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李羡尘要打时间差来懈怠梁珏吗
    洛银河是真的冷,只觉得身子冻得没了知觉,勉强扯起嘴角笑笑,至少他觉得自己笑了,道:可要谢谢梁先生了。
    梁珏向身边那个姓曹的江湖人道:曹离,带大伙儿出去,老夫单独和洛先生聊几句。
    待到牢里只剩下二人,梁珏低声道:老夫这次过不去了,横竖是死,也从未指望能凭这几十万私兵撼动显朝。
    洛银河安安静静听他说,心里却在骂,我信你祖坟冒青烟。
    只听梁珏继续道:老夫本来没想放你和五皇子活着离开,但李羡尘那小子信上所写的事情,我信他做得出来,所以老夫来和你做笔买卖。
    他嘴上这样说,其实半真半假,洛银河心知他忌惮自己说的,不回平安信,便有人将他与二皇子的关系公之于众。
    所以,老夫退一步,不要你二人性命,却要你扶二皇子登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所以,梁先生是要在下帮你梁家谋朝篡位了?
    梁珏却笑了,笑声含着苍凉,道:谋朝篡位,你可知当年若非是瀚安私下笼络,这天下之主真的不一定是他,老夫当年也曾是坦荡少年,相信了他的一派鬼话。
    这话洛银河听得似懂非懂,但他也根本不在乎。管他天下是大显还是梁家的,他在乎的只是李羡尘在乎的。
    于是他闭上眼睛,道:难怪要搞这么许多事,原来是到嘴的鸭子,让别人抢了去。一阵风吹过,洛银河打了个颤,才又继续道,其实在下真的不在乎天下之主是谁,但在下若是答应了梁先生的要求,阿尘,只怕会不高兴的。
    梁珏皱眉:他当真值得让你为了他豁出命去?
    洛银河不再说话。拖时间这种活计,是不能一下就把交易锤死的,非得让对方觉得希望尚存才好。
    梁珏叹道:或许生不如死之时,银河你才会觉得,只有活下去才要紧。明日老夫再来看你。
    说罢,他起身向门口招呼一声,那叫曹离的江湖人即刻便进来了。
    梁珏吩咐道:招呼洛大人。
    曹离是个江湖人,应了这个差事,最初只是看洛银河是个文生模样的公子,吓唬吓唬便罢了,谁知封了他几处让人痛楚难挨的大穴,眼前这人却一副身子不是自己的模样,只有额头上冒着的冷汗诚实的表现出他其实是有知觉的。
    每到这时候,洛银河总是忍不住破罐子破摔,他并不是不疼,只是小时候被那个他曾经喊过爸爸的人虐待得多了,心里就会生出抵触来,进而升级为对抗。
    说白了,就是拧。他在反抗,反抗童年。
    而这次不同,当曹离的鞭子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李羡尘从山匪窝里把自己救出来时的心疼模样,他叮嘱自己爱惜身体的恳切,他和自己的三日之约
    洛银河深埋心底遍体鳞伤的小孩曾无数次试图自救,终于,他遇到了救赎。
    曹离又一鞭抽下,洛银河终于□□了一声,蹙起眉头,道:歇歇吧,曹大侠知道在下的身体不济吗?再打要出人命了。
    曹离有一瞬间的开心,是忽然驯服了一匹烈马的欣喜,冷笑道:终于开口了吗?
    洛银河道:再不开口,就没命了,你我无冤无仇的,求大侠手下留情。
    这不卑不亢的话一出口,曹离突然又觉得没意思了,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力道全被泄了,他得找些别的法儿来折腾。
    于是转向一旁的李幽,道:先请洛大人泡泡澡吧。
    河水冲刷着洛银河身上的伤口,被澈凉的河水浸着,伤口火辣辣的痛感减轻了,但洛银河觉得自己不对劲,他出奇的冷,大概是发烧了。
    他尝试冥想,试了三次都失败了,他的心静不下来,他突然有点怕,他不想去试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否能回现实里去,他舍不得了
    第76章 我和他约好了。
    洛银河强撑着精神坐在水里。他迷糊了两次,但稍微放松,就会呛进河水里,冷水一激,立刻又醒了。
    夜深了,李幽不忍看他在水里熬着,把坐凳摇上岸,道:洛大人,赶快去那边歇一会儿吧,小的,只敢做这些,明日他们来了,小的就说您夜里晕过去了。
    洛银河被他扶到一旁的干草堆上。他衣服全都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身上却出奇的烫,李幽惊道:大人,您烧的太高了。洛银河被他扶上来,心思一松快,神志就开始不清晰,勉强撑着精神,从怀里摸出李羡尘给他的小瓶,倒出一颗丸药,送进嘴里,然后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果不其然,昏昏沉沉醒来,他又在自己的公寓里,身上的伤没有了,只还留着极淡的,年幼时留下的伤疤。
    他忽然记起,在书里时,他身上的旧伤疤也还是有的,即便更淡了,可就连李羡尘都曾看到过。
    这样的话
    起身到书桌旁,拿起壁纸刀,在胳膊上轻轻划了一道。接着,他迅速拿出药箱,找到退烧药,吃下两片,将剩下的紧紧握在手里。
    刚想去床上躺下,忽然觉得一恍,公寓里所有的景象都在眼前扭曲抽离,待到再看清楚的时候,又回到了阴湿的水牢里,还躺在干草堆上,一旁的李幽正关切的看着他,手中端着半碗粥。
    见他醒了,李幽明显松一口气,道:大人吃点东西吧。
    洛银河没顾上回应,第一时间拉开袖子,只见手臂上除了被曹离抽出的伤痕,还有一道极浅的划痕正是自己用小刀划伤的。
    一直以为是魂穿,可为何伤口会带过来,但
    再看手里,却空空如也,装着退烧药的小药瓶没能被他带过来。
    不禁一阵失望。
    李幽见他这样,以为他是在找李羡尘给的瓷瓶,道:大人,昨日的药瓶还在大人怀中,那伤药颇为灵验,大人的烧已经退了,伤口也没有发炎的迹象。
    洛银河点头称谢,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李幽道:大人昨日昏睡一整天,梁公不知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并没来,所幸如此,大人才能缓缓。
    被绊住了,是李羡尘做了什么吗,还是
    洛银河向窗外望,外面日头已经高了。
    三天期限马上就要到了。
    喝了半碗粥,梁珏来了,怒气冲冲的,吩咐道:给我吊起来!
    洛银河被吊在水牢里,他端详梁珏,昨日的变故让他愤怒,或者是让他觉得焦虑。
    他悠悠的道:梁先生何必这般动怒?
    显朝的官军如何混入城里的,李羡尘用了什么方法,还是有密道?你说!
    洛银河皱眉,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他也确实不知道。
    什么密道?李羡尘并没跟他交代过。
    心念稍微一动,他想明白了,定然是他在城里的什么地方,提前挖了密道,可又怕自己万一熬不过梁珏的手段,说出来。
    切,谨慎是谨慎,倒也对,但多少让洛银河心里有点不爽。
    那密道在哪里?
    梁珏眼睛里要冒火似的,在洛银河看来,如今他手里的底牌已经全都透了底,注定要满盘皆输,也再没有什么资本和自己谈条件,眼看就要狗急跳墙,玉石俱焚。
    洛银河忽然道:太子生母,如今身在何处?
    差异的神色在梁珏脸上一闪而过,但他随即想到,自己在都城的府邸肯定早就被抄了,那间满布经文的小院,也必然被发现了。
    以洛银河的才智,联系起从前五方观的种种,又怎么会想不到。
    梁珏淡淡道:她死了。病的很重,医不好了。从前是老夫对不起她,她才出家的,然后遇见了皇上,生下大皇子。
    洛银河闭上眼睛,梁珏和皇家的纠葛,纷乱错杂,难怪闹出这许多事情来。
    她游历多年,终归舍不下骨肉,得知自己命不长久,想见他最后几面说着,梁珏顿了顿,所以老夫将计就计,料想皇上定然想见她,才让刺客在万寿节埋伏在路上,让皇上和他的傻儿子生了嫌隙。不过最后大皇子失势那般快,还是要谢谢你,一心为林季讨公道。
    天意弄人,洛银河心道,大皇子即便毫不冤枉,却也是个可怜人
    梁珏突然缓过心神来,这小子跟自己东拉西扯些往事,是在拖延时间,厉声道:老夫看得出来你豁的出去,但世上,比死还困难痛苦的事情比比皆是。转向身后曹离道:上透骨钉。
    听了这话,曹离脸上一丝兴奋闪过,又有些迟疑,道:梁公这透骨钉上了,怕不死也要成废人了。
    梁珏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幽幽的道:反正他豁出去了,大概也不在乎残废与否,然后他转向洛银河道,老夫就坐在这看着,若是你想起什么,咱们随时都可以停下。
    第一根透骨钉,打在洛银河的左手腕上,他听见自己腕骨碎裂的声音,顺着自己的骨头皮肉,传到耳膜,原来这才是彻骨的痛,汗水瞬间渗出来,一滴一滴滑落脸颊。
    第二根打在左手肘上,他半边身子疼得像是要烧起来了,骨头碎裂的疼痛与皮肉的钝痛混在一起,渐而分不清,又渐而凸显出来,疼痛像是海浪,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洛银河的神志。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也是第一次,死活无所谓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飞的无影无踪。
    缓一口气,洛银河道:梁先生
    梁珏示意曹离停下,眉毛挑了挑,看着洛银河。
    你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的秘密吗?
    你通神之能谁不知道,不是曾给老夫看过手相吗。
    身上疼得很,但洛银河还是挂上一丝笑意,慢悠悠的道:推算一事,做不得证据,即便到了御前,也是站不住脚的。请先生移步近前。
    待梁珏附耳到近前,洛银河才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语调,低声道:梁琎,生于瀚安廿四年五月廿八,与皇二子对调于瀚安廿四年柒月三日。立信封存。这封信是从先生府上单辟出来的小院里搜出来的。
    洛银河至今也没将事情公开叫破,耳目繁杂的当下,他依旧只说给梁珏听,因为他还是存了一丝希望,二皇子的身份,若是能永远掩盖下去,就让他和滇红安闲一世。
    梁珏愣了半晌,神情没落,随即苦笑叹道:她果然还是恨老夫的,母子天性,老夫对她再如初见,也敌不过她的亲生骨肉。随即哈哈笑道,还说什么一心向道,狗屁
    他说话想来文绉绉的,一句狗屁想来是情急肺腑。
    这当口,外面一个江湖人跑进来,急道:梁公,敌袭!城内大批涌出显朝将士,已经打起来了!
    梁珏怒道:突然涌现?有多少人,私军加上你们,还敌不过吗?
    那江湖人道:南门李羡尘、北门丰徽公主、西门二皇子,三处城门,同时遭袭,他们定然是商量好里应外合的时机了!
    此时,梁珏的面上已经看不出表情,淡淡看了洛银河一眼,道:带上他,去西门。说罢,便先行走了。
    李幽将洛银河从水牢里放下来的时候,他站都站不稳了,强自缓了缓神。
    一旁曹离突然道:文质彬彬,是条汉子。
    洛银河勉强扯出个笑容,道:那劳烦曹大侠行个方便。说罢,他单手将怀里的药瓶摸出来,推开瓶塞,摇晃两下。
    瓶子里还有三颗伤药,被他一股脑倒进嘴里,瓶子又揣回怀里。
    曹离并没阻止,一来梁珏没说让他死,二来他病病歪歪晕在路上自己也不好办,三来他心底确实对洛银河生出一丝敬佩。
    出了清波苑,眼见江南城中已经嘈杂纷乱,百姓们闭门不出,显朝入城的将士很少,几乎都在护佑百姓,梁珏的私军手忙脚乱,顾不得城里,兵分三路,分别在三处城门迎敌。
    李幽扶着洛银河,跟着曹离,由一小众江湖人押着,抄小路往城西去。
    一众人行至清波河道转弯的地方,正待拐进一条小巷,忽然一颗烟弹从天而降,洛银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扑倒了,紧接着四周烟尘滚滚。
    洛银河只听一人在他耳边轻声道:快走!便被那人从地上扶起来,趁乱拐进隔壁的巷子里。
    那人对道路极为熟悉,七扭八拐,将他带到一小众精兵面前,这时洛银河才看清,救他的人,是映禅。
    见到映禅,他恍然了,这突然出现在江南城中的显朝精兵是从何处二来李羡尘八成是利用映禅祖上留在江南的祖屋,从城外一路挖进城里来,只怕更不是今时今日现抱佛脚,八成是趁着自己去燕州那次,跑来安排的。
    映禅拉着洛银河,觉得他皮肤烫的吓人,仔细端详,吓了一跳,拉起他左手,道:这是透骨钉!
    洛银河左半边身子疼得都麻了,头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起来,意识似乎在一点一点的抽离,他甩甩头,又打起精神,苦笑着心道,我和他约好了,不能失约。
    映禅看他眼睛里尚有神采,心稍放下,道:咱们现在不能往我家宅子那边去了,密道被发现了,那边如今打得太凶。说着,他从怀里摸出洛银河用惯了的手铳,再撑一会儿,甩脱了追兵,就给李帅发信号。
    洛银河点头,刚想再说话,映禅猛一拉他,众人闪身躲进巷子拐角的草垛缝隙里,刚藏好,方才所在的巷子处就跑过一人,只听那人呼喝吩咐道:梁公等急了,快把曹离和洛大人找出来,尤其是洛大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映禅低声道:咱们退到清波河下游去。
    再说李羡尘,战事一起,他眼见对方私兵算是训练有素,可一攻一守之间过于拘泥,不知是因为主帅拘泥,还是士气不振,便将城门的指挥权交给副帅,也由密道进了江南城中。
    擒贼擒王,若是将梁珏制住,三处城门的仗,都不用打了。
    自然,他也是有私心在的,他想立刻找到洛银河,片刻都不愿意多等。
    城内,李羡尘带着一众精锐,将他这几日心头的焦急都发泄在梁珏豢养的一众江湖杀手身上。
    但他发现,那些杀手踪迹零散,显然已经被己方的突袭冲乱了阵脚。逼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洛银河如今身在何处。他恨不能飞到天空中去找,索性上了城中钟楼,随手拨档下向自己射来的箭矢,往城中观望,没瞧见洛银河,却看见梁珏带着被绑的五皇子由一众人护送,向城西的方向去了。
    果然是冲着二皇子去的。
    正焦急,忽然见清波河下游附近,一支响箭冲上天空,不由得心中一喜,飞身下了钟楼,向身边护军道:传令城北,分三成兵力到西城去。剩下的人,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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