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饶有兴致的看着洛银河,继续道:图哥哥喜欢我,他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可我好像不太喜欢他。说着,她的手抚上洛银河的面颊,不同于洛郎你我,两情相悦。
    说着,她从怀中摸出一柄匕首,在洛银河颈边轻轻划过,鲜血便流了出来。
    公主俯身到洛银河颈边伤口上,舔舐吸食着他的鲜血,仿佛那是人间至美的食物,她兴奋得忍不住在颤抖。
    力道由轻到重,渴望而贪婪。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站直了身子,蹙起双眉,看着洛银河。
    对方也抬头看她,眼神淡淡的。
    洛郎怎么没半点声响,不喜欢吗?这样,洛郎就能一直和昙儿在一起了。她说话间,嘴角还挂着一点殷红,像是一只美艳的鬼。
    姜大人的血好喝吗?你还吃了什么?
    公主笑了,坐下来,依附在洛银河膝前,娇嗔道:总提他做什么,吃醋?
    静默。
    公主撅了撅嘴,道:你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了,图哥哥真的对我很好,第一天,我说想吃了他身上的肉,这样他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没想到,他真的把手臂上的肉割下来给我,但我觉得这样不够,我想让他永远守护着我所以,我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心他真的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她娓娓道来,用甜腻的声音诉说着骇人惊悚的过往,仿佛只是在诉说一段小儿女痴缠的爱恋往事。
    姜大人现在还在这里对不对?洛银河问道。
    公主步履轻盈,奔到一堵墙边,痴痴的抚摸着那堵墙,像是在摩挲熟悉爱人的每一寸肌肤,她轻声道:图哥哥就睡在这里,只要我想他了,我就来这里找他。
    说着,她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他现在睡着了,咱们不要吵他。
    洛郎,你为何什么都知道?
    哦,对哦,是我糊涂了,你在意我很久了,你不要吃图哥哥的醋,我更喜欢你。她话音刚落,那柄匕首便送进了洛银河的肩窝,直没至柄。
    洛银河疼得顷刻便要叫出声来,细密的冷汗顷刻渗了出来。但他强忍着痛楚,面无表情。
    公主,不仅有被爱妄想,还是个烹食癖患者,这一切若说归咎,便要归咎于她成长的环境。
    烹食癖的兴奋,源于被迫害对象的反应,洛银河当然明白,他只要对她的行为作出回馈,便会让她变本加厉。
    丰徽公主拔出匕首,脸上挂着一丝失望的神色,没了匕首的封堵,鲜血涌出,洛银河单薄的衣衫,瞬间被鲜血浸红了一大片。匕首上的鲜血,像是瑶池琼浆般珍贵,让她不忍浪费。
    她舔净了匕首上的鲜血。
    下一刻,又将匕首刺进了洛银河另一边肩头。
    洛银河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公主兴奋道:这感觉很妙,对不对?
    出乎公主意料,洛银河轻笑起来,道:昙儿啊,在下是个书生,照你这样折腾下去,只怕即便有心陪你,命也不够不够长了更何况
    说着,他说话似是越发吃力,声音也越来越低。
    更何况什么呀?公主追问道。
    更何况在下,心仪的是个男人。洛银河知道,他这话一出,不成功,便成仁。公主可能即刻爆发,瞬间便会杀了他,但也可能,这话还能让他拖延更长些时候。
    他自知这副身子,是挨不住公主这匕首一下接一下穿刺的。
    不禁心中大骂,李羡尘的动作怎么如同乌龟爬一般慢,方才自己故意闹出那么大动静,他若是见到自己的留书,早该找到这里了。
    公主听了洛银河的话,先是怔了片刻,便猛地将匕首□□。
    洛银河心里一个闪念,惊道: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羡尘:我听听,我听听
    李羡尘听门缝.jpg
    洛银河:快来救驾!
    第10章 从皮相到内里都好。
    谁知丰徽公主下一个动作竟是负气一般将匕首扔在地上,怒道:我不信,你骗我,你明明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对我和图哥哥的事情了若指掌。
    洛银河稍稍松了口气,忍着剧痛,颤声道:骗你一个小丫头做什么?
    那你说,你心仪何人?
    洛银河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在下在下心仪李将军。
    看公主的神色,好似在辨别他的话是真是假,她沉吟道:建策上将军他哪里好了?
    这一问,倒把洛银河问住了,短短接触几日的人,若是当做心仪对象去夸,当真有些难度,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
    但这当口,洛银河只得胡扯:从皮相到内里,在下觉得都好。
    他这话刚说完,突然房门轻响,一个黑影快得如鬼魅一般,公主全然没看清那人的动作,只觉得眼前寒光如点星般闪了几下,缚住洛银河的绳索便松落在地。
    那人将洛银河一把架起,并不多与公主纠缠,顷刻间没了踪迹。
    公主见状,知道这人的功夫许是在自己之上,他虽然黑巾蒙了面,但想也知道,定然是李羡尘。
    不露脸面,便是为日后多留了一分脸面。公主此刻独自一人,冷静下来,觉得这事闹得有些莽撞了,她一时冲动,劫掠了洛银河,本想着过了今夜,去求父皇将他招做驸马,然后息事宁人。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会错意了?那洛先生心仪他家将军?可梁伯伯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李羡尘架着洛银河,片刻间,便到了刚刚在公主府近前藏匿的马车旁,添宇见洛银河片刻未见,竟落得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大惊失色。
    李羡尘见身后没人追来,稍稍放了心,低头去看怀里的洛银河他神思已经有些涣散了,这会儿似是觉得身边的人停了脚步,才勉力抬起头看了李羡尘一眼。
    深吸了一口气,沁凉的空气吸入胸腔,洛银河伤口痛得似是在烧,但因流了太多血,人却又冷又晕,昏昏沉沉间,心里腾起一股怒气,明明留了那么明显的线索,这人怎么来的这么慢。
    张口骂道:李羡尘,你若是再晚来片刻,老子恐怕要交代在这了。
    李羡尘一怔,他从未听过自家的幕僚不仅敢直呼他姓名,还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子,但看他已经半昏过去,也不去计较这些,将人轻轻的担进车里,对添宇吩咐了一声:去小院儿。便也进了车里。
    添宇将车赶得又快又稳。
    车里,洛银河也就不至于太受颠簸之罪。
    回想刚才,李羡尘才睡下,便听见洛银河房间方向有异响,急忙赶到时,屋内狼藉一片,搜寻看见,窗台花瓶下压了一封书信,简短数语:公主神思异于常人,或与在下为难,若事发,请往公主府相救。
    索性算是赶来及时。
    他借着纱罩灯观瞧洛银河的伤势他颈间一道口子,划得不深,血已经凝了,皮肤上红晕明显,似是要渗出血点来。李羡尘皱了皱眉。
    这斑驳一片,是中毒了吗?但细瞧伤口处血色殷红,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再看他肩窝两处伤严重之极,他被劫出来,只穿了寝衣,那本是件月白色的长衫,如今胸前两侧被鲜血浸染,像是画卷上渲出的两朵殷红牡丹。
    李羡尘无暇多想,封了他几处止血的穴道。
    洛先生。李羡尘一边唤他,一边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他身上。
    伸手去搭他脉搏,虚浮无力。他从怀中摸出一粒丸药,塞进洛银河嘴里,这丸药凝神醒气,是内家高手疗伤救命的药,但洛银河功夫浅薄,药效大打折扣。
    洛先生,别睡,再警醒片刻。
    那人却依旧昏昏沉沉,没半点反应。
    李羡尘有些自责,刚刚他到了片刻,本意是观望一下屋里的状况,却正好在门边听到洛银河说心仪自己想到这,他瞄了一眼腕间的无事牌,洛银河曾对他赠玉表述心意,那时他只觉得二人应该是莫逆知己才对,洛银河所言伴君左右,不求有应。云云,他只当是幕僚对主家的忠义,其他便都也只做浑然不觉之姿。
    谁料方才,听洛银河直言不讳,他心中腾起一阵异样的情绪,忍不住多听了两句。
    该即刻救他才对!
    马车停了,李羡尘刚想将洛银河抱下车。洛银河却睁了眼睛,觉得口中微苦回甘,胸腹中燃起一股轻煦的暖意,极为受用。
    挣扎着自己下去了。
    谁知他脚刚沾地,腿便是一软,幸好被李羡尘及时扶住。暖意渐消,眼前发黑,不是逞能的时候,索性,也就由他扶着,倚在他肩头。
    二人往院门里走出两步,冷风卷过,洛银河便打了个寒颤。
    李羡尘揽在他肩头的手,往怀里收了两分。洛银河觉得不自在,却听李羡尘轻声道:有伤在身,不要逞能了。
    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大步进了院子。
    这小院儿是李羡尘的私宅,平日里没人住。添宇抢先进了屋里,将炭火燃起,烛火点亮,正在忙活着整理铺盖,一回身,见将军抱着洛先生进来了,一愣。
    咳,洛先生伤的太重了嘛,难怪。
    李羡尘将洛银河放在床上,从床头的匣里拿出白绢,剪子和一个琉璃瓶。
    添宇极有经验,已经端了白酒和热水来。
    李羡尘将酒葫芦拔开盖子递到洛银河手上,道:喝两口,好熬些。
    洛银河受过伤,却何曾受过这样重的伤?
    他如今觉得两条胳膊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勉强接了酒葫芦,手却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根本喝不到嘴里去。
    李羡尘见了,又将酒壶拿回手里,送到他嘴边。
    那酒入口辛辣,回味却绵暖,是难得的佳酿,洛银河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
    还想再喝,李羡尘将酒壶撤开了,道:伤太重,不能再喝了。顿了顿,他又道,这是风凌酿,你若是喜欢,回头叫添宇拿给你便是。
    说着,他叫添宇将炭盆挪得近些,想褪去洛银河寝衣。
    但衣服,已经黏在伤口上了。
    李羡尘用温湿的棉帛将伤口附近的寝衣敷湿,才将衣裳和伤口剥离开。
    伤口暴露,洛银河低头看见自己肩膀左右两边一边一个血窟窿,还在汩汩的渗着血,瞬间便觉得头晕目眩,只需往后一仰,立刻就能昏死过去。
    天道好轮回,从未想过武侠剧里看来的情形,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滋味当真难受。
    风凌酿喷在伤口上的时候,洛银河疼得只想骂娘,但李羡尘就与他咫尺之距,他自然骂不出口,只得强忍着。
    熬过消毒,药膏敷上片刻功夫,疼痛便渐缓。李羡尘的手脚极为麻利,片刻功夫,两侧伤口都处理好了。
    添宇方才出去忙活了一通,这会儿道:将军去休息吧,小的看护洛先生。
    谁知李羡尘摆摆手,道:你去歇了吧,我还有事要问先生。
    添宇只得出去,心道,将军也真是的,洛先生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让人家好好休息。
    似乎是刚刚李羡尘塞在洛银河嘴里的那粒伤药终于起了全效,他坐在床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道:公主会对在下下手,是梁相挑唆,只怕还是冲着将军来的。
    出乎意料,李羡尘起身,走到窗边的单人卧榻上,和衣躺下,道:先生还不就寝?
    不是说有话要问吗?
    洛银河只得躺下,他身上终归是伤重,躺下不大一会儿,便沉沉睡过去了。
    李羡尘听着他沉静的鼻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他对公主说得那句从皮相到内里,在下觉得都好。
    这话,是真的吗?
    洛先生,这几日,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似的。从前他待李羡尘虽然莫逆于心,但行事说话总是主仆之感,即便让他私下里不必拘礼,他也是嘴上应了,行为丝毫不改。
    如今
    洛银河好像把从前的行事风格翻了个,即便人前对李羡尘恭恭敬敬,但心里把他当主子高高供起的距离感已经消失了。
    更有甚者如刚才,直呼姓名的把将军骂了一番,哪里有半点下属的样子。看那架势,他若不是伤的太重,只怕是要跳脚,指着鼻子骂的。
    矫枉过正?
    但这样平等的关系,好像也很不错。
    他借着微弱的烛光往床上看去,那人沉沉的睡着。李羡尘终于翻了个身,也合上了眼睛。
    第二日,洛银河醒来时,李羡尘正斜倚在窗前的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只是他眼神掠过书册,望向窗外,怔怔出神。
    洛银河在床上,醒神片刻,便想坐起来,但双臂稍一吃劲,伤口就一阵剧痛,一时间人定在原地,维持着一个半撑在床上的姿势,起不来也躺不下。
    李羡尘立刻便过来了,把枕头堆在床头,见他依旧维持着一副不上不下的姿势,有些好笑,索性一手托在他后心,另一只手从他双腿膝下穿过,把他捞了起来,往上挪了挪,让他倚在床头。
    外头下雪了,路不好走,待到你伤势稍微好转,再回将军府去。李羡尘道。
    洛银河往虚掩的门缝外望去,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很大,还在下。
    很多年,没见这么大的雪了。李羡尘说着,从门口的小炭炉上,端下砂锅,盛出一碗粥,放在桌上晾着。才又回来坐到洛银河床前。
    他端详了洛银河片刻,突然伸手向他额前探去。洛银河下意识一躲,无奈不仅徒劳,还扯痛了伤口。
    李羡尘的手贴上他额头,道:别动,果然有些发烧了,待会儿把药喝了,该很快能好。
    洛银河不自在,三十多年来,他除了小时候被亲妈这样关切照顾过,哪里还有别人曾对他如此关怀,更何况,对方是个大老爷们。
    将军叫添宇来帮衬一二就好了,何必亲自为在下操劳。
    我叫添宇出去买药了。
    他话音刚落,房门呀的被推开了,添宇探了脑袋进来,道:将军,你叫小的,有何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丰徽公主:他哪里好了?
    洛银河:
    丰徽公主:果然只有喜欢才说不出到底喜欢什么。
    洛银河:???
    第11章 脖子上红斑是毒虫咬的?
    洛银河觉得李羡尘脸上,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大字:尴尬。
    他皱眉,向添宇嗔道:让你去买药,怎的还在这里转悠?
    添宇一脸委屈,低声道:是。退出去了。这买药云云,即便不是借口,也是不太迫切的事情,洛银河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见将军转身端起桌上的粥碗,用手背探了探温度,觉得晾得差不多了,盛了大半勺,递到洛银河嘴边。
    虽然别扭,但洛银河毕竟是识时务的俊杰,毫不矫情,就着李羡尘的手喝了。
    那粥,熬得极为稠糯,里面掺了些肉碎,入口咸鲜得宜,还隐隐泛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不知是用什么药材吊的底。
    李羡尘一勺一勺细心喂他吃粥,洛银河却在暗自思量,他为何要与自己黏糊在一起?回想昨日,他就同添宇说,有事要问。
    思来想去,觉得猜了个大概,他道:将军,是否想问姜大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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