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尘鼻子里哼出个音儿,可算找到该说道的事情了,道:我刚才在想,你若是总不会疼惜自己的身体,我便将你绑在府里,哪日彻底养好了,哪日算个头。
    这话入洛银河的耳,霸道却温柔,让他心里倏的刺痛小时候本该最疼他的人都没疼他,他向谁去学习如何疼惜自己呢,即便日后接触心理学至深,理论上是明白的,但一旦到事儿上,好像这幼时没学会的事情,就怎样都学不会了,理智告诉自己要爱惜身体,可潜意识却总是忽视。
    他没说话,在李羡尘怀里,又合了眼睛。
    待到再醒来,马车已经停了很久,洛银河起身,这回是真的睡熟了,略带歉意的笑笑,李羡尘没说话,只是将刚才给他盖在身上的披风又递过来。
    待洛银河披上,二人才下了车。
    一觉睡了个把时辰,入府门,已近午,发现府里难得的热闹滇红来了,受二皇子的嘱托,还带了很多吃食药材,也不乏给胜雪的衣料首饰。
    姊妹二人和映禅不知为何起了兴致,一起下厨去了。
    前些日子,李羡尘对胜雪,一直不知如何安置,他从未想过将她娶进门,便不能坏了姑娘的名节,就想,有映禅这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师弟,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找由头说她是师妹,先安排一处别院给她住,过两年,安排一处良缘,也算对得起她先父廖大人的在天之灵。
    结果没过几日便发现,五皇子总是借着来探望洛银河伤势的由头前来,来了又总不忘给胜雪带些吃的玩的,便明了了。
    想着该找个什么由头,承了这二人的情意才好。
    说回这会儿,也不知那三人在做什么吃食,离着厨房老远,便闻到一股饭香,那三人见他们回来,很是高兴,言道时间正好,你们等着吃就是了。
    众人入座,才顾得上细看滇红,她比在燕州的时候丰润了一些,面色红润,看得出,即便二皇子此时还没给她名分,待她却很好。
    只是她若是对二皇子动了心思,只怕日后安排算计要敌不过儿女情长,洛银河不动声色,微笑道:看得出二殿下对姑娘情意至深,滇红姑娘的幸福都写在脸上了。
    谁知,这话一出,滇红还没说话,胜雪反倒幽幽叹了口气。
    洛银河奇道:你小姑娘家的,叹气做什么?
    滇红胜雪将门之后,本就不扭捏,且胜雪的性子,比姐姐还要再爽气些,加之山匪之乱,她与洛银河算生死过命一遭,平日跟他说话没半点避忌,这会儿却扭捏起来了,只是抬眼看了看洛银河,幽幽的道:你不懂的。
    她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洛银河就笑了,被胜雪白了一眼。
    一旁的映禅突然开口:小雪说得不错,银河你是不懂,将军对你情深意笃,你怎么会懂那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愁,你是生在蜜罐里笑看他人疾苦。
    他说罢,向洛银河极为会意的笑笑,又转向胜雪笑道:今儿左右没有外人,不如你直说说,是不是喜欢五殿下,也好让银河和将军早为你安排。
    他是不是打趣自己胜雪无所谓,便直言道:他没几日便来,总带东西给我,那些东西我又不缺
    滇红听了,眼角含笑道:那你缺什么,是缺五殿下一句诉衷肠吗?
    这问题直接,饶是胜雪不吝,也不禁抬眼扫视一圈屋里,见除了这五人,只是几个小侍远远待命,才微微颔首,羞红了脸,点头道:他不说明白,我总觉得悬着一颗心况且,他又是皇子,今后,定然还会遇到很多很好的姑娘
    胜雪说着,忽而转向洛银河问道:你是如何让少将军独爱你一人的?
    一句话,把洛银河问卡壳了。
    瞥眼见到李羡尘坐在一旁,眉眼含笑,一副看戏的模样,洛银河笑道:这问题,你不该问我,倒是该问问他呀。说罢,抬下巴,示意她该问李羡尘。
    结果,李羡尘就在四人的注视中,默默的放下酒杯,半晌才道:有个法子,我觉得有用。只是需要到日后你们成婚了再用。
    胜雪满脸期待中,李羡尘不紧不慢却一本正经的道:待到春天,城里三色堇开了的时候,你去摘上几朵,将花汁偷偷抹在五殿下眼皮上,他若是睁开眼来,第一眼见到的是你,便会心里都是你。
    洛银河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结果,又被胜雪白了一眼,那姑娘假嗔道:问你你不说,别人说了你又笑什么?
    洛银河笑着摇头,向李羡尘道:你怎的教她这没影儿的招儿。
    李羡尘偏头颇有深意的看着洛银河,道:你怎么知道没影儿,我试过,好用的很。
    这回,换洛银河局促了,他说试过,当然不会是对别人试的,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何时试过了?
    春衫桂水阁那夜。
    嗯
    自己给他讲的杂闻传说,这人怎么还真的会去做。想到他趁着自己神志不清,捻着三色堇的花汁抹在自己眼皮上
    向来谈笑自若的洛先生,表情忽然有点不自然,也不知是屋里的碳火燃得太暖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脸怎么就红了呢?
    映禅和滇红忽然同时笑了起来,胜雪皱眉道:你们笑什么呀?
    滇红笑着,颇有深意的看着李羡尘二人。
    映禅公子止住笑声,道:小胜雪,将军教你的这法儿,可万万不能外传。
    他说得极为郑重,胜雪一脸不解。
    映禅道:若是这法儿让大显都城的痴儿怨女知道了,只怕春日里的三色堇,便都要被薅秃了去,岂不可怜吗?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连李羡尘素来人前不愠不喜的一张脸上,也多添了笑意。
    饭后送走胜雪,李羡尘便言出必践的将洛银河押回卧房,让他好好休息。洛银河心里想着知道了梁珏和二皇子之间的秘密,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本打算讨价还价一番,却见将军似笑非笑的站在床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他。
    想起回府路上李羡尘在车里说过的话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怂则怂吧。
    作者有话要说:
    胜雪:姊姊你到底笑什么?
    滇红:这么看来好像是少将军更在乎洛大人。我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第61章 叫人看见成何体统?
    许是这一年的冬日天气多变,时而暖阳如春,时而鹅毛飞雪。又许是元和帝日理万机,终归不算年轻。
    快过年了,皇上一场大病,病了数日。
    病中,他又露了早先的心性儿,忽喜忽悲,有时候,没来由的便责罚身边的宫人,只有洛银河陪他画画、下棋,他才能平和些。
    于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整日里盼星星盼月亮的巴望着洛大人早些入宫伴驾,皇上的龙体重于天,洛银河身体刚好一些,便几乎每日都往宫里跑。
    年关前,朝里的事情多到是个人就脚打后脑勺。洛银河也不例外,他太常寺里的一堆文书奏报要看,无奈皇上又日日要他随侍,最后,只得让人把太常寺的日常文书送进宫里来看。有时晚上皇上偏殿赐居,他连府都不用回了。
    终归新伤旧伤交叠,日日如此,他身子便有些吃不消,把李羡尘心疼的不行。
    几次想上折子替洛银河告病,都被他拦下了。
    皇上醒时,他陪着聊天,说书,画画,下棋,皇上睡了,他便得看那些太常寺送来摞的小山一样的文书。后来皇上病渐好,见了便笑他,做官做到这份儿上,大概是古来第一人,不如帮朕批批折子。
    洛银河只得跪在地上叩头,半晌都不敢起来。
    皇上一病,朝中言官们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了,才不管皇上的脾性,只管行使职能,联合上奏,要皇上早立国本。
    折子递到皇上面前,皇上当场就暴怒了把一沓子奏折飞镖一般的扔了满地,破口大骂,这些该杀头的言官是咒朕死吗?
    一气,病又重了。
    两位皇子和丰徽公主整日里衣不解带的侍奉在侧,宫妃们也轮流前来照应。
    忽而皇上不知为何想通了,令二皇子暂摄朝政,一时间朝堂中暗潮汹涌,都认为即便未侧封太子,却也意味着,皇上大约还是要寻古制,立长。
    这一日,洛银河正陪着皇上画画,二皇子忽然请旨来见。
    自二皇子暂摄朝政以来,皇上言说,没事别来扰朕休息。可二皇子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无论皇上听或不听,他都循例定时来叨念一番,免得日后落个逾越的口实。
    只是今日,洛银河一见二皇子脸色,便想,这回大约是真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多事之际必再生事端。都城里,闹了义贼。
    这贼一夜之间偷盗九户朝廷命官的府邸,这些命官,或在府上私设暗格,或在后院地窖,藏匿的不义之财,金银财宝,被洗劫了一个便。
    第二日清晨,都城中的三家善堂门前,如堆礼金般的堆着成箱金银,更有甚者,箱子上还留了单子,单子上加盖着各位官员的印信,记述着这些钱财分别都来自哪个官员,可即便是善信义举,哪里有这样散财的,善堂的三位掌事不敢乱收,只得报官。
    于是,天大的新鲜便来了事主尚无一人报官,脏银赃物反倒先找回来了。
    一番查点
    只户部侍郎俞和安一家,失窃了都城内两家商号的地契和珍玩无数,叶子檀再细去查可就不得了了,那两家商号暗地里行偷卖私盐的勾当。
    惊得叶子檀只得将这事上奏。
    这事儿,饶是二皇子在叙述之前给皇上做足了心理准备,皇上一听之下,也险些被气得又犯了毛病身为户部要员,谁给的胆子?
    洛银河在一边儿听,觉得这事儿是冲着俞和安来的。是谁针对他,别人不知,但洛银河心里怎会没有猜测。
    昨日他宿在宫里了,李羡尘独自在府里,好好睡觉了没有?
    皇上在一边顺好了气,才向二皇子问道:这事情依着你,该如何作为?
    二皇子眼神瞟了洛银河一眼,洛银河极为识趣,也正顺势想回府去,便作势要告退。结果被皇上拦下了。
    只听二皇子道:贩私盐依律当发边充军,可此事除了捐物单上加盖的各位官员印信,无人报官,既无苦主,案便不能成案。若是有人欲加之罪也未可知,毕竟事涉数位朝廷重臣,还是不能单凭物证便定罪,不如着刑部详细查查。
    其实事件本身,已经超越了民不举官不究的范围,二皇子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有他的小算计,自己尚未登太子位,形势未明便一味铁腕无私,只怕有碍日后朝臣支持,即便事情属实,也得在朝中运作一番,再行后事。
    一番说辞推诿的合乎情理。
    二皇子又道:至于那义贼,一来刑部去查,二来儿臣以为,如今朝中事物繁冗,不如张榜悬赏,若有民间的能人异士可为朝廷分忧,我大显应当纳贤才对。
    也不知皇上是对二皇子的提议满意,还是暂时不愿再牵扯精力,转向洛银河问道:你以为如何?
    洛银河忙躬身施礼,道:微臣一门心思全在占卜术术上,不懂这些,更不敢妄加置喙。
    皇上一笑,对二皇子道:就先按你说的。
    二皇子跪安之后,洛银河又被皇上留了很久,他总觉得皇上今日里心情还不错,方才面对二皇子时,那被气坏了的模样,有点像是装的。
    待回到将军府里,已经上灯了。天色阴恻恻的,像是又要下雪。
    本来一进府门,他便去找李羡尘,结果这人没在,他只得先独自去了书房,白日里和皇上闲话,聊起墨迹实验,皇上觉得有趣,就想让洛银河给秦更试试看。
    他当场画了几张,让秦更来测,把秦更说得一愣一愣的,直呼太准了!洛大人当真神人啊,陛下!,皇上更来了兴致,就给他布置下作业回去再多画几张来,朕也要看。
    可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么。
    跟皇上玩投射人格测试,当真说深了不敢,说浅了也不成,非得三分有三分无的含沙射影,才恰到好处。
    他一面想,一面去找朱砂,结果也不知是谁收拾的,一盒朱砂放在书架最上面一层了。洛银河伸手去够,他本就在分心想事情,大大咧咧的一抬手,正好扯到那要好没好全的伤口,肩上便是一阵皮肉牵扯的疼,千钧之际,倏的闪开,一盒朱砂粉贴着他身侧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正这时,李羡尘推门进来了。见他这狼狈模样,啧了一声,赶忙过去扶他坐下,解开他衣裳看他伤口,洛银河老老实实让他看,眼睛却似有似无的瞥见地上那一盒散碎的朱砂,摔在汉白玉的砖面上,乍看像个带血的骷髅,有点吓人,再一晃神,却又不觉得像了。
    不禁坐在椅子上自省起来了,按说这也算是投射的一种,莫不是近来整日过着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压力有点大?
    李羡尘查验他伤口,好在没有大碍,看他看着地上的一滩朱砂发愣,一边去搭他的脉,一边问道:是有哪里不适吗?
    洛银河摇头,道:只是累了。
    李羡尘低叹一声:你几乎每日陪在御前,心思分得太多了,而且俞和安给你下的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施针也压不住,今天起,你每天必须得按时喝药。
    洛银河点头,无力拒绝。看李羡尘既然提到这茬儿了,便道:城里闹了义贼,你知道吗?
    知道,李羡尘也不等洛银河再问,便直接道,你以为是我?
    洛银河一脸疑惑,抬眼看他,满脸都写着难道不是吗?
    换来李羡尘摇头一笑,道:不是我,这回你可猜错了。他微一沉吟,自言自语似的说,但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便得手的,朝中,确实没几人。若是江湖上
    他皱起眉头,似是有点想不通。
    其实李羡尘也确实在查俞和安,不仅如此,更也已经查到他与多位商贾勾结,不仅贩私盐,还在商税上低开高征
    一些大商户乐于孝敬他,对于小商户,他算计得宜,每每征收,数额正好卡在让商户们觉得肉疼却又死不了的地方,平日里时不时返还些小恩惠,让他们能小赚一笔,以至于至今都没人找他麻烦。
    李羡尘本想着,把这些事由查清,证据确凿,一封密信递到督查院,可他如今还没动手,那义贼却先动手了。
    这事情便越发的蹊跷了
    正这时候,添宇极合时宜的送晚膳来了。跟晚膳一起来的,还有一碗黑如墨汁的汤药。
    良药苦口。李羡尘说着,将药端到洛银河面前,不错眼珠儿的看他把药喝了,才算作罢。
    饭后,他本催着洛银河早些休息,一番讨价还价,终于退了一步,晚练回来,洛银河就必须休息了。
    见好就收,这还不成交。
    于是趁李羡尘不在,洛银河又去捣鼓他墨迹测试需要用的图。
    要说他是工作狂吗?还真不是,只是思来想去,俞和安的事摸不清端倪,他只想早点进宫面圣,探探口风。
    洛银河伏案不知时间飞快,正闷头泼墨,听见门开了,头也不抬,道:稍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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