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装置背后的水池浮现漩涡,中心位置的水往四周涌动,露出底部的小型传送装置,与飞行器搭乘的传送装置框架相似,不过简陋了很多。涌动的水在池边形成实质的台阶,通往底下的装置。
    机械声音道:请进行传送,前往下一段路程的起点。
    皇家学院外的森林过于广阔,如果新生走完全程,要花费太久的时间,所以学院只设置几段路程给他们走,其余的路通过传送省略。
    【叮咚】
    【你与白瑾池发生矛盾,负气独自一人离开,白瑾池在寻找你的过程中,遇到同样和队友失散的许希声,而你处处碰壁,遇到危险也无法逃脱,需要学院导师出手来救。】
    宿源看着白瑾池,伸出手,人鱼之泪还我。
    他比白瑾池想象的更执着,这对袖扣似乎不止是贵重物品,而是有什么特殊意义,继续不归还,宿源非但不会老实,还会激化他们的矛盾。白瑾池缓缓松手,将人鱼之泪放在宿源的掌心。
    宿源转身走向水底的小型传送装置,边走边戴上袖扣。
    白瑾池迟疑了下,叫住他:稍等,我回去拿上物资。
    我不要你这种队友了。宿源头也不回,我们分开走。
    白瑾池朝前走了两步,态度放和缓:别闹脾气,我们是一组的。
    宿源陡然回过身,右手的戒指变成老式□□,枪口对准白瑾池,不许跟着我。
    对着黑洞洞的枪口,白瑾池停下步伐,神态一如往常。
    宿源定定看了他两秒,持枪的手臂垂落,快步走下水池,站在小型传送装置的平台上面。
    光束淹没了宿源的身影。
    等传送装置的光熄灭,他已经消失在原地。
    白瑾池当即过去,进行传送。
    先前宿源看着的时候,他不再有动作,不是害怕宿源开枪,而是觉得那样会更激怒宿源,不好收场。
    他答应了希声要照料宿源,不可能放心宿源独自离开。
    白瑾池想起昨天宿源的样子,他一个人在丛林完全没法生活。
    前后传送的时间如此接近,等白瑾池过去,宿源大概尚未走远,他可以跟在宿源后面看着,不让宿源发现。
    传送的光包围了白瑾池。
    轻微的眩晕过后,白瑾池来到新场地,发现自己想的简单了。
    周围布满浓郁的雾气,能见度极低,看不见两米以外的事物,自然也看不到宿源去了哪里。
    白瑾池半蹲下来,研究地面的痕迹,然后朝一个方向追过去。
    数分钟后,白瑾池望见一道肖似宿源的人影。
    距离这么近,宿源难免听到他发出的动静,转过头来看。
    默默跟着宿源,等待他消气是行不通了,白瑾池金色的眼眸低垂,无奈服软: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做类似的事。
    你是白瑾池?对面的人影惊诧问。
    不是宿源的声音。
    白瑾池心头一跳,几步走过去,见到对方的真面目,是黄毛男生的队友。
    黄毛男生的队友肩背宽阔,与宿源截然不同,他怎么会看错?
    你在找队友?黄毛男生的队友昨晚在背后鄙视过白瑾池趋炎附势,结果被宿源当场抓获,如今再面对当事人,他很不自在,抓了抓后脑勺,这个鬼地方奇奇怪怪的,确实容易走散。
    说话的同时,黄毛男生的队友心里泛着嘀咕,白瑾池居然把他误认成宿源,讲的话还相当微妙。
    白瑾池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宿源究竟去了哪里?
    我的队友你有印象吧,那个染着黄头发的,我们正在分开探路,约定了不会走远,我大吼一声,他就能听到。黄毛男生的队友道,我们帮你留意宿源的踪迹。
    好。白瑾池缓缓道,感谢两位。
    *
    宿源行走在浓雾中,四周都是一样的白色,看久了令人头晕目眩。
    他手里依旧握着老式□□,那件宿公爵送的古遗物,一旦遭遇意外,能够第一时间使用。
    离开白瑾池独处,宿源还是很轻松的,不用时时刻刻准备演戏,做些调戏别人的行为。
    他不必再给白瑾池增添麻烦,自己也少了麻烦,还能给白瑾池和主角受创造二人世界,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就是雾太浓了,里面仿佛随时会窜出可怕的东西。
    宿源握紧□□,从中汲取安全感,结果忘了注意前面的路,一头撞在树干上。
    嘶。
    宿源倒抽一口气,捂住额头到鼻梁的部位。
    忽然,旁侧传来接近的脚步声,宿源警觉看过去,手中的枪立刻对准声源,谁?
    脚步声没有停止,宿源看到了人影的轮廓。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点微弱的红色灯光。
    不准继续过来。宿源冷声警告,否则我开枪了。
    人影仍在靠近。
    宿源尚且有点犹豫,要不要真的用枪时,他已经看到了人影脖颈的漆黑项圈。
    微型液晶屏嵌在项圈左侧,幽幽亮着鲜红的01数字。
    宿源不可置信:元墨?
    是我。
    人影走近,宿源看到雾气后面,元墨俊美的脸。
    说话时,元墨脖颈的项圈随着喉结微动,项圈每处细节都和宿源记忆中一模一样。
    确实是元墨没有错。
    宿源疑惑问:你怎么在这里?
    第13章 抓包
    元墨垂眸看着他,淡声道:考核出现意外事故,这片浓雾不是学院设置的,所有新生需要撤离,我是来找您的。
    这样吗。宿源怔了怔,隐隐感到违和。
    您的额头红了。元墨道,眼里有血丝,是没有休息好?
    这样的环境,我怎么可能休息的好?至于额头,是走在雾里看不清路,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事。宿源揉了揉额头,昨晚在帐篷里一宿没睡好,他本就精神不济,又强撑着补习到下午,他已经很困,与元墨对话期间,睡意更重了两分,覆盖刚才产生的点点疑心。
    宿源想,可能是看到元墨,得知不用再进行考核,他松懈下来,睡意反扑了。
    其实,如果考核真的出了意外,肯定是学院组织搜救人员来寻找新生,而不是让贵族家的仆人进来。宿源困顿的大脑意识不到这些了,下意识忽略了所有异常。
    你知道怎么出去?宿源问。
    元墨道:请跟我来。
    同一时间,学院监控室内的导师正在议论第二关。
    研究部门新开发的雾气效果这么好,他们说这雾可以勾起人心中不愿面对的事,看来也不是夸大。
    可惜我们看不到。
    咳咳,注意点,我们不能窥探学生隐私。
    白瑾池还没有昏睡,不愧是神眷者。
    昏睡是迟早的事,白瑾池把别人误认成宿源,不就是受到雾气影响了?
    宿源已经睡着了。
    哈哈,他本来就挺困的,何况大部分新生都睡了。
    墙壁上的其中一面显示屏里,正是宿源靠着树干紧闭双目的影像,他身周空无一人。
    现实中,宿源不慎撞到树后便睡过去了,之后都是他在脑内经历的。
    学生产生的幻觉,外面的导师看不到是什么。
    咦,许希声找过来了。
    他也得睡。
    显示屏上,许希声发现了睡在树下的宿源,连忙上前扶起,用手臂环住他的后背。许希声的力量不大,宿源再纤瘦终究是个男人,许希声支撑着他的身体略显吃力,但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他轻轻摇晃宿源的身体,嘴里叫着宿源的名字,试图唤醒他。
    宿源迟迟不醒,许希声加大了摇晃的幅度,感觉愈发乏力,险些脱手松开宿源,幸好他及时稳住。
    许希声的眼皮开始变沉重。
    不等他意识到突如其来的疲累有问题,许希声漂亮的眼睛彻底阖上,身体一歪,倒在宿源身上。
    *
    宿源跟随元墨走了段时间,依旧没有离开浓雾的迹象。
    我是通过传送装置来的。宿源道,我们回去不用工具吗?
    前面的元墨没有回应。
    元墨的速度越来越慢,步伐有点沉重,宿源正准备问怎么了,听见元墨口中溢出微弱的闷哼。
    宿源一惊,加快脚步绕到元墨身前。
    元墨低着头,黑色发丝掩映住双眸,下唇咬的发白。与宿源的距离变近,他似乎开始克制不住,身体晃了晃,抬手撑住旁侧的树木,肤色冷白的手背清晰凸起青筋。
    要不要坐下来休息?宿源提议道。
    听见宿源的声音,元墨抬头看向他,瞳孔深处的赤红向外扩散。
    不好的回忆涌现,宿源心里一紧,用力掐了下手指,才忍住后退的冲动,询问道:你的失控症又犯了?看过医生,不是好转了很多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元墨声音微哑。
    那该怎么办?宿源问,有没有缓解的方法?
    元墨盯着他,吐出一个字:有。
    宿源忙问:什么方法?
    要请您帮忙。元墨道,像上次一样。
    上次?
    禁闭室发生过的画面突然撞进宿源脑海,那件事留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而且隔的时间不久,回忆起来十分清晰,元墨咬了他的手后,状况确实得到了缓解。
    与当时别无二致的羞耻与畏惧,浮上宿源的心间,宿源不情愿道:没有别的方法吗?
    没有。元墨道。
    咬别的东西不行?
    是,没有效果。
    你的症状原理是什么,为什么咬人才能平复?宿源清楚精神能力者出问题时,产生什么症状都有可能,但他难以接受,这不科学,我不理解。
    您不相信,我没有办法。元墨的声音依然平稳,手指却紧扣树干,指甲掀开小部分,流出血丝。
    宿源有些不忍,更担心元墨的症状加深,发展到不受控制的地步。这里只有他和元墨两个人,元墨失控,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与其这样,不如先控制住情况。
    他的手缩了下,最终选择伸出来,对元墨说:你咬吧。
    宿源的手背一侧对朝元墨,示意咬这里,不要重复上次那个有点暧昧的位置。
    然后,宿源侧过头,不看自己的手。
    过了几秒,手背并未传来痛感,反而是手指触到了柔软温热的唇瓣。
    元墨和上次同样含住了他的指尖,牙齿咬下。
    宿源猛然转回头,要阻止元墨,却听见许希声的声音响起:宿源?
    你们在做什么?
    宿源急声对元墨道:松开!
    元墨没有反应,默默咬的更重。
    宿源的手指强行往外抽,指腹擦过齿尖,划出一串血珠。
    下一刻,面前的元墨被许希声推开。
    许希声眼神复杂,带着淡淡的愠怒,如画眉眼在激烈情绪渲染下好看的惊人。注意到宿源指腹的划伤还在流血,血液在指尖凝聚成珠,摇摇欲坠即将滴落,许希声缓了口气,先给他处理伤口。
    他拿出物资包里的药水,抓住宿源的手,用棉签蘸了药水,细致涂抹在宿源的伤口上。
    揭开创口贴的包装,给宿源的指腹贴上时,许希声实在忍不住问:这个人为什么伤害你?
    许希声看到的景象,更像暧昧的调情。
    然而,他用了伤害这个词。
    他连元墨的名字都不叫了,可见是真的气到。
    这个人说过你的不是,劝我远离你。事到如今,许希声不再替元墨隐瞒,将他们在宿家庄园的对话如实揭露,他对你怀有负面看法,不适合照顾你。
    宿源久久无法从心虚的恍惚中回神。
    比单纯咬手指更尴尬的,是被主角攻咬手指,还被主角受抓包了。
    他模模糊糊察觉到,许希声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转变,不再保持着阶级差带来的距离感。
    许希声都不叫他的敬称了。
    不过,这不重要。
    元墨不喜欢他太正常了,宿源压根没放在心上,元墨提醒许希声远离他,正说明元墨是在意许希声的,宿源甚至帮忙说话,免得许希声误会主角攻,元墨的做法是有缘由的,他的病症需要咬我的手才能缓解,而且他提前征求过我的同意。
    许希声怀疑道:为什么咬你,他不能咬自己的手?
    宿源一下子怔住。
    对啊,所以元墨的失控症具体是什么情况?
    可能我们上次就是这样,元墨再次发病,我们陷入思维盲区,第一时间想的就是重复上次。宿源猜测道。
    许希声抬头:还有上次?
    不是!宿源感觉自己越描越黑,反正是我允许的元墨,你不用怪他。
    许希声低声问:为什么帮他说话?
    宿源解释道:你们好不容易重遇,不要对彼此产生芥蒂。
    许希声沉默片刻,忽然问:你都能允许元墨的做法,那可以允许我一件事吗?
    宿源:什么事?
    许希声给宿源的手指包扎好后,一直没有松开,宿源心慌意乱,也没察觉。
    他摩挲了下创口贴的表面,然后拉着宿源的手,让这根手指隔着口罩贴在自己的唇上。
    有创口贴与口罩的间隔,他感受不到宿源手指的温度与触感,但许希声从没和别人有过这样的亲密行为,更没主动做过,他的心脏急促跳动,一种莫名冲动驱使他将内心的话说出来。
    其实,我
    宿源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
    许希声对他的好感,按理说不到表白的程度吧?
    如果许希声表白,他肯定是要拒绝的。但是,主角对恶毒男配表白,这么大的剧情变动,他会不会任务失败死亡?
    首次被表白的不知所措,以及对死亡的抗拒,令宿源的瞳孔微微放大。
    从元墨咬他的手指被许希声撞见,再到现在,宿源的情绪起伏严重。
    在强烈的情绪冲击下,宿源直接从幻觉中清醒。
    现实里,躺在树下的宿源半睁开眼睛,茫然看着上方漂浮的雾气。
    身体知觉缓缓恢复,宿源感受到身上压着令他呼吸不畅的重量,带着别人的体温。
    宿源低下头,看到闭着眼的许希声,他的睫毛长翘细密,犹如合拢的蝶翼。
    许希声的一条手臂搭在他身上,保护般的圈着他,另一条手臂被宿源压在后背下面。
    宿源艰难推开许希声的身体,然后起身,释放许希声被他压住的那条手臂。
    许希声的手臂瘦弱,宿源都担心给他压坏了。
    幸好没有。
    宿源弯下腰,仔细观察许希声的情况。
    许希声的长睫动了动,像是快苏醒的样子,宿源瞬间重新站直,要离开这里。
    宿源。
    没走两步,宿源被背后的声音叫住。
    许希声醒了。
    第14章 出格
    我的名字,是你叫的吗。宿源转过身,装的理所当然,我们的关系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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