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是故意如此说,还是真的这样想。
    梁珏一笑不理他,转向洛银河,道:洛先生,老夫活不久了,但却想通了,你有证据在手又如何,公之于众又如何,让你跟五殿下一起给老夫陪葬,终归所有的事情都将死无对证。其他的事情,听天由命。
    说着,他呼喝一声:布阵!
    他豢养的江湖人得了命令,顷刻结出阵型,二人一组,手中持着极细的精钢锁,将大军和李羡尘等人迅速隔开。
    阵眼收紧的瞬间,两道身影倏的跳进阵中,正是滇红和胜雪两姐妹,两位姑娘心系二位皇子,这当口,不顾险阻的冲入阵中。
    但在梁珏看来,这些人,甚至是李羡尘,如今都已经无关紧要,他低喝道:动手。那挟持五皇子的江湖人得了命令,挥刀便向五皇子颈上抹去。
    千钧之际,洛银河摸出腰间手铳,没有片刻犹豫,开了一枪,那人不得已,长刀翻转,迎面将子弹挡住,子弹铛一声响,镶进刀背,几乎同时,李羡尘配刀脱手已飞至那人挟住五皇子的左手,那人方才当下子弹,动作丝毫没有停歇,刀背斜掠,扬手挡落李羡尘的配刀。
    李羡尘惊叹,这样的应变速度,对方功夫即便没有自己高,也该是在伯仲之间。
    但总归,五皇子没有顷刻被抹了脖子。
    只是可叹,五皇子被那人挟制,似是服了软筋散,身子软绵绵的提不上半分力气,空有一身武艺,此刻却半点无用。
    被阻在网阵外的显朝将士心焦,开始猛攻,但那阵法极为精妙,一干江湖人配合得宜,区区四十几人,仿佛竖起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将精兵强将挡在外围。
    李羡尘向外面护军高声道:取雷火弹来!
    护军应声前去,梁珏喝道:他要炸阵,速战速决!说罢,阵内的一众江湖人一拥而上,胜雪此时已经到了五皇子身侧,急切道:五殿下,哪里不妥?护在他身前,挡下攻过来的江湖人。
    五皇子颤声道:孤中了软筋散。
    江湖人极为忌惮李羡尘,群起而攻,李羡尘捡起地上自己的配刀飞身回到洛银河身侧,刀花飞闪,挡落数人的攻击,又回手一刀砍倒一个正攻向洛银河的江湖人,忽听洛银河高喝一声:当心!
    他话音还未落,几乎同时举起手铳,打出最后一发子弹,命中李羡尘身后一名正待偷袭的江湖人。
    那人被他一枪打在额头,顿时毙命。
    胜雪荡开一名江湖人的弯刀,听见枪响循声望来,向洛银河笑道:原来你不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只是,洛银河没心情和她玩笑。
    他杀人了。
    为了李羡尘,到底开了杀戒,即便他安慰自己这是书里,此刻你死我活
    李羡尘知道他从未杀过人,乱军中万千心思涌上心头,却又无暇多想,单手在洛银河紧握手铳却还颤抖的手上狠狠压住,力道沉稳,止住了他不自主的慌乱。
    下一刻用力将他带进怀里,二人错身,李羡尘挥刀挡开刺向洛银河后心的长剑,反手将那长剑的主人一刀封喉,沉声在洛银河耳边道:是你救了我,莫慌。
    即便洛银河知道,李羡尘可能根本用不着自己救,但这句话即刻安定了他的心神。他拼尽全力深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与李羡尘并肩而立此刻即便不能帮他披荆斩棘,却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一众江湖人认准了李羡尘武艺精绝,将二人里外三层的团团围住。
    再看梁珏,向旁边一名江湖人一伸手,那人交到他手上一柄长刀,梁珏拎在手上,长刀一抖,加入战阵,提刀向五皇子砍去。
    他竟会武功!
    此时二皇子和滇红,被四名江湖人围在当中,二皇子的功夫平平,眼见梁珏攻向五皇子,胜雪分身乏术,只得仗剑向梁珏后心刺去,梁珏回身挡开,笑道:二殿下想要老夫的命,只管拿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言罢,长刀贯力,将二皇子长剑压下,回身又向五皇子斩去。
    他的武功看不出是什么门派,但能看出,绝不是花拳绣腿。全力之下,将二皇子和滇红二人逼得节节退缩,转头就又向五皇子逼去。
    没了二人的帮衬,胜雪独自应对梁珏颇为吃力,她身上已经有几处重伤,却依旧挡在五皇子身前,不肯退让半步。
    梁珏一刀劈向胜雪,这一刀借助惯性,胜雪刚一剑刺死一名江湖人,分身乏术,回身时,梁珏的刀已经落下,她只得横剑去镗,不曾想下劈之力势猛,她被震得虎口剧痛,长剑脱手。
    梁珏得意,长刀直向五皇子心口刺去。胜雪情急回护,只得从侧边飞身扑上来,抱住五皇子,眼看这一刀若是力道足够,定能将二人串成一串。
    千军一发之际,二皇子大喝一声:不要!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扑到近前,一把从正面抱住了梁珏。
    梁珏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刀的突刺之势陡然停住。他若是举刀回刺,二皇子顷刻便能丢了性命,只是他又如何能这样做?
    也不知是二皇子情急救兄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了,还是他从早先便已经看出来,梁珏不愿伤他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梁珏晃神的功夫,二皇子长剑在手中一翻,反手便向梁珏颈间掠去,眼见长剑剑锋就要触到梁珏衣衫,滇红一跃到二人近前。
    她飞起一脚将二皇子手中的长剑踢偏了数寸,剑尖划着梁珏肩膀跃过去。
    滇红急道:你不能动手!与此同时,长剑搭上梁珏咽喉处。
    二皇子一脸茫然,看向滇红。
    滇红皱了眉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顿了半晌,才道:殿下清风霁月,不要为佞臣脏了手中剑,他与我有杀父之仇,这等事情,让给我做吧。
    梁珏看滇红的神色,突然哈哈大笑自己和二皇子的关系,这个姑娘八成也是知道,是了,她是霍问心的义女。
    梁珏道:姑娘心里爱他?
    滇红冷冷的看着他。
    梁珏低声道:你要替他下手,你可知道你若动手,日后他万一知道了真相,你们便
    话未说完,被滇红一剑抹了脖子。
    他仰面摔倒,目光最后一次划过二皇子的脸,眼见他正微蹙着眉,定定的看着自己,目光说不出的复杂,但是很冷漠,没有一丝惋惜与不舍。
    与此同时,像是献礼般,网阵外面砰的一声巨响,雷火弹炸了。
    第79章 我取嫁妆去了。
    李羡尘高喝:梁珏身死,缴械不杀!
    本以为梁珏身死,他豢养的江湖人和私军没了主心骨儿,定然会溃散,可谁知一名江湖人高声喝道:梁公早将生死看破,但我等蒙梁公赏识,忠人之事!说着,长剑指向五皇子,道,杀了他!
    梁珏和他的组织,犹如百足之虫,虽死未僵。
    果然,那些江湖人心齐,得了号令,纷纷扑向五皇子。
    幸而锁网阵已经被雷火弹炸开了口子,显朝的官军将领还有李羡尘的暗卫们冲进来场面更加混乱了。
    洛银河本一直强打着精神在李羡尘身侧,但他此刻觉得身上的皮肤一寸寸的像是要烧起来,可身子却冷得像在冰窖里,耳畔阵阵杀声让他的头痛加剧,硝烟弥散的战阵中,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随时都会倒下。
    正这当口,一名江湖人向洛银河扑来,挺剑便刺,被李羡尘横刀拦下正是当初护佑在梁珏身侧的一名近侍首领。
    李羡尘凛声道:你只为梁珏一句交代,便要这许多人拼尽性命?
    那首领冷笑一声,道:若是没有梁公,显朝立都之前,我等便没命了,苟活这许多年,早就回本了!
    接着,不再说话,只是招招攻向洛银河,被李羡尘一一挡下。
    这江湖首领的功夫很高,与李羡尘顷刻拆了二十余招,谁也没讨了便宜。
    喊杀声更盛了显朝官军,将梁珏身死的消息传至西、北城门外,结果必然是官军士气高涨,梁珏的私兵委顿,北门顷刻便被姜远攻破了。
    姜远率军赶至西门,只见丰徽公主还在苦战,她战甲已经残破,身上的血污分不清是谁的。
    此情此景,眼见公主被敌军团团围住,姜远也不知为何,对她的恨意,竟而淡了,公主和哥哥姜远都是病人,然而家国当前,他们又都是英雄。
    见援军又至,私军的主帅彭明彦当下公主迎面一刀,长1枪指天阵前高喝:与兄弟们共进退!而后亲手结果了一个神色犹疑的军官。威吓与困顿之下,反倒有又生出破釜沉舟的士气。
    姜远策马冲入战阵,挥刀挡下彭明彦长1枪,拦在丰徽公主身前,道:公主歇歇,属下来会会这厮。
    丰徽公主一愣,长刀猛甩掉血槽里的残血,回身劈倒姜远身侧冲上来的一名敌军,冷声道:你不希望我给你哥哥偿命了?
    姜远道:那是私怨。
    公主突然哈哈冷笑两声,随意抹掉溅在脸上的鲜血,语调含着两分嘲风:你若公私如此分明,怎会挟持刘顾?
    姜远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横刀向彭明彦砍去。
    说回城中府衙门口,梁珏气绝,那些江湖人再如何知恩图报,毕竟并非万众一心,终归是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北门被破的消息传来,私军都已经降了很多,江湖人便有仗着轻功卓绝趁乱逃散的。
    那江湖人首领依旧招招针对洛银河,但有李羡尘护佑,他又如何能得手。战局混乱,李羡尘已懒得和他动手过招,唿哨一声,五名暗卫顷刻将他团团围住。将军的暗卫个顶个的好手,那首领以一敌五,瞬间首尾难顾。
    瞥眼见,五皇子那边自己的几个同伴也被越来越多的显朝官军围拢,突然打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呼哨,接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酒坛似的东西,猛地砸向地面。
    虽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都料到他要使诈,李羡尘回身挡在洛银河身前,一脸戒备。两位皇子那边,也纷纷有人护卫。
    只见那小酒坛子似的东西在地上爆开,瞬间烟雾弥漫,正是从前洛银河野外遇袭时,遭遇的烟弹。
    随着他扔出了第一个,周围的江湖人也跟着从怀中摸出烟弹,用力掷在地上。
    战阵内顷刻烟尘弥散,什么都看不清了
    李羡尘还刀入鞘,抱起洛银河,双足在地上一点,即刻离开原地才是上策。
    跳出浓烟范围中心,李羡尘喝道:玄麟骑外围冲散烟雾,结猎杀阵!说着,他将洛银河交给自己的一小众暗卫,又回身冲进烟瘴里。
    顷刻,玄麟骑的骑军开始结阵绕着烟雾薄弱的外围跑马绕圈,战马飞奔带起的劲风,让烟雾散得快了不知多少。
    时不时有江湖人从烟阵中冲出来,但十之八1九都被骑军的猎杀阵拦住拿下。
    待到烟雾散得迷蒙,洛银河向身边的暗卫道:咱们进去看看。说罢,便往里走去。
    那一小队暗卫面面相觑:洛大人这一身伤,刚才还一副要死的模样,只缓片刻就脚下生风,是服了什么灵药。
    只得赶快跟上去护卫。
    烟雾迷阵里,已经没有太多人,死伤者横七竖八倒着,洛银河寻着刚才的方向,见一个身影,背面而立,即便看不真切,也一眼便认出那是李羡尘,心放下大半。
    急切切的走到他身边,只见刚才那江湖首领已经气绝,倒在李羡尘脚边,李羡尘手中的刀,还滴落着鲜血。五皇子和胜雪无恙。
    只是,胜雪无声的流着泪,看向自己的姊姊滇红胸前那江湖人首领的长剑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她安静的躺在二皇子怀里,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深情的眼神。
    洛银河大惊,看向李羡尘,将军只是惋惜的缓缓摇头,道:她没有时间了。
    方才李羡尘赶回来护佑二位皇子,朦胧间见那江湖首领,似是看准了一人,提剑便猛刺过去,突然滇红冲上前来,挡在那人身前,被一剑穿心。
    滇红运力提掌击向那人心口,李羡尘这才赶到,将他一刀抹了脖子。再去看滇红,她以命相护的,正是二皇子。
    二皇子本是蹲在地上查看五皇子伤情的,不想,浓烟重雾里,那江湖首领本就心焦,乌龙认错了人。
    滇红侧过脸,看向妹妹,道:你和五殿下,好好的。
    胜雪哭得伤心紧了,抽噎着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拉着姊姊的手,好像拉得紧了,她就不会死了。
    二皇子神色凄切,他捂着滇红的伤口,可血依旧汩汩的顺着手指缝隙淌出来。
    滇红颤抖着手,握上二皇子的手,道:殿下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去别去做太子了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做个富贵闲人。
    这当口,二皇子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只是不住地点头,道:好,我都答应你,但你别死上一辈的恩怨我们都抛开,待你把伤养好了,咱们就去游山玩水,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二人的对话,让洛银河心口一阵纷乱震撼,这二人至今面儿上都看似不知道二皇子的真实身份,可实际像是顾念着彼此,都没挑破。若细想,当日滇红初见二皇子,执意让妹妹入将军府,自己却对二皇子做出一见钟情的模样洛银河不愿再想。
    他觉得如今自己将这样阴谋论的因果加注在滇红身上,是对她的不敬,她爱他,无论这份爱意使自何时。
    再听二皇子言语之间,只有你我这般称呼,洛银河更知道,他是真的想将这孤家寡人的身份放下。
    滇红听了二皇子的应承,勉强笑了,道:二殿下,命运是来戏弄你我二人的,若是能有来生来生她的声音越发低迷了,手也慢慢的松开。
    离别猝不及防,仓促得来不及约好下一次相见,一切都停留在做好准备的前一刻。
    烟雾终于都散了,斜阳洒落城头,晕进城里,城中主客相搏的狼藉洒上了金色的暖,连滇红的面庞都似乎又有了血色。
    二皇子只是抱着滇红的尸身,呆愣愣的坐在原地,时间于他仿佛已经静止了,他心上的姑娘为他默默扛下的,他曾想用一辈子去偿还,如今却只变成了一场空。得之欣喜,知心刻骨感念,愿用一生来报,却又得而复失。
    再见无期,爱而永别。
    胜雪不远不近的站在一旁,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五皇子这时勉力站起来,走到胜雪近前,揽过她肩头,用最柔的声音对她道:姊姊说要咱们好好的,你要听她的话。
    江南西门终于传来一阵欢呼显朝将士们内外夹攻,西门告破。
    围城之乱,终于解了!
    这时,斥候前来奏报,姜远生擒了梁珏私军的主帅彭明彦,丰徽公主伤重,正往府衙前来。
    他话刚传完,便见一骑战马飞奔而来,正是姜远,身前倚着公主,面色惨白,战甲下的衣衫染着血,人已经半昏过去了。
    见到姜远的那一瞬间,洛银河知道,他将公主与姜图的恩怨放下了。
    混乱渐平,众人将二皇子劝入内堂,几名军医诊治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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