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起皇后指尖亲吻:怎么不见奚奚,她人呢?
    皇后曼丽一笑:这时辰还不来,八成在和她的妾厮混。
    眼看快到午膳时间,宫婢前往折花殿请人。
    郁枝亦步亦趋落后四小姐一步。
    得了娘娘的好处,娘娘一度成为她心里的大好人,有生之年托四小姐的福竟能与帝后同桌进食,她走路都是飘的。
    稳当点。魏平奚扭头冲她笑。
    郁枝脸皮微烫,深呼一口气,稳稳当当迈过那道门槛。
    魏夫人的心同样不平静。
    为即将要见的人。
    大炎朝的九五之尊,美人榜上艳色独步天下的男人她阿姐的夫君。
    回禀陛下、娘娘,人来了。
    踏过那道门,郁枝垂首低眉有样学样地朝帝后见礼。
    都起来。
    谢陛下,娘娘。
    郁枝讶异陛下音色清泠澄净,实在是她听过男人里面最好听的嗓音。
    趁着陛下与人寒暄之际,她小心抬眉,待瞧清上位者容貌,心头一惊好美!
    世间竟有如此美艳的男人?
    可要女人怎么活?
    你就是奚奚的妾?炎帝温柔噙笑:何故一直盯着朕发呆?
    魏夫人掩唇清咳,魏平奚好整以暇看热闹。
    郁枝回过神来急着下跪。
    坐着,先头跪了这会无需再跪。你看着朕可是在想朕生得丑,亦或面相显老?
    没、没!陛下天人之表,玉树之姿,跟丑和老半点不沾边!
    她急着表明内心的颂赞之情,听着听着四小姐笑意微凝,暗暗腹诽:这不挺会夸人的?怎么之前也不见夸夸本小姐?
    她努努嘴:陛下,您就莫要恃美行.凶了,姨母可看着您呢。
    季萦爱屋及乌,待她多宽厚,好脾气地笑笑:皇后才不上你的当。
    魏夫人匆匆收回目光不敢多看,唯恐泄露不该表明的情思。
    一顿御膳有人吃得心满意足,有人吃得悲喜参半。
    回到折花殿,郁枝铺开信纸给远在陵南府的阿娘报平安。
    这信本该昨日到京就该写的,只是她想写一封关于京城见闻的回信,要阿娘听了也好更加放心。
    四小姐还在乾宁宫陪皇后娘娘,她自己先跑回来,金石银锭在旁为她研墨。
    信中郁枝写了颜家人待她的好,大夫人二夫人老夫人都送了她礼,只是具体是什么被她有意略过。
    写了在冰境滑雪与人比赛,写了四小姐和她在火焰山的痛快尽兴,写她半日输光大几千两的银子,到最后只剩下一两。
    还写这一两银子被四小姐送给自己,写颜家四兄弟联起手来不是四小姐的对手。
    而后便是入宫的情景,她用大量篇幅描述帝后之美,一仙一艳,堪称人间绝配。
    不留神写满十几页,郁枝沉吟片刻,认真写下对阿娘的思念和叮嘱。
    出宫之日送往陵南府,要送信之人把信交到我阿娘手里。
    是。
    金石收好信。
    姨娘,要去逛逛吗?
    嗯?可以去逛吗?
    银锭笑道:姨娘是四小姐的人,在这宫里还没四小姐不能去的地方。您大可安心。
    郁枝再次领教四小姐的受宠,偌大的皇宫,皇后娘娘竟能容得外甥女乱跑,这得疼到什么地步?
    折花殿虽好,不如外面敞亮,郁枝闲不住:好,咱们去外面逛逛。
    金石银锭为她开路。
    你也算是知事的人了,不可亏待身边人,朕听皇后说你的宠妾是荆河柳家的人?
    魏平奚手上捧着一盏茶,叹服帝后远在距陵南府千里远的京城,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他们的眼睛。
    莫怪你姨父派人彻查,你要纳妾,我们总要晓得对方是何等家世人品。
    姨母多虑,外甥感激还来不及。
    她落落大方:荆河柳家,美色惊艳天下,他家的女子天生媚骨,姨父姨母且说,我这妾讨得好不好?
    皇后素来疼她,明知她在炫耀还肯配合。
    倒是一旁的陛下长眉扬起,戏谑道:她既如此好,那你姨母赐她玉镯,你怎还不愿意?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魏平奚闭了嘴,半晌抱着娘娘胳膊:姨母,今晚奚奚陪你睡可好?
    陛下一张脸倏地流露两分委屈。
    一刻钟后,魏四小姐被好脾气的陛下赶出乾宁宫,随行侍候的宫人笑得合不拢嘴。
    魏平奚轻掸衣袖,回头看了眼这座宫殿:哼,小气。
    奚奚的醋你也吃。
    你这外甥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皇后娘娘轻笑:那又如何?总归是我外甥女,你又不是不知,颜家这些小辈我最宠她,和她投缘。
    美貌绝伦的陛下差点被小辈抢走媳妇,心有余悸:她要在宫里住多久?
    想住多久住多久。
    御花园,郁枝出去赏梅被忽如其来的绣球砸到额头。
    金石银锭折花回来见她一个人抱头蹲在地上,急得大喊一声: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郁枝眼睛红红,松开捂在额头的手,便见白净的额头肿起鹅卵石大小的包。
    金石捡起落在几步外的绣球,问道:这是谁扔的?小姐是被此物所伤?
    正是此物,我站在这赏梅,这球忽然飞过来,我躲闪不及被砸中。
    银锭一脸心疼,双手叉腰:哪个缺德的砸我家小姐?站出来!
    一声呵斥无人应,四下无人,估计砸人的得手后早跑了。
    她二人护主不力,无比自责:小姐,奴扶您回去,先去上药,得亏没见血
    这若是落下疤,她们万死难赎其咎。
    郁枝也是后怕,肿包的地方不住生疼,忍着诉苦的念头由着婢子扶她回到折花殿。
    打中了吗?
    回公主,打中了,脑门肿了好大一个包,看起来可吓人了!
    那奴婢幸灾乐祸,不出意外正是她下的手。
    姣容公主红唇抿笑,随手丢出一串珍珠:赏你的,那魏平奚不过是一介臣女,竟敢和我抢母后的宠爱,我动不了她,还动不了一个妾?
    小姐,小姐慢点走。
    金石银锭护着郁枝回殿,到折花殿门口恰好与四小姐撞上。
    魏平奚唇角噙笑还没来得及言语,陡然看见美人眼圈泛红。
    她敛笑:怎么回事?
    见到她郁枝一下子仿佛有了主心骨,先时不觉得委屈,只当自己倒霉出去赏梅都能挨砸。
    这会对上四小姐清清寒寒的眼,她委屈地想哭:被砸了,好疼
    魏平奚脸色乍冷,一言不发打横抱她进去。
    折花殿的婢子忽然忙碌起来,备药的备药,端水的端水。
    郁枝坐在软榻眼眶包着一包泪,忍了一路的憋屈此时发泄出来:好疼,你轻点
    她泪落如雨,魏平奚见了心里窜上一股烦:我才不见你多会你就弄成这模样,谁干的?
    不知道,砸了我就跑了
    魏平奚被她气笑,嘴上恨恨的:那就别让本小姐找出来,看我不顺眼跑来欺负你,有机会我一定帮你弄死她!
    你轻点。
    我还不轻吗?她心疼极了。
    她这妾娇嫩,以往她待她多有怜惜,纵是到了床上也总余着些力气。
    她都没舍得砸她,来到宫里被外人砸了?
    这包几时才能消下去?
    少说也要三五天罢。
    三五天?
    郁枝抱着她抹泪:那样好丑
    谁说不是呢?
    意识到说错话,魏平奚笑着哄她。
    哪知郁枝心口被她无意插了一刀,疼得喘不过气,怎么哄都不给面子。
    唉,别哭了。
    郁枝在她怀里抽抽噎噎,魏平奚一个头两个大:去请宋女医,请她速来折花殿一趟!
    是,四小姐!
    皇后娘娘爱之惜之的外甥女来宫里头一天,一天还没过完,折花殿的宫人请了宋女医登门。
    魏夫人闻讯急着赶过去,去了那发现受伤的是郁枝不是她的心肝宝,提着的心落下去,只是面上也不好看:怎么伤的?
    被人用绣球砸的。
    绣球?
    就是这个。
    魏平奚将暗器指给母亲看,眉眼桀骜:这是打我的脸呢。我的妾不就是我的脸?砸了人就跑,笃定我不敢把事闹大。
    魏夫人刚要劝她,便见魏平奚拿起绣球用力往额头一砸,不消几息额头拱起一个包。
    她冷笑:翡翠,去告诉姨母,她这后宫不安全,我被刺客袭击了,不住了,赶明卷铺盖就走,滚回陵南。
    翡翠吓傻了看着她脑门的包,倒吸一口长长的冷气:奴这就去!
    魏夫人顾自心惊:何必拿自个的身子出气?
    她扯着女儿去找宋女医。
    门推开,女医刚好为郁枝上好药,转身看到另一个包,再一看,顶着包的是皇后娘娘当亲女儿来疼的四小姐。
    哎呦,您这是?
    魏平奚勾唇:宫里有刺客,刚砸了我就跑。
    这话说出去谁信?
    在折花殿谁敢对这位主子不敬?
    郁枝眼尾绯红,怔怔看着包比她的还大的四小姐:你
    好不好看?她指着脑门拱起的包。
    郁枝欲言又止,终于启唇:丑。
    丑就对了。魏平奚暗暗磨牙。
    打了她的人就想跑?梦不是这么做的。
    她是个狠人,狠起来连自个都砸,一个妾室被砸了或许没处说理,但若贼人砸的是她呢?
    掘地三尺都得找出来。
    事情闹大了。
    第37章 争一口气
    疼不疼?郁枝顶着脑门的包去心疼四小姐额头的包,好好的仙女破了相可怎么办?
    她倍感忧愁,魏平奚却不理解她的忧愁:没事,就是砸的时候劲儿大了点,刚才疼,现在不疼了。
    你过来。
    过来做什么?
    郁枝红着脸小声道:你过来,我给你吹吹。
    魏四小姐眯着狭长的瑞凤眼看过来,也亏得她能将这一张好脸笑出欠揍的神韵,身子前倾,低声道:你不会喜欢上我了罢?
    郁枝本是心疼她,想她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能为给自己出气狠心在脑门弄这么一个包,她胸腔溢满感动、怜惜。
    乍然听到这话,心里一突。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才没有。郁枝故意道:喜欢和喜欢上可不一样。这还是你教我的。
    喜欢是喜欢这个人。
    喜欢在魏平奚看来是很虚无缥缈的事,人这一辈子怎么就能一眼定终生,为一人一心承受死去活来的爱恋之苦?
    喜欢上是喜欢温香软玉,香汗淋漓的身子,是纯粹的肉.体之欢。
    一个妾敢对主子说这话,魏平奚屈指轻弹她脑门鼓起的包,疼得郁枝抱头痛呼,眼眶立时盈满泪。
    你做什么?是你让我说的!好疼
    她声音含着哭腔和不服气的委屈。
    魏四小姐端的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记住这疼,以后别再说冒犯本小姐的话了。
    郁枝抱着膝盖细细弱弱地哭:不说就不说,是你先问的,你问了不要人说,还弹我
    她哭起来水多,哼哼唧唧的,魏平奚喜怒不定,这会心情好起来愿意给她一分甜头:那你弹回来?我保证不喊疼。
    不论她说什么郁枝只顾着哭,一半是哭脑门顶包有点疼,有点丑,一半她自个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堵得难受。
    她哭得梨花带雨,白里透红的小脸挂着晶莹的泪,眼尾含绯色,百般娇弱情态。
    真正的美人哭起来都有芙蓉盛开,海棠娇羞的绯艳,是令人欣赏又心折的惊心美感。
    魏平奚喜欢她哭。
    喜欢看她在床榻落泪,喜欢听她嗯嗯哼哼,喜欢她玉白的腿和颇有气势的乳,喜欢颠来倒去地摆弄她。
    性子再恶劣,她到底是个人。
    是个喜欢女人的人。
    既然喜欢女人,怎能拒绝眼下的美人?如何忍心看她哭得肝肠寸断?
    她摸着仅剩不多的良心,凑上前咬她的唇。
    微咸的泪沾在舌尖,她笑了笑:给你上好不好?新婚夜不就是你在上头的么?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郁枝更想哭。
    说什么新婚夜她在上头,她守了二十三年的处子之身主动交到她手上,四小姐倒好,安安稳稳躺在那看她出丑。
    这哪是她在上,她在上还不是被欺负的份?
    如今因为一句话四小姐就弹她脑瓜崩,偏偏还弹在鼓起的包上,她抬起头:你好恶劣!
    魏平奚轻轻搂她到怀里:好,我恶劣,我恶劣还不是要为你出气?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不是正正经经的好人,但我对自己人格外好,你想,换个人敢和我说那话,我早就拧下她脑袋了。
    郁枝被她描述的脑袋分家的画面骇着,下意识往她怀里躲。
    魏平奚拥着她香软的身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不要给我吹吹了,我这包比你的大多了。
    被她打岔郁枝险忘记正事。
    从她怀里出来细细瞧仙女额头鼓起的包,郁枝眉心蹙起,嗔怪道:你怎么对自己也能下这么重的手?你说是刺客砸的,我一个字也不信。
    她刚哭过,眼睛红红,声音多了一分撒娇的媚,捧着魏平奚的脸小心翼翼在她额头吹气。
    美人呵气如兰,气韵风流,四小姐眼睛一眨不眨注视她,眸光兜兜转转落在她雪白的颈子。
    她深吸一口气,郁枝悄悄羞红脸,磕磕绊绊道:你、你做什么?
    闻闻,不做什么。
    你属狗的么?
    总比你属驴的好。
    郁枝俏脸红如火烧云:你、你才
    我睡觉不胡乱踹人,至于你,她一指戳在美人胸口:你夜里对我又踢又踹,行为令人发指。
    郁枝毕竟理亏,听见了也不吱声。
    说话。
    我会改的
    她柔柔亲在四小姐脑门鼓起的包:你看我对你多好,你弹我,我却舍不得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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