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或许,石东君之所以夺舍不成功,正是因为那人的介入。
    世事有因必有果。
    枭蓝的研究在东南密林引起了不小的混乱,才被师傅察觉,他们的介入,让落诚乱了阵脚,眼见方智远死了,邵芃轩选择投靠青芜保命。
    折礼能轻易想明白的事情,非道自然也已经在心中盘算清楚,他思索之后,问下最后一个问题。
    为何选择投靠青芜?
    邵芃轩怔了怔。
    非道的逼视有种难以逃避的洞悉感,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所思所想恐怕不是自己能揣测的。
    既然青非掌门已经查到东南密林我想,投靠你,才是上策吧?他拧着眉头回答。
    邵芃轩回话之后,非道仍是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片刻后,非道腰间的掌门印信又有了反应,百善反应最快,转身便出去了。
    非道也随之起身,示意折礼跟上。
    二人出了那密室,折礼再回头,原本的大门已化作一面白墙,他伸手去摸,并非幻境。
    二人出了刑罚楼,百善在门外候着:掌门,落诚掌门到了,在聆心殿。
    非道回望刑罚楼:保护邵芃轩。
    百善领了命,非道便领着折礼走了。
    师傅。折礼唤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非道瞧了他一眼,待我们看过这场戏之后,再商议不迟。
    折礼便也不再多言,随着非道入了聆心殿。
    第87章 粉墨登场
    甫一进了大殿,折礼便见着那殿内之人,神色凝重,原本不停张望门口,见非道出现,霎时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落诚掌门。非道略一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兀自走到主位坐下,折礼跟着站在他的身后。
    落诚欲言又止,眼见着非道沉稳地入了主座,又像个没事人一般抿了口茶,不由得更是满心焦躁。
    落诚掌门此来何事?非道关切地问道。
    落诚长叹口气,扶额露出疲惫、痛苦的神色:我此来是为了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非道神色平淡
    落诚掌门扫门前雪扫到青芜来了?
    落诚一副悲痛之色:昨日我门下弟子方智远惨遭毒手,我一路追查凶手至此。
    落诚掌门追查真凶至我青芜,难道,凶手在我青芜?
    落诚掌门叹气:残害智远的凶手,乃是我派弟子邵芃轩。我一路追着他,眼见他入了青芜。落诚掌门身体往非道的方向伸去,戳着茶几,带着愠怒与威胁问道,我岂料他竟是受你青芜保护?
    折礼闻言皱起眉头,心道这件事果然不简单,落诚这老狐狸倒是兜头一盆脏水泼了上来。
    非道似乎并不意外于落诚掌门的说辞,道:落诚掌门,恐怕您是弄错了,邵芃轩与我青芜,无半点关系。
    落诚掌门见非道如此态度,不由冷笑着站了起来:既然是我亲眼所见他入了你青芜,那便与你脱不了干系,或者你今日让我搜山,倘若他当真不在,我自当赔礼道歉。
    落诚掌门还真是亲力亲为,非道仍旧坐得稳稳当当,贵为掌门却亲自调查弟子被杀之事,还亲自缉拿真凶。怎么不见您另几位亲传弟子呢?
    落诚受了一番挑衅,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反击,却脸色一变,往殿外看去,随后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与震惊回头瞧了非道一眼。
    非道也微微皱了眉,与落诚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起身迎接另外几位不速之客。
    殿外灵气大盛,折礼跟随非道出去,只见另三位掌门竟也出现在院里。
    台阶之上,落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暗自咬牙,满脸僵笑;非道面色凝重。
    台阶之下,领头的是云白,乐乐呵呵向非道、落诚打招呼,倒如串门般自在;其后紧跟着锦萸、寒棠,几人目光相接,均是一脸惑色。
    今日青芜可真是热闹锦萸温温婉婉地开口,却难掩心头怀疑与疑惑。
    就是不知这热闹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云白乐呵呵地跟了一句,三人自落诚与非道面前过去,进到殿内。
    落诚掌门猛地拽了正要跟进的非道的衣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如蚊蚋的质问:你这是作何?
    不是落诚掌门请来坐镇的么?非道面不改色,低声回应。
    聆心殿一时间蓬荜生辉,倒叫人颇不适应。
    云白往那客位一坐,满脸抱歉地拱手道:不请自来,全因我派弟子查到凤霞落枬两派边境似乎不太太平,才来拜访。云白和蔼的目光在折礼身上流转片刻:偏巧最近听闻青非掌门的亲传在那里待了些日子,想必能知道些细事?
    锦萸落座之后面色冷淡,不多看非道师徒一眼。自上次两派联姻被非道拒绝之后,锦阖颜面扫地。她本不甚愿意再与青芜往来,更不想插手这些混事。
    寒棠则满脸疑惑,目光在几人脸上逡巡一番,不耐地出声问道:你们打什么哑迷,说清楚些。云白,你既然请了我们,就把事情解释一下。
    落诚的脸色很不好,他对这三人的来访并无好感。在落诚出声之后似乎明白了是云白做的局,他紧紧盯着云白,等待对方给他一个至少是眼神的回应。
    可是并没有,云白连片刻目光的停驻都没有给他。
    这让他咬紧了牙关。
    呵,云白笑着对寒棠说道,急什么,现在就告诉你。
    云白大致说了在凤霞和落枬两派边界发生的命案,又指出在此期间折礼行踪诡异,一直在那边活动,意有所指。
    折礼皱起眉头,寒棠抬了抬下巴向他问道:折礼小子,我且问你,为何独自在那处逗留?
    下山历练,正巧到了那处。折礼回道。
    寒棠皱眉,并不满意,正要再问,非道回他:不如我来答吧。我与折礼此行在凤霞和落枬边境,也是为了查明此事。
    哦?云白眯了眯眼睛,颇感兴趣地问道,非道又是从何得知这些事情的呢?
    非道神情微妙地看向云白:青芜毗邻凤霞和落枬,而云堑却与那处相去甚远,倒不知云白掌门是从何得到的消息,知道得如此详尽?
    云白掌门呵呵笑道:门下弟子下山历练,见那处附近的妖魔多逃窜至人界为非作歹,于是前往调查。
    可巧我门下弟子也是如此。非道不卑不亢地回道。
    那还真是巧极了。云白掌门笑道。
    寒棠掌门往旁边一坐,不甚高兴:所以今日把我们约来,又是为了何事?
    自然是为了查明此事。云白掌门终于看向落诚,啧了一声,倒是不知落诚掌门来此,又是为何?
    落诚面色青紫相接,咬牙道:我门下弟子因此事丢了性命,凶手就在青芜。
    落诚掌门还请谨慎措辞。非道冷漠地看他一眼,既是你所言,死者与凶手皆是你的亲传,又与青芜有何干系?
    锦萸闻言有了些兴趣:死了谁?凶手是谁?
    死的是智远,凶手是芃轩。落诚一脸痛心疾首地回道,我今日就是来此讨要邵芃轩那混人。
    锦萸神色面带疑惑,寒棠更是满脑子疑云:讨要?邵芃轩在青芜?
    这倒要问问青非掌门了,我亲眼见着他入了青芜。落诚急切地补充道。
    众人的目光又落到非道身上。
    那邵芃轩可是在青芜?云白问道。
    非道目光幽深地看向云白:云白掌门对邵芃轩的下落,也这般感兴趣吗?
    云白呵呵笑道:命案可不是小事,这邵芃轩残害同门,其中必有缘由,若他当真在你青芜,还怕是早些交了他,才好避嫌不是?
    既然今日几位掌门都在此处,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非道朗声回道。
    我与折礼在凤霞和落枬边界,确实是为了调查东南密林之事。想必几位掌门多少有听闻,东南片原本安分守己的妖族,前段时间突然大量涌入人界,造成了不少杀戮与混乱。各位也都知道,家师曾代表六派与密林妖王有过盟约,非道承此重责,不得已才前往查看。不查倒好,这一查,倒险些丢了性命。
    几人听到此处,神色也是各异。
    锦萸掌门与寒棠掌门均有些意外,非道的修为他们是清楚的,此事竟如此凶险,其中当是大有文章。
    云白倒仿佛是颇为意外,也额外地露出了担忧之色:到底是出了何事如此凶险?
    落诚脸色依旧难看,似乎没什么精力再去假装几分意外,只剩些忧虑与焦急在脸上。
    我与折礼查到,有人在那处以孩童豢养妖物,那妖物身形巨大、刀剑不入,以人、妖兽、同族为食,故而逼的那林中的兽族奔走逃命,我与折礼合力才勉强将其诛杀,也因此受伤。
    竟有此事?!寒棠掌门拍案而起,那你可有查出究竟是何人操控了此事?
    非道摇头:事情至此毫无线索。直至今日落诚上门前来索要邵芃轩,说是眼见他入了青芜,言之凿凿却无证据。
    云白脸上原本十分强烈的情绪此时反而消失了,他平静地看了看非道,微微勾了勾唇角。
    几人的目光又落到落诚身上。
    落诚的脸色又臭又黑:我亲眼所见他入了你青芜,难道还能有假?诸位,东南密林一事我也在派智远和邵芃轩暗查,偏生智远惨遭毒手,邵芃轩躲入青芜。你说因为青声与妖王有旧约,才前往查看,可谁不知道,自妖王死后,旧约早就不作数了,那东南密林与你青芜相去甚远,你特意前往,叫人很难不起疑心。
    邵芃轩我确实查到他有一些古怪东南密林之事与他想必脱不了干系。落诚又补充道。
    那与落诚掌门就脱的了干系了吗?折礼忍不住出声回怼,旧约虽废,但落诚掌门你也说了,青芜与那里相去甚远,并不好行事。邵芃轩是落枬弟子,他有问题,难道落枬脱的了干系吗?
    你说亲眼见邵芃轩入青芜,可你也难以自证清白,你说他在青芜,他便在青芜吗?今日有邵芃轩,明日便有张三李四。折礼说道。
    几人的神色都颇为复杂。
    场面一时变成了僵局。
    这可真是巧了云白又乐呵呵地开口。
    寒棠有些心烦,拍着大腿横眉冲着云白问:巧在何处?
    我也是查到邵芃轩有些问题,才叫人一路跟着他,也是看到他入了青芜。
    第88章 风谲云诡
    云白此言一出,事情又诡异了起来。
    你的人也瞧见邵芃轩入了青芜?锦萸皱了眉头问道。
    云白乐呵呵地看了锦萸一眼,扫视众人:东南密林离青芜尚有距离,但若真有爪牙,倒也并不难行事,是吧?
    此言一出,可谓是将锦萸和寒棠的怀疑尽数引到了非道身上,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落诚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云白,云白不经意扫了他一眼,他又迅速收回目光,垂下头若有所思。
    三人的目光又落到非道身上。
    若明说邵芃轩在青芜,落诚必然会向他索要,事情也会扯不清楚,最怕就是邵芃轩反水,反咬自己一口。非道审慎地选择了否认。
    看来此事确实蹊跷,青芜竟有外人闯入非道神色严肃,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百善,封山,清查。
    百善领命而去。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云白又问:落诚,我倒想问问,邵芃轩为何要杀方智远?
    落诚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云白会问这个问题,他愤然回道: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抓他回去调查,查清楚他到底为何要杀了智远!落诚气怒不已,若是非道不知道他在何处,放我搜山也可。
    云白又呵呵笑道:倒也是这个理。非道,你说邵芃轩不在青芜,就当是为个自证,倒不如让落诚掌门帮着搜回山。免得搞得不清不楚的,大家心里都有怀疑,生了嫌隙。
    此话有理。锦萸道,既然落诚和云白都说他入了青芜,或者他藏在你青芜何处也未可知,留着也是个祸患,倒不如揪他出来。
    云白又呵呵笑道,似不经意般提起:是啊,前两日我派出去调查此事的弟子回报,方才说起这方智远与那东南密林之事颇有渊源,没成想人就死了,哎呀,这线索倒是又断了。
    殿内的气氛又有些凝滞了。
    非道似笑非笑地看向云白:我倒忘了,云白掌门也是派人前去查了,不知可还查到别的线索?不如俱皆说了罢,免得大家心生嫌隙。
    落诚的脸色愈发复杂,如坐针毡,连嘴角都轻微地抽搐起来。
    什么叫方智远与东南之事颇有渊源??寒棠一向性子直,满脸不可思议,一丝不苟地问道。
    他说罢看向落诚,看向非道,又看向云白:意思这方智远可能就是办事儿的?那邵芃轩呢?
    若那方智远真与那幕后之人有关,那今日这邵芃轩的下落,倒显得尤为重要。锦萸说道。
    那可不是?云白掌门叹了口气,若那方智远真是幕后之人,邵芃轩杀他,岂不是为民除害,那他为何要逃?难道有人要杀他?他又为何投奔青芜?
    云白大惑不解,又叹道:就怕当真是我们六派中有人做了这等肮脏事,更甚者,牵扯到利益纠葛,恐怕就更麻烦了。就是要将这些祸患扼杀于摇篮,才利于我们人界和平啊。
    云白掌门所言极是,我也是担心,东南之事并非那般简单。既如此,落诚掌门可以搜山。非道起身,但青芜立派多年,所纳门派密卷秘宗无数,搜山可以,只能由几位掌门,在我派弟子陪同之下前往。
    非道做出退让,落诚却好像麻木了,没有太多反应,起身拱手:也可,那便劳烦诸位。
    待几人在青芜弟子陪同下离去,折礼才觉耳畔略微清静了些,长舒口气。
    云白掌门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倒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折礼揉着脑袋叹气,怎的变得这么复杂。
    是了,复杂。
    非道心头盘算,云白三人不是受落诚之邀,落诚也不会做这种傻事,那他们就是云白带来的。
    云白为何要主动介入这件事?
    非道温声问折礼:你怎么看?
    依据我们所掌握的线索,云白掌门无非是两种立场,第一,他与这件事丝毫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调查;第二,他与这件事有关系,他的介入,就有的想了。
    没错。非道赞赏地看着折礼,落诚笃定邵芃轩在青芜,他说他亲眼所见,但却隔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在邵芃轩之后来到青芜,你说为何?
    有两种可能,其一,他没有看到邵芃轩进入青芜,他在说谎;其二,他看到的,不是邵芃轩,而是有人扮做邵芃轩的样子,引他来到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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