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祝晴拿下那个本子,明信片的一个角还露在外面。祝晴没再犹豫,抽出那张明信片,夹在了要送给晏析的书里。
    晏析已经等在楼下,看到祝晴,点了下头。
    祝晴将书递给他,「学长你看一下,是这本吧。」
    晏析随手翻了下。
    在祝晴期盼的视线里,那张明信片掉了下来。
    晏析附身捡起,眉头微蹙。
    祝晴:「咦?这不是柠柠特别宝贝的那张明信片?」
    晏析看着明信片上的星空灯塔。
    他也有张一模一样的。
    「她很宝贝?」
    祝晴笑了下,「是学长你送给柠柠的吧,柠柠说,写了喜欢人的名字在上面哦。」
    晏析眼底浮起薄薄的笑。
    喜欢人的名字那天在清池中学的图书馆,他看到她写了一个字母Q。
    所以,这应该就是她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吧。
    晏析翻转卡片,眼底的笑却微滞。
    不是秦析
    横隔线上端端正正写著两个字母:QY
    作者有话说:
    QY:齐衍
    第039章
    林以柠到晏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晏老太太不在家,家里只有李嫂一个人。
    「李嫂,我爸爸说前两天寄了东西来, 是不是?」
    「是是是, 寄了一大箱来,我已经把你那份儿放在房间里了。」李嫂笑呵呵地回道,看到林以柠急急往楼上跑,「慢点儿, 慢点儿, 别摔著。」
    又唠叨了两句,李嫂才转进了厨房。
    晏老太太今晚有应酬,回来一定要喝一盅雪梨炖枇杷, 李嫂检查了一下,发现家里没有新鲜的枇杷了, 准备换了衣服, 出门去买。
    楼上, 林以柠进了房间, 便看到桌上的黑色木盒,揭开盒盖, 是一个乌木雕刻的芭蕾舞女孩, 做工算不上多么精致, 却栩栩如生。
    林以柠弯着眼给林桥发信息:【礼物收到了,很喜欢, 谢谢爸爸[兔子]】
    房间的门没有关, 是以林以柠也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口站着的人。直到房门「哒」的一声被关上, 林以柠转身, 唇角还漾著笑, 「李」
    「我就说,上次怎么瞧着眼熟。」晏槐上下打量著林以柠,「原来你一直住在我们家?」
    林以柠对晏槐此人全无好印象,见他直接进来还锁了门,心中警惕。
    「请你出去。」她绷起脸。
    晏槐笑了笑,一双三角眼打量起林以柠的房间,「看来老太太对你挺好,这是把你当未来孙媳妇儿在养啊。」
    说著,晏槐走上前,视线游走在林以柠身上,「怎么,真跟晏析好上了?」
    林以柠抿著唇,一言不发,背在身后的手却去摸林桥送的木雕。
    「我再说一遍,请你马上出去。」
    见林以柠身体绷得僵直,晏槐轻呵一声,「别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指不定在晏析床上怎么骚呢。你这种女大学生我见多了,长得越纯,床上越骚。」
    林以柠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么说过,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又被她生生憋在眼眶里,连摸到木雕的手都有些发抖。
    晏槐见她这个样子,下腹愈紧,可又投鼠忌器。他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以柠,嘴角挂著点玩味的笑,「你不会以为晏析和你是认真的吧,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就是玩玩。不过你也不亏,等他玩腻了,给你的,也够你下半辈子了。」
    说到这儿,晏槐看着林以柠乌亮眸子里涌出的水光,舔了舔嘴角,「其实,你要是愿意,我」
    「你给我滚出去!」
    林以柠纤白的手指扣著桌子边,第一次骂出了粗鲁的话。
    见她身形发颤,晏槐却笑得愈发猥.琐,「我跟你说,这家里头没人,李嫂出去买东西了,那老不死的还没回来。正好,咱俩熟悉熟悉。」
    说著,晏槐就要用强,他伸手去抓林以柠扣在桌边的手,作势就要将人往桌子上压。林以柠憋着眼泪,抓着身后的木雕,狠狠砸向了晏槐的头。
    一瞬间,鲜血汩汩从额角溢出,晏槐惨叫了声,捂著头,「你他妈个疯女人!」
    林以柠当真疯一样的冲向门口,旋开门锁。
    晏槐捂著头,追了出来,「草他妈的,老子今天一定要上了你!」
    别墅里确实没有其他人,李嫂不知道去哪了,林以柠直直往门口跑去,无论如何,她要先离开这栋房子。
    晏槐虽然受了伤,可到底男女速度力量悬殊,眼看他就要抓住林以柠的衣服,一道更快的影子掠来,一口咬在晏槐的腿上。
    「哎哟!」
    男人吃痛,挥拳去打,宁崽被伤了眼睛,呲著牙,恶狠狠地冲晏槐狂吠。
    晏槐裤腿上渗出血,整个人不支倒下。
    听到身后的汪汪声,林以柠抹了把眼泪,往物业中心的方向跑去。
    手机被落在房间里,林以柠跑进物业中心的第一件就是借电话,「麻烦让我打个电话。」
    她开口,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
    物业认出她是晏家的小姑娘,连忙让她坐下,又看她满脸眼泪,脸色苍白,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林以柠咬着唇不肯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别哭啊,你要给谁打电话?」物业连忙递来手机,「要不要帮你报警?」
    林以柠怔了下,摇头,拿过电话,按下晏析的号码。
    一连两个,都没人接。
    她从惊恐中回过神,明明已经来到了安全的地方,整个人却陷入了更大的恐惧。晏槐那些恶心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盘旋
    瞪他玩儿腻了
    咱俩熟悉熟悉
    「不要不要」林以柠拼命摇头,慌乱地按着手机上的数字,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想要找到一块救命的浮木。
    电话终于被接起,听筒里响起男人温润的声音:「喂,请问您是哪位?」
    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林以柠所有的支撑都在顷刻间崩溃瓦解,只有呜呜的啼哭声。
    「喂?」男人顿了顿,「是柠柠?」
    「是我阿衍哥哥。」
    *
    齐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他人在京市,饭局上接到林以柠的电话就匆匆赶了过来。
    林以柠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物业给她接了杯热水,她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捧着手里的杯子,不哭不闹不做声,只肩膀还在微微颤抖著。
    齐衍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心中难言的疼惜,他走上前,在林以柠面前半蹲下,「柠柠,不怕,阿衍哥哥来了。」
    林以柠怔怔抬起头,看着面前男人温润的眉眼,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阿衍哥哥。」
    她像从小无数次那样,扑进齐衍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齐衍将她单薄的身子揽进怀里,轻轻拍著,「不怕,柠柠不怕。」
    手中的杯子倒了,水湿了齐衍一身,齐衍没管,只将林以柠护在身前,轻抚着她的后背。林以柠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呜呜地哭着,死死攥紧齐衍的袖子,像是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惊恐和羞愤交织在一起,人本就有些脱力,这会儿窝在齐衍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物业的工作人员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齐衍轻嘘了声,抱起林以柠,往门外的车子走去。
    林以柠蜷缩在齐衍怀里,似是被噩梦困住,紧紧抓着齐衍的手臂,口中喃喃,不停的摇头,却听不清声音。
    齐衍是和朋友一起过来的,朋友见他抱了个女孩子上车,微微讶异。
    齐衍叹了口气,他还不太清楚林以柠到底遭遇了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六七分。
    「先回酒店吧。」
    林以柠这个样子,他根本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学校,或者继续留在所谓的晏家。
    *
    林以柠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长街走不到头,她一声一声地喊著晏析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回应。
    四周茫茫一片,只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街。
    林以柠悠悠转醒的时候,天还黑著,房间里安静无声,隐隐可以嗅到安神香的味道。
    她坐起来,环顾陌生的房间,身上还穿着她出寝室时候的T恤和牛仔裤。
    眼睛肿得像核桃,厚厚的眼皮几乎快要撑不开,林以柠抬手按了按,火辣辣的疼。
    她起来洗了把脸,用冰凉的水敷了敷眼睛,镜子里的女孩子脸色苍白,嘴唇干涸,连一贯乌亮的眸子都没了神采。
    房间门被轻轻敲响,「柠柠,醒了吗?」
    是齐衍的声音。
    林以柠走过来拉开门,触上齐衍关心且担忧的目光,「阿衍哥哥。」
    一开口,连声音都是哑的。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以柠摇头,「不用。」
    「柠柠」
    「阿衍哥哥,我想」林以柠顿了下,「回学校。」
    齐衍心中有顾虑,可触上林以柠带了几分祈求的视线,还是点了下头,「好,我送你回去。」
    夜色浓稠,五月的京市,夜晚的气温还是要比白天低很多。
    齐衍拿了自己的外套给林以柠披上,不过是一个晚上,她本就纤薄的身子好像更加瘦骨嶙峋,他的西服罩上去,空荡荡的。
    两人上了车,车子里寂静无声,一路往京大的方向开去。
    正逢假期,又是深夜,京大的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齐衍在校门口做了登记,将车子一路开到医学院女生寝室的楼下。
    他下车,绕到副驾驶的位置,林以柠也刚好推开车门下来。
    「柠柠。」齐衍欲言又止,「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以柠这个样子,齐衍根本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寝室。
    「没事。」林以柠极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大约又觉得自己根本瞒不过齐衍,她顿了顿,垂下头,「我不知道怎么说阿衍哥哥,我想安静一会儿。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齐衍拧著眉,想追问,却还是将话压回了喉咙。
    「好,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这几天都在京市。」
    「好。」
    林以柠正要走,却又被齐衍喊住。
    「柠柠。」
    林以柠转头,齐衍眼中的担忧难掩。半晌,他抬手,摸了摸林以柠的发顶,又按着她的后脑,将人按在怀里。
    「柠柠,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阿衍哥哥一直都会在你身边。所以,别怕。」
    林以柠鼻尖发酸,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泪却又在这一瞬涌了上来,她依恋地扯著齐衍的袖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
    「好,回去睡一觉,醒了给我打电话。」
    「嗯。」
    林以柠披着齐衍的外套,安静地往寝室的方向走去。齐衍一路目送她进了寝室楼,才回到车里,发动车子。
    树影下暗色的一角,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晏析望着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远,一点一点融进沉浓的夜色里。
    他脚下落了一圈烟蒂,在这里等了整整一个晚上。
    *
    林以柠回到寝室的时候,方丹丹和祝晴都已经睡下了。
    她脱掉齐衍的外套,小心的爬上床,尽量不弄出一点动静。
    蜷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周围有了熟悉的味道,她整颗心才渐渐找到一点安定的感觉。
    眼睛还有点疼,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想傍晚发生的事情,捏著被角的指尖却还在微颤,连指腹都泛着白。
    直到整个人疲累不堪,才抵不过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林以柠又梦到自己回到了在晏家的房间。
    晏槐言语轻浮,一步步向她靠近,将她压在桌子上,她拼命挣扎,拼命去喊,看没有爸爸送的木雕,也没有宁崽
    「不要不要」林以柠闭着眼睛,眉头拧在一起,额角全是汗。
    「不要!」
    她惊坐起,才发现,自己还在寝室里,四周黑黢黢的一片。
    「柠柠,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方丹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林以柠咽了咽嗓子,心口还在怦怦直跳,她压下惊惧,摇了摇头,「没事。」
    重新躺下,林以柠蜷缩成一团,背后冷汗涔涔。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晏槐恶心可怖的一张脸。
    半晌,林以柠又小声开口:「丹丹,你睡了吗?能不能给我借一下你的手机。」
    她的手机落在了晏家。
    她现在,很想晏析。
    「好。」方丹丹有点担心,「你别下来了,我给你送过来。」
    林以柠用方丹丹的手机给晏析播了两个电话,依然都没人接听。
    第三个,她拨给了桑鹊。
    桑鹊迷迷糊糊被吵醒,「你谁啊?」
    「是我,林以柠。」
    「啊柠柠啊,你换号码啦?」
    「没有,这是我室友的电话。」林以柠顿了下,才又问:「鹊鹊,你知道晏析在哪吗?」
    「啊?不知道」桑鹊打了个哈欠,「怎么啦?」
    「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
    她想晏析,可是她找不到。
    桑鹊的声音终于清明了一点,「你找他有急事呀,行,我帮你问问,等会儿给你消息。」
    桑鹊的消息来的很快。
    「我打听了一圈儿,今儿在红南馆有个局,给世远的小金总接风,晏析在那儿。」说完,桑鹊又嘀嘀咕咕,「晏析怎么跟姓金的玩到一起去了。」
    似是不解。
    「小金总?」
    「嗯,一个富二代,特花。」桑鹊不想聊渣男,「柠柠你怎么了?找晏析有事吗?」
    「没有。」林以柠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问问,谢谢你哦。」
    挂断电话,林以柠下了床。方丹丹见她这么晚还要出门,有点担心,「柠柠,你是不是跟晏析学长吵架啦?」
    林以柠微怔了下,摇头,「没有,我就是想去找他,想见见他。」
    方丹丹接不上话,觉得这好像也不是情侣吵架的样子。
    「这么晚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没关系,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
    红南馆是京市有名的夜店,取了个风雅的名字,内里却做着上不得台面的买卖,环境要比ROLA复杂得多。
    林以柠一走进来,就被里面浓重的香水味冲得头晕,酒精混著烟草,到处都是男男女女的调小声,有些按捺不住的,已经在卡台直接抱着亲了起来。
    圆形的舞台上,身材热辣的女孩在跳舞,周围一片叫好声。
    林以柠不想去看,可她在找人,没办法。有服务员端著酒水走过来,林以柠将人叫住,「请问,世远的小金总在哪?」
    服务生打量了一下林以柠,指著二楼,「楼上的雅颂。」
    「谢谢。」
    林以柠走上二楼,迎面碰上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女孩子,浓妆艳抹,身姿窈窕,鱼贯坐进了雅颂间。
    半开放式的包间,能看到楼下的表演。
    浓烈的烟味呛得林以柠眼睛发酸,隔着缭绕烟雾,她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晏析。
    一个醉汉不小心碰到了她,张口就大骂:「你他妈没长眼睛?!」
    昏暗的光线里,林以柠慢吞吞地走着,走得格外的小心,生怕再撞到人,或者被人撞上。她长发散著,贴著莹白脸颊,整个人全无生气。
    经过一个转角,就是楼梯,一旁的露台上传来男人的笑声,「嗳,我听说你找了个会跳舞的妹妹?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软,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和晏槐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术,瞬间刺激了林以柠的大脑,她转头看过去。
    深浓的夜色里,她看到了一道修长熟悉的身影。
    夜风将晏析的衬衫鼓起,他指间夹著根烟,低头吸了一口,没搭理对方的话。
    林以柠呆呆站在门口,整个人几乎被钉在了原地。
    淡白烟雾散开,她看不清晏析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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