笺云看着折礼,又看向望江,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折礼掏出那封信:有人以你的名义传信给我。
    笺云接了那封信,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我从未传过书信与你,你既知道是他人所为,为何还要涉险?
    因为鹿沼。折礼回道,笺云,鹿沼到底是怎么回事?
    笺云叹了口气:我也是跟随李文鹤到此,才知道鹿沼镇竟暗藏玄机。
    传闻这鹿沼镇以前,时有怪事发生。先是沼泽闹鬼,又是幼儿丢失,最后接连失踪不少住民。在那沼泽之中,隐藏着,异物。
    会不会就是这次袭击锦阖、寒丹两派的巨魔。折礼试探着说道。
    应该就是了,我无意听凤禅提起这里的事情。笺云回道,想必这件事与凤禅脱不了干系。不过,折礼,我劝你尽早离开。对方特意将你引来,必然是打了不好的算盘。
    此话有理。折礼,情况我们也了解了,最好还是尽快离开。望江应道。
    折礼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也好。
    打定主意离开,笺云将二人送到镇外,便独自返回。
    折礼二人离了凤霞,向青芜飞去,在半空中,折礼回头,却见鹿沼村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似有变数。
    折礼忧心笺云,转身便要回去,望江拉住他:折礼,笺云如今的修为,并不低,相信他自有脱身之法,但你我就不一定了,这里可是凤霞地界。
    折礼咬牙,事之轻重他又如何不知,可是一旦牵扯笺云,便使他关心则乱。
    熊熊火光映入折礼眼中,他终是背过身:我们走吧。
    二人离开鹿沼,本应往西南偏西方向赶回青芜,折礼带路,却一路东南方向而去。
    走到半途,望江拦住折礼:折礼,你到底要去哪儿,这可不是回青芜的方向。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去肖家湾看看我的朋友。
    望江一整个无语:你就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吗?落枬现在倒是可以去,毕竟他们现在估计自顾不暇。
    二人又行了一段,折礼忽然拦住望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慢慢往下落。
    待二人落到附近的林子里,远远便瞧见两个人正站在林中,二人隔得不远不近,不像在交谈,倒有几分对峙的意思。
    那其中一人相貌不凡,生的温润,有几分眼熟,折礼侧首看望江,他面色疑惑,朝那二人抬抬下巴,以唇语说道:方智远、何铭!!
    折礼震惊地看过去,无声应道:方智远?!!!!
    方智远不是死了吗?!
    那二人十分警觉,几乎是同时朝这边看了过来,方智远出手极快,如鬼魅般就压了过来。
    不好!望江推开折礼,同时一把剑插了过来,何铭拦在折礼面前,与望江合力与那方智远斗法,却仍是占不到半点便宜。
    方智远身法诡异,折礼回忆着在东南密林,与师傅打斗之人,也是如此,没错,就是他!
    折礼也拔剑而出,冲了进去。
    三人合力,何铭率先伤了方智远,方智远随后打伤折礼,望江担心折礼,出现破绽,被方智远蹿了出去。
    望江,抓住他!折礼想着如果能抓住方智远,东南密林之事或许就能查清楚。
    望江追了出去,折礼捂着肩膀,却觉一股灵力逼来,他以结界抵御,却不料何铭比他更快,当即捂住他的口鼻,折礼只觉一阵暗香过后,便陷入了黑暗。
    望江去追方智远,对方速度极快,没跑多远便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紧了望江。
    望江直觉不妙,感知到身后并无援手,不仅何铭没有过来,折礼也不见踪影,仅凭他一人,恐怕有些吃不消。他警惕地盯着方智远,偷偷观察四周,打算趁机先退了再说,
    方智远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朝着望江直冲而去。一袭黑衣如鬼魅贴近望江。
    折礼醒来时,他早已不在那处林子,而是在一处山崖,他正靠着一块巨石,何铭就站在面前,见他醒来,带了几分笑意:醒了?
    身上还是绵软无力,折礼看向何铭:你想做什么?
    何铭走到他面前蹲下:想跟你,交个朋友。
    折礼只觉好笑:这是你交朋友的方式吗?
    他闻言笑了笑:不杀你,就是我交朋友的方式。
    碧树阑干。
    折礼猛然起身,将痴心握于手中,碧树阑干隔开二人,何铭退了退,仍旧面带笑意,称赞道:这么快就解开了。
    收回碧树阑干,折礼谨慎地看向何铭:望江呢?
    他去追方智远了。你放心,他死不了,顶多是半死不活。
    折礼恼怒地看他。
    我今日是来找你合作的。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合作的?折礼怀疑地看着何铭。
    落枬不想与青芜为敌。何铭笑得诚恳。
    折礼反应过来,哼笑道:你是不想被凤禅玩弄于鼓掌之中吧。
    他倒也坦荡,毫不掩饰:说的不错。
    折礼忽然反应过来:信是你寄的?
    是云白寄的,他想引你查鹿沼的事情,挑起青芜与凤霞之间的纷争。
    绕是何铭这般说,折礼也不肯轻信于他:你要什么?
    自然是稳固的掌门之位。何铭笑答。
    折礼轻笑:那你又能给我什么。
    云堑和凤霞的消息。
    为何是我,你大可以找我师傅。
    你师傅那个人,心里可未必装着这六派。而且他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折礼正思索,何铭又道:但我看得出,你心里的弯弯道道,比他多。
    这样的评价,折礼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凭什么信任你?
    何铭冲着折礼发笑,他自怀中取出一件东西,递到折礼面前:以此为结盟之诚意,总该够了吧?
    折礼看向他的手心,不由大吃一惊,土灵珠。
    正如他先前所想,这件东西太过珍贵,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何铭。
    折礼看着土灵珠,却没有伸手。
    何铭见他仍是戒备,便将那珠子浮空,传到折礼面前: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折礼接了土灵珠,何铭走到他近前,附耳说了几句话,折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难以置信地退了一步,瞪着何铭:你胡说。
    何铭笑得高深莫测:我是不是胡说你或许很快就会知道,我也有一个要求,你我联盟之事,你不得同任何人说起。有第三人在场时,我们仍是敌人。
    何铭说罢,便兀自离去。
    折礼收了土灵珠,扶着山石,方觉天地旋转得不那么厉害。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可他将往事细细回忆,却发现,若果真如此,也是说得通的。但真相如何,还需要他查清楚。
    收拾好心事,折礼下山去寻望江。
    他一路前行,却遍寻不着望江的踪迹,只得往肖家湾方向而去。
    一路上,折礼听得鸟雀啁啾。
    待他入了肖家湾,镇子里早就没什么人了。他寻到客栈,却没想到喜儿还守在这里。
    喜儿见着他,亦是十分惊喜,冲出来抱住了他:阿礼!你回来了!
    待她抱过,又松开折礼,掩面哭了起来。
    原来前段时日,妖物横行,肖父去采买的路上受了伤,不治身亡,杏儿嫁了石家,便携着母亲同夫家搬走了,喜儿不愿离开,便仍守着客栈。
    你还是去寻杏儿吧,折礼听罢,劝说喜儿,如今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我今日只是恰巧路过来看看,待不了多久。
    喜儿又哭了起来:你还要走吗?合辄自离开后,也未再返回,生死不明,阿礼,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折礼拍了拍她的背:钱二呢?他是否还在?若他还在,你便随他的商队离开这里吧。
    钱公子自商队损失惨重后,便也早早察觉到事情不妙,举家迁走了,只是他留了下人在钱府,说若我要找他,便去钱家,下人会送我过去。
    折礼这才放心些:既如此,你便早些收拾东西去找钱公子。
    那合辄呢?喜儿抹着眼泪问。
    折礼略一盘算,道:若我猜得不错,我走之后他便会回来,你试着拖住他,让他护你去找钱公子。
    喜儿不明所以,折礼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一个地方,明日我会再回来。你万事小心。
    喜儿点了点头,目送折礼远去。
    第104章 闻啼知踪
    折礼一路到沁月谷,谷中一派冷清,看来何孟二人也早已转移。
    大厅旁便是书房,折礼推门进去,果然在书房的墙上看到了那幅画。
    他捏了个诀,便将那画上的灰尘去掉,画的真面目映入眼帘。
    画中飞瀑悬挂,高山耸立云间,日光洒下,为整幅画镀上一片金色,而最为奇特的是,山水之旁,高楼林立,那些奇怪的建筑华丽而庄严,建筑之外隐约可见行人往来,那些人,却十分高大,生的也比普通人怪异。
    果不其然,这幅画,与枫叶林的那副,当出自同一处,画的,也是同一个地方,只是场景不同罢了。
    折礼又看向左下角。
    画面左下角那几只蝶,与其说是红色,不如说是粘稠的血色。作画之人对那蝶画得十分细致,仔细看来,两对足亦清晰可见,唯独唯独没有触须
    没有触须
    折礼回想起在那稷妖腹中所梦见的蝶,也是没有触须。
    那样令人无法忘怀的形态与颜色,他总共见过三次。
    第一次便是在饮歌楼中,落于非道指尖;第二次在虚空之境界桥上,非道拼死一搏时出现在他身后;第三次,便是在稷妖腹中,他梦里所见。
    这实在令人很难不多想,这蝶莫不是因非道而现身?
    那它,到底是什么呢?
    暂时搁下那画,折礼翻看书架上的古籍,果不其然,那些书也都是来自于九霄。
    晚香,与九霄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晚香!折礼从书房出来,冲着小楼大喊。
    无人回答。
    她已经离开了吗?
    折礼落到二楼,推开房门,空荡荡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又落到晚香埋酒的树下,挖开,果然一壶不剩。
    看来人已经走了。
    折礼再返回书房,他仔细翻看书房的古籍,却发现仅少部分是来自于九霄,而且大多是些话本,毫无用处。
    折礼叹了口气,将那画卷好收入囊中,便离开了沁月谷。
    林中鸟雀啁啾,折礼抬头望了一眼,直奔客如云。
    他回去之后,果见喜儿还在客栈,喜儿见到他,惊喜地说道:阿礼,你走之后,合辙真的回来过。
    折礼皱了眉头:那他人呢?
    喜儿面带歉意地看着折礼:他他说还有事情要办,我就没好意思请他帮忙
    折礼朝门外的大树看了一眼,转头对喜儿说道:喜儿,事不宜迟,你快些收拾东西,我送你去钱府,你随下人去寻钱公子吧。
    喜儿看着折礼,呐呐无言,半晌,她红了眼眶,去了后院收拾东西。
    折礼看向门口的大树,瞧那鸟雀正站在枝头歪着头滴溜溜地瞧自己,他抱胸嘲笑:跟了一路,倒也不嫌累。
    那灰扑扑的麻雀在枝头蹦跶,半晌落了地,化形出现在折礼面前,赫然是陆合辙: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跟踪折礼到客栈时,他在折礼走后化身陆合辙进客栈时,从喜儿的反应和话里就已经察觉到折礼是知晓的,所以没打算再隐瞒。
    折礼瞄了一眼后院,眯着眼回他: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怀疑,你藏的挺深的,当初那把火,都没把你逼出来。
    果然是你放的火。陆合辙没好气地瞪他。
    折礼轻声嗤笑:你为什么跟踪我?
    瞧着陆合辙转动的眼珠子,折礼便猜他不会说实话,怕是在找理由糊弄自己,他瞬间伸手过去,陆合辙反应也极快,打算格开他的手退后,却被预判,被折礼摁在原地。
    别耍花招,以我如今的修为,你不是我的对手。折礼用了些力量压住他的手,低声说,到底是谁让你跟踪我?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他狡黠一笑,抬头热情地朝客栈里喊,喜儿,你东西收拾好啦?
    折礼抬头,喜儿正拎着包袱穿过大堂出来。
    陆合辙肩一耸,脱开折礼的手,瞥了他一眼,狗腿地几步跑到喜儿面前接过她手里的包袱:来,我帮你。
    喜儿颇意外地瞧着他: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担心你啊。
    折礼冷冰冰地瞧着陆合辙做戏,喜儿狐疑地跟着他走到门口。
    正好,让合辙送你去找钱公子。折礼温和地对喜儿说,又向合辙投去不善的眼光。
    他大概没想到折礼会借机甩了他,心下有些不乐意,但如今折礼实力强劲,他不敢硬碰,就哼哼唧唧地答应了。
    二人慢悠悠地往钱府去。
    目送他二人离开,折礼本打算就此返程,喜儿忽然转过身,不安地问:阿礼,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折礼冲她笑了笑:会的,你千万保护好自己。
    喜儿也笑了,她的笑容却只是自我安慰的弧度,难掩她的忧心。
    她转过身跟上陆合辙,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阿礼同以前大不一样了,她总觉得,这次见面,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望江同方智远一战中,他实力不俗,本来应当是稳赢的,但从他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开始,事情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方智远所用的法术异常邪门,让身经百战的望江也觉得摸不着头脑。
    他同方智远交手了片刻,又担心折礼那边,便不打算与他纠缠,要快些想法子脱身。
    但方智远似乎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
    缠斗之后,望江也发现了方智远的杀心,于是破釜沉舟与之一战,用尽浑身解数,终是两败俱伤。
    他寻了个机会逃脱,一路不敢懈怠,一连用了好几个障眼法,一路狂飞,到青芜地界碰到自己人,才稍有活了的轻松感。
    但折礼却不知是何情况,他心中着急,但自己也伤得不轻,只能在镇守的弟子护送下往青芜赶。
    届时百善正清算青芜边境受损的情况,便听得弟子来报,望江受了重伤,正在山门。
    百善忙去接他,望江伤的很重,若非弟子一路护送,他恐怕很难撑着回到青芜。
    望江!这是怎么回事?百善渡了些灵力给他,便见他蠕动着嘴唇,喘着粗气说道:师兄,传信给掌门,折礼出事了。
    寒丹地势偏北,多高山耸立,峰岭险峻,直入云霄。山腰云雾盘旋之处,可见屋宇幢幢,难掩巍峨之势。
    非道立于山门,弟子通传上去,不过须臾,寒棠便亲自出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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