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次日是被敲门声吵醒。
    起床开门,梆梆敲门的是顾舟。
    薄郁神色阴沉,什么事?
    顾舟一脸大事不妙,急哄哄问:你到底跟顾淮南闹什么矛盾了?
    薄郁不耐烦道:与你无关。
    顾舟神情气急败坏,是跟我没关系,关键顾淮南今早搬家走了!主卧里面都空了!
    薄郁脸色一变,什么?
    第46章
    江医生谢谢你, 我刚到费城,工人已经把东西都搬进去了。
    顾淮南边跟江左通话,边指挥着搬运的工人把东西放哪个房间, 又说:一大早跟你打电话, 太麻烦你了。
    江左那边笑了笑,没事,我放假时间也醒的早, 不麻烦。
    两人又说了会儿,就结束通话。
    顾淮南等工人忙活完,又联系了之前的保洁公司, 让对方安排人过来打扫卫生。
    「搬离首都」是他临时起意,没做任何准备, 连搬家公司也是早晨联系江左时,顺便询问了一句。
    昨晚整夜失眠,他回想薄郁说的那些剖白, 以及他看自己炽热的眼神,顿时懊恼得不行。
    薄郁对他生出那种心思,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这么长时间,他怎么就完全没发现呢。
    但凡早些察觉, 及时引导掰正, 薄郁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至少不会觉得他们是可以恋爱的关系。
    顾淮南下意识反省自己。
    难道是他没把握好平时跟薄郁相处的分寸, 加上薄郁常年黏着他, 没有接触更多同龄人, 才会把感情重心偏移到他身上。
    作为合格的家长, 要学会放手。
    思考整整一晚, 他得出不能再留下的结论。
    清晨他醒得很早,联系到江左介绍的搬家公司,迅速搬空主卧里自己有关的物品,本来也不多,一辆小面包车都装不满。
    回费城只耗时了两三个小时,他熬夜没睡好,找了代驾,到家已经接近中午,他才打电话给江左道谢。
    期间薄郁给他打了很多通电话,微信也在不停轰炸,但他都没有理会,等忙完再回复。
    顾舟也给他打过,他也没接,防着薄郁用顾舟的手机。
    安排好保洁,顾淮南去了公司。
    距离开工还有几天,闲来无事,他先去公司转一圈。
    他在费城忙活,远在首都的薄郁却沉着脸收拾自己行李。
    顾舟看他也在装东西,满头雾水,他走你也走,你俩干啥呢?
    薄郁背上旅行包,我回费城。
    顾舟:??
    薄郁在玄关换鞋时,顾舟跟出来问:所以顾淮南是回费城了?你怎么知道的?
    薄郁没有回答,开门出去。
    顾舟低头想了想,跟到电梯间,刚要开口,却薄郁走向两个西装革履的陌生青年。
    让他惊讶的是,其中一个年轻人从薄郁手里接过了旅行包,对待薄郁态度谦恭有礼,仿佛他是什么值得尊重的贵宾或者大人物。
    顾舟眼里写满不可思议,直至梯厢关上门,他下巴才合上。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薄郁其实不是薄家领养的孤儿,而是什么世家豪门流落在外的亲儿子??
    薄郁不是没看见顾舟惊愕的神情,但眼下已经顾不上他。
    他预想过顾淮南会吓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连一天也没结束,人就打包直接跑了。
    好在顾淮南手机安装了追踪系统,无论他跑到什么地方,他都能第一时间获取他的所在位置。
    地下车库。
    薄郁弯腰坐进后排座,一个青年进驾驶座启动车辆,一个在副驾驶,照薄郁吩咐打开笔电,再递去。
    薄郁捏了捏胀痛的眉心,一手敲了几下键盘,问:查到他几点搬出去的没有?
    副驾驶青年说:看监控,大概在六七点的样子。
    薄郁淡淡「嗯」了声,低头用笔电处理文件,前面两人也没有说话。
    等车驶上高速。
    副驾驶的青年扭头看了眼,低声说:陈述,老板好像睡着了。
    驾驶座名为陈述的人,闻言点头,毕竟不到十七岁,连轴转谁也受不了,过年还处理公司的事。
    王业,等下到服务区,你给他盖一下毯子。
    王业点了下头。
    他又回头多看了薄郁一眼,奇怪,老板的脸怎么有点肿,好像被人扇过耳光,手指头印都还在上面。
    陈述没空看,边开车边说:可能是被什么人打的。
    谁会打他啊,不想要手了。
    王业调侃了一句,很快联想到这次去费城的目的,不开腔了。
    陈述倒不怎么八卦老板隐私,无论对方年龄多大,他只认工资,其他的与他无关。
    到服务区,王业伸手给薄郁盖毛毯,他刚悄悄盖上去,人就醒了。
    薄郁睁开眼,到了?
    王业答:还没。
    薄郁直起身,看了眼时间。
    他看完手机时间,又看了眼顾淮南的位置,见他并不在家,看地图显示,他去了公司。
    薄郁皱了皱眉。
    顾淮南突然勤快让小唐很恐慌。
    要知道平时顾总摆烂心态,装都不装一下,跟蜗牛似的,得让人戳一戳才肯努努力。
    今天发奋图强,积极到公司工作,不需要他三催五请,努力得有点不正常,太奇怪了。
    小唐在办公室外打印资料。
    他扭头看百叶窗后、正在看项目书的顾淮南,后者凝眉深思,时不时扶一下眼镜,确实很有那么回事。
    只有小唐觉得不对劲。
    年前顾总可是跟他说了,他初八才回费城,比他们晚一两天,今天才初五,距离公司上班都还差一天。
    难道是跟薄郁闹别扭了?
    很快,这个猜想得到印证。
    大概两点半,前台那边传来门铃的提示音。
    小唐以为是他点的双人外卖到了,过去摁开门按钮。
    两扇玻璃门展开,他走过去,门口站着的却不是外卖小哥,而是应该在首都准备开学的薄郁。
    小郁?你怎么来了?小唐奇怪道。
    薄郁径直往里走,小唐叔叔,他呢?在办公室么?
    小唐「嗯」了声,还想问他两句,门口又传来外卖小哥的声音,他只能先去拿外卖。
    薄郁四年间来过这里无数回,轻车熟路地走进办公室。
    顾淮南正低头看文件,头也不抬说:午餐来了,你先放那边吧,不用等我,我等下过去吃。
    没人回应。
    顾淮南察觉异样,抬头,对上薄郁那双漆黑的眼珠。
    他一愣,略诧异。
    薄郁反手关门,落锁。
    他还很顺手地将百叶窗调了倾斜度,隔绝了办公室外的视线。
    顾淮南低头继续看文件,嘴里说:你来干什么,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你一个大学生不好好学习,整天跟着我跑来跑去做什么,很闲么,很闲就去找事情做。
    这种疏离又无所谓的态度,让薄郁无端火起,他迅速走近,单手摁在文件:是你先跑的。
    为什么突然搬走?不是让我好好想清楚么,我还没给你答复,你就搬回费城,你把我当什么了。
    当什么?
    顾淮南稳了稳心神,抬头对视,我把你当半个亲儿子。
    闻言,薄郁紧紧抿直嘴唇,我不想当你儿子,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我父亲看待。
    顾淮南刚要说什么,见百叶窗外似乎有人影晃动,想起这是公司,小唐还在外面,又把话咽回去。
    他改口说:有什么事,我晚点回去再说,你先回去。
    说着抽出被薄郁手掌压着的文件,打算继续看,好歹也要装个样子。
    薄郁却被他这冷淡态度刺痛,手指微曲着握成拳头,像在极力克制忍耐什么,但没成功。
    他绕到办公桌后,拨了下办公转椅,双手撑在椅子的两边扶手,将顾淮南困在胸膛与座椅之间。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锁住顾淮南,不行,现在就说。
    他不能再放任顾淮南做选择,顾淮南能缩进龟壳,一声不吭地跑第一次,就会再跑第二次。
    他畏惧的不是顾淮南回到费城,他畏惧的是他至今不知道顾淮南来历,一旦顾淮南不是顾淮南,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找他。
    纵然他重生有预知能力,大海捞针也非一件容易的事,何况顾淮南如果再有心地躲着他
    他完全不敢深想。
    为什么急着搬走,你在怕什么,你是不是也怕自己对我
    不是!
    顾淮南果断打断他的臆想。
    发觉声调太高,顾淮南轻咳一声,余光睇了眼门口,喊道:小唐,你去楼下便利店帮我买个饭团。
    门外小唐立刻回应:好的顾总。
    答应后,小唐很快离开公司办公区,往外面走去。
    走到电梯间,小唐回头看。
    其实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办公室内说话声音不大,但隔音效果没那么好,他听得七七八八。
    两人谈话内容让他大受震撼,甚至感觉有一种很诡异的违和感。
    听起来确实是两人在闹什么矛盾,但;
    不像长辈和晚辈闹矛盾,薄郁说话咄咄逼人,顾总又百般容忍。
    怎么那么像情侣吵架。
    天哪!
    这种荒谬想法一冒出头,小唐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因为他觉得想法太荒唐,而是他觉得过去一切薄郁的迷惑行为,都在此刻得到了明确解释。
    难怪顾总每次应酬,总会接到薄郁催促回家的电话,难怪薄郁常常打电话联系他旁敲侧击,问应酬跟谁接触,客户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他以为是薄郁特意关心自己的长辈,现在回想,薄郁哪是关心这个,分明是领着「干儿子」的身份,操着男朋友的心啊!
    小唐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这俩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总知不知道这是犯罪行为啊,薄郁现在可是不到十七。
    小唐在这里操心得要命。
    顾淮南这边也是被薄郁气得要死,他把小唐支走,办公室只剩他和薄郁,就想把人推开。
    但薄郁跟座山似的,巍然不动。
    顾淮南心底掠过一丝疑惑,原来薄郁好像也没这么大力气。
    很快他明白过来,这小子以前一直在他面前装,不止别的有两幅面孔,连这个也一样!
    你再不让开,我生气了。
    顾淮南语气冰冷。
    薄郁目光沉沉地注视他许久,松开禁锢他自由的动作,不过依然站得离他很近,两人膝盖也轻轻碰触。
    经过昨晚,顾淮南有意避开这种看似亲昵实际暧昧的举动。
    现在薄郁每一个举动,在他面前都会无限放大,他很难不去想,薄郁是不是故意的,想跟他肢体接触。
    这种烦躁,是穿书以来第一次出现,让他有种被毒蛇盯上的危机感。
    你坐到沙发那边去。
    顾淮南说话间,转了下座椅,后退一定距离,我们好好沟通一下。
    薄郁眸色一沉,最终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坐到沙发那边去。
    顾淮南整理了下桌面,说:以后我不会过去住。
    薄郁,你现在距离成年也只有一年半,我相信你可以在首都独立,学费方面你不需要担心,我会继续支付,直到你毕业。
    当然,你想继续往上深造,我也会支持你,无论是你想读研读博,还是出国留学,都可以。
    但仅此而已。
    如果我不答应呢?
    薄郁眸色暗沉,像一片雷电密布的积云,又带着痛意。
    顾淮南,我只是喜欢你,难道这是什么无法容忍的大错,值得你现在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的喜欢,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你真的觉得我们相差十二岁,有那么重要么?
    顾淮南有些于心不忍,这不是年龄差的问题,你根本没有成年,况且
    也不止差十二岁。
    他穿书前刚过三十二岁的生日,真要论起来,他比薄郁整整大了二十岁,根本不是十二岁。
    二十岁是什么概念,但凡他是个喜欢女人的男人,孩子都快赶上薄郁的年龄了。
    他们相差的东西太多了,他根本没办法平等地看待薄郁,更不可能拿他当一个可以喜欢的男人。
    薄郁按耐不住烦躁,况且什么?
    顾淮南摁住眉心,没什么,我不会等你,也不会喜欢你,你就当没有顾淮南这个人吧。
    顾淮南说完,见刚才还情绪难定的薄郁忽然冷静下来。
    他那双漆黑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顾淮南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不明白薄郁在看什么,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仿佛将他看穿一般。
    许久,薄郁突然开口。
    本来就没有这个人。
    顾淮南下意识问:什么?
    薄郁很轻地笑了一声,阗黑无光的眼眸极其犀利地盯着他。
    本来就没有顾淮南这个人,你根本不是顾淮南。
    第47章
    你胡说什么。
    顾淮南避开薄郁看他的目光, 强行镇定下来:我不是顾淮南,难道你是顾淮南么?
    说完,他伸手拿起文件, 一副「我不想跟你争辩」的模样。
    薄郁一反常态, 没有立刻辩驳他的话, 而是格外沉静地说道:葬礼那天不是我第一次见顾淮南。
    他没有用「你」来指代,而是用的「顾淮南」三个字。
    单单一句话, 让顾淮南心率猛地加速起来,那瞬间他的心脏快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薄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掉马了??什么时候掉马的,为什么他会知道他披着原主的马甲, 薄郁也是穿书一员??
    顾淮南瞳孔地震。
    内心短时间内涌起无数疑问。
    可惜他不能问,他不知道薄郁这句话表达的意思, 更不确定薄郁是不是在诈他的话。
    哪怕薄郁真跟他一样是穿书人士,他也必须先稳住。
    原主暗恋薄郑方,肯定时常找机会去薄家, 再则薄郁是原主找来的,两人在葬礼前见过面无可厚非。
    只是按照原主冷漠的性格,应该跟薄郁没有交集,更别说见到薄郁时跟他说话。
    总结=薄郁在诈他;
    这是陷阱,他不能往里跳。
    顾淮南强行镇定地翻了页文件, 扶正眼镜说:我印象不深, 大概我们在薄家见过吧。
    他反应平平,似乎真的不知道薄郁刚才在说什么傻话。
    薄郁紧盯着顾淮南, 留意他一切细微表情, 抓住了蛛丝马迹。
    顾淮南有许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小动作, 紧张时, 他拇指会下意识捏紧手里的东西, 撒谎时,拇指和食指会不自觉地细细摩挲。
    这些难以窥见的细节,逃不过他的眼睛。
    顾淮南在撒谎。
    他因为这句话慌了神。
    薄郁嘴角不着痕迹地轻轻上挑。
    他观察顾淮南四年,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被他牢牢记在心里。
    每个夜深人静的无人夜晚,他偷偷拿出来反复回忆,像品尝一颗淬满毒液的蜜糖,竭尽全力攫取。
    哪怕知道这颗蜜糖将来会要他的命,也舍不得放手。
    顾淮南被薄郁看得头皮发麻,顶着那道锐利目光,他淡定地翻看文件,拇指却紧紧捏着纸张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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