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这叫无中生友。
    顾哥你继续。
    秦朗忍下吐槽的心思,耐心等着顾淮南后面的话。
    顾淮南握着鸡尾酒杯的杯脚,指节微微曲起,说:我有个朋友,最近遇到一件事,不知道怎么办。
    就是他养了好几年的狗,突然跳起来亲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平时相处挺好的。
    秦朗面无表盯顾淮南。
    这指向性不要太明显啊喂,这不是说那熊孩子,他把脑袋拧下来。
    秦朗思考两秒,抬头直视顾淮南,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养的其实不是什么狗,而是一匹狼。
    顾淮南大受震撼,不会,我养的额我朋友养的确实是狗,特别乖特别听话那种,平时很温驯,不咬人,就突然变成这样,你说是不是他在外面接触到一些不正经的狗。
    秦朗:
    顾淮南也注意到秦朗古怪的眼神,不自然地低下头,喝了一口酒,底气不足地补充:我替我朋友猜的。
    他说着,还抬手扶了下眼镜。
    秦朗快笑死了,顾淮南这是瞒了,但没完全瞒。
    不过,那个叫薄郁的人居然对顾淮南有这种心思,他倒没料到,难怪今天爬山,老是明里暗里针对他。
    原来是醋劲儿大着呢,怕自己藏着的顾叔叔被抢走。
    毛还没长齐,倒挺会霸占的。
    片刻。
    秦朗思绪回笼,一语点破,顾哥,我建议你朋友先确定狗的品种,别把恶狼当成温驯小狗崽,免得到时候被吃干抹净还蒙在鼓里。
    现在有些狼崽子心机重,混在狗堆里,容易混淆,没养过狗的人很容易上当,被卖还帮着数钱。
    顾淮南有被内涵到,老脸涨红,好在酒吧环境昏暗,也看不见。
    他匆匆低头,嘴里应道:嗯,谢谢,我回头跟我朋友说说,让他自己注意一点。
    秦朗继续打游戏。
    顾淮南更愁,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现在秦朗这么一说,他更加觉得薄郁不对劲了。
    也不是真觉得薄郁对他有那个意思,他一个老男人,没什么可喜欢的,就怕薄郁青春期懵懂无知,错把对他的依赖和孺慕当成喜欢,错误判断自己的性向,走错路。
    唉,愁死了。
    顾淮南一口闷完酒,又点了一杯,几口喝完,再点。
    等秦朗手机没电,抬头准备找酒保借充电宝,一看桌面摆的酒杯,震惊了,一数,七八杯。
    再看对面的顾淮南,规规矩矩坐着,看不出醉态,就是那双漂亮眼睛闭得紧紧的,明显已经睡着了。
    秦朗跟顾淮南骨架差不多,他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扛动人。
    结账,起身,架起顾淮南胳膊,很意外,顾淮南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算比较轻,他扶着走没压力。
    房间里是如狼似虎血气方刚的少年,秦朗当然不会把人送回去,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同样,他对一个醉鬼也没兴趣,本着今天一起爬山喝酒的交情,他准备让顾淮南借宿一晚。
    架着人到电梯间按电梯。
    顾淮南酒品非常好,不闹不吐,脸也不红,跟正常人差不多,安安静静地任由别人扶着。
    秦朗心说,看不出,这人喝醉酒还挺乖的。
    叮。
    电梯在二楼停下。
    秦朗扶好人,一只手由架改为搂着,准备带顾淮南进电梯。
    这时,两道薄钢门缓慢打开。
    两道视线相撞,里面手拿外套的人看见他俩,一愣。
    秦朗看清梯厢里站着的人,心头也是没由来地咯噔了一下。
    这种氛围真让人头皮发麻啊。
    薄郁死死盯着他俩,脸色阴沉,浑身散发异常可怖的寒气,他一字一句,堪比咬牙切齿。
    把你手从他身上拿开。
    第44章
    秦朗笑了声,薄小朋友,我又没做什么,你这么凶干嘛。
    薄郁不答, 沉着脸走出电梯, 直接去握顾淮南肩膀, 气势凶猛,企图把人夺回来。
    秦朗避了一下, 没避开,顾淮南被薄郁强势抱了过去,搂着腰, 护宝贝似的不让他碰。
    秦朗心里啧了声,心说, 这表情凶得跟护食的狗一样。
    他又见顾淮南脚下趔趄半步,下意识地抬手想扶
    突然。
    手肘被大力擒住,力道极重, 跟要掐断他骨头似的。
    秦朗「哎哟」叫嚷了几句:快松手,松手我不碰他,真的不碰他,你快把手拿开,痛死了。
    闻言, 薄郁狠狠甩开他的手, 又嫌恶地拿湿巾擦手,他擦自己就算了, 还特么帮顾淮南也擦了一遍。
    秦朗揉着被薄郁掐痛的肘部, 对他行径都想翻个白眼。
    这还不是他老婆, 碰一下就凶成这样了, 以后顾淮南真被他得手, 那不就是倒大霉了。
    他暗道一句真造孽啊。
    薄郁黑眸冷冷乜他,质问:你带他喝酒有什么居心?
    秦朗笑了下,嘴贱道:我能有什么居心,小朋友你不知道么?当然是想跟你顾叔叔过二人世界
    他陡然间息音,因为薄郁看他的眼神相当凶厉,要不是得扶住顾淮南,他毫不怀疑这小子能过来揍他。
    秦朗对危险有本能感知,也不敢在薄郁雷点蹦迪,正色地闭嘴。
    他举手投降,逗你的,我对顾哥是纯粹的欣赏,哪敢跟他上床,这不是还有个你盯着么。
    薄郁可不信他这套,直接问:你们喝了多久,他又喝了多少?你对他做过什么没有?
    秦朗简直要服气了,我们是纯洁的酒友关系,另外我拜托你,你别跟审犯人一样问问题好么,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你不知道问你顾叔叔啊,我急着回去睡觉呢。
    你也给你顾叔叔一点个人空间吧,什么都要盯着,你是他爸还是他老公啊?管得也太宽了,他跟你呆一起肯定很窒息。
    是不是没人教过你,喜欢是尊重、爱惜,不是霸占和掠夺。
    秦朗说着摆摆手,你赶紧把他扛回去吧,他都快睡着了。
    另外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真想对他好,别趁他喝醉动手动脚,否则你等着哭吧。
    语毕,电梯在两人背后打开。
    嘴炮结束的秦朗一个箭步跑进去,飞快摁关门键,生怕薄郁也跟进电梯似的,好在顺利关上门。
    电梯一层层地往上。
    薄郁看着另一个电梯停下,搂着顾淮南走进去,顾淮南似乎被他拖着走很难受,进电梯后,他一手穿过顾淮南膝下,将他抄抱起来。
    常年练拳击撸铁,薄郁力气很大,只不过他对上顾淮南时,会刻意隐瞒这些,不让他知道。
    他一面希望自己快点成年,能光明正大追求顾淮南,一面希望在顾淮南眼中,他永远是那个热枕明朗的薄郁,而不是一个满心黑暗的薄郁。
    薄郁低头看顾淮南,想到他发现自己偷亲他后的疏离态度,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顾淮南可能要发现了。
    这很危险。
    房间内。
    薄郁将顾淮南小心放在床上,细致地为他脱鞋袜,又拿湿巾给他擦脸,最后用一次性毛巾替他擦脚。
    每一个步骤,他都做的很认真,但这一次他没敢去亲顾淮南。
    尽管很不喜欢秦朗,不可否认,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上辈子二十年,让他明白社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如果不够强大,迟早被人踩在脚底碾压。
    他抓住一切机会,拼命往上爬,掠夺,争抢,占有,可利用的资源不折手段也要抢到手。
    哪怕重生喜欢上顾淮南,他第一反应是霸占,像狗啃骨头似的打上标记,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他从未想过这种方式顾淮南不喜欢,他不能再偷亲他,他喜欢他,应该尊重他才对。
    被教育的薄修勾破天慌地卷吧卷吧衣柜里的棉被,到房间沙发铺好,独自睡觉。
    不过睡前给顾淮南掖了掖被角。
    次日七八点。
    顾淮南惊恐地挣扎爬起,一看房间是自己住的那间,不是什么陌生地方,立刻放心躺回去,闭眼继续睡。
    睡了没两分钟,他又睁开眼。
    不对,他昨晚分明在二楼酒吧,跟秦朗喝酒。
    顾淮南心猛地咯噔了下。
    他僵硬着脑袋转头,眼睛闭着不敢睁开,怕自己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静默几秒,慢慢睁开眼睛。
    旁边空空如也,既没有他想象中脱光衣服的人,也没有薄郁。
    顾淮南:?
    他愣了愣,起身。
    正奇怪薄郁怎么不在房间里,路过沙发时,不经意踩到什么,差点被绊倒,低头看,是一截棉被。
    顾淮南疑惑地绕过靠背,见薄郁蜷缩在沙发上,闭眼睡得正沉,他眉心却是紧紧皱着,似乎睡的并不舒服,有些伸展不开。
    沙发是两人座,薄郁现在个头高,睡在这里,连脚都没地方放。
    顾淮南不用想也知道,薄郁为什么不睡床睡这儿,大概是昨晚他黑着脸离开房间,薄郁怕他讨厌,不敢再跟他睡一张床。
    顾淮南一时间心里挺不是滋味。
    薄郁盖的单薄,顾淮南到挂衣区拿过外套,过来给薄郁盖上。
    薄郁心里装着许多事,睡得不踏实,羽绒服在他身上一盖下来,他立刻警觉地睁开眼,一把抓住靠近自己的手。
    他力道凶猛,动作又来得突然,捏得顾淮南吸了口凉气。
    有一瞬间,顾淮南怀疑他能直接掰断自己的手腕骨头。
    薄郁看清面前的人,一下醒神。
    对不起顾叔叔。
    薄郁迅速松开禁锢,握着顾淮南的手腕,我太不小心了,疼不疼?
    他握的力道不重,关切语气却让顾淮南浑身不自在,尤其脑海里不自觉地冒出被薄郁亲吻的画面。
    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又虔诚,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顾淮南:
    靠。
    顾淮南面红耳赤地抽回手,既然醒了,你自己盖吧。
    匆匆丢下这句话,顾淮南起身飞快钻进浴室,防止薄郁进来,还特地回头反锁浴室的门。
    门外。
    薄郁俊脸更加阴沉了几分。
    对他防备心这么重么,他又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已经开始讨厌他吧,连这种时候也要提防,今天回去,是不是大门也不会让他进去。
    这时,浴室传来「咔嗒」一声响,刚才反锁的零件又弹开。
    顾淮南把反锁给掰回去了。
    薄郁:
    顾淮南悄悄把反锁给掰回去,心说声音这么小,薄郁应该没听见吧。
    他刚反锁,想到薄郁心思敏感,万一以为自己讨厌他,离家出走多不好,想了想,还是赶紧消掉。
    顾淮南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忽地瞥见台面的两款漱口水,一个是青柠薄荷,一个是清水白桃。
    昨天早晨他在嘴里尝到了青柠薄荷,现在回想,不一定是他拿错漱口水,还有一种可能
    薄郁这小子不止偷亲过他一次,而是很多次!看他昨晚那么熟练,恐怕在他不知情,或者睡着时,偷偷来亲过他很多回。
    顾淮南一时老脸红了个彻底。
    既觉得羞耻,又感到愤怒,薄郁怕是连对他什么心思都没搞清楚,就趁他不备占便宜。
    顾淮南越想越生气。
    洗漱后出去,一直没有搭理薄郁,连坐上回程的航班,也特地买了离薄郁很远的座位。
    蒋涛扭头问薄郁,薄郁,你惹你顾叔叔生气了?
    薄郁抿了抿唇,摇头。
    蒋涛看他脸色也差,转过头去,跟他媳妇儿咬耳朵:这俩一天天,跟三岁小孩子似的,还闹矛盾。
    陈兮瞥他一眼,你不帮忙调剂调剂,怎么还在这儿吐槽他们。
    蒋涛耸肩,下飞机再说吧。
    两人声音渐渐变小。
    薄郁慢慢回头,去看后排方向,每个座位并排,哪怕他个头高,也很难看见远处的顾淮南。
    默默望了会儿,他转回来。
    飞机抵达首都机场,时间已近夜晚七八点,蒋涛让他家司机来接,顺道把顾淮南两人送回家。
    他们到家时,在费城过完年的顾舟已经回来,正在家里逗派大星。
    一两个月相处下来,大家还算愉快,顾舟主动给顾淮南打招呼,谁知顾淮南随口敷衍两句,直奔卧室。
    顾舟:?
    什么情况?
    不等他反应过来,推着行李箱的薄郁从玄关进来,也是一脸沉重,好像遇见什么天塌地陷的事情。
    顾舟难得关心:欸,你咋了,一副欠你八百万的表情。
    薄郁凉凉地觑他一眼,不答反问:他人呢?
    顾舟朝主卧方向努努嘴。
    薄郁把行李箱往空荡的地方推了推,转身去敲主卧房门,喊了几声「顾叔叔」,也没人给他开门。
    顾舟一脸新奇,跟看热闹似的凑过去说:呀,你俩吵架了?
    好稀奇,什么事能让你们吵架,说给我听听?
    薄郁没搭理他。
    顾舟也没再开口,光站旁边围观,不多时,派大星也坐过来。
    一人一猫望着薄郁敲门。
    薄郁:
    两人一猫对视了会儿。
    身旁「哒」地一响,主卧门开出一条缝隙,门后露出顾淮南的脸。
    顾淮南看向薄郁,你进来。
    薄郁神色惊喜,立刻点头进门。
    房门被迅速关上。
    顾舟看了眼门,又看了眼派大星,说:这俩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啊?
    主卧内。
    顾淮南掩唇轻咳了一声,示意薄郁到他面前来。
    薄郁不明所以,依旧照他所示走近,顾淮南让他在窗边沙发坐下,接着把茶几上的笔电转过来。
    薄郁垂头看,屏幕网页中正暂停着一个视频,标题内容是《如何分辨仰慕与喜欢》。
    顾淮南推了推笔电,看一下。
    薄郁:
    薄郁抬头直视他,顾叔叔,我不明白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茫然,好像真的不懂。
    顾淮南现在哪还相信,他越看薄郁越觉得他在装糊涂,别开脸不看他,说:我收留你四年,从来没教过你这方面的事,索性今天让你学习。
    薄郁婉拒:今天我可能不
    小郁。
    顾淮南出声喊他。
    薄郁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淮南走到他身边,想抬手摸一摸他脑袋,但又顾忌什么,最后把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他说:看看吧,早点学会分辨,对你也有好处。
    薄郁沉默着没说话。
    许久,薄郁伸手握住顾淮南的袖口,眼巴巴地望着他,顾淮南,如果我分得清呢?
    顾淮南把袖口抽回来,没跟他对视,你才十六岁,能分清什么,青春期的躁动而已,很容易混淆。
    不会混淆。
    薄郁打断顾淮南的话,霍然站起身,他比顾淮南高,不像四年前,气势上顾淮南直接差了好大一截。
    薄郁抓住他手臂,用很轻却不容忽视的力道,不会混淆,我不是青春期,我根本不是
    他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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