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顿,她一脸腼腆,可不敢再骗人:还喝了小半碗清粥。
    吃得还挺好。
    食欲不错。
    柳薄烟木着脸,转身就走。
    亏她担心天家的小公主堵在她家门口任性绝食,敢情吃不好、没食欲的是她和她的女儿!
    她气得脑袋发懵,大门毫不客气地轰隆隆合好。
    季平奚傻了眼,蓦的小脸一垮,自言自语:不吃饱怎么讨好岳母,可这吃饱了岳母好像也不开心
    思来想去,她低头叹道:那就吃半饱好了。
    且说柳薄烟深夜而出关心大骗子女婿有没有吃好,回到房间竟是气得直掉泪。
    她家枝枝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怎么就把心给了一个小没良心的?
    之后几天季平奚渴了在郁家门口喝,饿了在郁家门口吃,想如厕就去就近客栈的茅房,吃喝拉撒全都解决好,算起来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
    熬得眼睛发红。
    离近看和只白白嫩嫩的红眼兔子。
    她天生丽质,一番苦熬模样总算有了几分憔悴,柳薄烟出门见了她却还是爱理不理,不再关心她有没有吃饱睡好,故意晾在一旁。
    岳母!
    好不容易等郁母出门买菜回来,季平奚堵在门口,眼睛红红:岳母,我是真心想娶枝枝为妻
    绝无可能,殿下死了这心罢!
    岳母她轻声道:岳母怪我是应当的,可人这一生难免犯错,若错了便再没机会改,不如岳母乱棍打死我罢,也好过我相思难捱,身受情苦。
    情苦?柳薄烟气极反笑:殿下风姿过人究竟哪里苦呢?我女儿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日渐消瘦,我买菜就是为了她。烦请殿下让开,误了我女儿进食,心疼的可就只有老妇了。
    怎会只有岳母一人?求岳母让我见一眼枝枝吧!季平奚急得直上火,眼泪说掉就掉,喉咙哽咽:求求岳母了。
    见惯女儿哭,冷不防瞧见公主殿下哭鼻子,郁母很是惊了一下,诡异地心理平衡一些,后知后觉想起眼前这位也是名女子。
    最初的怒气过去她也不愿意棒打鸳鸯,可鸳鸯得是好鸳鸯。
    以前的女婿是真的好,背她下山,嘘寒问暖,为了她的枝枝面对强敌一步不退,还魂丹那样的天下第二奇丹都舍得
    思及过往,柳薄烟心头发软:按理说你是殿下,我不该使唤你。
    怎能说是使唤?小婿愿为岳母分忧!
    她之担忧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假,挎着菜篮子的美妇人取下装满鲜菜的菜篮,季平奚眼疾手快地接过,快得有点抢的意味。
    仙姿绝色的人一手垮着菜篮子,柳薄烟见了这画面不知为何想笑,她忍笑:会做菜吗?
    这个节骨眼不会也得说会。
    不准再骗人!
    季平奚一脸心虚,清清喉咙:会学。
    第88章 酸酸甜甜
    柳薄烟看了小辈一眼,忍着心头纠结网开一面:跟我来罢。
    时隔几日终于再迈入这道门,季平奚心情极好,面上放晴:多谢岳母!
    她喊岳母喊顺了嘴,从前是便宜岳母,现在是嘴硬心软的绝世好岳母,公主殿下巴巴跟着妇人进府。
    柳薄烟如今双目复明一双眼看得清楚,起码殿下脸上的喜色不似作伪。
    她终究不是那等心硬之人。
    顾及对方公主之尊,整日杵在她的府门口简直不像话,街上人多眼杂,且不说旁的,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有的人为追回心爱的女人兴许忍得了强拆鸳鸯的岳母,不见得忍得了世人纷杂的眼光。
    才几天功夫长阳公主以妾充妻回心转意的事迹传得人尽皆知,她能坚持到现在,柳薄烟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有几分满意的。
    不愿女儿女婿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软下心肠放她进门。
    哪怕当娘的再不愿意承认,她的枝枝到底做了殿下的女人,全身心恋慕云端上的金枝玉叶。
    柳薄烟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怎么疼爱都不过分。
    她无法令女儿改变心意对殿下忘情,唯一能做的便只剩下好好调.教身份贵重的女婿。
    太容易得来的往往不会珍惜,若奚奚吃不下这份苦,趁早死心,对枝枝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长痛不如短痛,早早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对谁都好。
    进府的这段路柳薄烟一声不吭,季平奚老老实实当好小尾巴,没在意府里下人隐晦投来的视线,坦坦荡荡跟着岳母来到后厨。
    不会做菜,可会熬煮酸梅汤?
    这个会。季平奚神情腼腆地补充一句:就是熬出来的不是很好喝。
    大实话招来岳母要你何用的一记刀眼。
    季平奚也很无奈,她学琴棋书画、舞刀弄枪、经史子集,这些都学得好好的,哪料到有朝一日也会为人洗手作羹汤?
    她十九年来进后厨的次数屈指可数,故而厨艺一道是她实打实的短板。
    免得熬煮出来的东西拉低岳母对她的期待,她得丑话说在最前头。
    柳薄烟几笔唰唰写好熬煮酸梅汤的方子,不愧是出身荆河柳,写了一笔娟秀好字。
    你按着这上面的步骤来。
    是熬给枝枝喝的吗?
    是。柳薄烟与她坦言:但我不会告诉她是你熬的。
    那无妨,随岳母开心。
    方子看完一遍火速记下来,季平奚笑得很灿烂。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一副好气性,妇人抿唇:生火会罢?
    会!
    这话答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柳薄烟点头:你先熬酸梅汤,熬好了我给枝枝端过去。
    好嘞,岳母瞧好罢。
    夏日炎炎,来一碗冰镇酸梅汤既开胃又解暑。为喜欢的姑娘下厨,季平奚精神昂扬。
    她一言一行委实不像个公主,平易近人,说起话来朴实地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不讲究那些没用的花哨。
    郁母以前对她的喜欢做不得假,这会见她卷袖子开始忙碌,心底五味陈杂。
    为人母亲做梦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寻得良人。
    可惜良人行事太混账。
    她根本不敢想若是到头来奚奚没对女儿动心,她的宝贝女儿又该何去何从?
    柳薄烟坐在圆木凳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季平奚起初还会受她影响弄得手忙脚乱,等真用了心也就忘记身后还有一双眼。
    酸梅、山楂、陈皮、薄荷
    一样样食材依序放下去,大火烧得旺,而后转为小火,长阳公主内衫被汗水打湿,鬓发泛着薄薄的潮气,即便如此这张脸仍然美得惊心动魄。
    汗悬在尖俏的下巴,季平奚急忙摸出锦帕擦汗。
    事实证明洗手作羹汤半点不比弹琴作画习武轻松,她瞅着锅里沸腾的汤水,想着这是一碗装满爱心的酸梅汤,心里甜滋滋的,扭头温声感激岳母给她这机会。
    一身海棠锦衫的公主殿下,腰系围裙周旋在人间烟火缭绕的灶台,柳薄烟看来看去慢慢品出一些门道无怪乎女儿喜欢,顶着这么一张勾人的脸蛋,再有十分的魅力和三分贴心,她的枝枝哪会是人家对手?
    枝枝二十三岁还没嫁人,大龄,穷苦,有个瞎眼母亲做累赘,一没动过情,二不晓得情字的可怕,以妾之名一头栽进去丢了魂
    柳薄烟神色变幻,忽而道:你素日都是怎么欺负她的?
    啊?
    某人脸红红,呆呆地说不出话,平白看得人心里添堵。
    忙你的罢。
    柳薄烟不再搭理她。
    季平奚红透的小脸逐渐转白。
    她本就是聪明人,一来二去倒是将郁母的心思猜得差不离,手拿汤勺,眼睛盯着快要熬好的解暑汤:不敢欺瞒岳母,我没动心以前其实也是喜欢枝枝的,若是不喜欢,哪会一眼就上心?
    你是喜欢她的色。
    妇人一语中的。
    是好色。这点她不反驳。
    女欢女爱哪有那么纯情的?反正我不纯情。我不好她的色哪会兜兜转转好她这个人?
    动心有时是一霎的事,有时也有漫长的过程。
    明悟心动的过程我未曾薄待她,小婿若存心百般淫.辱磋磨人,哪有脸站在这和岳母陈情?
    我虽浪荡,也知进退。
    熬煮好的酸梅汤盛出来倒进瓷白的小碗,撒上一小撮桂花,放凉,继而被下人送进冰窖。
    柳薄烟半晌没言语,季平奚不敢在这时打扰她,默不作声。
    罢了,先学择菜吧。
    七月酷暑,京城好似一个大蒸炉。天气燥热,相思情苦,郁枝这些天食不下咽,寝卧难安,本就巴掌大的小脸瞧着又清减了。
    数不清第多少次她叹息,捏着帕子擦拭眼角潮湿的水:奚奚还在外面蹲着么?
    金石银锭服侍惯了她,厚着脸皮哭爹喊娘地进府,柳薄烟能挡着不让女婿进门,没法阻挡两个婢子的忠心。
    一个时辰前夫人领着殿下去了后厨,这事瞒不过两人,金石张张口,话没说出声夫人身边的婢子在外面叩门:小姐,奴奉夫人命送消暑汤来。
    我不想喝,你帮我谢过阿娘。
    少夫人。金石和她耳语。
    很快,郁枝眼睛恢复迷人风采,面带喜色,忍着激动吩咐道:进来罢。
    婢子端着冰镇好的酸梅汤送上前来,须臾退下。
    郁枝盯着那碗冒着白气的汤水:你说这是奚奚做的?
    差不了!银锭抢着说话:这成色瞧着根本没夫人做得好,八成是殿下熬煮的!她厨艺不好!
    一碗瞧着不起眼的汤汤水水瞬间成为美人的心头爱,郁枝捧着小瓷碗舍不得喝:大热天她做什么为我熬汤啊。
    金石看她嘴上甜蜜抱怨,实则心里乐开花,笑道:少夫人,快喝罢,这都是殿下对您的心意啊。
    等这桩事了了,她和银锭水涨船高可就是公主妃的亲信了!
    殿下可要再加把劲啊,争取早日成为夫人心中的好女婿!
    郁枝小脸粉红,小口轻抿,柳叶眼弯弯:好甜。
    后厨,同样捧着瓷碗的还有郁母。
    尝过一口女婿亲手所做的酸梅汤,柳薄烟皱着眉,想吐,余光瞧见公主殿下心慌慌地瞅着她,忍着梅子、陈皮的酸涩咽下去。
    岳母?
    季平奚热得脑门出汗:好喝吗?
    柳薄烟不想和她谈论这话题。
    明明一应步骤都没出错,怎么熬出来的这般令人难以下咽?
    她忽然想起一事:放糖了吗?
    长阳公主脸色微变:还、还要放糖?这
    她掏出收在袖袋的方子,再三确认:这上面没写要放糖啊。
    她直勾勾看着人美心善的好岳母,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很难喝吗?
    好喝。
    郁枝以前偏爱甜食,后来甜食吃多了改喜酸,酸梅汤若是不酸夏天喝起来也就少了几分酸爽。
    她和阿娘口味不同,阿娘更喜温润柔和的酸甜口,她喜喝下去让人毛孔都要炸开的酸。
    季平奚这个熬汤生手误打误撞走对了路,一碗酸梅汤下去,郁枝眉眼有了动人的明媚。
    你们说,阿娘不会为难她罢?
    金石银锭暗暗腹诽:不难为可怎么解气呢?不过以夫人柔弱和善的性子,就是难为,殿下也承受得起吧?
    季平奚喝了一口她的爱心汤,小脸皱着:好酸啊。
    她沮丧地垂着眼。
    柳薄烟再不知事也晓得混蛋女婿以前是个威风八面的主儿,乐得看她受挫,指着盆子里活蹦乱跳的一尾鳜鱼:快把鱼处理了。
    熬汤她不行,杀鱼还不是手到擒来?
    天下第一大高手眉眼迸发出与人决斗的气势,发出善意的提醒:岳母退后两步,小婿怕血溅到您身上。
    毛病!
    杀条鱼而已。
    柳薄烟觑她一眼身子退开,莫名觉得这女婿笨笨的,恐怕不好教。
    可叹季平奚前后两辈子学什么都快,唯独这下厨暴露了她并非完人的事实。
    她不信邪。
    坐在圆木凳的妇人打了个哈欠:鱼是不是糊了?
    季平奚掀开锅盖:
    淦!她厨艺不好究竟是随了谁啊!
    是她父皇还是母后?
    肯定是她父皇罢!
    皇宫大内,陪皇后赏花的皇帝陛下扭头打了两个喷嚏,眼睛微眯:谁在念叨朕啊。
    颜袖一脸宠溺:起风了,咱们回罢。
    历经长达三个时辰的磨砺,季平奚终于做好一道品相勉强过关的红烧鳜鱼。
    自信心遭受史无前例的打击,她舔舔唇瓣:岳母?
    意在催促好岳母赶紧端过她的爱心鱼送给她的枝枝尝尝。
    柳薄烟叹了一声:你还有的学呢。
    季平奚虚怀若谷:求岳母教我。
    教你?
    柳薄烟陪她烟熏火燎大半日,可算见识了她有多笨,暗道想不开给自己找了个苦差事,有些后悔让人进门。
    她想法几乎写在了脸上,公主殿下眼睛微红:岳母不要赶我,我会好好学的
    她抽噎一声,好不可怜。
    好巧不巧柳薄烟在她脸上竟找到两分女儿惯有的模样神情,才心软的心倏地冷下来:做什么不好,学她女儿哭哭啼啼,这一看就是装的!
    殿下好心机。
    季平奚哭到一半发现岳母冷冷审视她。
    大夏天生是迫得她脊背发凉,福至心灵,跪下来双手抱着妇人大腿:岳母!您就相信小婿一回罢!
    打远季容听到有人哀哭,走近一看原是自家侄女抱着她女人大腿?
    画面怎么看怎么碍眼,她火从心起:兔崽子,把你的手松开!
    第89章 软声语
    季云章今个才见识好侄女人前人后还有两幅面孔,最初的担忧放下凭她侄女豁出脸面的磨人劲,烟儿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且说柳薄烟被大骗子女婿抱住双腿抱得脑袋一瞬空白,好在容姐姐及时赶来一嗓子呵退哭鼻子的公主殿下,她窘迫地逃出生天,不敢再往季平奚身边凑。
    她算是看出来了,女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脸都不要了,说哭就哭,说跪就跪,退一万步来讲姑侄俩还是蛮像的。
    因了这分像,她看季平奚顺眼不少,起码这人肯放下.身段来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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