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旬山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史书上见过。
    老人哈哈大笑:浮旬山是前朝的龙兴之地,当初我爷爷的爷爷还当过浮旬山的守墓人,吃皇粮哩!
    那云从风陡然回忆起往事,不由得心砰砰直跳:那您听说过谯笪和歌这个人吗?
    谯笪和歌?这个人啊嘿,我听我爹讲过他的故事,我还记得,我跟你讲啊老人兴致勃勃开始讲故事,尽管他讲的故事云从风在史书上已经读过。
    耐着性子等老人讲完故事,云从风问:那您有进过浮旬山的皇陵吗?或者说,胤朝皇陵现在怎么样了?
    皇陵地上的石道啊,雕像啊,亭子啊,早被一伙官兵拆了精光光啦。我跟你讲,那皇陵进去正中一座大殿,是供后人祭拜的,中间好大一个天井,夏天可凉快了老人絮絮叨叨,又跑题了。
    书呆子,吃饭了!胡宴端着一碗面走过来,云从风抬头看,有点意外:你怎么换了衣服胡宴换了那身惯常的白衫,穿的一件亚麻布的灰色大衫,长发也挽起来插上了簪子,画风一下子简朴了好多。
    换衣服就换衣服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胡宴搅了两下面条,热气滚滚翻腾:自己拿着,快吃。
    没有,怪好看的。
    我以前就穿的难看?
    你怎么跟话本里的娘们一样矫情,你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行吧?
    淦,说什么呢?
    我错了我错了,啊,别捏了。云从风一手端着碗,揉揉脸颊:老人家,你吃了没?
    老人眨了两下眼睛:还没直勾勾地盯着云从风手里的面。
    我再给您下。胡宴礼貌地笑,抢在了云从风前头。
    哎,好。老人一下子喜笑颜开。
    云从风搅着面条:老人家您继续说。
    之前说哪了来着夏天的祭殿很凉快,我想知道谯笪和歌的事,有人说谯笪和歌的魂魄被镇到了胤朝皇陵下面,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还有人进去见到过他,您见过吗?
    谯笪和歌啊,这个谯笪和歌啊老人好像一瞬间陷入了迷茫,怔了好一会,无辜地说:肚子饿,想不起来了
    云从风有种被骗的感觉了。以前他跟着同事去走访的时候,也会有地痞流氓欺负他们人生地不熟,谎称自己有见过,目睹过,借以要挟请吃请喝。对于这种人,最好的方法是皮笑肉不笑的在吃食里下药,等地痞流氓抱着肚子痛得满地打滚的时候再关门胖揍。
    但是面对这样的老流氓,云从风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
    面来了。恰好,胡宴端着碗过来了。云从风狠下心,拉下脸来:给我。
    嗯?胡宴有点懵,不过还是给了他。
    拿到面碗,云从风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老人家,这面烫,凉凉等会再吃也没关系。您不如先讲讲谯笪和歌的事?
    老人眨巴眨巴眼睛,瞅着他身边的胡宴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就让人心底发毛,不由得哆嗦了下,开始抓耳挠腮,嘟嘟囔囔:让我想想啊,谯笪和歌被镇压的什么啊,我只听爷爷这么说过,只是说过!至于有没有碰见,还真没有。毕竟地上是空的,住活人的。地下的才是皇陵。皇陵的真正入口也没几个人知道,我爷爷的爷爷当初也就是个扫地的,真入口应该只有守墓一族的族长知道。
    那邺朝之后呢?皇陵上层建筑被拆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就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族长上吊了,陵园被毁,后来这附近的人就没怎么上山了。山本来就邪门,猛兽一堆,没点本事的人不敢进去。
    云从风想了会,挂上笑脸,递碗:老人家,您吃。
    胡宴捅了一下他,云从风低头瞅了瞅,这两碗面的份量差距肉眼可见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不过对付老流氓嘛,就应该用流氓法子:啊,错了,是这碗。
    老人接过面碗,瞅瞅云从风的,瞅瞅自己的,再瞅瞅笑得亲切的胡宴,哪敢放屁,低头吸吸呼呼,吃面。
    第53章 胤朝皇陵
    夜已深了。云从风刚拿起书,就听到胡宴问:你打听谯笪和歌的事做什么?
    云从风本想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一想没必要,干脆反问:你对谯笪和歌这个人了解多少?
    啊?这个知道的还不多。
    那你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吗?
    好像是死了?
    云从风确认没有套话的必要了,说:之前我跟人有过争论我看的结局是避世隐居去了。但是别人说他中了皇帝的计谋,不仅被杀魂魄还被镇在皇陵下永不超生,还有人进皇陵见过他的魂魄,我是不信的。今天恰好到了这里,打听一下。
    所以呢?
    我想进去看一看,眼见为实。
    胡宴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吧,你想进去几天?误不误事?
    能找到皇陵入口的话,可能也就一天的事,就进去看看,问问。
    那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呃可能还要那位老头子带路?
    危险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云从风考虑了会:不用吧,你老实睡觉。
    能不能进去,云从风心里是没底的。那老头子看上去也不咋靠谱,但是眼下没有其他更靠谱的方法了。
    天一蒙蒙亮,云从风就爬起来洗漱,穿衣服。闹得动静有点大,赖在床上的胡宴迷迷瞪瞪的:干嘛呢?
    嗯嗯。云从风一边应着,一边系腰带。
    再无声息,胡宴困过去了。云从风轻手轻脚开门,轻手轻脚下楼,旅店的小二比他起得还早,在门外呼哧呼哧扫地。
    昨天的老头儿竟然还在,窝在屋檐下,还在打呼噜,睡得还挺香。云从风原以为他只是住在旅店出来遛弯,没想到真的是个无家可归还没钱的流浪汉。
    没钱,问题就好办了很多。
    老人家?老人家?
    正常音量没反应,云从风干脆扯开了嗓子:老人家!
    啊!啊!老头子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擦了擦口水,迷茫地四处张望。云从风缓了缓:老人家,我想请您带我进山,去看看那座皇陵。
    进山?老头子左顾右盼,满脸不大乐意,进山干什么?
    云从风挂上笑脸:当向导,给钱。
    给多少?老头子心动了。
    您想得多少?云从风笑眯眯的。
    老头子想了半天,谨慎地伸出一巴掌:五两银子,那好。给,现在就带我去。
    一气呵成,把老头子整懵了。他拿着银子,浮现出后悔的表情,然而纵使万般不情愿后悔,他还是小心地收起了银子,眉开眼笑:好嘞!老板,您要去多久?去哪看看?
    云从风想了下:先进去再说,我带你,你指下具体方向。
    行嘞!老头还没兴奋一会,被云从风抓着袖子扯上了飞剑,摇晃一阵乘风而起,飞上天去了。
    您受得住么?不行我飞低点。云从风非常人性化地问了一句。
    老头捶了锤腰,一脸淡定:这有啥!没事,就这样,蛮好的。
    云从风嗯了声,加快了速度。
    老头记忆还不错,在山林徘徊了一阵,他指出了一个塔尖那座塔尖几乎被一株树完全掩藏,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待凑近了,顺着塔落地,云从风看清了这座塔的结构,原来是座白塔,现在浑身长满了藤蔓苔藓,下半部分还有火焰的焦黑痕迹,小半塔身垮塌了,碎石头散落一地。
    云从风折了根细竹杆儿,这儿探探那儿探探:这座塔你熟悉吗?
    有点印象。这个塔周围就是老大一片石雕,文官像武官像什么的,应该再往那边走一些,就是走向祭殿的御道。
    有多远?
    可大了应该
    云从风在前头探路,扒拉脚下密生的草丛,确实如老头所言,这片茂盛的森林被草掩埋了无数碎片,时不时扒拉出一截断臂,一张人脸什么的,被积年累月的雨水冲刷得失去了原有的模样
    直到他从草丛扒拉出半块凹凸不平的石板,仔细一看仿佛是浮雕云水龙纹,心里就有底了单手拎起来,吹吹:你看看,是不是御道路上铺的?
    老头弯腰低头,眼睛眯成了缝,肯定地说:是!
    那就好。云从风扔下石板,快步走向石板所指的方向。走了大约几百步的距离,深深草丛中出现了几根断裂的石柱,再往前,便是一片残垣断壁,爬满了牵牛爬山虎。
    这就是胤朝的皇陵,萧索荒芜。云从风看看四周,尚未发现野兽的踪迹:这里有什么野兽?
    多得很呐。中午闹得多。老头坐下来,挠痒痒。
    云从风继续往前走,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土层缓缓升高。看来祭殿地基筑得挺高的,仔细一看草丛,隐约可见颜色杂乱的土壤,乃是社稷祭坛特有的五色土。
    举目望去,满眼皆绿。
    云从风踢了踢脚边的石头,扒拉草丛,扒拉出一小片空地来,混杂的五色土显现出不可捉摸的美感,他一边回忆,一边画了个简易的招魂阵,深山野林,或许有游魂徘徊。
    阵成,云从风心中默念法诀,屏气敛息,静候反应然而等了半会,未遂他愿。这老林子里出奇地干干净净。
    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云从风毫无头绪,再往前走,东敲敲西打打,地势从高到低,脚底一滑,惊呼一声从草丛上滑下来,丛生的草叶糊了他一脸露水。
    呸呸呸!云从风抹了一把脸,挣扎着爬起来,惊讶地发现草丛正中出现了一线狭窄的黑漆漆的洞口。
    这洞口怎么看都很可疑
    丢了个石子进去,听回声,里面似乎铺着地砖,声音清脆,面积还很大。
    云从风走近洞口,丢了张火符进去,火符燃起的亮光驱散了洞内的黑暗,地面确实有砖,落了一层不厚的灰,仔细嗅一嗅气味,并不陈腐,反而有股淡淡的沉香和莲花味。他再丢了张进去,两点火光照亮了不小的地方,这次他看到了人的脚印。
    老爷子!云从风站起来喊。
    哎!来了,来了。
    你说的那个守墓的一族,还有人活着吗?
    应该吧,不过就算逃出去了,也未必知道陵寝入口在哪啊。老头子困惑地说,可能是族长吊死之前传下来了?
    这墓里有没有机关?
    这个我哪晓得
    一问三不知。云从风看着黑乎乎的洞口,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去?如果把胡宴叫来的他仗着自己的实力,没准碰到机关就把墓墙给掀了,天花板都给他扬了。
    或者,等。如果真是守墓一族的人前来祭奠,他总不可能在地下过夜。
    云从风选择了后者。
    等等吧。云从风说着,一屁股坐下来。
    等啊?啊老头摸摸口袋,坐了会,又站起来,张望,坐立难安。
    你怎么了?
    我想抽两口。
    这里又没烟草。
    有的,有的。老头子来劲了,山上啥东西都长,就是没多少人敢上来。
    你说得这么可怕,到现在也没头野兽过来。
    嗨,肯定是因为大人威武盖世,吓得那些畜生不敢出来了!老头乱拍马屁。云从风无奈站起来: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你要去哪采烟叶?我陪你去罢。
    那更好,谢谢老板。老头喜滋滋的,提着拐杖蹦蹦跳跳。
    老头子要采的烟草离皇陵不远,一长还是一大片,云从风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片烟草长的地方,还有些许田垄水渠的痕迹,而且这片烟草丛长得也太纯了,没见着几株野草,莫非是有人在打理?
    老头子佝偻的身影没入烟草中,叶子哗啦啦的响动。
    云从风抱着手,四下看看,忽然察觉到,这里没有虫鸣,也没用鸟叫。
    除了老头采烟叶的声音,一片死寂。
    老头,你那边有什么事吗?
    有啥事啊,好的很。老头子美滋滋的,嘿嘿直笑,忽的哎哟一声,向后仰倒。云从风远远地看到烟草左右摇晃:没事吧?!
    蛇!有蛇!老头子一下子蹦起来,搂抱着烟叶狂奔,与此同时,一大片烟草丛被扫倒,带起一阵恶风,云从风看到了一截黑黄相间的粗壮蛇尾快速划过,有如千年古木的粗度,而它的长度,根本见不到头!
    那条蛇尾扫平了大片烟草,蜷曲起来,远处更多的丛叶窸窸窣窣,颤抖着连片倒下,画出一道道诡异的弧。老头跑出烟叶田,云从风扯着他的手,临空踏步飞上半空,朝下一看,不由得心凉了半截:这蛇怎么这么大?!
    嘶嘶巨蛇扭动着,缓缓回转着蛇躯,蛇信子一吞一吐,不一会儿就将头扭向了云从风的方向。
    老头子发出了比娘们更可怖尖细的嚎叫:老板我们快跑吧!
    这蛇有点不对劲。云从风开始确实震惊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条蛇有一半身体是虚的,是兑下来的皮,乍一看去确实很长很吓人。再一点,这蛇头骨膨大扭曲,身体似蛇,眼睛却不像。
    它是要化龙,还是要化蛟?
    一蛇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半天,许久,巨蛇盘起身子,头慢慢低下去了。
    走了?老头惊魂甫定。
    没走。云从风再看了会,蛇没有要走的意愿。
    要化龙?可要借助王朝龙气的话,胤朝根本不合适。胤朝已经亡了。
    他操纵着,在半空中倒退。
    几乎是一眨眼的刹那,巨蛇暴起张口,瞬间好像这片天空都被它吞下了,蛇信子破空而来,带着雷霆万钧的杀气。云从风早有预料,右手握拳击掌,喝出早起蓄力好的法术:一气正阳雷!疾!
    第54章 虚幻的错觉
    这一击风云变色,吓得老头嗳哟一声,向后仰倒,云从风不得不分神拉了他一把。
    巨蛇受此一击,蛇信子直接被劈成了焦炭,喉中吐出怪异的嘶鸣,在地上疯狂扭曲打滚起来。巨尾扫过之处,草木皆平,尘烟乱飞。老头子看得心疼无比:坟墓哎,全完了,完了完了。
    恋耽美

章节目录

重生之妖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作者:大君归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大君归并收藏重生之妖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