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龙悲痛道:这么有用的磁力盘说没就没啊!
    星既然都能逃脱,我看它其实也不是那么有用。杉木笑道。
    云岸好奇地问:对了星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套约束装置我也被教育过一次,差点疯掉。
    星学会了卖关子:你猜。
    那算了,我懒得猜。
    等回海文城再告诉你。星将仅有的一把机|枪挎上肩。
    星,之前真是对不起了,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龙态度诚恳地向他道歉:不过要是换我被锁在那儿,我可能会想揍人。
    我不是为了你们才来的,我是为了自己。他投去轻轻一瞥,道:而且我也很想揍人,不过不是现在。
    呃。
    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出去的路。他说着敲击墙壁,径直走入牢房深处:进来时是通过流沙坑,那个机关只允许单向通行,我们无法原路返回,不过刚才萨库瓦朝这边走了,说明这里有另外的出入口。
    星说的没错,他们得尽快离开这个阴森之地。于是几人绕过黑豹的尸体和血迹,借着微光在地下囚室搜寻,这时,云岸注意到希丝维尔一直在掉队,脸色惨白得不正常。
    喂,你怎么了?他回头问。
    希丝维尔只是默不作声。
    云岸觉得她是被刚才的豹子吓懵了,便安慰道:没关系,现在有我们,星也回来了不是么?
    希丝维尔还是不说话,没一会儿,她突然崩溃地跪下来,埋头痛哭:我们不可能活着出去了......不可能......我们都会死在这儿......
    这下云岸可不高兴了,他最讨厌女人哭和丧气话,猛地扭过头去:无聊。
    杉木哲郎走到她跟前:丫头,哭够了没有?哭够了还得继续往前走。
    我......她哽咽几下。
    记住,永远不要说死,我们没有那么容易赢,但也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我们不行了,后面还有总部是不是?红河会把我们的消息带到的。
    希丝维尔意识到自己失态,擦着眼泪:抱歉,请再给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如果你相信我,我就向你保证:我们不会输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输过,苏煌可是把我列在了深红危险级别。
    希丝维尔懵懂地抬起头,泪光模糊了视线,她看见杉木哲郎朝她伸出手,那只手上布满老茧和血污。
    我说过,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希丝维尔被他拉起,踉跄了一步,杉木哲郎拍拍她的肩。杉木和捷洛克不一样,他一点也不温柔,不够风趣,有时候还格外狡猾,可他的每一次握手、每一次拍肩都能给人带来力量。
    于是,希丝维尔咽下最后的泪水,双手交握,以唇轻吻拇指祈祷,金发散落在她的肩上:来自西方与东方的诸神啊,远在天堂的父母和老师啊,如果你们能听见,请保佑我们吧,请给我们带来最后一线希望。
    这时,星已经找到了一条垂直向上的竖井,他站在一缕雪白的光束中,微光把他的黑眸映得纯粹透亮。他朝大家招了招手:喂,这里有光。
    这条竖井能带领他们通往地面,但其中的升降装置已经被恶意损毁了,竖井很高,从下往上张望只能看见眼球大小的一点光斑,那就是出口。
    怎么办?
    爬呗。龙双手叉腰,十分乐观地说。
    怎么爬?我们没有绳子。
    兄弟,或许你听说过一种最近流行的户外运动叫徒手攀岩吗?
    2
    /
    就在韦弗党艰难地向上攀爬时,他们头顶,掖兰城最中央的樱花树下列满了剑士。天已经完全亮了,今日阳光格外惨淡,像白蒙蒙的一层雾。
    沙诺,他们快要到了。苏安前来通报。她已经安顿好了受伤的女人,准备加入接下来的战斗。
    我知道。
    而且他们多了一个人。
    谁?
    上次与你交手的男人。
    沙诺表情阴沉下来,凝视着地上那扇虚掩的洞口。数十名萨库瓦全副武装,严正以待,淡粉色花瓣飘落在他们的黑衣与银发上,古老的东方味道。沙诺穿上昔日银鸽骑士的白衣,黑色中唯一一抹白,手握银色陨铁打制的长|刀。他已等待良久只要韦弗党的人从这里上爬来,迎接他们的就只剩下一条道路死亡。
    第15章 ECLIPSE
    闭上双眼,是风吹麦浪的声音,像初秋的蝉鸣和海浪的回响。
    有个人踮起脚,轻轻触碰他的唇,手指抚过他脸上的伤,星感到自己心里晃动着一阵温柔的悲哀,见那人以唇语叮咛:不要忘记我。
    清醒过来时,已经身在惨白的日光下,遂知刚才是被阳光刺了眼恍惚而得的梦幻。星刚从地下囚室爬出,全身脏污,连指甲缝里都嵌满泥垢,长久的攀爬消耗了大量体力,他摇摇晃晃地根本站不稳脚。
    他们来了!某个士兵声音嘹亮,在环形城池里万般回响。
    星终于站定,看见前方黑压压一片严正以待的萨库瓦剑士,他们头上包裹黑巾,只露出银灰色的飒拓的眼睛。此时星便明白了:光明并非终点,而是开端。韦弗党最后五人站上神圣的广场,像五个从血水里爬出来的怪兽,而凶猛的黑虎准备捕杀他们谋划已久。
    萨库瓦旗帜飘扬,黑色的底,金色的边,中间绣有一只银鸽。不知为何,星觉得这面旗帜似曾相识,好像自己背负的旗帜曾与它在战场上正面相迎。这时,男人听见了许多声音。
    就凭五人?这分明是自投罗网!除了士兵,还有很多萨库瓦平民在场围观,孩子们毫不忌讳地讨论,最终七嘴八舌拧成一股口号:攘除盗贼!誓守圣物!
    攘除盗贼!誓守圣物!攘除盗贼!誓守圣物!很快百姓们的呼喊淹没了云霄。
    城池中央有一株古老的樱花树,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烟霞,厚重的花瓣一直吹落到他们五人脚边。他们处于躁动中央,却感到意外的平静,星接过一片端在掌心,不知为何舍不得扔下。
    希丝维尔,你在害怕吗?杉木问。
    到这一步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女人勉强提起从萨库瓦那儿夺来的刀,这是她最后的武器。
    我也不怕!云岸响亮地说。
    我也是。龙应和道。
    漆黑的人群走出一位高挑的白衣男子,佩戴两枚纯银打造的白鸽肩章,刀柄垂下一缕白缨:如果现在放弃,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但你们将被囚禁在牢房,永远不得出城。
    怎么可能!龙嗤笑一声。
    我再次强调,圣物将由萨库瓦族守护,这是我们代代相传的信条。若你们执意抢夺圣物,无论是谁,是神还是魔,我们都会一并杀之!
    底下士兵跟着他大呼,举起剑在空中相击。
    星记不得战争是怎么开始的,只记得人们突然开始冲向彼此。他恍惚了一秒,长风吹过,这时,他在影影幢幢的人群闪动中看见了沙诺、那个白衣武士,而沙诺也注意到他的目光。他们对望,相交的视线不断被人影切割。
    似乎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们像被一条跨越三千年的长线牵引向彼此。曾经某个雨夜他们短暂地交手,并约定改日再会。
    今日便是决断。
    星朝他拉开脚步,忽然被冲来的萨库瓦士兵阻挡。星开枪,子弹擦刀刃而过,留下一道震颤的回声。十步以外,枪快;十步以内,刀快。交锋,以枪|杆为剑与士兵相抵,萨库瓦身段敏捷,这是他们从小训练的结果,哪怕是最普通的战士也不容小觑。士兵绕至星身后,一记竖劈从天而至,招式与招式之间密不透风,星举起枪拦下这一击,然而此刻胸部与腹部露出了空档,另一人从前方袭来,他被前后夹击。
    呵啊!他艰难发力,向上荡开刀锋,同时手肘后击,把身后那人撞倒在地,曾经在雪原上战斗的感觉回归了,他脑海里片段般闪过赤红的旌旗、隼鹰、以及站在大雪里的黑眼睛男子,那是他自己。前方的人被星一把扣住手腕,整个人被拧扭在地,星夺了他的刀,左手开枪,砰砰两声,转眼间地上多了两具尸体。
    他跨过尸体走向沙诺,枪内已经没了子弹,所以他扔掉枪,只持刀。
    哈!又有人向他正面扑来,而星只是盯着沙诺的眼睛,一手拉住他的臂,膝盖踹击腹部,在那人弯腰的瞬间从他背上翻滚而过,反手推刀刺入脖颈,鲜血飙溅没有回头。
    终于,他站到了沙诺面前,银鸽骑士洁净的白衣、长靴和束成一把的银发与他全身血污形成鲜明的对比。星脸上蒙了一层脏污,嘴里溢满血锈味,唯有眼睛是亮的,漆黑得令人畏惧,像藏纳锋芒的利剑。
    星注视着他,更像透过他注视着三千年前的某个人。他记得自己曾经是认识那么一位骑士的,他们争锋相对却又并肩作战,记忆模糊了,但不会被完全遗忘。
    我记得你。沙诺说。
    我也是。
    这次,他们都不会手下留情。
    沙诺以拇指挑开刀刃,缓缓抽刀。他拔刀便有一种气势,金属在刀鞘中的刮擦声震得人头皮发麻。星手上只有一把从萨库瓦士兵那儿抢夺的普通刀,比沙诺的刀短上一截。
    星率先出招,肌肉|具有某种记忆,他顺着这股记忆挥出三刀,既是试探也是攻击,沙诺快速后退,星最后一刀砍在他的银护腕上,使他诧异片刻。哈!沙诺大喝一声,腰的旋转牵动刀的旋转,像股雪白的旋风荡开星,足尖点地,瞬间掌握了他们之间进攻的节奏。
    虽然星暂时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但一直死守不放,他在寻找突破口。能如此撑过五招的对手沙诺第一次见,不免有所好奇,可他一刹分心,立即被星钻了空子,只见男人向上跃起,提刀朝他头顶扎来,毫无花哨的笔直的一刀,却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铛!
    尖锐的碰撞声。沙诺诧异道:这是蛮子的招式!
    男人从血液里发出呼喊,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沙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蛮子,身体却奇迹般地保留了对于他们的印象。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顶着他的头又是一击,不成,被沙诺猛地掀开。
    不要命的打法,果然是蛮子。沙诺心想,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保存体力的打算,每一击都是用了全力。
    星早已透支,这一掀几乎爬不起来,嘴角渗出丝丝血沫。只见天空在头顶旋转,世间一切都模糊不清,像在镜头前罩了一层纱。
    你不行了,还要继续么?沙诺问。
    星翻了个身,咬牙支撑自己爬起。这时,他看到自己的同伴,杉木、龙、云岸、希丝维尔都被缴了械,萨库瓦拿刀抵着他们的脖子,他们透过晃动的人群看向星,似乎还在朝他呼喊什么,但星听不清。
    时间开始变得格外缓慢,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忽然间,一缕歌谣荡过脑海,旋律空灵而遥远:
    长风起兮,四野无疆
    天之苍苍,谓我疏狂
    逝者奔流,何人同往
    雁北归兮,雪落大荒
    吟鞭去兮,日落烟长
    玉笛与马,不渡他乡
    ......
    不要忘记我。麦田上,金色的人在他耳边呢喃,星好像感觉不到疼了。
    他按捺着自己一拍一拍的心跳,抓起刀站起来,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继续。他擦去刃上的血,声音嘶哑。
    沙诺站在樱花树下,微微扬起下巴,那人的黑眼睛使人讨厌,既然如此,便如他所愿。沙诺一计嘶吼挥砍过去,是虚招,为了让对方露出破绽,待第一次擦身过后,他毫无保留地展示出自己真正厉害的招式集中全部精神的最后一次挥舞!
    轻毫!他喊道。
    刹那间仿佛天地下起了雪,一道银白的弧光翻涌而过,空气震颤。鲜血一点一滴地洒至地面。沙诺知道自己刺中了,他看向星,刀在他腰侧留下一道鲜红的伤口,那个男人却没有退避,反而出乎意料地迎了上来,尽管这样做使他的伤口更深。他右手依旧握着刀,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刀推向沙诺脖颈,要是刀再长一寸,他就能使他当场毙命,只可惜此刻刀锋悬停沙诺喉头前,微颤,再也前进不了了。
    星的眼神含着怨恨,像熊熊死火燃烧,但是他真的不行了,已经燃烧到了尽头。
    沙诺先是一惊,随后涌起愤怒:你他妈真是不要命!他也不知道这股怒火冲着谁,也许是冲着星的眼神,也许是冲着自己。男人把星踢倒在地,刀从他腰间抽出,星就像个麻袋似的软绵绵地滚下去了。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就这么想得到圣物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与我们抢!到底为了什么!
    沙诺蹲在星面前,粗暴地将他的头发向后拉扯,迫使他抬起头。星的眼里依旧压着狠劲,像怎么都无法磨平棱角的坚石。那一刻,沙诺分明是胜者,却被败者的目光盯得一丝动摇。终于,他下了决心,双手举刀,打算以一个合乎礼节的方式了结星的性命。
    不要!住手!住手!希丝维尔哭喊,伸出手却什么也够不到。
    喊什么?你马上也得死。萨库瓦把她踹倒在地。
    沙诺的刀很锋利,滑过空气时留下一丝极细的风。星随着刀锋上仰,看刀刃将天空一分两半,惨淡的日光笼罩着他的眼睫,鼻尖,和紧咬的唇,樱花飘进他垂落的手里,他似乎嗅到了某种香气,古老的檀木香。
    十二点整,东1时区提供人造日光的eid能量塔依次关闭,黑暗从西向东降临世界。能量塔的闭合使大陆气温骤降,沙漠上刮起了罕见的西南风,风力渐劲,在环城内盘旋如同野兽悲号。
    星第一次见到分昼日昼夜切换的震撼场景。天色先是渐渐暗沉,但光明仍未完全消失,接着,西方飘来黑压压的云层,好像上帝与撒旦在天空大战,撒旦率领他黑骑兵席卷而来,人们甚至能听见马蹄轰鸣。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有一道金色长弧,那恐怕是全世界最灿烂的光,它的完满的弧度让人联想起远古的太阳,仿佛这道金线是太阳的化身,是它从另一个时空窥伺人类的一瞥。
    沙诺的刀就要落下。
    太阳......光.......太阳.......光明......
    星眯起双眼,看向遥远的地方,朦胧的金光中好像摇晃着一个梦乡,于是他温驯地走了进去。
    白色的花开满山坡,麦田一片金黄,那人的金色长发如同烈火烧遍原野,眼睛如同夏天的阳光一样闪耀。他在前面赤足狂奔,时远时近,脚踝上的铃铛清响,白袍拂动,原野上飘满他们的欢笑,麻雀也飞了起来。忽而他回过头,金发拂过金色的眼睛,伸出手
    苍星!
    响亮的呼唤刺破黑暗。
    苍星?
    大脑猛地震了一下,响起无数回音。
    苍星,苍星,苍星,苍星,苍星!
    他的名字!
    突然,一阵滚烫的情绪席卷而来,令他几乎哭号出声。就在此时此刻,他想起来了,那是他最爱的人,身披星辰的弥拉,被世人建造千万座神殿供奉的东陆第一术士!比起梁师衡,他更愿呼唤他另一个名字,一个只有他知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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