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宿公爵应了一声。
    宿源走向他,晚饭快好了,一起用餐吗?
    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宿公爵径直走上楼梯,刚下楼的宿源又要上去,跟在父亲后面有点吃力,宿公爵目不斜视,没有放慢脚步等等他的意思。
    宿源提出新话题:离入学还剩一个月,我有点紧张,父亲曾经是从皇家学院毕业的吧,有没有经验可以传授给我?
    你还会紧张?宿公爵问的有点轻蔑。
    宿源不高兴了,反唇相讥:父亲原来这么了解我?
    毕竟你是我的儿子。来到书房前,宿公爵停住脚步,抬手拧动门把,入学的时候有考核,我也不能帮你免掉,不想在考核上丢人,就多锻炼。
    识别到宿公爵的掌纹,门锁瞬间打开,他走进去,将宿源关在门外。
    宿源一时站着没动。
    为了不惹公爵怀疑,宿源表现出像以往一样,敬畏父亲又暗暗渴望亲情的样子。
    这方面的表演倒不难,想想穿越前的自己就好。
    宿源低下头,注视着右手佩戴的简朴指环化作一柄老式手.枪,落在他的掌心,令他右手一沉。
    这柄其貌不扬的老式手.枪,是珍贵的古遗物,拥有特殊的效果。宿源成年礼当日,公爵将这件礼物送给他,用作防身,原主为此非常开心,认为父亲心里还是爱着自己的。
    在宿源看来,所谓的父爱要打个问号。
    如果真的爱儿子,公爵在家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而且,这件古遗物的副作用太大,原主在剧情里基本没用过。
    宿源看了门扉紧闭的书房一眼,转身离开。
    【叮咚】
    【自从收到莫斯宇送的人鱼之泪,你就心心念念着去当面感谢他,满足自己想和他见面的心思,然而莫斯宇事务繁忙,这段时间待在海国,今晚才回来。明天,你迫不及待去皇宫拜访莫斯宇,结果莫斯宇不在,你只得黯然返回。】
    这个简单。
    第二天上午,宿源换上正装,特意戴着人鱼之泪的袖扣,前往皇宫,果不其然从侍从口中得到莫斯宇有事外出的消息。
    宿源待在宫里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等到莫斯宇回来,表面装作失望,实则高高兴兴回家。
    他刚走不久,莫斯宇便回来了。
    侍从告知了宿源来过的事,问要不要通知他回来。
    这么短的时间,宿源可能还没出宫门。
    不必了。莫斯宇道,不是重要的事。
    宿家的少爷是不是对你太殷勤了点。旁边的大皇子摸了摸下巴,露出调侃的笑容,朝莫斯宇挤眉弄眼,之前他打通讯问你参不参加他的成年礼,要是你愿意,甚至可以按你喜欢的标准办宴会。今天也是,宿源哪是能等人的性格?居然硬生生等了你一个多小时。
    莫斯宇微微摇头:我不想揣测他人。
    大皇子早已习惯莫斯宇的循规蹈矩,就像台谨守礼仪的机器,各种节日从不忘记该送的礼物,每份礼物的价值都恰到好处,比如给宿源的人鱼之泪。他不再调笑宿源和莫斯宇的关系,转而道:宿源是宿公爵唯一的子嗣,却被这么养废了,不知道公爵到底怎么想的。
    莫斯宇:这是宿公爵的家事。
    和这个弟弟谈论八卦没意思,大皇子换了个话题:你此次前往海国收获颇丰,得到的宝石人鱼之泪,不止送给宿源的那两颗吧。
    还剩一颗。
    给我怎么样?你知道我特别喜欢人鱼。说着,大皇子有些陶醉,人鱼真是神的杰作,眼泪会凝结成宝石的特殊人鱼,不知道该是何等美丽,希望有朝一日我能亲眼见到。
    莫斯宇过滤了大皇子后面的话,颔首道:可以给你。
    第7章 蜘蛛
    虽然公爵说了,皇家学院有入学考核,但宿源依旧未做准备。
    以原主的性格是不会准备的,到时他还要完成丢脸的任务,当主角攻受的垫脚石。
    宿源穿越前一向循规蹈矩,当学生的时候不写完作业睡不着觉。明知不久后开学有考试还划水,宿源心里煎熬,只能在全息世界里做做练习,宽慰下自己。
    大致摸清全息世界后,宿源准备尝试《真实境界》。
    《真实境界》是皇家学院与一家知名游戏公司合作开发的全息游戏,在市面上热度第一,以高难度著称,仿真模拟人与虫族的战争,而且进入副本强制开启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痛感。这款游戏不考虑娱乐性,主要作用是开发人类脑域,让玩家的精神力得到良性刺激,提升面对虫族的心理素质,掌握应对虫族的经验。
    宿源开启卧室的游戏舱,打算躺进去。
    旁侧的元墨问:需要我陪同么?
    不需要。宿源不假思索,他在虚拟的数据世界可以释放本性,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让元墨看见。
    元墨点了下头,退出房间带上门。
    宿源坐进游戏舱,正准备躺下去,又听到门开的声音。
    兰玉小心翼翼走过来,低着头说:我的反省结束了,是来向您认错的,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就好。宿源道。
    兰玉微微抬眼看向游戏舱,可爱的小鹿眼里闪着淡淡期待的光,试探着问:您在全息世界怎么能没人服侍?我陪您怎么样?
    宿源摇头拒绝。
    兰玉眼中的光暗淡下去,刚反省完出来,他不敢再擅作主张,试探失败便勉强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了,祝少爷玩的愉快。
    兰玉离开房间,看到元墨就在外面,倚靠门框站着,身高腿长,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兰玉对他既嫉妒厌恶又有些惧怕,色厉荏苒道:你在偷听我和少爷对话?装出清高的样子,还不是害怕少爷的宠爱被我抢走?
    你想多了。元墨道,我只是在工作。
    登陆全息世界是有风险的,例如受到巨大刺激,可能会给精神乃至大脑造成损伤。
    即使遭遇风险的概率不到千分之一,元墨也要守在门外预防,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就立刻进去。
    房间里,舱盖缓缓合拢,将躺好的宿源关在里面。
    宿源闭上眼,视野漆黑。
    很快,漆黑中出现一点光源。
    光点迅速扩大,填充进各式各样的色彩,等重新恢复知觉,宿源已经站在一栋房屋后面的草坪上,空气清新,阳光正好,一条金毛跑过来,兴奋扑向宿源。
    宿源摸了会儿金毛犬,转身进屋给它拿狗粮。
    这里是宿源在全息世界的住所。
    屋里的猫看到宿源回来,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喵了一声。
    宿源弯腰挠了挠它的下巴,内心不禁感叹,宠物毛绒绒的触感以及温暖的体温,真是和现实别无二致,还不会掉毛,不用铲屎。
    他取来猫粮狗粮,分别倒在它们碗里,猫狗埋头吃东西的时候,宿源呼出网络界面,下载陪玩软件。
    宿源一直没尝试《真实境界》,不是害怕高难度与强制开启痛感,而是怕虫子。
    他害怕昆虫,从小到大都怕,何况是放大变异版的虫族,他想想就不寒而栗,一个人不敢进游戏,想找个陪玩壮胆,带他飞。
    软件下好,宿源打开点赞榜从上往下翻,发现排行前三的,一个叫【希圆】的陪玩刚好空闲,他直接下单。
    希圆的消息发过来:老板现在开始?
    宿源回:是。
    副本门口见。希圆说,请稍等我一会儿,你先选副本。
    宿源迟疑片刻,道:我第一次玩,不知道选什么副本,你挑吧。
    好的,难度偏低,对新手友好些的可以吗?
    可以。
    几分钟后,宿源登录《真实境界》的游戏大厅,一下子看见大厅最显眼位置悬挂的玩家排行榜。
    《真实境界》不收费,面向全民,这是游戏在市面上热度极高的原因之一。既然是为了提升民众素质,游戏里当然没有影响平衡的氪金系统,金钱只能买到些无伤大雅的小东西,不能提升实力,要成为排名高的玩家,只有努力钻研副本,通关副本积攒强力道具,或者脑域开发程度够高,精神力足够强。
    副本会掉落道具,因为这本质终究是款游戏,民众在现实里体会了阶级固化的感觉,在游戏里还是要有些翻身的希望。
    大厅内人潮汹涌,外观捏成俊男美女的到处都是,还不乏长相奇形怪状的。宿源来到约定的咖啡馆,希圆正在露天座位上等着,这个人的名字偏女性化,不过宿源看他的个人资料就知道了,他是位男性。
    令宿源有点意外的是,希圆的外观非常普通,放在现实里都是会被淹没的长相。
    宿源也好不到哪去,他懒得捏脸,外观是随机的,看到个差不多顺眼的就点击确定了。
    会合过后,他们走进大厅边缘的副本房间。
    希圆打开游戏界面,选择副本【蜘蛛巢穴】。
    蜘蛛不属于昆虫,属于节肢动物,不过虫族本就不止有昆虫,是因为虫类占比重,才这样统称。
    而蜘蛛也在宿源的恐惧范围内。
    害怕昆虫的,很少有不怕蜘蛛的。
    看着副本的名字,宿源的脸色隐隐发白,捏了捏掌心。
    希圆再度打开房间的门,外面已不是人来人往的游戏大厅,而是荒凉的城市废墟,密密麻麻的蛛丝在所有建筑间黏连,延伸到城市中心最高的建筑上,如同一个巨大的巢穴。
    这个副本确实对新手偏友好,进来自动配备护甲和枪械,不用到处去找,或者自己组装。
    通关方法听起来同样不难,进入城市中央的高楼,杀死蜘蛛BOSS就好。
    然而,这个友好只是相对《真实境界》的其他副本而言。
    相比别的全息游戏,【蜘蛛巢穴】的难度很高。
    宿源的精神时刻紧绷着,一有风吹草动便看过去。没走几步,他远远望见一个黑影沿着蛛丝迅速移动过来,顿时头皮发麻,条件反射就是一枪过去,黑影从蛛丝上掉落在地,果然是只蜘蛛。
    这一枪根本没破开蜘蛛的防御,蜘蛛继续朝宿源爬过来,宿源吓得不停射击,几枪将拳头大小的蜘蛛打碎,浓绿色的液体迸溅出来。
    确认蜘蛛死了,宿源如释重负,持枪的手垂落下去。
    他努力克制住恐惧,虽然自己是付钱的老板,陪玩不可能嘲笑,但在陌生人面前吓到瑟瑟发抖,总觉得不好意思。
    厉害。
    希圆不吝于夸奖,感觉宿源不像第一次下副本的玩家。
    蜘蛛巢穴副本虽然给玩家配了枪械,但非常难用,型号老旧,不如现实里带辅助瞄准功能的枪械,希圆带过的新手玩家不少,基本都无法击中移速飞快的蜘蛛,宿源却枪枪命中。
    正当希圆这样想的时候,更多蜘蛛涌过来,宿源的枪法开始显得捉襟见肘,他慌忙躲避,不慎碰到了蛛网,衣服与头发都死死黏在上面,动弹不得,向希圆投来求救的目光,像是落入陷阱的惊慌小动物。
    希圆干净利落杀死蜘蛛群,走向宿源,抽出腰间的军用匕首,割开黏住他的蛛网。这柄匕首是副本掉落的道具,可以切断粘度极高的坚固蛛丝。
    离开了蛛网,宿源长出一口气,脱掉粘了蛛丝的外套,把缠有蛛丝的发丝切断,至于头皮附着的蛛丝,就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暂时忍着恶心感,等离开副本就能恢复正常。
    他真心实意道谢:多亏有你。
    应该的。希圆微微一笑。
    宿源没能放松多久。
    越靠近中央高楼,蜘蛛越密集,宿源的恐惧神经绷紧到极限,游离在断裂的边缘。直到遇见一只半人大的蜘蛛,清晰看到蜘蛛放大的每个部位,宿源彻底破防,躲到希圆背后。
    大型蜘蛛扑过来的时候,宿源大脑空白,下意识抱住了希圆,把脸埋在他背上。
    希圆不由一惊,身体僵硬。
    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蜘蛛,他立刻推开宿源。
    不好意思,我知道很多陪玩可以接受这样的身体接触,但我不可以。希圆解释道,我有喜欢的人。
    情急之下抱住陌生人,宿源深感懊恼: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那没关系了。希圆的脾气很好。
    你对喜欢的人真好。宿源迫切需要转移话题,忘掉刚才的事。
    希圆笑容羞涩:我的网名,就是我和喜欢的人名字结合。
    宿源夸道:她叫希希或者圆圆?很可爱。
    希圆没有再回答。
    他看出宿源害怕蜘蛛,接下来的路程都主动挡在宿源前面,自己第一时间直面危险。
    体贴入微。
    难怪他的外观平平无奇,还能登上点赞榜前三。
    希圆对蜘蛛巢穴的副本很熟悉,有惊无险带宿源进入了最终地图,城市的中央大楼。
    然而,他们没能成功通关。
    大楼内部是处处险境的迷宫,宿源不慎行差踏错,希圆将他推开,自己身险陷阱,宿源正要去帮忙,一条蜘蛛腿从背后无声袭来,穿透了他的心脏,宿源的眼神瞬间涣散。
    陷阱中的希圆眼前弹出系统窗口。
    【你的队友死亡,任务失败,即将在十秒后自动退出当前副本。】
    希圆退出副本,回到房间,宿源已经在这里。
    宿源坐在地上,尚未从副本的死亡中回神,用手捂着心脏的位置。
    今后走剧情,他作为恶毒男配要受罪的地方不少,宿源想提前适应下,将痛感开到了百分之五十,蜘蛛腿刺穿血肉的痛苦仍残留在他的感官上。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没有保护好你。希圆目露自责。
    稍微缓过来,宿源轻声开口:没有,失误的是我。
    作为新手,你的表现很好了。希圆安慰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宿源道,我想过掉蜘蛛巢穴副本,下次还能找你吗?
    随时欢迎。希圆和煦笑道。
    与希圆约定好,宿源直接下线。
    他需要回现实缓缓,待在全息世界总会联想到蜘蛛巢穴给他留下的阴影。
    在游戏舱内睁开眼睛,宿源开启舱盖,随之坐起身,发现元墨就守在外面,吓了一跳。
    我听见您发出惊慌和痛苦的喊声,所以进来看看。元墨垂头道。
    宿源知道他感官敏锐,没有大惊小怪,从游戏舱出来。
    元墨忽然将手伸向宿源的脸,宿源下意识躲开,结果元墨并不是要碰触他,指尖悬停在距离宿源脸侧几厘米的位置,您流了冷汗。
    他第一次有点好奇,宿源在全息世界做了什么。
    没事。宿源道。
    *
    宿源下线后,希圆莫名也丧失了继续游戏的兴趣,点击登出。
    现实世界,许希声从游戏舱里苏醒。
    许希声没钱购买昂贵的游戏舱,是来的网咖,而且没有开包间,一排排的游戏舱整齐陈列在大厅,灯光在昏暗的环境幽幽亮着,如同另类的电子坟墓。许希声戴好口罩从二楼下去,闻到了呛人的烟草味,网咖一楼没有游戏舱,摆放的是普通智脑,他来到前台结完账,走出大门,看到白瑾池站在不远处,手捧书本安静看着。
    白瑾池有着特殊的金色眼眸,微长的黑色发丝几乎触及肩膀,气质圣洁,和这种地方格格不入,路过的行人频频看向他。
    瑾池,你从教堂回来了?许希声惊讶走过去,你今天提前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幸好我出来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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