边?如果折回去,那她们两个真的遇见了吗?算算时间,她们见面应该快十点了。
    表姐下班那么晚。
    她攥住衣摆,屏息说:姐姐要岁岁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更了一万字!!!!!!!
    第35章 爱死晗姐!
    钟隐约第一次见到孟轻晗, 得到了很多帮助。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的六年里,孟轻晗基本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同时也没怎么见过钟宜声, 反而八卦记者经常拍到她跟钟月明在一起。
    她记得一年多以前, 她主动去找孟轻晗,等在孟氏大楼下面。
    她拿了全省物理大赛的奖杯, 她想告诉她。
    尽管从那晚后她就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再没有被问起过。只有每月到账的十万块证明那个晚上不是梦。
    不同于想象的是,孟轻晗很憔悴。
    她瘦了好多,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阴郁, 刺刺的。
    鼓起勇气上前去搭话, 但孟轻晗眼神阴冷的问了句:你谁?
    那一刻, 钟隐约浸泡在泼天的羞耻感中。
    因为她望进孟轻晗眼底, 发现她毫无波澜的瞳孔,就像是她们从未认识过一样, 那种陌生地反应让钟隐约想当场刨个坑跳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她忽然想起来一句话,也许你以为的起点就是你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呢?
    她还以为长大就能和孟轻晗有什么交集。
    但事实是她们的感情在认识的当晚就到达了峰值。
    她被遗忘。
    其实大楼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做各自的事情, 街上的行人也都没空看她一眼, 可是她就是觉得自己出了好大的丑,特别生气。
    灰溜溜回家,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她就从热搜上看到了孟轻晗破产的消息, 一些财经达人分析来分析去都没找到她破产的原因, 不是经营不善, 也不是不可抗力,到底为什么会破产, 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孟氏自此消失。
    钟隐约想着要不要安慰一下,但是令她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她表姐把孟轻晗强行关在别墅,用外界的话来说,就是养金丝雀。
    她不明白。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有好多话想说,但是不知怎么问。
    去年孟轻晗生日,她当时在符黎上学,坐车赶过来时已经九点多了,别墅里的生日宴结束,大堂一片狼藉,江诚意阴着脸打扫卫生。
    她跑到楼上,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脚步停在楼梯口。
    她看到钟宜声脸上、头发上都是奶油,很狼狈的坐在卧室门口,一言不发。
    安安静静下楼。
    钟隐约问江诚意,怎么闹成这样了。
    江诚意说:外面好多人都说孟小姐配不上我们小姐,闲话说的挺难听的,小姐就买了戒指求婚,她明知道孟小姐不会接受。
    钟隐约了解到事情经过,很快知道内幕。
    钟宜声不想让别人说孟轻晗,所以在生日宴上请了挺多人,她知道孟轻晗不会给她好脸色,她也等着孟轻晗发现钻戒后用蛋糕砸她。
    这样所有人都会说是她不知羞耻倒贴,不会再非议孟轻晗。
    她是这样想的。
    钟隐约还是不懂。
    为什么?
    两个人彼此在乎的话,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
    她觉得不开心。
    不是不开心,是非常难过,从没有这么难过。
    那晚连夜买票回符黎。
    钟留莹大概猜到她是干什么去的,所以没多问,只说到:那两个人还好吧?
    钟隐约摇头。
    钟留莹难得跟她谈心,安慰她,人各有命。
    也许吧。
    谁都不能理解她知道孟轻晗和钟宜声和好之后的心情,那种快乐在她人生中暂时不会有第二次,哪怕是知道她爸泡大佬的女人被弄死时都比不上。
    *
    钟隐约简略的说了她在公寓门口遇到孟轻晗的事,后面的那部分照旧瞒了下来。
    她看我一个人挺可怜的,又知道我们家当时比较困难,所以才帮我一把,主要是看上我妈的能力了,我妈选男模那就是选一个火一个
    钟宜声听完,神情难以捉摸。
    她之前就想过那晚孟轻晗就是特意来找她的,但是她们没说上一句话,第二天跟着姜雪词她们一起聚餐,孟轻晗就像是在对她生气,一言不发。
    她也没想到,在餐厅那一面成了六年中她离她最近的一次。
    直接打钱的确像她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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