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低头,一定能看见被自己捏出一道道褶皱的文件。
    见过就见过,没什么稀奇的。
    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想说的,等我晚上回家再说,我现在很忙。
    顾淮南转移话题,借口赶人。
    殊不知这反应更加印证他的心虚,薄郁视线从他手指移到脸庞,走近办公桌,说:我在这里等你。
    你在这里做什么,看守犯人么,还是要监视我?
    我怕你跑了。
    顾淮南:
    薄郁确实怕他又跑。
    顾淮南身上有太多未知的不确定因素,他不能放他单独留下,万一再跑怎么办。
    顾淮南头疼道:我证件都在家,我不会再跑。
    薄郁黑眸沉沉地凝视他,毫不让步,那表情仿佛在说「我信你个鬼」。
    顾淮南:
    人赶也赶不走,顾淮南总不能让楼下保安来赶,薄郁四年间来公司的次数多得数不清,连保安都眼熟他,默认这是顾总的半个干儿子。
    要是让保安来赶人,薄郁再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他这张老脸真的彻底没地儿搁了。
    连原主的脸一块儿丢。
    顾淮南有些恼了,你没事干,去复印这些资料。
    好啊。
    薄郁答应得飞快,不等他反悔,人已经抱着那叠资料出办公室。
    顾淮南一噎,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他摁着突突跳得眉心,越发觉得自己未来很艰难。
    同时,他心也是一凛。
    薄郁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让他有一种不安,他得先确认薄郁是不是穿书者,或者了解清楚为什么那么说,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
    顾淮南正想着时,小唐拿着饭团站门口敲门,顾总。
    顾淮南抬头,进来吧。
    小唐把外卖和饭团放在办公桌,顾淮南看外面忙活的薄郁,犹豫了会儿,还是让小唐给他点了份吃的。
    谁知他外卖没到,他正吃着自己那份饭团,薄郁抱资料进来,放下时,低头咬了一口他的饭团。
    顾淮南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薄郁垂眸看他,又很自然地伸手,捻走他嘴角一粒米饭,然后放进自己嘴里。
    薄郁!
    顾淮南那张冷淡的俊脸红透。
    薄郁却不以为然地问:顾叔叔,怎么了?
    顾淮南格外生气:你自己有外卖,等下就到,不用吃我的,还有,别随便拿手来碰我的脸。
    以前我们也这样。薄郁说。
    顾淮南被他这话堵得哑言,半晌才接着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不喜欢你碰我。
    薄郁松缓神色瞬间冷了下去。
    顾淮南毫不退让地回视,两人对峙般静默了几秒。
    咚咚。
    敲门声响起。
    顾淮南一把将薄郁推开,放下饭团,什么事?
    小唐声音在门外传来,顾总,小郁的外卖到了。小郁,你自己出来拿,还是我给你拿进去?
    薄郁直起身,我自己来。
    顾淮南将饭团卷吧卷吧,抬手准备扔进垃圾桶,但又觉得浪费粮食,最后一咬牙,还是拿回来自己吃了。
    薄郁回来时,顾某某正吃着自己的外卖,脸色不虞。
    随意扫了眼垃圾桶,只有饭团包装的保鲜膜,薄郁唇角微微上扬,心情格外的好。
    顾淮南不想跟薄郁呆在同一个地方,让小唐给他找事情做,小唐思索了一下,没有适合他做的。
    顾淮南觑向薄郁,去把办公区域扫一遍,再拖一遍,灰尘都擦干净,办公室不用。
    薄郁也没生气,笑着点头。
    顾淮南见他面色轻松,丝毫没觉得被虐,更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
    薄郁拎上扫把去办公区域。
    小唐余光瞄着脸色不佳的顾淮南,没敢多说话,四年来顾总鲜少生气,今天还是头一回。
    他心想,看来两人真的不对劲。
    顾淮南生气一下午,工作完出办公室时,薄郁正弯下腰,认真擦着花盆边沿的灰尘。
    见顾淮南出来,薄郁神色愉悦,忙完了,那我们回家吧。
    顾淮南冷淡地点头。
    地下停车场。
    薄郁打开副驾驶车门,低下头准备坐进去
    坐后面。顾淮南突然说。
    薄郁动作停顿下来,看他。
    顾淮南视若不见地启动引擎,接着放手刹,无视薄郁。
    薄郁微微抿直唇,关上车门坐到后排坐去,浑身低气压霜雪一般扑来,让人脊背颤栗。
    顾淮南强行挺直腰杆,稳住。
    只要他心态够稳,薄郁气势就压不倒他,不慌。
    两人谁也没开口,一路诡异沉默地开车到家。
    顾淮南抽出车钥匙下车,薄郁紧随其后,两人在玄关各自换鞋,顾淮南换好要走,手腕猛地被擒住。
    他抽动了几下,没成功。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顾淮南冷声问。
    话音刚落,人就被薄郁抓过去抱在怀里,脑袋也被摁住,动不了。
    顾淮南大力挣扎,薄郁也施加力道,将他牢牢地按进怀里,他连续挣动十来分钟,干脆原地摆烂,不动了,爱抱就抱。
    薄郁静静地抱了他一会儿,人就开始不老实了。
    顾淮南屈起腿,膝盖在他腹部猛地一击,薄郁吃痛地「唔」了声,依然没有松开手,反而亲了下他耳垂。
    一抹让人颤栗的电流窜上脊柱,整个人酥麻麻的。
    薄郁!
    顾淮南急切地喊住他。
    薄郁不动,他又拿膝盖狠狠杵了他一击,薄郁吃痛,他立刻挣脱。
    顾淮南火速擦着耳垂,不堪明亮的玄关,借着月光,薄郁看清他那张冷淡脸庞满是绯红。
    顾淮南。
    薄郁捂住腹部,喊了声。
    顾淮南冷冷瞪他一眼,转身快步往楼上走,薄郁跟上。
    顾淮南回头,不准跟。
    薄郁站定原地,望着台阶上的他。
    顾淮南迅速上楼,洗澡。
    倒不是恶心薄郁的行为,就是被吻的耳垂火辣辣的,像火一样,仿佛要烧进他的心脏。
    有种形容不上来的危机感,好像私人领域被可怕力量一点点地侵占。
    很没有安全感。
    主卧门口。
    薄郁听着室内传出的细小水声,黑眸暗沉,犹如结满了寒霜。
    那么恶心他么,轻轻碰一下就必须把自己洗干净。
    是为那个一夜情对象?
    瞒着他跟别人做了那么多事,轮到他亲一下都不行!那个人到底有多好,这么久还念念不忘。
    他是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嗙。
    拳头狠狠锤了下墙面。
    薄郁下颌线绷直,黑眸幽深,充斥着可怖的煞气。
    喜欢是吧,他非要找到这个人,看看哪里比得上自己!
    突然。
    一簇火光在脑海擦亮。
    难以置信的猜测如冒出海面的冰山,尖锐,冰冷。
    这么久以来,他曾经雇用过数个知名侦探,用庞大的信息网,形同掘地三尺般,也没有找到跟顾淮南有一夜情的那个男人。
    会不会对方根本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又或者那个人根本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比如那个消失四年的真顾淮南。
    联合无数蛛丝马迹。
    薄郁越大笃定那个人是真顾淮南,顾淮南对他特殊,愿意接替他的身份,无怨无悔,甚至隐瞒所有人。
    连他也一并隐瞒。
    除了真顾淮南,他想不到顾淮南费尽心思隐瞒,是为什么。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这个老畜生。
    上辈子害他不够,这辈子还要来抢走他的人!
    薄修勾恨得牙痒痒时,顾某某在浴室边洗澡边想,怎么处理薄郁这件事,尤其想到薄郁那句话。
    他心里很没底,抓空脑袋想自己哪些行为容易漏馅儿,不想还好,一想发现全是破绽。
    顾淮南:
    行吧。
    大不了摆烂。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又被他迅速打消,摆烂可以,但对薄郁不行,那不得被这小子吃干抹净。
    顾淮南摇摇头,下定决心远离薄郁,得想办法把这小子赶回首都。
    次日。
    顾淮南照旧去公司,薄郁跟牛皮糖似的跟去,下楼取快递也跟。
    小唐:
    午间休息。
    小唐看薄郁脸侧的红肿消退许多,暗说两人应该没吵架了吧。
    下午办公室传出顾总怒声。
    滚出去!
    半分钟后,另外半张脸挂着巴掌印的薄郁走出办公室。
    小唐虽好奇两人吵什么,但良好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过多八卦。
    他去茶水间给薄郁拿了冰袋,让他先敷一下脸,薄郁说了声「谢谢」,接过冰袋,却没用。
    而办公室内。
    顾淮南嘴巴要擦破皮了。
    他放下手,端起水杯喝了几口,试图让自己冷静。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薄郁现在赶也赶不走,打他也不怕疼,甚至还会趁机反「咬」一口,真让人头疼。
    他刚才不过是设法向薄郁套话,为什么昨天他说那句话,这小子让他凑过去听,说了没两句,就
    气死了!
    薄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诈的!
    短短几天,他简直被薄郁这臭小子占便宜占了个够。
    兀自气了一会儿,顾淮南觉得不能被白占便宜,晚上回家,他又把人抓进书房谈话。
    见薄郁站得离他很近,他本能觉得危险,让他退到一米远。
    薄郁照做。
    顾淮南深呼吸几次,问:你有没有看过《重回巅峰》这本网文?
    薄郁如实回答:没有。
    真没有?没骗我?
    薄郁看他,不骗你。
    顾淮南略带质疑的眼光回视,薄郁则坦荡平静地任他打量。
    顾淮南不是一个心理学家,看不出薄郁有没有撒谎,于是放弃,打算用别的方式再试探他。
    顾淮南在脑海里搜罗现实世界记忆,片刻后,他用迂回的方式问:你觉得书中世界虚幻,还是现在的世界更加虚幻?
    薄郁:
    顾淮南虽然不那么聪明,但看薄郁满脸茫然,也明白过来,薄郁不是穿书者,跟他不是一类人。
    那他就不慌了,马甲还在。
    只有同样穿书的人才知道他披马甲,别人是不可能猜到的。
    然而他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原著人物重生。
    鉴定完毕,顾淮南毫无心理负担,企图把薄郁赶出书房。
    你先回去休息吧,过几天开学,我明早约辆车送你回首都,你自己回去好好学习。
    顾淮南这下可以没压力地甩开薄郁,不用对薄郁疑神疑鬼。
    掉马甲还是挺吓人的。
    薄郁见他神情轻松,慢步靠近,低笑着说:顾叔叔,你说这些话,是想试探我到底知道多少吧?
    顾淮南眉头一皱,没接话。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薄郁微微倾下身注视他,两人视线在半空交汇。
    比如
    我知道你不是顾淮南,已经假扮了他四年。
    再比如,你喜欢他!
    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
    顾淮南原本听得心惊肉跳,直到薄郁最后四个字,他表情停滞,脸上缓缓冒出一排问号。
    顾淮南:啊??
    他喜欢顾淮南?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48章
    顾淮南足足愣了半分钟, 才干巴巴的开口:你在说什么?
    怎么每个字他都懂,合在一起他就听得云里雾里的。
    什么叫他喜欢「顾淮南」,这倒霉孩子看小说看太多, 晕头了吧, 脑洞这么大, 怎么不去写小说。
    先不说原主跟他的奇妙关联,单说「顾淮南」这个身份, 薄郁这句话让他听着,就很诡异好么。
    不过
    他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真的顾淮南,难道从前短短几面之缘, 足以让他发现他跟顾淮南的不同?
    奇怪。真的很奇怪。
    顾淮南对此深感疑惑。
    他隐隐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可细究下来, 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薄郁将顾淮南这短暂停顿,当作是他的变相默认。
    嫉妒一瞬间吞没了理智,使得向来冷静的他为之发狂。
    一开始只是猜想, 现在见顾淮南的反应,无异于亲口承认,他心脏顿时如被刀刃生生地捅了一刀。
    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顾淮南怎么能喜欢别人。
    那个老畜生到底哪里值得他的喜欢,他根本不配!
    薄郁从办公桌俯下身, 鹰隼毒蛇般锐利的黑眸紧锁着顾淮南, 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
    你为了他, 变成顾淮南四年, 他就那么重要么, 重要到让你连自己都放弃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问题近乎尖锐。
    薄郁无法劝自己冷静下来, 一想到顾淮南心里藏着别人, 两人有他不知道的过往,又曾经在他眼皮底下做最亲密的事
    他就想宰了那个老畜生!
    哪只手碰过顾淮南,他就剁了他哪只手,连第三条腿也不放过,既然那老畜生喜欢做那种事,那他就把他给阉了,这辈子也别想做!
    薄郁眸底的漆黑越来越浓郁,黑暗紧裹着他的整颗心脏。
    他恨不得现在揪出「顾淮南」,挑断他脚筋,化学阉割,折断他的手脚,让他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要把这老畜生从顾淮南心里挖出来!
    这边薄修勾黑化值蹭蹭飙升。
    而对面。
    顾淮南没意识到严重性,正惊愕于薄郁那番话,瞳孔地震。
    他掉马甲了,又没完全掉。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薄郁好像误解了什么,他的认知跟现实状况有那么一点点的出入。
    比如薄郁不知道他是穿书的。
    薄郁以为他为爱假扮「顾淮南」四年,跟「顾淮南」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虽然听上去非常离谱。
    但这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他还可以抢救下。
    在一阵莫名其妙的震惊后,顾淮南突然发现薄郁为他打开了新思路,巨大的喜悦将他淹没。
    既然他在薄郁这里掉马甲掉了一半,已经是狡辩不了的事,那只能尽量保证不暴露太多,至少别让薄郁知道自己是穿书过来的。
    不然他真不知道这本书会崩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影响他和书中人物未来的走向。
    顾淮南拾敛表情,发挥出平生最厉害的演技,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薄郁被嫉妒彻底支配,忽略了顾淮南的拙劣演技,以及说这句话时,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下颌线紧绷,心脏充盈酸涩苦闷,顾淮南,你真的
    顾淮南极其「认真」的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真的顾淮南,我也确实是为他假扮。
    我喜欢了他很多年。
    我是自愿变成他的。
    顾淮南演得自己都差点信了。
    他看薄郁一脸天塌地陷的阴沉表情,心说他承认喜欢别人,薄郁总不会再缠着他了吧,少年一般自尊心挺重,见他有别人,估计很快会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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