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冷空气中尘烟缭绕,趁地他眉目如画,即使一身灰扑扑的厚夹袄,也像从青山中踏步云雾,闲云野鹤的出世仙人。
    宋解应走出门外。
    你就是宋解应!来传话的人看见他,瞪大了眼。
    但是再好看也是个比他身量还高的男人,他着急道:公社接到了市图书馆的电话,好像有急事,指名道姓地让一个叫宋解应的人去接电话。你真是宋解应?
    市图书馆找他?
    宋解应联想起一个人,难道是她?
    我确实是宋解应,整个青山村也只有一个宋解应。你也应该没找错。
    那,那咱走?传话的人摸了摸脑袋。
    一转眼,眼前的男人早就大步往前走了。
    哎哎,宋解应,你知道公社往哪走吗?跟我走啊!等等我!传话的人伸手大喊。
    唐月牙坐在电话旁边的椅子上,撑着头,出着神。
    她突然有点为自己的冲动感到也不是后悔。
    只是她当时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宋解应。
    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开口就是让对方帮忙,确实有点尴尬。
    唐月牙烦恼地抓了一下头发。
    阳阳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姐姐的动作,确认姐姐没事,将自己的水杯推地离姐姐近一些,又继续投入书中的世界了。
    嗯,这个故事讲的是烦恼,每个人都有烦恼,但是要分清烦恼,直面烦恼,解决烦恼,逃避是没有用哒。
    阳阳点了点头,嗯嗯,他懂了。
    电话铃猛地响起,唐月牙撑着的手一歪,头差点磕到。
    咳。
    轻轻别了一下刘海。
    拿起话筒。
    唐月牙刚准备开口。
    是唐月牙同志吗?温和如玉落磬的嗓音,通过电流,多了一丝磁性。
    也多了一丝迷人。
    唐月牙很冷静地回答:是我,宋知青。
    她不能输,她是未来的富婆。
    心中无男人,出剑自然神!
    我听人说你找我,是你在市里发生什么事情吗?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他问。
    唐月牙将目前遇到的问题大概说了一下。
    她说:你懂汽车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完她的话,宋解应大概明白是这么回事了。
    他轻笑道:我之前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也做过一些项目。我想我应该是懂一些的。
    太好了!
    唐月牙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
    你愿意来吗?徐馆说了,不搞强制性的,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拒绝。
    其实,唐月牙心里是不愿意他拒绝的,可是她也不想强迫他,多余的话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选择。
    话筒里有一会只能听见对话细细的呼吸声。
    包吃包住包路费吗?我有点穷。他开玩笑地道。
    唐月牙听了,连忙道:一切报销,报酬也会有的。
    总不能让人白干事,徐馆那边不用说,也会安排的,都不是小气的人。
    好的,我会尽快来的。他道。
    谢谢你,宋解应。她敛下眼睑,低低地道谢。
    他能来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
    大家都很无奈,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准备这次的活动了,每个人心里都希望这次能成功,为国家多建设一个工厂,让国家的技术更前进一些,让国人少饿一些肚子。
    大家都很努力,谁也不希望最后一步前功尽弃。
    宋解应这时候来相当于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还是来了。
    多谢你。
    宋解应此时仰面躺在椅子上,直直地对着天花板上的蛛网,眼睛微眯,好像在笑,一只手搁在微汗的发丝上,抑制住因为剧烈运动导致的粗喘。
    他嗓音微哑:不用谢,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宋解应草草一匹夫,绵薄之力,甘愿的。
    而且,国家之下,还有更多让他甘愿的。
    他没有多说。
    唐月牙心想,你这样的匹夫,世间可没几个。
    世界上他这样的宋解应,也只有一个。
    将地址告诉宋解应,电话就挂了。
    唐月牙将结果急忙告知徐馆。
    宋解应静静听了会嘟嘟嘟声,默默地将话筒放回去。
    咔~门开的声音。
    这门应该上点油。
    宋知青,我给你倒了点热水,你喝点吧。路不长,但你跑地那么快,虚汗都出来了,多歇一会吧。连我这个糙汉子都快喘成牛了,更别提你了。
    宋解应接过水杯,说了一声多谢。
    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纸袋,打开,是一颗小小的白色药丸。
    拿出一颗,其它的收起来。
    面色平静,一口咽下。
    熟练地像家常便饭。
    宋知青,你身体不好吧。我一眼就瞧出来了,你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你耐力不错啊,好像也挺正常的。说话的人就是一开始传话的男人,他琢磨地道。
    宋解应轻轻应了一声:嗯。以前更不好,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找对了药,对了症。
    男人拍了拍大腿,呲一口牙花道:就是,这治病得对症,对了症,病才好得快。我们这里有大青山,人杰地灵,你来这儿一定好地快。
    宋解应看着窗外从这里也能看见的大青山的山峰,微微一笑。
    这里确实是我的福地。
    第59章 赶路
    才过了几分钟,宋解应站起来。
    男人满头疑问:兄得儿,干嘛去?
    宋解应披上外套,头也不回。
    只留下一句话:买车票,赶路。
    男人皱眉,拿出裤袋里的烟,火柴噌地点上:娶老婆还是投胎啊,这么着急,连夜?
    吞云吐雾一口吐出,男人忧伤了。
    前者他没有,后者他不敢。
    回到村里,和大队长打好报告。
    李卫东蹙起浓眉:宋小子,真这么着急,路上小心点啊。要不你再等会儿,我让你婶子摊几张饼子,路上也能挡挡饥?
    他也知道了宋解应为啥出门了,月牙那妮子找他帮忙呢,他自然不好阻止。
    就是天这么冷,还要连夜坐车赶路,他也为这小子心疼,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把宋解应圈进自己的保护圈了。
    哎,月牙这妮子给你添麻烦了,叔感谢你。李卫东把唐月牙当成了自己的小辈,这会说话也是这个意思。
    大冬天,天一黑,温度更是荡秋千似的降下来。
    说话都能吐出一口白雾。
    宋解应道:叔,唐月牙同志没给我添麻烦,我自愿的,能为国家能为政府做事,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光荣着的。
    李卫东爽朗地哈哈大笑:觉悟好,觉悟好!
    他厚实的一巴掌拍在宋解应的肩膀上。
    这熟悉地一拍,实打实地。
    但这次宋解应不像之前那次差点倒下,但也是整个后背发麻了。
    他苦笑地微微摇头,这亲厚真叫人难以承受。
    告别后,刚准备走。
    宋知青,宋知青!是顾婶子的声音。
    他回头,顾婶子通红的两只大手将一个布包的东西塞到宋解应的怀里。
    手摸了一下,还是热烫烫的,再摸一下形状,他立马知道这包东西是什么了。
    婶子
    宋解应傻愣愣地看着她。
    顾婶子看着他:婶子知道你要走,就急匆匆地做了几个素饼子,没什么滋味,热的,但你也能填填肚子,舒坦地很。别推辞,婶子生起气来,厉害地很!
    她淳朴带着皱纹的脸笑着做出很凶的样子,宋解应眼下涩涩的,他郑重地弯腰一礼。
    再抬头:我可不敢见识婶子的厉害,那厉害还是让叔多见识吧。
    他那张如玉的面孔露出这个年纪男人的率朗。
    嗨,还打趣你叔你婶,我看你以后的媳妇怎么给你厉害,让你婶子传你未来媳妇几招,让你知道知道。李卫东笑了。
    叔,我走了。
    走吧,路上小心,记得给我和月牙那妮子带句好。
    知道了!
    清瘦的身影走向村口,李卫东倏地叹了一口气,那张黝黑朴实地脸在这寒冷中流露一丝老迈。
    去,叹什么气!顾婶子不买账,叹什么气呢,像个老头子。月牙妮儿告诉我叹气不能叹,自己叹老十分,别人叹,我听了也得老三分。
    被呛了一通,李卫东有点委屈:本来就是老头了啊,孩子们、小辈们一个个长大,一个个想要走出去看看,我却老了,再也走不动了。
    能走出去是他们的本事,我们得高兴。顾婶子原本也想叹一口气了,想着刚刚才说过的话不能自打嘴巴,便不叹了。
    老胳膊老腿了,咱们好好活好剩下的年数就很好了。
    回家的路上。
    李卫东揽住妻子随着岁月变粗,不复年轻时纤细的腰,安慰地摩梭了一下。
    别怕,你老成老太婆,我也老成糟老头子了。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我不嫌弃,你也别嫌弃我啊。
    顾婶子静静地听着,嘴角悄悄上扬。
    回家给你加餐,多放一个鸡蛋。
    好嘞,多谢您嘞!
    世界啊,这么大,你和我相遇了,难得的缘分,感谢相遇。
    这个夜里,时隔多日,又下了一场雪。
    皎白地,纯洁地,热烈地纷纷扬扬,染白整个世界。
    滚烫的心,温暖的拥抱,再寒冷,也暖洋洋的。
    阳阳睁开眼睛,看了眼隔壁床的姐姐,姐姐还睡地香喷喷地。
    姐姐的表在他们中间隔道的柜子上,阳阳已经学会看时间了,大差不差。
    他躲在被子里,像一只小蚕似地一甬一甬地移动。
    五点多了啊。
    被素色窗帘遮住的窗户透过来一点冷白的光。
    阳阳觉得今天的冷很干燥,拿出昨晚就放在被子里被捂地热乎乎的衣服,自己把自己包好。
    蹑手蹑脚地下床,穿好小鞋子。
    把帘子拉开一个小缝,白茫茫映入眼底。
    又下雪了。
    但这次,阳阳很开心。
    刚准备回去,他又转过头仔细看了看,揉了揉眼睛。
    好眼熟啊,那个人好像宋哥哥啊。
    他是宋哥哥吗?他是知道姐姐打电话让宋哥哥来这里帮忙的事情。
    可是这不是昨天才打的电话吗?当时已经很晚了,到现在也才五点多啊。
    难道宋哥哥连夜来的,也住到这个招待所了?
    想了想,阳阳走到姐姐的床边,轻声道:姐姐,姐姐!
    唔~唐月牙迷迷糊糊地眯眼,睁开一条缝,感受到空气里的冷意,鼻子痒痒的,嘟嘴,今天好冷。
    然后,埋头,被子盖头,钻成一团,一气呵成。
    唐一阳:
    姐姐?
    怎么办呢?
    他的眉头扭成麻花,深深滴叹了一口气。
    把两只冰凉凉的小手悄咪咪沿着被子的缝隙钻进去,十分准确又迅速地摸到了姐姐热乎乎的脸。
    唐月牙被冷地一激灵,那点睡意早就消失地无隐无踪了。
    唐!一!阳!
    她猛地坐起来,头发胡乱地洒在脸上。
    姐姐懒猪猪,懒懒懒!他吐舌头,跑到门那里,准备等姐姐一暴走,就赶紧地跑路。
    姐姐那么爱美,一定不会直接就这样没有洗漱地直接冲过来抓他。
    嘿嘿,他可真是个小激灵鬼。
    唐月牙深深呼出一口气,笑地极为灿烂:唐一阳小同志,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你这样起床的理由,你就别怪姐姐我辣手摧花。
    说完就做出一个五指开花的动作。
    第60章 你来了
    姐姐~我饿了,我们下去吃吧。唐一阳卖萌地眨眼,试图熄灭姐姐的怒火。
    饿了?
    今天这么早的吗?
    先吃点小蛋糕小饼干垫垫肚子不行吗?唐月牙也撅起红唇,娇俏的样子,姐姐再眯一会会。
    她用手指比划了一点点,表示她只睡一会会就行。
    哼!唐一阳双手抱胸,头一扬,脸上尽是无奈:一会会又一会会,不不不,姐姐,阳阳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了。
    好的,是唐一阳同志,既然你不是一个孩子,那姐姐觉得你可以自力更生地去觅食了,耶,姐姐相信你。说了这一会,眼皮又要合上了。
    唐一阳顺势一倒在热烘烘的大棉被里。
    姐姐~唐一阳上前揪住她的被子,古灵精怪地探头。
    我刚刚好像看见宋哥哥了,在窗外。
    宋哥哥?
    谁啊?
    宋解应!
    唐月牙刚刚即将关机的大脑陡然更新,眼睛猛地睁大。
    打电话不是昨晚的事情吗?
    拿了手表看了看时间,她不可思议地披上外套走到窗边。
    又下雪了啊。
    窗户被白霜糊了一层,对着吹一口气,擦了擦,整个世界清晰了。
    唐月牙凑近,左看右看也没看见人,刚想怎么可能嘛。
    视线定格在从楼下大门走出的一个高挑的男人,她站的位置从高处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光看葱茏漆黑的后脑勺,就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定是极为清俊。
    还有一丝眼熟。
    待这男人转过身来,唐月牙忍不住露出笑容。
    男人仿佛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准确无误地抬头,仿佛鹰眼般扫射过来。
    唐月牙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自己了,刚刚那股锐利的目光仿佛冰雪遇春融化了。
    男人对着她窗口的位置,笑着招了招手。
    唐月牙也不想他能不能看见自己,也回应地招了招手。
    一人独立在冰天雪地里,一人站在高楼窗边,不怕冷地在白雪飘飘中对视着,招手了许久。
    唐月牙感觉手都有点酸了,楼下的男人停下来,指了指招待所的大门,又指了指自己和她,就走进了大门。
    唐月牙重新拉好窗帘,嘴角嵌着笑意。
    姐姐,姐姐!唐一阳举手在姐姐面前晃了晃。
    然后被一手制裁。
    唐月牙压制住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阴险地笑了:呵呵,让你冰我!
    然后把一只手靠在了他红彤彤的脸蛋上。
    小孩子的小脸蛋一直被她每天用霜擦着,嫩呼呼的,Q弹无比,手感一流。
    啊!姐姐,救命,阳阳错了!唐一阳又笑又哭地尖叫。
    唐月牙只想小小惩罚阳阳一会,两人又疯了一会,就结束了,
    到卫生间洗漱,顺便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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