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絮絮叨叨说了一晌,薄郁都不带回应,反而认真听着僧人给他说的解签内容,还特意求了个平安福。
    僧人问他:这是你为自己求,还是为别人求?
    薄郁答:别人。
    展一衡眉头紧蹙,薄郁,我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么?
    展叔叔。
    薄郁忽地喊了他一声。
    展一衡满脸正色,又满脸戒备。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薄郁警惕,兴许是潜意识里,他感觉对方不是一个善茬。
    薄郁摩挲着那张写了谜语的竹片,回过头看他,脸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森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说: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还有
    说话间,薄郁慢步走近,用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调说:不要再靠近他,否则我剁了你的手喂狗。
    展一衡瞳孔猛地一缩。
    等他回神,薄郁已经跨出偏殿门槛往外走。
    展一衡有瞬间以为是幻听。
    但他很快确认不是,他转身望向离开的薄郁,神情极为复杂,甚至藏着一丝惧意和震惊。
    这还是南哥嘴里说的乖孩子么,一个正常的十六岁高中生,怎么可能张嘴就是血腥暴力的手段。
    这话如在展一衡脑海投了一粒石子,惊起不小的水花。
    他越想越细思极恐,不管薄郁说的是真是假,光凭他敢用这种方式威胁自己,足以说明他是个城府非常可怕的人,偏执,且崇尚暴力。
    不行!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留在南哥身边,太危险太可怕了!
    展一衡顿时懊悔,他刚才怎么没把薄郁的话用手机录下来,直接放给南哥听不比他说更好。
    他得想办法再让薄郁说一次。
    展一衡立刻动身追出去,但不见薄郁人影,等他找了一圈回到原地,见薄郁已经跟在顾淮南身边。
    展一衡走过去,顾淮南正探手揉了揉薄郁的脑袋,而薄郁乖顺地低下头,任由顾淮南像摸宠物一般摸他头发,跟刚才截然相反。
    如果真要形容现在的薄郁,他像一只敛去獠牙利爪的猛兽,温驯地蛰伏在顾淮南身边,乖得像猫。
    顾淮南见他过来,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们位置,而刚对他表露凶相的薄郁也乖乖巧巧地喊他「展叔叔」。
    薄郁笑容阳光又明媚,看着人畜无害,哪还有先前的阴狠凶戾。
    谁能想到半小时前,这位乖顺的高中生用极其血腥残忍的词语威胁,说要剁他的手拿去喂狗。
    展一衡心头震颤,太会装了,这小子太特么会装了。
    展一衡走到两人近处,看了眼旁边的薄郁,抬手想直接隔开两人,他现在看薄郁横竖都觉着危险。
    他刚伸出手,没碰到顾淮南就被薄郁挡开,背对顾淮南的瞬间,薄郁眼神阴冷地擒住他腕骨。
    六月酷夏,知了鸣蝉。
    室外接近三十度的炎热气温里,展一衡愣是因为这一眼,冷得脊背发凉,喉咙堵住一样说不出话。
    桎梏手腕的力道大得要捏碎骨头,疼痛使展一衡脸色发白。
    小郁。顾淮南皱眉。
    薄郁满是歉意道:对不起展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松开手,退到顾淮南背后。
    顾淮南忙问道:小展你没事吧,薄郁他这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展一衡摁住差点被掰断的手腕,摇头说没事,实际也冷冷看薄郁,两人隔着顾淮南较劲。
    顾淮南没察觉,他看时间不早就说:小展,我们回去吧。
    展一衡说:南哥,半山腰有个古镇,我们可以顺路过去逛逛。
    顾淮南昨晚一夜没睡好,想早点回去补觉,闻言面露犹豫。
    展一衡跟着说:不远。
    他没录到薄郁的话,不能放人走,今天一定要揭穿薄郁的假面具,免得南哥还当他是小羊羔子。
    这薄郁根本不是什么羊羔,他是披着羊皮的饿狼。
    展一衡还想再劝顾淮南逛逛,旁边薄郁说:我们回去休息。
    顾淮南顺势说:小展,要不下次我们再一起逛,下次吧。
    展一衡着急,又舍不得勉强顾淮南,最终看了看薄郁,咬牙点头:下次我们再一起去。
    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下次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没有下次。
    三人又原路下山。
    展一衡开的是褚英的车,他把两人送回酒店,再开车回褚英家。
    进门时,褚英正咬着烟修图,这次修的是别人的图片。
    褚英看他脸色不对,笑道:怎么了,跟那谁约会你还不高兴啊?
    展一衡不答反道:你说一个人特别善于伪装,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怎样才能揭穿他?
    褚英问:你是说跟在顾淮南身边那小孩吧?
    是他。展一衡在沙发坐下,又说:你眼睛够毒,这小子真不是善茬,一肚子坏水儿。
    褚英笑了笑,夹着烟在玻璃缸掸去烟灰,又转过去继续修图。
    展一衡还琢磨着怎么揭穿人。
    顾淮南跟薄郁在春城没呆两天,小唐催着他回去签合同,电子版合同也能签,但合作商那边要求面对面。
    两人又买机票回费城,薄郁去猫舍接寄养的派大星,顾淮南则直奔公司签合同。
    顾淮南不知道薄郁接派大星,顺道做了点别的事。
    展一衡有时间缠人,源于工作太闲,他用了些特别的方式,给展家整个企业都找点事情做。
    至少今年内,展一衡恐怕都没精力和时间来骚扰假顾淮南。
    薄郁心情相当愉悦。
    这份愉悦持续到夜晚拥抱住顾淮南,上辈子他很难安睡,哪怕成年,每个夜晚依旧难捱,噩梦不断。
    重生后他做噩梦的次数变得很少,偶尔发生,只要抱着顾淮南,或者听听他的声音,梦里的惊悸会顷刻烟消云散,这也是他在顾淮南卧室安窃/听器的原因。
    尽管明白这种行为很变态,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薄郁将脸深深埋进顾淮南颈窝,嗅着熟悉的安心的清香,浑身血液也止不住的沸腾疯狂。
    他忍不住再靠近,再靠近,直至鼻尖蹭着温凉皮肤,接着是嘴唇轻轻触碰到,细腻,清润,像触及一块嫩生生的香草布丁。
    很香,好想咬。
    顾淮南又是被热醒的。
    他已经麻木了,机械性地拨开薄郁的手臂,强行钻出他的禁锢。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拿出长形抱枕,塞进薄郁怀里。
    稍微活络僵硬的手臂脚踝,顾淮南走向浴室,洗漱后去衣帽间,换了身西装下楼,直接去公司。
    他到公司以后,像平常一样在员工区转一圈,假装很努力工作的样子,再回办公室。
    但今天他老觉得不对劲,大家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连平时最稳重克制的小唐,也好几次侧目。
    顾淮南:?
    顾淮南临到下班,忍不住问:我脸上开花了,怎么老看我?
    小唐欲言又止,最后说:顾总,你不是脸上有花,是脖子有花。
    顾淮南:??
    顾淮南满脸莫名地进洗手间,偏着脑袋照了照,很费劲儿才看到一点很明显的红斑。
    不大,就硬币大小。
    蚊子咬的?
    第30章
    等会儿帮我擦一下药。
    顾淮南用餐时, 突然开口提了一句,又说:这次买的蚊香液不管用,你最近被蚊虫咬过么?
    薄郁闻言摇头,没有。
    顾淮南疑惑:奇怪, 这群蚊子光逮着我一个人咬不成。
    他说着忍不住用手指挠了挠。
    见他挠那块红点, 对面桌的薄郁耳尖腾地一烫,眼睛不自然地转开, 不敢看顾淮南。
    顾淮南没发现他的异样,心里还想着是不是花园里花草多,该除虫了, 不然怎么会有蚊虫进来。
    想到这里,顾淮南用微信联系花匠, 请对方周末来修剪和除虫。
    顾叔叔,那个摄影师拍的照片发给你了么?薄郁问。
    顾淮南说:好像发过来了,我等下去书房用电脑看看。
    薄郁「嗯」了声。
    两人晚餐吃的差不多, 顾淮南起身和薄郁把餐具收拾,拿进厨房,薄郁负责把餐具放进洗碗机。
    顾淮南把后续交给薄郁,自己先去书房看邮件。
    褚英今早连续发了两封邮件,他粗略扫过一眼, 没认真看内容, 猜测应该是那些照片。
    开电脑,登邮箱。
    顾淮南点开邮件查看, 的确是那些照片, 他全部放后台下载。
    薄郁进书房时, 顾淮南正在处理今天在公司未完成的工作。
    这几年靠着他高考般的学习毅力, 勉勉强强跟上公司进度, 他也能上手处理公司一些项目。
    今天比较忙,是因为公司新接到一个非常大的项目,神奇的是这家公司对接全走线上,从不露面,神秘感特别强烈。
    他看过合同内容,对他们公司百利无一害,对方四舍五入等于在送钱,这让小唐担心好几个晚上,深怕又是一个下套给他们跳的欺诈套路。
    上过一次当,小唐现在格外警惕,每一步都检查得相当严谨。
    好在双方接触至今,整体流程都非常顺利,预付定金也已到账一部分,后期没问题再付余下部分。
    目前来,问题不会很大。
    顾淮南对这家公司略有好奇。
    小唐特意查过,该公司法人是个德国人,再往深处查,能掌握的信息不多,最多是这家公司经营范围。
    两年前新起的公司,据说他们老板更神秘,至今没露面,连员工签合同等等问题也是线上完成,薪酬开的高,相对的要求也很高,入职员工全是各方面的精英。
    顾淮南想不出来该公司跟他合作的理由,送钱送得好像他救过他们老板的命一样。
    要不是薄郁整天在自己身边,顾淮南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薄郁。
    仔细想,这辈子的薄郁应该不会做这些事,也不会动这方面想法,毕竟又不缺钱,也没被虐过。
    哪怕建立属于他的商业帝国,也该从更光明璀璨的道路来进行。
    顾叔叔。
    薄郁轻轻敲门提示。
    顾淮南抬头看他,薄郁端着水果进书房,放下果盘时,他目光在电脑页面不经意扫过。
    页面是合作公司的相关信息,小唐刚邮箱发给顾淮南的。
    薄郁停顿一秒,又若无其事地挪开,让顾淮南吃水果。
    顾淮南拿水果签叉起一块雪梨,边吃边点开图片下载的后台,你自己看,我去车库拿文件。
    薄郁说:好。
    顾淮南出去书房,薄郁坐在电脑前点开照片,他没细看,直接全部给自己手机发了一份过去。
    最后他用手机检查有无漏发时,看见了那天的首拍照片,褚英说会删除的那张,也打包发了过来。
    不知道褚英是有意还是无意。
    图片内容非常大胆,是抓拍的,对焦没太对好,像素有点模糊,但不妨碍看图片。
    他和顾淮南水中的姿势相当暧昧,在现场时不觉得,这张抓拍照却将暧昧涩气展现得很明显。
    湿漉漉的白衬衣,炽热的胸膛。
    青年含咬芬芳馥郁的红茶花,一个似有若无的吻将落在他纤细颈项,距离只差0.001厘米。
    他们挨得很近,这种令人心跳加速的亲密,是他从未妄想过的距离。
    薄郁很喜欢亲近顾淮南,但他从没有将顾淮南和「性」这个字划等号,顾淮南于他是特殊的。
    三四年里,他担任太多复杂的身份,是他的父亲、叔叔、哥哥,又是他无法替代的朋友。
    尽管顾淮南不聪慧。
    现在他却看见这样的顾淮南。
    处于上位的年长者褪去威信和严厉,像剥开硬壳的青椰,内里柔软甘甜,变成另一副没见过的模样。
    薄郁抿了抿嘴唇。
    看到没?
    突然冒出的声音令他一惊。
    薄郁迅速稳神,将那张照片关掉,页面换成另一张日常照。
    顾淮南拿着文件走来,偏头看了眼,这张拍的不错,明天我去店里洗出来,我们一人一张。
    到时候再买两个相框
    顾淮南随口说着。
    薄郁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他嘴唇,照片里的唇瓣跟红茶花一样,娇艳鲜红,似乎又很柔软
    顾淮南忽然抬头瞅他,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薄郁醒神,可能太热。
    说着,不太自然地偏开脸,躲避顾淮南看的视线。
    顾淮南觉得他奇怪,但眼下还得忙工作,不然明天小唐又得加量,他就让薄郁先回卧室。
    他得早点忙完,过两天薄郁填志愿还得守着。
    薄郁很快离开书房。
    顾淮南继续投入工作,虽然他很想放假但小唐不允许啊!
    他正敲着键盘,微信响了声。
    垂眸看,是梁泽给他发了一个消息,最近他们一直在聊。
    顾淮南给对方回了信息。
    两人又简单聊了下,最后话题快结束时,梁泽提出周末聚一聚。
    顾淮南觉得也行,就同意了。
    结束闲聊,他继续忙。
    等忙完回卧室,时间已近十二点半,他进浴室洗澡出来,见薄郁躺着,以为他已经睡着,就没叫他。
    他拿着药膏准备去浴室,对着洗手台的大镜子抹药。
    顾叔叔。
    背后薄郁叫他。
    顾淮南回头,薄郁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那双墨一样深黑的瞳仁正静静地注视他。
    卧室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壁灯,光线不强,室内也比较昏暗,跟薄郁对视时,顾淮南顿时有种被可怕猛兽衔咬后颈的错觉。
    因为薄郁那双眼睛太黑了,黑得仿佛能吞噬这世界所有光。
    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顾淮南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
    他总是会有一瞬间,感觉薄郁像原著里那个黑化的疯批男主,冰冷,阴鸷,疯狂。
    薄郁轻笑,顾叔叔怎么了?
    他笑容明艳乖巧,那瞬间的阴冷像是错觉般。
    顾淮南嘀咕:错觉么。
    薄郁说:我帮你擦药吧。
    好。
    卧室床边。
    顾淮南安分坐在床沿,微微低下头,露出有红点的那整块肩颈,薄郁站在他身侧,拿棉签抹药膏。
    他抹得很慢,很轻,顾淮南有点不适应且不自在,让他快抹。
    薄郁说:好的。
    他嘴上答应得快,手里却磨磨蹭蹭地慢得不行,顾淮南伸手去夺,想自己擦药,他又说抹好了。
    擦完药睡觉,顾淮南睡前叮嘱:别抱我,自己找个长枕头抱着。
    薄郁闷声道:不抱你睡不着。
    顾淮南笑他说:你这习惯得改改,难道以后你结婚还抱着我睡啊,你媳妇怎么办。
    薄郁抬头,我不结婚。
    顾淮南拿手弹他脑门,少胡说。
    薄郁轻捂着被弹疼的额头,凝视顾淮南,许久没说话。
    顾淮南也没把他刚才的话当回事,原著他虽然没看完,但凭他看文多年的经验,肯定是有女主的,只是出场早晚的问题而已。
    薄郁现在这样说,那完全是因为没遇到,等他未来遇到那个人,估计分分钟天雷勾地火,发展迅速,恨不得原地结婚。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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