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这样推测的话,那个逃窜的背影十有八九就是红水村的人了。
    如果他将余阿牛杀了徐大河叔侄两的事情告诉了村长徐大江的话,那她和傻大个回来的时候应该是整个村都灯火通明的等他们自投罗网。
    根据现在安静的模样可想而知那人并没有去告密,村里人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和徐家一个鼻孔出气的,二类是住在这里的外乡人,三类便是同一个徐姓,但与徐大江家有仇的,乐意见到徐大江家断子绝孙才好的。
    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就只有后两种,这样也解了苏翎的危机,只要这次去了城里将玉佩和束冠当掉换了银子,再去报官抓连瑾换来一笔赏银,那她们一家的逃亡之路过得就不会那么艰难。所以只有徐大河和徐大宝家不大肆寻人将事情闹大的话,足够有时间让她们离开红水村。
    现在为了让余氏放心,不节外生枝的话,她干脆一口否则有任何人见到的可能性。
    听到苏翎这样笃定,余氏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终于稍安了一些。
    傻大个已经洗好了澡,推开灶间门的时候身上还有热气散出来。
    余氏忙不迭上去问他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苏翎则是去了他房间,将他那身血衣以及沾了血迹的鞋子全都拿了过来。
    余氏茫然的看她:苏翎,你拿这些脏衣服干嘛,放在那我马上给洗了。
    苏翎摇头:还洗什么洗,这些都是罪证,一把火烧掉才是正事。
    但因为衣物和鞋子都是湿漉漉的在滴水,苏翎便将其拿到灶膛这里烘的半干,而后全都塞进了灶膛的大火中,不断添加柴火进行焚烧。
    一直到半夜,这些衣物和鞋子才算是烧成了灰,余氏和苏翎算是松了口气,傻大个明明困极了硬是等着苏翎洗漱好后才抱着她一起入睡。
    只不过才睡了两个时辰,两人就又要起来,快些赶到城里将手中的玉佩和束冠卖掉。
    出门的时候院子里都是露水,迎面还碰到了同样半夜起来去地里忙活的村民,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后便各做其事。
    山路很不好走,就算是苏翎也不知道被摔了几跤,加上之前刚下过雨的原因,山路泥泞湿滑,连昨夜才换干净衣物的傻大个也被摔的跟个泥人一样。
    翻过两座山,两人用了三天的时间,才看到平坦的地势。
    还来不及松口气的时候,就见到两个骑着马的土匪手拿着大刀发出怪叫声迅速逼近。
    苏翎眼睛一亮,还说走一趟山路将自己的腿都给累细了,这下好了,可不是这两个土匪心疼她给她送马来了吗?
    在两个土匪走近之前,苏翎偷偷拉下傻大个的头和他咬耳朵:这两个人打得过吗?
    傻大个看了看他们的小身板,再看了看自己的块头,点头却是自信的很:打得过。
    两个土匪今天出门就是想瞅瞅有没有漏网之鱼到了自己的地界,没想到真遇上了。能翻山越岭过来的也就红水村那个穷村子了,就是在他们身上也榨不出二两油来。
    土匪两个不免也变得意兴阑珊,带看到两人走山路摔的就和从泥里捞出来的人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骂了一口就打算骑马走人。
    苏翎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来了两个送马的,怎么人还没见着就掉头走人呢!
    她将怀里的玉佩扔到地上,惊呼一声:啊,我的玉佩!
    玉佩?两个本来打算走的土匪对视一眼,迅速又回来。
    其中一个率先下马抢过地上的玉佩,越看眼睛越大:好东西啊!
    另一个忙不迭的从他手上抢过:这玉怎么暖暖的?
    顿时,两人眼睛都瞪的老大:暖玉!
    他们虽然是个从流民落草的土匪,但以前守在山路上抢劫那些来往的富商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自然就知道了还有暖玉这种珍宝的存在。
    只是以为抢来的好东西都是被大当家二当家搜刮去了,轮到他们连汤都喝不上,若是将这块暖玉卖了,他们得换来多少银子,以后可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这他吃,青楼的姑娘排队等他睡吗?
    光是想想就激动的要死,另一人手里空空,本来想跟另一土匪抢回来,但想着另一土匪的兄长在大当家面前说得上话,若是得罪了他,自己肯定在寨子里不好过。
    所以就将目光放在苏翎身上,贪婪的眼睛一再打量,将大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快,还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没,没有了!苏翎哭哭啼啼的说。
    可土匪一点都不信,将要自己亲手过来搜,苏翎哪里肯,两人推搡间,那顶少了簪子的束冠掉了出来。
    那土匪大喜过望,忙不迭蹲下身去捡,他也看到了束冠中间那个发光的翡翠,心里估量着能卖多少钱。
    但等他捡到了后将要起身的那会,脖子上突然一痛,而后感觉呼吸极其困难,瞪大眼睛,憋红了脸发出嗬嗬这样垂死挣扎的声音。
    见到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之后,苏翎才慢慢的拔出了刺进他脖子里的簪子。
    这簪子作为暗器用的还真挺顺手的,苏翎心想。
    另一个土匪终于从得到暖玉的狂喜中回神,见到的就是已经死不瞑目的同伙,瞬间惊恐的看着苏翎两人。
    第371章 我的傻子夫君(23)
    但这土匪没有几乎呼救,就被伸过来的一双大手牢牢掐住脖子,身体甚至都被提至离地。
    眼球因为缺氧渐渐充血,最后的垂死挣扎之后双手双脚终于无力的垂下。
    最后苏翎两人将尸体直接丢到树林里,现在也没有时间和工具挖坑将两人埋了,都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何必对他们仁慈呢。死在他们手上的百姓都不知多少,该是和徐大宝等人的下场一样。
    在这乱世的地图里,苏翎觉得自己都快成了杀神了。
    不过说到杀神,她的目光看向傻大个,若说她是经历了很多世界才练出来的心态和身手,那他仿佛从懂事起就开始杀人了,那手法熟练的好像他天生就该吃这行饭。
    可是余氏是目不识丁的农家老太,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身手。
    况且,苏翎越看越觉得傻大个不对劲,若说真是傻子,他们的精神很难集中,说话颠三倒四,有时还会做些不雅的动作,可傻大个就不会,他知道羞耻,知道保护家人,知道干活养家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他只是记忆倒退到人生某个节点,却不是傻子。
    若是有机会,她真的要好好问问余氏,傻大个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两个土匪死了,苏翎也得到了她想要的马匹,所以接下来步行要两天的路,他们只花了三个时辰就到了城里。
    交了进城费后,两人才牵了马匹在街上寻找当铺,就着自己带来的水和饼子,将就着吃完,算是解决了一天的伙食。
    饼子是准备在路上来回的量,却没想到只来一次就吃完了。
    打听了后才知道这城里只有一家当铺,得了,算是垄断的行业了,毕竟是个小城池,若是急用钱的话,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到这地方典当。
    所以当苏翎将价值千金的暖玉和那顶束冠拿出来明明已经看到了当铺供奉瞪大的眼睛,到最后也只不过开出了包圆也才六百两银子的价格。
    行吧,苏翎不挑,用来买到去庆城的粮食是足够了,说不定还能留点钱做些小生意什么的。
    现代位面拼科技的商人她已经当倦了,倒是想尝试一翻在古代做个首富怎么样。
    正好,顺带着能将余氏和傻大个都照顾到。
    拿到了银子,她和傻大个两人先去城里的木匠家里想要定做马车,但木匠的活计排的太满,就算能做好也得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加钱也不是不行,但就算是马上开始做,也得要三天后才能完工,苏翎哪里能等得了这么久,最后木匠见她真是着急给支了个招,直接去马行买成品马车,就是价格有些贵了。
    她现在手里有着六百两银子的巨款,怎么会在乎贵出的那一点银子。
    二话没说带着傻大个牵着两匹马去了马行买了马车,顺带着去了粮行米铺买了不少粮食,连带着厚实的被褥这些硬是将一辆马车都塞的严严实实。
    做好了这一切后,苏翎开始实施今天第二个计划,她在傻大个耳边低声说了一些话,傻大个明显不愿意,最后看着苏翎冷下的脸,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
    安排好了后苏翎就去了县太爷的府邸,通过那条巷子的时候还看到了被通缉的连瑾画像。
    她在门前装作犹豫不决是否要进去的模样让一旁懒散的衙卫都多看了她两眼,而后走上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喝道:是否来报官?
    苏翎拘谨的点了点头。
    衙役又看了她两眼,看她的穿着,实在不像是能支付得了银子的人,遂问道:你要报官,银子带够了吗?
    什么意思?这话将苏翎都说的茫然。
    衙卫这会脸色不好了: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个道理你不懂啊?快滚,别来这里找事,打扰了县太爷的清静。
    难怪这天下大乱呢,上行下效,朝代都烂到根子里了,还有什么未来。
    苏翎指着贴在不远处的画像道:我见过这个人!
    谁啊!衙卫不耐烦的冲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顿时发现她指的地方正是朝廷重金悬赏的叛军首领的儿子连瑾,惊诧之余,又不忘再三向苏翎确认:你能确定?若是敢消遣县太爷,皮都要给你扒掉一层。
    苏翎装作一副后怕的模样,欲盖弥彰的迅速摇头:没没没,我没见到过,我谁都没见到过,我这就走,这就走!
    她的这幅模样说是没见过那才有鬼,本来这衙卫对她还有所怀疑,见她这样态度后立刻信了十分,匆匆将她带到衙门里喊了同僚看着,自己则迅速跑去县太爷的房间里去禀告。
    什么!真的!吃的脑满肠肥的县太爷吃惊的都拖着笨重的身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衙卫点头:不像作假,那妇人我已将她留在衙门里,大人说是生疑的话,不妨先去探探她的底细。
    对对对,要的要的,你先退下,我随后就来。县太爷忙道。
    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当县太爷连油水也少的可怜,加上他的生活奢靡,这里条件艰苦,民脂民膏都快搜刮不出来了,如今朝廷颁布的旨意,谁若是能捉拿住逆贼连城之子,不论生死,皆可领赏银五百两。
    想到呈现在自己眼前那抹好看的银色,县太爷的眼睛立刻都乐得眯了起来。
    不到盏茶的功夫,苏翎就看到了穿着官服一脸油腻跑过来的肥猪?
    在这个人人都快瘦成竹竿一样的地方,看到肥胖如猪的人,她一时间还是诧异非常。
    难怪这衙役要说这样的话,要是不收银子的话,肯定养不活这县太爷啊!
    县太爷唐荣走到苏翎身边,看着她沾了泥土的脸和衣服眼神免不了的嫌恶,连带着脚步也向后挪了挪,一副厌恶的模样,仿佛她的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苏翎觉得真好笑,她都还没嫌弃他胖得像头猪一样,唯恐他的肥肉蹭到了自己,他这边倒是先将自己厌恶上了。
    第372章 我的傻子夫君(24)
    县太爷唐荣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翎:就是你报的官?
    苏翎也瞥了一眼唐荣暗自想着原来让徐大江在红水村作威作福的底气就是这头猪啊!
    面上却是要装作畏畏缩缩:回大人,是是的。
    你可仔细看过那画像了,确实与你看到的人一般无二?唐荣急忙问道,一双被肥肉都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充满了贪婪。
    苏翎对于这点倒是毫不含糊的点了点头:回大人,确实如此。
    唐荣立刻就露出了笑意:在哪看到的?可知他现在人在何处?快快说来,若是消息如此,定是少不了你赏银。
    苏翎面露难色,这狗官现在都这么贪了,怎么可能在找到人后还会给她赏金,自说自话罢了,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迎着唐荣期待的眼神,她却是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唐荣急了:倒是说呀!
    苏翎看了看他才道:大人,我见着外面的悬赏画像分明说提供一条有用的线索可获得五十两银,捉住其不论生死可有五百两银,那我提供的这条有用线索值五十两银哩。
    大胆!唐荣怒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在这个小地界内有刁民敢与他讨价还价。
    身边的衙役对苏翎怒喝一声:大胆,还不赶快给大人跪下!
    苏翎充耳不闻,缓兵之计就是大哭出声:大人,民妇也不想如此啊,实在是家中穷的揭不开锅,急等着米面下锅,上有八十旬的老母亲,下有一岁嗷嗷待哺的稚儿,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出此下策,若是那贼人还有同党的话知道是我告了密,一定会将我乱刀砍死,大人,就请你行行好,让我们一家临死前也吃顿饱饭。
    唐荣虽然是个父母官,但却没有慈悲心肠,否则也不会在别人吃不饱饭的时候自己吃成这样的德行,就算是苏翎哭的多惨,他关心的重点从来都不是她们一家吃不饱饭的惨状,而是想着多耽误一秒,或许他的五百两银子就会生变。
    五两和五百两的取舍,他还是能下决断的。
    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五两碎银扔在了苏翎脚下:这些银两够你们一家吃顿饱饭了吧,快带我们去找那逃犯!
    苏翎看了脚底的碎银只低着头默默无语。
    唐荣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衙役:这是什么意思?
    衙役也为难,不知苏翎是何意。
    一向脑满肠肥的唐荣这会突然灵光一闪,几乎是吼一般的说道:你是嫌少!
    和唐荣臃肿的身材相比,苏翎可以算得上是小可怜了,立刻受惊的抖了抖,眼泪仍是簌簌往下落:大人,民妇实在是没有法子,这乱了的世道没了活下去的念头,本来想着发现那贼人的踪迹买些米肉回去给家人,死也得做个饱死鬼,黄泉路上也不被其他鬼欺负。
    唐荣可不听她那似是而非的瞎话,他只知道这刁妇往死里要银子,气的心口剧烈起伏,指着她道:我当官数年,还是第一个见你这样胆大包天的。
    苏翎苦笑:大人,都没了活下去的念头,还分什么胆大胆小的,我家住红水村,夫家姓余
    唐荣听得皱眉:你说这些作甚?
    民妇冒犯了大人,自知没有活路,若是大人迁怒的话,民妇将家中人口告诉大人,也省了买米面的银子,让大人送我们一程。她就是老油条了,意思很简单,她不怕死,如果不给银子的话,随便他怎么迁怒,甚至将家中情况都报了出来的意思也是破罐子破摔,压根就不怕他的秋后算账。
    五十两和五百两唐荣选择了后者,忍气让衙役去后院的夫人那取了五十两银子过来。
    五十两银子有些沉,直接扔到苏翎怀里,苏翎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唐荣见到此等刁妇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能带我们去找那贼人了吗?
    后者忙不迭的点头。
    山高水远还要长途跋涉,养尊处优的唐荣肯定不会是亲自去的,于是让心腹带着衙门里的人跟着那刁妇去寻贼人的踪迹。
    临出门的时候,唐荣的小眼睛里散发出凶光,将心腹拉到一边,低声耳语:等找到了那贼人,这刁妇你知道该怎么做!
    心腹点了点头,跟在唐荣身后做事那么多年,他的一个眼神心腹就知道要干什么事,否则又怎么可能成为心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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