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不信邪,下狠手。
    林九昕这回直接抓了谢霖的手,两只都抓上。
    我自己弄的。他说。
    谢霖一声冷笑。
    我看着就这么好糊弄?
    怎么不说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地上耳朵给车碾着了??就离谱。
    对方又不说了,牙膏都没他挤着费劲。
    谢霖彻底火了:林九昕你替谁瞒呢?为什么要瞒?!这种伤害程度伤残鉴定也能判他个十极,那狗操的能进局子
    如果说被砸侉子抢视频,任由那畜生无法无天,是因为背后的隐情,无法放手大开杀戒,那这耳朵呢?
    凭他妈什么?!
    谢霖恶狠狠地盯着林九昕,喘着粗气。
    这人却平静地指着自己耳朵上那个最丑陋的地方:我想把这块弄掉,本来用剪刀,可太疼手使不上力,我就改用螺丝刀戳烂,再用刀子给它割下来其实还是那种手动铡刀最痛快,躺板上,对准一刀下去就干净了,可我当时手边没
    啪。
    林九昕脸上挨了一巴掌。
    谢霖其实下手并不重,没有火辣辣的痛感,像被书扇着一样,只是带起一阵搅动的气流,林九昕没防备,被抽得脸偏过去。
    你作践你自己耳朵?
    声线很沉了,是林九昕从没听过卷着狠厉的沉,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谢霖此时涌上来的怒火。
    半秒钟没接上,谢霖就怼上了:很酷是吗?残缺的美?标新立异特立独行?有多傻逼你知道吗?
    霖哥,我承认那会儿我冲动了,但这是我家的事,我没办法跟你细说,以后等有机会吧。
    垂下的睫毛遮蔽一切,嘴角下抿,又是那种没半点波澜的面孔,制造出强大的,无法打破的疏离感。
    这就是不打算说了。
    谢霖盯着林九昕看了一会儿:好,那我不问了,既然是跟林邵楠和吴倩有关
    对,林九昕肯定他:你知道了不合适。
    牵扯到家大人就是家事,公安局能管,居委会能管,亲戚朋友说不定也能掺上那么一脚,唯独他不行
    他没有这个资格。
    哥。这个称呼让谢霖猛地回神,不再是霖哥,是哥。
    这事,还有畜生的事你都别管了,也怪我,看你不惜逃课也要跟我去,就没忍住说了DV,但这些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犯不着
    你闭嘴!谢霖吼了一嗓子,他现在心情奇差。
    林九昕却听笑了,抓过谢霖的一只手强行摊平,在手心掌纹上顺着两根最深的线从头走到尾,说谢霖生命线和事业线简直粗死,巨硬的命格,可别犯了小人摊上烂事。
    谢霖懒得听他鬼扯,想甩开他,却被攥得更紧。
    霖哥,你在乐州就是你妈的拯救天使,总不能到江市继续当个劳模小天使给我送温暖吧?你不高考了?
    谢霖没说话。
    听我的,只要你乖,什么捶背捏肩按摩,跪着拿拖鞋洗脚
    话没说完,林九昕被谢霖一把推下去。
    看到这个贱货趔趄两步坐回转椅,谢霖站起来,抽屉拿了烟,叼上一根,打着火就出去了。
    关门前,林九昕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门外快速消失的背影。
    第41章 回忆杀+粉色大泡泡
    烫,火烧的那种烫。
    像有次大年三十放炮仗没点好,一不小心燎到皮肉,最开始几秒没什么感觉,就在你掉以轻心以为不过如此时,钻心的,恨不得挠墙的那种痛楚瞬间袭上来,猝不及防地让你吼出声。
    而现在也许是它的十倍,百倍林九昕测算不出,他就是疼,疼得全身抽搐,疼得喘不过气,疼得胳膊不再是自己的,疼得什么也握不住
    眼前一片片泛黑,他扒摸着,攥住手边的一根水管,额头抵上镜子,把面部皮肤尽可能地与它贴合,冰冷的镜面贡献着那微乎其微的一丁点凉意,让他可以获得片刻喘息
    睁开眼,镜中,一个颓败得不成样子的厕所,阴暗,潮湿,墙皮稀稀落落,几乎破洞的砖瓦泥块,即便如此,月亮也那么地吝啬,只肯从砖缝中投进那么一丢丢的光,不过,足够了,不需要太亮,看不见最好。
    林九昕觉得他不过就抽了一下嘴角,镜子那边的少年却扭曲着五官,痛苦地极尽狰狞,双眼遍布血丝,湿汪汪沁满泪水,眼袋乌青,嘴唇干裂,神经质地上下牙对磕
    他想笑,并且真的笑得浑身乱颤,他从没见过自己这么丑,丑得他妈的都有喜感了。
    什么落下,滴答滴答,撑着的洗手盆已经够脏了,污浊混黑的边沿,年久抹不去的泛黄水渍,竟然还凑了些突兀的红色进来,一滴一滴从边缘往下流血那么地多,汇聚着卷进下水道,无论水龙头再怎么冲,也不过是将更多的清水染成血水,根本消失不掉。
    喘着,抖着,林九昕撩起眼皮,目光移到镜子右侧,那里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肉块半掉不掉地挂在上面那是他的,右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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