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就醉(76)
顾铎一听「变数」来了精神，试图套一句半句话出来。但是萧屿忽然严防死守起来，半句正事都不肯说，改去评价整个街上的小吃摊位。
直到吃完饭散场，萧屿才说：没事，也不用瞻前顾后太多。你们到底是我的学生，最后至少有我兜着。
顾铎抹完嘴，久违的玩心隐隐作祟，试图去附近的网吧浪一阵，说完「谢谢」就要溜。但是萧大校长比学生会的还难搞一百倍，直接将他送到寝室楼下。
有校长一对一的监护在侧，顾铎就算说去看看凤凰都没跑成功，只能老老实实回去。一进门，他就对着虞知鸿念叨：你说说，好不容易出去一趟
虞知鸿总好像有无限的耐心，听他一通抱怨完，还说：早点休息也好。
顾铎忽然不郁闷了，他发现自己刚刚就像萧屿一样话多，还都是说的鸡零狗碎小事。可虞知鸿完全没像自己那样听不下去，还一字一句地认认真真过了脑过了心。
这不就是爱情么！
他又精神百倍地一个打挺，从座位上蹦到虞知鸿的旁边，问他：那你呢？我出去被校长抓，你在寝室都干什么了？
虞知鸿好像思索了一阵，才缓缓说：没有做什么。你上次说换床单，有看到合适的么？
很明显，这是在转移话题。
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顾铎就算再忙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还美其名曰：以前是拼事业，现在要顾家庭了。他每天至少得赖在虞知鸿身边两个小时，把室友当成充电桩用似的，赖不够就没精神，分分钟变成霜打的蔫茄子。
可赖久了他却渐渐发现，虞知鸿对他也和以前不那么一样了。虞知鸿知道他最近感兴趣什么、心思在哪，就会在提及某些事情的时候，忽然把话题换到这些事情上。
一次两次或许是偶然，但是三次四次就一定是蓄意。顾铎发现后，试图想找出虞知鸿回避的点，但每一次都不尽相同。
有时是说起他的身体状况、有时是顾铎乱表心意，还有的时候像今天一样，就是随口一说刚才去哪了。
顾铎也知道人人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白头到老的爱侣也有不想拿出来谈的话题。可每到这种时候，他脑子里的粉红色泡泡就会开始噼里啪啦地碎开，没了继续谈天说地的扯淡心思，开始进入自闭模式。
可偏偏某些人回避之后还要哄他，一看顾铎的兴致低落下去，就会提出一些让他开心的事，搞得顾铎不生气就很没面子、生气又实在没什么可气的。
此时，虞知鸿就温声说：如果没有满意的款式，要一起去商业街的超市看看床上用品么？
顾铎立即没出息了，再次眼巴巴凑上去：你陪我？可是你有时间嘛，最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虞知鸿道：嗯，所以周末可以么？
顾铎一被哄就什么都忘了，再听说虞知鸿身体不适，更不记得之前那点小事，连忙说：也不是非得换，你好好休息。任何问题随时叫我，好送你去校医院啊。
说完，他猛然发现虞知鸿正坐在那张备用床铺上，更不放心地坐过去，你是腿又疼了？给我看看。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碰那根红线容易犯毛病，也没法帮你记着
虞知鸿任由他坐在自己身边，还配合地往床铺里边窜了半个身位，给顾铎腾地方。
他没让顾铎掀自己的被子，轻轻握住了顾铎的手腕：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顾铎只觉得手上过电了一样，半条胳膊不知道往哪搁，瞬间理解了古时候那些昏君到底是怎么被祸水卷走的：好吧好吧，反正我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不放心你。那你早点睡，明天也别起太早，我去和老师请假。需不需要我给你带早餐不许拒绝，你肯定需要，你睡不到中午的，我用保温盒给你打个包。就这么说定了！
虞知鸿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只稍在神情上表示出拒绝，顾铎就继续说，也不许说不请假。你自己身体自己没数啊，你不心疼我心疼，让你休息就休息，不耽误你期末考第一！
虞知鸿哭笑不得地点了头：嗯，谢谢。
顾铎又不满意地挑刺，故意挤兑他：咱俩谁和谁，你还跟我客气？客气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你是不是不和我好了？
不是。虞知鸿无可奈何，任由顾铎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配合地伸手拍拍，不和你客气，别生气。
顾铎终于像一只被摸顺了毛的小动物，忍不住用额头蹭了蹭虞知鸿的手掌心，心满意足地得寸进尺：这还差不多。是不是到你睡觉的时间了？要不，我哄你睡觉？给你唱摇篮曲？
虞知鸿：
摇篮曲是不可能的，上次顾铎死皮赖脸哄他，怎么都撵不走，结果嚎到隔壁寝室的过来敲门问是不是打起来了。
虞知鸿为了左邻右舍的睡眠质量，不得不将底线横在这里，让顾铎自己去乖乖睡觉。
顾铎还不情不愿地念叨：我上次是没发挥好，你让我再来一次肯定不至于。
鉴于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太信，五音不全的顾某到底没再坚持，十分仁善放了邻居一条生路。
第二天清早，虞知鸿起得比顾铎还早，买回来两个人的早餐放好。
顾铎自觉睡过头没照顾好室友理亏，不好意思再磨蹭虞知鸿留在寝室休息，只能扯着他一起去上课，不安心地说：要不要我给你留个通讯频道？你要是不舒服和我说啊。我觉得你今天不用太拼，反正你们那一队厉害的人多，你还是多注意自己
李成双和邢慨走在他们身后，意图看热闹。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他俩偷听到半路笑成一团，让顾铎实实在在地抓包，差点被送去陪先帝。
吵吵闹闹了一会，虞知鸿才适时叫这三个熊孩子别再胡闹。
结果这三位同志矛头齐齐一转，换了个折腾的方向：李成双第一个不满意，他自认此处只有俩熊孩子，自己纯属被波及的无辜；邢慨坚决拉他下水，说偷听的主意是他出的。
顾铎则意见最大，质问虞知鸿到底和谁一伙的，明明是邢慨和李成双跑来惹事才对。
虞知鸿说：和你一伙。
顾铎这才顺了气，傲然藐视剩下俩倒霉孩子，眼神里赫然暗示：看，这么好的老婆，我的，不给你们！
李成双和邢慨都不想和他抢这种好事，敷衍地用眼神回答，表示「好好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然后身体力行地滚蛋。
可惜顾铎的气没顺多久，到了上课的模拟训练大教室，又是一箩筐的事情要处理。
之前的宇宙气象师小胖，在离队的第一课后深感愧疚，觉得自己大大耽误了顾铎他们，居然对家里的安排奋起反抗一把，又跑来找顾铎。顾铎虽然不是非他不可，但气象师有了总比没有强，于是来者不拒地重新收入队伍；
李成双这「叛徒」跑路，给队里留出个空缺，尽管也不是太碍事。
但邢慨一个人确实有那么一点忙不过来，顾铎抱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心态，也跟着学机甲改装，次次上课都要调试当堂分配的模拟机，一来二去觉得有甜头，正尝试着带动大家一起动手。
老师这节课稍迟到了三分钟，匆匆忙忙点完名，安排学生们上机进模拟战场。学生们不疑有他，动作熟练地连上系统却被投放进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星系。
大多数学生是不会记忆星图的，不觉得有问题，分别和队友聚拢，摆出老战术来；顾铎等少有的几个人发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了新的课堂规则。
在下一阶段的课程中，各位同学需要在指定的星球上完成开采任务。老师说，开采到指定的物质加分，如果连续三节课，都没有完成开采，则直接记为零分。
之前的规则还多少允许一些咸鱼的存在，同学们互相作战，放水也有、混时长的也有；现在却绝对不能偷懒了，公布的宇宙物质统统十分有限，计分规则还严格规定了每种物质的最低采集量，每一节课都必然会有一些完不成任务的学生。
虽然明面上看起来不用互相殴打、好像和平了许多，但竞争有增无减，剑拔弩张的氛围更甚。一时之间，包括顾铎在内，许多学生都有了隐隐不对的感觉，只是说不上哪里不对。
阿尔法01570，天然形成三个小型湖泊，采集至少一立方米的水源，采集量大即可加分。顾铎念了一遍课堂任务，定个位，去看看吧这个星球名字怎么有点耳熟？真实存在么？
韩秋岭回答：是的。去年的三月二十五号，军部一区曾经在这个星球登陆，探测是否存在生命。该星系没有发生过太空冲突，离地球较远，探测情况也较不明晰，之前没有作为模拟战场出现过。
之前查完队内人员和军部的牵涉，大家也不避讳地拿这些出来聊，都知道韩秋岭家和军部一区的实验员有梁子，很理解她对一区实验的特别关注。
有人道：现在探测外星生命还用登陆？直接发个信号就行。非得着陆探测，和提前灭门有什么区别？
这也正是外星生物探测的争端之一，军部一区辖属实验室对外星生物的态度都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虽然没明确提出主张，但诚然是这么做的，甚至不惜炸毁过一个疑似出现生命迹象的小型星球，最后还发现是误伤。
此事一度引起轩然大波，以军部二区科研人员为首的一方，旗帜鲜明地反对这种极不人道主义的屠戮，声称此等排除异己的做法，一过于血腥，二有失文明。人类上下近万年的进化以及研究得出的文明成果，不是给某些极端主义用来杀戮的。
军部一区则反驳，说既然占据先机，在遇到可能存在的威胁时，理所应当先发制人；二区又提出意见，说外星生物即便真的出现，也改先礼后兵，即便有竞争，也会促进人类的发展、给人类动力。
当然，最后军部一区和二区没能论出高下，并联合发布了一则声明，称一切科研问题的争论都是为了更好地探索宇宙，不会一言不合掀起内战，请民众放心。
现在结合那张黄蓝参半的表格来看，顾铎觉着掀起内战一事很有待商榷，就算不是那群科研人员吵出来的战争，也是有了打起来的苗头才会吵个天翻地覆。至于吵完以后那些「争论越是激烈，意味着当下人们的思想越是自由」或者「摩擦与碰撞才是进步的号角」之类的说法，实在像是不得不拿来给火药味擦屁股收场的挽尊说辞。
人道不人道再说吧，顾铎及时掐断这则话题，现在没工夫探讨这个连着三节课开采不上物资，咱们全队就不用人道了。
他在星图上标了个点，同步到全队的，先往这走，不急着登陆。早死早超生，但是咱们不急着投胎，先等地上打一波看看情况吧。
与此同时，虞知鸿的通讯里有近百人被禁止发言，等待指令。
新的课程规则一下来，频道里的学生先断定学校此举不怀好意，吵嚷了一阵。可就算学校再有什么想法，他们也不能拿着虚拟武器打进系统里的地球。
所以虞知鸿干脆禁言，少说废话，商量正事。只留下李成双带着几个同伴研究新的战略，步步为营地规划着一路如何收割其他队伍，再制定登陆后的开采计划：学校给出的标记就在星球上。
但是显然不可能一星球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湖泊，还得低空探测、还得防范着被偷袭，几个人研究得热火朝天。
如果顾铎也在这个频道里，就会发现这时的虞知鸿和平常大不相同。和顾铎相处的时候，虞知鸿好说话、脾气好、有耐心。
但是在商讨战略时，这个人却说一不二，他不太在频道里发言，更多的是听取别人的意见，最后拍板定音。
当然，以顾铎最近奇奇怪怪的想法，还可能觉得是频道里这群滋儿哇乱叫的家伙太吵，闹得虞知鸿都不说话了，进而感慨「学生会这群人就知道欺负我室友」，再贴贴抱抱说咱不理他们。
尽管看上去更有可能是其他人战战兢兢，等虞知鸿发话裁决。
制定完行进队形和路线，李成双挂上自动驾驶的模式，接通一对一的通讯，打趣道：顾铎那一队没来也好，要是看见你现在带队的样子，没准都要不敢认你了。
他敢。虞知鸿说，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李成双听得哈哈大笑：知鸿，你这是在寝室里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小顾该不会欺负你吧？你也由他欺负？
虞知鸿却道：你理解错了。是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很优秀，不会被私人情感左右。
李成双没想到还能在课上碰一鼻子狗粮，嫌弃不已地准备结束通讯，最后还没忘了留一句：萧校长很看重他，估计是跑不出咱们专业了。要是你以后不想在战场上和他站在对立面，还是得尽快拉过来的。
虞知鸿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让他自己选。
李成双自觉看不懂这位虞大少的想法，只能不再掺和，把通讯改联到了邢慨的频道，私下问：上次和你说的事，想得怎么样？加入么。
顾铎标记的星球是一个不错的观测点，既不算是最佳观景位置，又正好能够将阿尔法01570卡在视野范围内，是一个大多数人不会注意的地方。
只是他们的队伍不怎么习惯，在大家基本结束补课后，早就不走苟到最后一击制胜的路子了，闲得大家百无聊赖，在队内频道聊天磨牙起来。
大家自然而然地顺着之前没说完的探测外星生物瞎聊，一会说有水的地方应该有生命，一会说学校会不会在这个星球上真的布置外星人袭击，中间偶尔调侃几句政治，说说「军部一区没把这炸了，肯定是没外星生物」之类的话。
虽然队内众人看上去都不太支持军部一区的做法，但难免有谁不愿意谈及这些事。开玩笑就算了，一见话题往敏感方向发展，顾铎就及时叫停。
除此以外，他不太参与聊天，主要是盯着阿尔法01570的动静，以防错过军情。
韩秋岭也帮忙盯着，时不时地发来一两条记录。顾铎看这姑娘心细还认真，瞬间有了偷懒的理由，把侦查重任委了过去，在聊天频道当潜水员，顺便筹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潜了那么一阵，他忽然发现，除了自己和韩秋岭，还有邢慨这个最爱凑热闹的没出声。
于是挂上私聊通讯去问问回来个占线的忙音。韩秋岭必然没那个闲心陪邢小话唠聊天，这人也没太多亲密到上课还得说小话的兄弟。顾铎把怀疑的目光挪到了李成双那边，试着播通讯，果不其然，也是占线。
顾铎想了想，改去找虞知鸿。
虞知鸿正带队筹划一场突袭，放了通讯一会才接通：收到。
顾铎没有「你必须时时刻刻接我电话」的强迫症，可是喜欢故意闹人，捏着嗓子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在外边有别的室友了？
没有，在布置战术。虞知鸿说，只有你一个。
好吧，那我举报。顾铎被哄得心里熨帖，不再找别的茬，说起正事，李成双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听虞连长安排，偷偷和邢慨聊天。建议抓起来，以间谍罪论处，发配到食堂替大家打饭。
虞知鸿被他说得闷笑两声，烫得顾铎耳朵都热了，才听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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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吃完饭散场，萧屿才说：没事，也不用瞻前顾后太多。你们到底是我的学生，最后至少有我兜着。
顾铎抹完嘴，久违的玩心隐隐作祟，试图去附近的网吧浪一阵，说完「谢谢」就要溜。但是萧大校长比学生会的还难搞一百倍，直接将他送到寝室楼下。
有校长一对一的监护在侧，顾铎就算说去看看凤凰都没跑成功，只能老老实实回去。一进门，他就对着虞知鸿念叨：你说说，好不容易出去一趟
虞知鸿总好像有无限的耐心，听他一通抱怨完，还说：早点休息也好。
顾铎忽然不郁闷了，他发现自己刚刚就像萧屿一样话多，还都是说的鸡零狗碎小事。可虞知鸿完全没像自己那样听不下去，还一字一句地认认真真过了脑过了心。
这不就是爱情么！
他又精神百倍地一个打挺，从座位上蹦到虞知鸿的旁边，问他：那你呢？我出去被校长抓，你在寝室都干什么了？
虞知鸿好像思索了一阵，才缓缓说：没有做什么。你上次说换床单，有看到合适的么？
很明显，这是在转移话题。
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顾铎就算再忙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还美其名曰：以前是拼事业，现在要顾家庭了。他每天至少得赖在虞知鸿身边两个小时，把室友当成充电桩用似的，赖不够就没精神，分分钟变成霜打的蔫茄子。
可赖久了他却渐渐发现，虞知鸿对他也和以前不那么一样了。虞知鸿知道他最近感兴趣什么、心思在哪，就会在提及某些事情的时候，忽然把话题换到这些事情上。
一次两次或许是偶然，但是三次四次就一定是蓄意。顾铎发现后，试图想找出虞知鸿回避的点，但每一次都不尽相同。
有时是说起他的身体状况、有时是顾铎乱表心意，还有的时候像今天一样，就是随口一说刚才去哪了。
顾铎也知道人人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白头到老的爱侣也有不想拿出来谈的话题。可每到这种时候，他脑子里的粉红色泡泡就会开始噼里啪啦地碎开，没了继续谈天说地的扯淡心思，开始进入自闭模式。
可偏偏某些人回避之后还要哄他，一看顾铎的兴致低落下去，就会提出一些让他开心的事，搞得顾铎不生气就很没面子、生气又实在没什么可气的。
此时，虞知鸿就温声说：如果没有满意的款式，要一起去商业街的超市看看床上用品么？
顾铎立即没出息了，再次眼巴巴凑上去：你陪我？可是你有时间嘛，最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虞知鸿道：嗯，所以周末可以么？
顾铎一被哄就什么都忘了，再听说虞知鸿身体不适，更不记得之前那点小事，连忙说：也不是非得换，你好好休息。任何问题随时叫我，好送你去校医院啊。
说完，他猛然发现虞知鸿正坐在那张备用床铺上，更不放心地坐过去，你是腿又疼了？给我看看。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碰那根红线容易犯毛病，也没法帮你记着
虞知鸿任由他坐在自己身边，还配合地往床铺里边窜了半个身位，给顾铎腾地方。
他没让顾铎掀自己的被子，轻轻握住了顾铎的手腕：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顾铎只觉得手上过电了一样，半条胳膊不知道往哪搁，瞬间理解了古时候那些昏君到底是怎么被祸水卷走的：好吧好吧，反正我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不放心你。那你早点睡，明天也别起太早，我去和老师请假。需不需要我给你带早餐不许拒绝，你肯定需要，你睡不到中午的，我用保温盒给你打个包。就这么说定了！
虞知鸿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只稍在神情上表示出拒绝，顾铎就继续说，也不许说不请假。你自己身体自己没数啊，你不心疼我心疼，让你休息就休息，不耽误你期末考第一！
虞知鸿哭笑不得地点了头：嗯，谢谢。
顾铎又不满意地挑刺，故意挤兑他：咱俩谁和谁，你还跟我客气？客气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你是不是不和我好了？
不是。虞知鸿无可奈何，任由顾铎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配合地伸手拍拍，不和你客气，别生气。
顾铎终于像一只被摸顺了毛的小动物，忍不住用额头蹭了蹭虞知鸿的手掌心，心满意足地得寸进尺：这还差不多。是不是到你睡觉的时间了？要不，我哄你睡觉？给你唱摇篮曲？
虞知鸿：
摇篮曲是不可能的，上次顾铎死皮赖脸哄他，怎么都撵不走，结果嚎到隔壁寝室的过来敲门问是不是打起来了。
虞知鸿为了左邻右舍的睡眠质量，不得不将底线横在这里，让顾铎自己去乖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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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虞知鸿起得比顾铎还早，买回来两个人的早餐放好。
顾铎自觉睡过头没照顾好室友理亏，不好意思再磨蹭虞知鸿留在寝室休息，只能扯着他一起去上课，不安心地说：要不要我给你留个通讯频道？你要是不舒服和我说啊。我觉得你今天不用太拼，反正你们那一队厉害的人多，你还是多注意自己
李成双和邢慨走在他们身后，意图看热闹。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他俩偷听到半路笑成一团，让顾铎实实在在地抓包，差点被送去陪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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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铎则意见最大，质问虞知鸿到底和谁一伙的，明明是邢慨和李成双跑来惹事才对。
虞知鸿说：和你一伙。
顾铎这才顺了气，傲然藐视剩下俩倒霉孩子，眼神里赫然暗示：看，这么好的老婆，我的，不给你们！
李成双和邢慨都不想和他抢这种好事，敷衍地用眼神回答，表示「好好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然后身体力行地滚蛋。
可惜顾铎的气没顺多久，到了上课的模拟训练大教室，又是一箩筐的事情要处理。
之前的宇宙气象师小胖，在离队的第一课后深感愧疚，觉得自己大大耽误了顾铎他们，居然对家里的安排奋起反抗一把，又跑来找顾铎。顾铎虽然不是非他不可，但气象师有了总比没有强，于是来者不拒地重新收入队伍；
李成双这「叛徒」跑路，给队里留出个空缺，尽管也不是太碍事。
但邢慨一个人确实有那么一点忙不过来，顾铎抱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心态，也跟着学机甲改装，次次上课都要调试当堂分配的模拟机，一来二去觉得有甜头，正尝试着带动大家一起动手。
老师这节课稍迟到了三分钟，匆匆忙忙点完名，安排学生们上机进模拟战场。学生们不疑有他，动作熟练地连上系统却被投放进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星系。
大多数学生是不会记忆星图的，不觉得有问题，分别和队友聚拢，摆出老战术来；顾铎等少有的几个人发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了新的课堂规则。
在下一阶段的课程中，各位同学需要在指定的星球上完成开采任务。老师说，开采到指定的物质加分，如果连续三节课，都没有完成开采，则直接记为零分。
之前的规则还多少允许一些咸鱼的存在，同学们互相作战，放水也有、混时长的也有；现在却绝对不能偷懒了，公布的宇宙物质统统十分有限，计分规则还严格规定了每种物质的最低采集量，每一节课都必然会有一些完不成任务的学生。
虽然明面上看起来不用互相殴打、好像和平了许多，但竞争有增无减，剑拔弩张的氛围更甚。一时之间，包括顾铎在内，许多学生都有了隐隐不对的感觉，只是说不上哪里不对。
阿尔法01570，天然形成三个小型湖泊，采集至少一立方米的水源，采集量大即可加分。顾铎念了一遍课堂任务，定个位，去看看吧这个星球名字怎么有点耳熟？真实存在么？
韩秋岭回答：是的。去年的三月二十五号，军部一区曾经在这个星球登陆，探测是否存在生命。该星系没有发生过太空冲突，离地球较远，探测情况也较不明晰，之前没有作为模拟战场出现过。
之前查完队内人员和军部的牵涉，大家也不避讳地拿这些出来聊，都知道韩秋岭家和军部一区的实验员有梁子，很理解她对一区实验的特别关注。
有人道：现在探测外星生命还用登陆？直接发个信号就行。非得着陆探测，和提前灭门有什么区别？
这也正是外星生物探测的争端之一，军部一区辖属实验室对外星生物的态度都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虽然没明确提出主张，但诚然是这么做的，甚至不惜炸毁过一个疑似出现生命迹象的小型星球，最后还发现是误伤。
此事一度引起轩然大波，以军部二区科研人员为首的一方，旗帜鲜明地反对这种极不人道主义的屠戮，声称此等排除异己的做法，一过于血腥，二有失文明。人类上下近万年的进化以及研究得出的文明成果，不是给某些极端主义用来杀戮的。
军部一区则反驳，说既然占据先机，在遇到可能存在的威胁时，理所应当先发制人；二区又提出意见，说外星生物即便真的出现，也改先礼后兵，即便有竞争，也会促进人类的发展、给人类动力。
当然，最后军部一区和二区没能论出高下，并联合发布了一则声明，称一切科研问题的争论都是为了更好地探索宇宙，不会一言不合掀起内战，请民众放心。
现在结合那张黄蓝参半的表格来看，顾铎觉着掀起内战一事很有待商榷，就算不是那群科研人员吵出来的战争，也是有了打起来的苗头才会吵个天翻地覆。至于吵完以后那些「争论越是激烈，意味着当下人们的思想越是自由」或者「摩擦与碰撞才是进步的号角」之类的说法，实在像是不得不拿来给火药味擦屁股收场的挽尊说辞。
人道不人道再说吧，顾铎及时掐断这则话题，现在没工夫探讨这个连着三节课开采不上物资，咱们全队就不用人道了。
他在星图上标了个点，同步到全队的，先往这走，不急着登陆。早死早超生，但是咱们不急着投胎，先等地上打一波看看情况吧。
与此同时，虞知鸿的通讯里有近百人被禁止发言，等待指令。
新的课程规则一下来，频道里的学生先断定学校此举不怀好意，吵嚷了一阵。可就算学校再有什么想法，他们也不能拿着虚拟武器打进系统里的地球。
所以虞知鸿干脆禁言，少说废话，商量正事。只留下李成双带着几个同伴研究新的战略，步步为营地规划着一路如何收割其他队伍，再制定登陆后的开采计划：学校给出的标记就在星球上。
但是显然不可能一星球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湖泊，还得低空探测、还得防范着被偷袭，几个人研究得热火朝天。
如果顾铎也在这个频道里，就会发现这时的虞知鸿和平常大不相同。和顾铎相处的时候，虞知鸿好说话、脾气好、有耐心。
但是在商讨战略时，这个人却说一不二，他不太在频道里发言，更多的是听取别人的意见，最后拍板定音。
当然，以顾铎最近奇奇怪怪的想法，还可能觉得是频道里这群滋儿哇乱叫的家伙太吵，闹得虞知鸿都不说话了，进而感慨「学生会这群人就知道欺负我室友」，再贴贴抱抱说咱不理他们。
尽管看上去更有可能是其他人战战兢兢，等虞知鸿发话裁决。
制定完行进队形和路线，李成双挂上自动驾驶的模式，接通一对一的通讯，打趣道：顾铎那一队没来也好，要是看见你现在带队的样子，没准都要不敢认你了。
他敢。虞知鸿说，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李成双听得哈哈大笑：知鸿，你这是在寝室里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小顾该不会欺负你吧？你也由他欺负？
虞知鸿却道：你理解错了。是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很优秀，不会被私人情感左右。
李成双没想到还能在课上碰一鼻子狗粮，嫌弃不已地准备结束通讯，最后还没忘了留一句：萧校长很看重他，估计是跑不出咱们专业了。要是你以后不想在战场上和他站在对立面，还是得尽快拉过来的。
虞知鸿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让他自己选。
李成双自觉看不懂这位虞大少的想法，只能不再掺和，把通讯改联到了邢慨的频道，私下问：上次和你说的事，想得怎么样？加入么。
顾铎标记的星球是一个不错的观测点，既不算是最佳观景位置，又正好能够将阿尔法01570卡在视野范围内，是一个大多数人不会注意的地方。
只是他们的队伍不怎么习惯，在大家基本结束补课后，早就不走苟到最后一击制胜的路子了，闲得大家百无聊赖，在队内频道聊天磨牙起来。
大家自然而然地顺着之前没说完的探测外星生物瞎聊，一会说有水的地方应该有生命，一会说学校会不会在这个星球上真的布置外星人袭击，中间偶尔调侃几句政治，说说「军部一区没把这炸了，肯定是没外星生物」之类的话。
虽然队内众人看上去都不太支持军部一区的做法，但难免有谁不愿意谈及这些事。开玩笑就算了，一见话题往敏感方向发展，顾铎就及时叫停。
除此以外，他不太参与聊天，主要是盯着阿尔法01570的动静，以防错过军情。
韩秋岭也帮忙盯着，时不时地发来一两条记录。顾铎看这姑娘心细还认真，瞬间有了偷懒的理由，把侦查重任委了过去，在聊天频道当潜水员，顺便筹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潜了那么一阵，他忽然发现，除了自己和韩秋岭，还有邢慨这个最爱凑热闹的没出声。
于是挂上私聊通讯去问问回来个占线的忙音。韩秋岭必然没那个闲心陪邢小话唠聊天，这人也没太多亲密到上课还得说小话的兄弟。顾铎把怀疑的目光挪到了李成双那边，试着播通讯，果不其然，也是占线。
顾铎想了想，改去找虞知鸿。
虞知鸿正带队筹划一场突袭，放了通讯一会才接通：收到。
顾铎没有「你必须时时刻刻接我电话」的强迫症，可是喜欢故意闹人，捏着嗓子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在外边有别的室友了？
没有，在布置战术。虞知鸿说，只有你一个。
好吧，那我举报。顾铎被哄得心里熨帖，不再找别的茬，说起正事，李成双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听虞连长安排，偷偷和邢慨聊天。建议抓起来，以间谍罪论处，发配到食堂替大家打饭。
虞知鸿被他说得闷笑两声，烫得顾铎耳朵都热了，才听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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