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在小姐眼里,我竟这般禁不起事?
    安阳弯起眼,将并蒂莲的花灯凑到他的眼前。
    褚卫看了看这花灯里的灯芯,又看了看花瓣,耳廓下意识红了红,脸上情不自禁带起了笑。
    他们仿佛化作了这街道上最平凡不过的一对情侣,互许终身,即将成婚。
    也因此,在这迷了眼的暖光下,褚卫并未曾察觉眼前少女笑容掩饰下的思索。
    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他们竟一样都不会占。
    夜深。
    这个时点自然回不了宫了。
    安阳将那并蒂莲灯摆放在床边,里面的烛被褚卫换了一盏新的,火光闪烁跳跃。
    今日奴不在,殿下可有好好用膳?
    两人共同躺在床上,安阳手里还摆弄着褚卫指腹边的小茧。
    听他这样一问,安阳手一僵。
    褚卫挑起眉,靠近了些,额头几乎抵着安阳的额心。
    嗯?
    他声音压低了,再加上床笫间私语,声音偏小。
    安阳不知他这房子是怎么建的,用的冰鉴比宫内少,却凉快许多。
    她眨了眨眼,眼神有些飘,情不自禁地捏紧了褚卫的手。
    吃了些蔬菜,还有小面,还用了些奶淋葡萄。
    乍一看说得很清楚,但是褚卫哪里不知她模糊了用量。
    他将手从安阳手里拿出,对上她半困不困的眼神,勾着嘴角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
    奴悉心准备了饭食,明日午间殿下要好好用,莫要贪那冰饮。
    说着,他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安阳的小腹处。
    心里算着日子的褚公公最知晓不过,她的月事来前切忌贪凉。
    安阳唔了声,就是答应了。
    房间昏暗又安静,只余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殿下又睡不着?
    他出声,安阳背后的系带不知不觉随着他的指尖松落。
    衣物的摩拭声窸窣响起,宛如丝绸滑过木面。
    安阳抬起眼,直视着褚卫。
    你想与我成亲吗?
    少女的声音轻柔又认真。
    却仿佛烟花般在褚卫脑中绽放。
    他睁大了眼,一时之间怔住了,再开口竟有些慌乱。
    殿下?这话是?
    褚公公即便再大胆,也从未奢求过成亲。
    多么遥远的字眼啊。
    他仿佛有些恍惚,又回过神来。
    宫中的对食也不过是简单的登个记,稍微有些财力的便在自己的小屋里弄些喜庆的饰物。
    褚卫想都没想过,他扯起的嘴角不知不觉苦涩中竟又酝酿起甜意。
    他的殿下竟愿与他一个残缺之人说这话。
    如果要办的话,可能不会很隆重。
    安阳说的很清楚,手却又被面前的少年太监托住了手。
    他脸上带笑,眼里却含着水光,仿若夏日潋滟的湖面。
    殿下心善,奴却不舍得。
    安阳公主身为皇帝嫡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切规矩在皇帝的溺爱之下都可以暂时忽略。
    她原本可以拥有着玉京之内最为盛大和奢华的婚礼
    而不是与一个阉人,悄无声息的在屋子里,一切从简。
    没有高朋满座,没有十八台大轿,更没有高堂的祝福与满街的喧闹祝福。
    什么都没有。
    殿下对待奴已经很好了,仁至义尽了,奴此生并无任何遗憾。
    安阳抬起手,指尖拭过他的眼角,带起了一点点涩与红晕。
    他是历经许多风霜坎坷,这皮肤又敏感得很。
    安阳小小地摇了摇头。
    可我们之间。她顿了顿,并非是仁义的关系?
    怀中少女目光澄澈而清晰。
    月光如洗。
    褚卫低下头亲吻了上去,轻柔地顺着她微张的唇齿深入进去,先是牵着她的舌尖绕弄缠绵。
    嘴里带着浅淡拿来漱口的清茶味,更多的是萦绕在鼻尖的花香,仿佛要往脑子里钻。
    半晌,松开相依的柔软。
    殿下,我的好殿下。
    褚卫捧着安阳的脸颊,从她的额心开始,眼皮,鼻尖,一直吻到下巴,处处珍之重之。
    他在这如牢笼一般的偌大皇宫中,太过习惯于争抢。
    同一块饼,别人拿得多了,他自然拿得就少了。
    他学会踩着别人往上爬,绝不坐以待毙,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唯独在安阳公主面前。
    他总是不敢奢求,偏偏安阳又愿意把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捧到他的眼前。
    面前看起来不过少年模样的太监眼眶周围有些泛红,手上的动作有些焦急。
    像是即使缺乏了器官,却仍然有些焦躁的欲望无处抒发。
    便迫切地想要通过满足安阳来获得精神上的快乐。
    向来声音清晰得如银瓶乍破的褚公公声音都模糊了些,手顺着衣料滑入,嘴唇如慌不择路般在她的脖颈上亲吻。
    完全失了往日的分寸一般。
    唔
    安阳感受着指尖于丘陵间的触感,手扒在身前人的背上,指尖情不自禁顺着那织金纹路还是划拉。
    明明的夏日的夜晚,室内却干爽又泛着凉意。
    安阳半眯着眼,在不断翻涌的热意之间只感觉得到酥麻与涩意。
    窗沿的并蒂莲灯火光扑闪。
    不知是因为大脑接受到挑逗神经带来的酥麻感,而在眼前如烟花般绽开的光晕,还是那花灯内不断摇晃橙色的火光。
    有点胀
    安阳蹙着眉,最后还是在那开拓带来的酸涩感中,咬住了褚卫的肩膀。
    哈。
    她刚松开嘴唇,就感觉到指尖那骤然的一蹭,几乎失声地喘息了出来。
    这竟是个难得的在两人相处时的难眠之夜。
    奴服侍得舒服吗?
    褚卫在她的耳垂上舔舐着而后亲吻了下,声音有些喑哑地问道。
    安阳沉默了几秒,而后唔嗯了声。
    她垂着眼,睫毛轻轻颤动。
    之前也未曾经历过这样漫长到绵延不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强烈愉悦感。
    像是暴雨中的海浪,翻滚又席卷而来。
    她指尖都有些发抖,更不提放在床边的脚踝用不上力。
    殿下这样,还算是处子之身吗?
    褚卫手撑在她的脖颈一侧,垂下头蹭了蹭她的脖颈,声音带着奇异的兴奋。
    或许还有些精神高度集中与发泄时外露的恶劣。
    而这些,过去从未在安阳面前表露分毫。
    说着,他缓缓从衣摆下抬起手指,上面染着刚温热的清酒般的色泽,勾着唇角。
    明明什么都已经与奴做过了。
    安阳迷蒙着眼,侧过身,额侧隐约有些薄汗,她喘息着下意识曲起腿并拢。
    唔困了。
    明明身上还泛着绵绵的酥麻感,困意却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安阳最后感觉到的是唇间落下的轻吻,转瞬即逝。
    而她落入黑暗,进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
    感受到一阵香气,安阳骤然睁开眼,神志清醒。
    窗外太阳大亮。
    很显然,已经接近午时了。
    桌上放着的是一盏看着就贵重的花瓶。
    安阳瞅了瞅,感觉像是那个名家的画被印在了上面,名字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的人名多了去了。
    破罐子破摔的安阳刚想赤着脚下床,就被骤然打开门进来的褚卫给拦住了。
    他跑过来的速度快到安阳还没反应过来,只顾着睁大了眼。
    殿下,鞋袜不可忽略。
    褚卫叹了口气,将早已工整放到一边的白袜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脚踝给她穿上。
    热嘛。
    安阳不以为然,大夏天的还裹得死紧没必要吧?
    殿下这房内哪里热。
    褚卫自然不会完全依她所言,给虽然嘴上不愿,身体却很乖巧的受着的安阳穿好,而后才带着她的手坐到了椅上。
    花瓶内是一大束新鲜的栀子花,清新的香气扑鼻,还沾染着露滴。
    雪白的花瓣带着脉络,静静盛开。
    褚卫倒扣着手,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外面早已等候好的婢女们瞬间如鱼贯而入,噤声快步进房,将手中的午膳一一布置在桌面上。
    殿下昨日没怎么用,今日可一点都不能少。
    其实褚卫不这么劝说,安阳也不会拒绝这早午膳。
    昨日不光是夜间在街市漫步,晚上更是来回折腾了一番。
    她本就体力不算好,这样下来几乎是肚内空空。
    太后是不是重新启程了?崔刺史已把案件详实呈递上京了吧。
    褚卫:是,不过她即便快马加鞭也只能在花神节后两天到。
    更不提太后那羸弱的老年身,哪里受得住这般颠簸。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安阳一边张开口,吃着褚卫夹过来的笋瓜,一边恹恹地表示着对于这老辈的倦意。
    哪里能让殿下这般烦心。
    褚卫情难自禁,见她吃的速度有些快,抬起手快速与她倒了杯凉饮。
    知道她翻不起风浪,但光是在面前说话
    安阳闭上了嘴,不想继续说下去。
    有些人在她眼前呼吸她都觉得烦就是了。
    褚卫突然凑近,在安阳的眼尾亲吻了一下。
    她羽睫一颤,眸光闪烁,却没有分毫拒绝。
    安阳在那温热感离开后抬起眼,疑惑地开口。
    你是在哄我?
    她看着自己的手被眼前的褚卫捧起。
    褚卫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隐约透着些带着戾气的傲慢,嘴角的弧度不降反升。
    殿下安心,奴自然不会让扰人的事闹到您的眼前。
    安阳盯着他许久。
    就在褚公公开始怀疑是自己的能力不足让她不信任了,还是自己画说错了的时候。
    她蓦然开口,声音清脆。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诶?
    褚卫握住她的手一僵。
    奴怎会不知?
    他似乎隐约有些猜到了什么,眼神下意识想闪避开来,却又硬生生逼着自己集中目光。
    不可以和以前一样马上就想退后。
    褚卫哪里真的舍得让他的殿下一而再再而三主动向自己伸出手,而后败兴而归。
    不识好歹也稍微有个限度吧。
    传闻元后期盼殿下如桃树一般健康长大,取自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字为名。
    说完,褚卫脑中愈发明晰。
    果不其然。
    安阳弯着眼笑了笑。
    你可以这样叫我。
    褚卫张着嘴,有些踌躇。
    像是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对着安阳唤出除了殿下以外的称呼,尤其是还这么亲密。
    连当今陛下都几乎没有这样唤过安阳。
    但这样的犹豫之下,更多的是从心底开始往上蔓延的欣喜。
    证明了他与其他人的不同,他是特殊的。
    一想到昨夜那般亲密的贴身相拥时,褚卫在心里都潜意识的是在呼唤着殿下的尊称。
    现如今,竟能被允许直接称呼她为
    蓁蓁。
    纵使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唤道,仅仅是想到在房间两人独处时,他能与安阳公主的伴侣一般,叫出这个名字。
    褚卫就几乎浑身发热。
    坐在桌边侍奉用膳,床边按揉筋骨,乃至于床笫之间的耳鬓厮磨,都仿佛因为这一昵称多了几分别样的色泽。
    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都从简简单单的公主与内监,进化到了更为亲密的爱侣一般。
    安阳看着表面脸上并无什么表情,眼里却起伏不定的褚卫。
    他看起来不过刚成年不久,若不是经历良多,仅是身体线条就显出几分难言的青涩与成熟相间。
    现在还是早晨不对。
    安阳想着,已经是中午了,她的生物钟与一般古代人不太一样。
    蓁蓁
    褚卫有些磕绊地开口,远不似往日从容,乌黑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层不自在的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吧!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甜文作者。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泸晚 5瓶;聿廾、哈尼~~、中原中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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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花神节考核。
    表面上虽由安阳公主操办, 但实则大部分人看到那大名鼎鼎的褚公公的身影时常出现时,心中也有了成算。
    连之前隐约有想翻出舞弊之事的人,还没来得及张扬, 便连夜被关进了牢狱。
    安阳公主心善, 往往不会动用过重的刑罚。
    可褚卫不同。
    他是陛下已用过的刀刃,连双手都已习惯了刑具的形状。
    高温与鲜血, 腐烂与铁锈, 混杂着的味道萦绕在那牢狱之中。
    尊贵无比的少女悠然的于他怀中熟睡。
    而褚卫带着浅笑, 手中毫不犹豫地落下了他黑到仿佛透着血色的笔迹。
    安阳公主大部分都延续了旧制, 唯独褚卫在操作的流程中做了些额外的事。
    他脾气不好,当面对的不是安阳公主的时候, 即便是笑着,也是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模样。
    若是有不满考核结果的,尽可现下就提出来,将你们的, 与这榜前的试卷都展出来评判一番,可莫说咱家不给面子。
    本是有些议论纷纷的人声立即安静了下来。
    连原本颇为不平的舞源郡主都一下子止住了话头。
    今年的考官虽没表面公布, 但安阳公主也没怎么掩饰,都是大名鼎鼎的书香大家。
    本就不该有什么争议的事情, 在褚卫那天然的压迫之下, 于花神节前一天落下了帷幕。
    要知道,贵女们家中的兄弟,大多也是读书人。
    本朝是繁华和平之世, 在场的考生之中家中父兄上过战场的少。
    所以在面对只是随意地掩饰了一下自己身上血戾气的褚卫时,才显得格外拘谨。
    事实上, 大部分人的感觉没错。
    褚卫那简单快速的洗漱,自然洗不净他身上沾染的鱼龙混杂的味道。
    他大抵是想着, 反正距离这些贵女们还有些距离,他又不会动手,也不至于吓到。
    褚公公属实是低估了自己。
    出了考场回皇宫。
    若不是他练过武,这体力哪里撑得住。
    要知道即便是每天走几步,只是早起上个朝,午后议事,再看半天折子,晚上经历一番造人运动的皇帝,都觉得自己累得不行。
    褚卫每天高强度走动,甚至要在预判到中途会发生的各种意外,还要处理各项事务。
    实际上比皇帝要累得多。
    或许是白日太累,安阳公主这几天到了时辰没多久就入了睡。
    自然也没有褚公公操作的余地。
    以至于他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骤然席卷而来的,莫名的空虚。
    他的心明明还保持着对于安阳的尊重与珍视,陡然蔓延的却是异样的占有欲。
    对。
    当初在他疯狂翻涌着几乎要吞噬一切理智的自卑之下,原本被压抑得很好的疯狂,终于在安阳公主这仿佛无度的宽容之中
    再次沸腾。
    花神节当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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