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跟吴一明的商定,豆浆机们会结合他给的筛选条件全城大范围搜索,这是大面撒网,而他自己则更加激进,就孤注一掷地赌,赌林九昕和那群畜生都知道的地方,那个罪恶的,暴虐的,无法直视,更无法回想的崇明龙啸路废楼区。
    手机一直占线,刚消停就有人见缝插针,赵西傲在电话那头大喇喇地喊着我的大霖儿啊,被谢霖利素地堵上,说不回乐州了。
    不是,我是说
    跟王哥约下礼拜吧。谢霖一点机会没给,直接挂断。
    嘟嘟嘟
    盲音响过好几秒,赵西傲都没缓过劲,他举着手机看向旁座的李栋:赌一卦吗?再打是占线还是不接?
    李栋蹙起眉头,从昨晚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以他对铁子霖儿的了解,言出是要必行的,说周五晚上回就不会食言,可偏偏就没动静
    跟谢阿姨旁敲侧击打听了一通,最终确定丫真就没回。
    别打了,戴上帽衫帽子,李栋抱着胳膊倚向车窗:他有事,留个言吧,就说咱正往他那边去。
    赵西傲撇着嘴,边打字边说:怎么回事啊这是?能有什么比毛爷爷还重要??
    也许对别人,毛爷爷不见得就是亲爷爷,可对霖哥,那可比爷爷还亲。
    哎我说,没你们这样的!前面开车的汉子肩宽体阔,膀大腰圆,此刻他一手撑着方向盘,扭着身向后座一通指:我可真没找别的私教!就吊死你们一棵树上了,敢耍你们王哥,他妈弄不死
    一个巴掌呼他脑袋上。
    副驾上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把拧过王莽耳朵:弄谁?你弄死我们好了,一车的人跟你殉葬!学开车没教你不能左顾右盼,还朝后扭脖子,你怎么不闭眼开啊!一块儿去极乐世界呗。
    王莽哎呦呦地叫唤,让媳妇轻点。
    才当了个把月的女友慧慧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当即由掐转揉,又从揉变摸,弄得王莽受宠若惊地抓过女友小手,一通狂亲。
    两人就这么跟不要钱似的在前座大把洒狗粮。
    头一次拜师学艺,拜的还是那个一杆灭他,让他连做好几晚噩梦的大师,王莽的兴奋之情可想而知,本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周五,谢霖却压根没回来于是他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拉上赵西傲和李栋,带上家眷就踏上了前往江市的自驾之旅。
    哪知事越来越蹊跷,大师这么忙的吗?
    他还开课吗?王莽真怕白跑一趟:堵他他也得教啊。
    没听见后座吭声,王莽真急了,这就要一脚刹车停路边。
    哎哎哎,慧慧不干了:合着把我捎上就为干那事的是吧?是谁说陪我逛街吃饭看电影的,王莽你要这样咱俩就分房睡,你敢半夜生闯我就敢打110,不信你试试
    王哥一秒变粘人小乳猪,嘤地一声,开着车就往小女友身上扑,一口一个老婆第一,媳妇万岁,BALABALA
    赵西傲跟着也戴上帽子,他狗粮吃得都泛恶心了。
    捅了捅旁边闭目养神的李栋,凑过去:栋栋,霖哥不会真遇到什么麻烦了吧?这才几天啊?一到就惹事?这什么体质?
    不像,没那么单纯,李栋睁开眼,瞟了一眼赵西傲:你什么时候见过霖儿这么不淡定?语气急不说,声音怎么还有点抖呢
    为了给王莽听,放的免提,别人是听不出来那若隐若现,沁在话语中的细细颤动。
    操!赵西傲真烦了:我去他妈的!南晓要真惹着咱霖哥,我荡平了它!
    万一不是学校,是那边家呢?李栋白了他一眼:你也干服了他们?
    对方叹出一口气:怎么好好地就能冒出个家来,真尼玛服了我!
    **
    今年气候很不寻常。
    往年秋老虎很飒,一入秋少说得在江市逛上几个来回,而这一季寒意似乎来得格外早,伴着淋淋漓漓的小雨,地上站久了都会觉得脚凉。
    林九昕起来,跺了跺脚,麻了。
    抬头,眼前依然是一幅灰头土脸的落败相,满视野的瓦砾砖块,残垣断壁,这片荒凉的烂尾楼如同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愈发地没人味了。
    咬上一颗烟,林九昕啪啪地打火,点燃后,他深吸一口,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八点十五。
    他该上车了吧。
    一缕浓烟在眼前散成薄薄雾气,林九昕收起手机,强行把自己拉回这片废墟上。
    崇明没什么标志性建筑,半吊子废楼算一景,站在这片空地上,林九昕审视着正前方的一栋二层小楼
    唯一四面完好,没缺胳膊少腿的建筑物。
    各种各样的残疾楼伫立两旁,不是开顶,就是漏风,有个更绝,外墙的砖块和墙皮掉得所剩无几,就靠钢筋在那撑着,硬凹出点现代主义抽象风来林九昕都有冲动把它们拍下来,取名好想死系列。
    不经意地,什么东西忽忽悠悠从钢筋房飞出来,直到近处,林九昕才辨认出是一架大疆无人机,还是新款高清航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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