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秋歌没控制住地拿起了旁边高台桌上的葡萄酒。
    酒还没喝到嘴巴里,手就被本来应该离开的纪修握住了:卫总,请教点事情?
    卫秋歌愣了一下。
    我有点事情想请教卫总。他说得一本正经。
    哦,好。卫秋歌顺从地被他拉走。
    他并没有拉着她去刚才打过招呼的人群里,而是熟门熟路地领着她从三号厅舞台后面的的暗门走了出去。
    门后是一条铺满了长方形白色瓷砖的走廊,上面的天花板上挂着长条的白炽灯,也许是电压不稳,那光线看起来还有些频闪。
    走廊直直地通向前方的另一个门。
    卫秋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灯突然灭了。
    走廊顿时一片黑暗。
    纪修?卫秋歌心里有些慌,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
    嗯。他回握住她的手,牵得更牢了一些。
    灯因为二人的声响再次亮了起来,频闪着发着光。
    你要带我去哪儿?卫秋歌问道。
    纪修犹豫了一下,回道:后厨。
    嗯?
    这是宴会厅和后厨之间的通道,上菜用的,他清咳了一下:我带你看看菜品有没有问题。
    啊?卫秋歌没反应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你也再看一下。
    哦。她知道的,这是纪修找的借口。
    可是她又不想戳穿。
    他的手正握着她的,那双手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手掌宽大,能将她的一整个地包裹在里面。
    卫秋歌后来想,这个时候,哪怕他说去带她看外星人,她也会相信地跟他走。
    她自小就知道,借口只能糊弄住想上当的人,而她太想上当了。
    一步,两部,卫秋歌数着数。
    五百三十二步,从后门到后厨的距离。每一步都是他握着她的手走过来的,她一步步地数着,暗暗盼着能继续数下去,一直数下去。
    数字在两个人在到达后厨时停下。
    门打开,和冷白色的走廊不同,后厨内是带着热燥和忙碌的空间,没有让他们进去假模假式装模作样的余地。
    纪总?后厨经理见他突然出现有些诧异,出什么问题了吗?
    纪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没有,卫总想看看今天三号厅的菜单。
    后厨经理去旁边验了验单子,将单子递了过来:按照春华秋实的菜谱准备的,您看一下。
    卫秋歌木讷地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后点头道:没问题。
    哦。纪修还是那副正经模样,那咱们回去吧。
    他又拉起了卫秋歌的手。
    在刚才松开她的时候,纪修就知道,最开始就不应该唐突地去拉她。这样暧昧的身体接触,碰着碰着就会上瘾,上瘾了,执念就又全回来了。
    就前功尽弃了。
    可,道理是道理,他还是忍不住又过去拉住了她。
    就再这么一段,从后厨到三号厅这一段,到了三号厅,我就松手。
    还是那条上菜的走廊,纪修看着尽头处的暗门,自己劝着自己:就到那里。
    两人再次回到了宴会厅。
    刚才那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后厨游,想想都觉得有些故意和荒谬。
    纪修松开了卫秋歌。
    卫秋歌的手像是留恋刚才的体温一样,在空气中无措地动弹了两下,最终被她刻意地攥成了拳头。
    纪修,她小声道,听说三号宴会厅很难约,麻烦你了。
    不麻烦。纪修回。
    我其实是想给你卫秋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号厅外面的喧嚣打断,大家都侧目望过去,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喝点。
    纪修快步从她身边走开,像是个正经的酒店经理一样,去解决外面的骚乱。这句不咸不淡地话,被他留在了卫秋歌耳边。
    卫秋歌愣在那里,却没回过神来。
    秋歌!肖年的声音将她拉回来现实。
    呃,嗯?
    你去哪儿了?肖年问道,怎么找不到你?
    卫秋歌突然有些想笑。她忍住了笑意,回道:Rabbit hole。
    What?肖年不解。
    没事,走吧,去和豪临聊一聊别墅的事情。卫秋歌再次挽起了肖年的胳膊,摆出了那张专业的笑脸。
    晚宴在十点半左右的时候画上了尾声,众人离去后,卫秋歌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脚踝。
    华笙呢?卫秋歌看着送客回来的肖年,问道。
    肖年摇了摇头:半天没看到她了,可能嫌无聊先回去了吧。
    卫秋歌点了点头。
    我有件事不太明白。肖年问道,不过就是我妈派了几个人过来,至于要这么大的阵仗吗?
    卫秋歌被他说得有点心虚,她故作镇定:还是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成果的,顺便也可以答谢合作伙伴,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
    我们有专门的这项支出吗?肖年问。
    没关系,我我自己出。卫秋歌清了清嗓子。
    肖年怕她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秋歌也没再隐瞒:本来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出也无可厚非。
    肖年立刻明白了过来:别人想要见面无非就是请人吃顿饭,你倒是大手笔,为了想见他,包下场子请几百个人吃饭!
    卫秋歌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走吧,我们回去吧。肖年侧着头向宴会厅门口的方向点了点头。
    纪修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宴会厅门口响起:你先走吧,一会儿我送她。
    肖年一脸明白了的表情麻利儿地给二人腾了地儿。
    纪修从门口一步步向着卫秋歌走过来,他熟练地半蹲在卫秋歌旁边,然后伸手帮她揉了揉脚踝。
    谁叫你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
    卫秋歌呆楞在那里,没回话。
    你那边没事吧?卫秋歌指的是让他中途立场的那场骚乱。
    没事了。
    发生什么了吗?她问道。
    纪治你还记得吗?
    卫秋歌点了点头。
    他又和客户吵起来了。纪修简单地解释道。
    又?卫秋歌抓到了重点。
    他就是被纪青云惯坏了,他本性不坏,就是有些纪修没说完,皱起了眉。
    哦。
    好点了吗?纪修抬头看她,我送你回家?
    卫秋歌看着身旁半蹲着的纪修,他仰起头的时候,睫毛就不再那样挡着瞳仁了,也因此能将他的眼睛看得清楚。那双眸子亮晶晶的,三十多岁的人了,他到底每天都吃什么,怎么能这么亮?
    看够了没有?纪修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他带着笑意又重复一遍:看够了我送你回家?
    卫秋歌的脸红了一片,低头怯懦地回: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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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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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秋歌还没进门就听到肖年和华笙用英文带着脏字争执着。
    You fucking idiot!How could you do that?华笙对着肖年喊道。
    Why do you have to meddle with her relationship,why cant you just take care of your own business!肖年毫不示弱地喊回来。
    She IS my business!
    No,she's not,Dylan is your business,and you fucked it up!
    卫秋歌推开了门。
    两个人像是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又一起来了劲头要跟卫秋歌告状。
    卫秋歌不急不慢的换着鞋:你们俩一个一个说。
    她要和别的男人约会!
    他怎么能把你留给纪修呢!
    两个人同时告状道。
    卫秋歌看着华笙,认真道:我是个成年人,肖年干涉不了我。
    华笙:你忘了张蔷的话了!
    卫秋歌:你也听到纪修说的了,那件事和他无关。
    那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华笙反驳。
    肖年见缝插针道:Well,你要和别的男人约会可不是!
    这又是怎么回事?卫秋歌望向华笙。
    我遇见凌尘皖了。华笙回。
    谁?卫秋歌不解。
    凌尘皖!
    这个名字有些熟,可是卫秋歌一时想不起来:那是谁?
    就高中抛弃我去香港的那个!华笙提醒道。
    卫秋歌早就忘了这号人物:他怎么了?
    他要take her on a date!肖年着急地补充。
    不是date,就是去吃个饭!华笙解释道。
    How could you?!肖年摊开双手不理解,What about Dylan!
    他像是在场唯一一个还记得在美国兢兢业业算账的傅迦然的人。
    What about him?!华笙反呛回去。我问心无愧才会去和他吃饭,我要是躲着他才不对劲儿呢!
    卫秋歌和肖年在内场招待客人的时候,面对紧追不舍的王渲,华笙选择了尿遁:我去趟洗手间。
    好啊,我在这儿等华小姐。王渲热情地回道。
    华笙无奈得有点想翻白眼。
    她才走两步,就遇到了迎面走过来的男人。
    那人走路像是带风,高挑的身材穿着深灰色西装,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带着些心机。
    华笙被他的皮囊吸引着就多扫了一眼,但那男人却追了过来。
    华笙?凌尘皖有些意外。
    华笙是在听到他声音后,才慢慢将他从陈年旧时的回忆里扯出来的:凌尘皖?
    是我!凌尘皖看她的目光炯炯有神。
    你怎么在这儿?华笙下意识问道。
    有个宴会。你呢?
    我也是。
    好久不见了,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凌尘皖热情邀请道:你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你现在有空吗?
    不太方便。华笙下意识拒绝了。
    那就改天,明天怎么样?显然,凌尘皖也不是只说句客套话。
    啊?
    明天不行就后天?凌尘皖继续提议着。
    那后天吧。华笙点了头。
    她现在回想这段对话,总觉得自己是莫名其妙地应了这顿饭的。
    她不应该去!肖年说道,你要是去了,我就告诉Dylan!
    轮得着你告诉我应不应该么!你去告诉他啊!我怕你!华笙喊了回去。
    卫秋歌一个头两个大:华笙,你很想去?
    这本来也就是件可去可不去的事,可是被肖年这么一激,她反倒非要去不可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卫秋歌说道。
    你去干嘛?
    卫秋歌认真地说道:你们家老傅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华笙想到了手机屏幕里,傅迦然一本正经的样子:秋歌,我工作比较忙,没办法陪华笙回国,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那我也要去!肖年说道。
    你脑子有问题吧!华笙看着一反常态的肖年,恨不得掐死他。
    卫秋歌拉着她回了卧室。
    卫秋歌顺着华笙的毛:华笙,肖年爸妈就是因为出轨离婚的,所以他很介意这种事情。
    华笙还在气头上:他想当道德标兵,去约束他自己啊!干嘛来管我的事!
    那他也是傅迦然的朋友嘛卫秋歌说道。
    华笙想到了傅迦然,气更大了一些:这帮男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神经病!
    华笙和傅迦然在美国的时候大吵了一架。她嫌他天天忙工作,他怪她不理解,两个人话不投机,华笙借着老华退休的事直接打了个飞机回到了中国。
    眼不见心不烦。
    后天晚上,卫秋歌果然变成了一盏明亮的灯泡,坐在了华笙和凌尘皖中间。
    凌尘皖选了一家西餐厅,三个人分别守着桌子的三个边。
    这位是?他看着卫秋歌。
    我闺蜜。华笙介绍道。
    凌尘皖立刻问候道:你好,我叫凌尘皖,我是华笙
    华笙打断了他,免得他说点什么高中同学,旧友之类的破词儿:你跟我那点事她都知道。
    呃。凌尘皖有些尴尬。
    你好,我叫卫秋歌。卫秋歌急忙出声缓和气氛。华笙这态度,也不是要和凌尘皖再续前缘的样子,可她又偏倔着要来见他。
    毕竟是凌尘皖约的局,他自然得负责带动气氛:其实,我叫你出来吃饭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他打量了一下卫秋歌,转过头对华笙道:想再见见你。
    哦。华笙冷冷地回。
    凌尘皖继续说道: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你会不想见我。
    华笙没回话,顺手翻起了菜单。
    对对对,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凌尘皖附和道。
    半晌后,菜单翻得差不多了,他又出声问道:华笙,你最近在做什么?
    面对他的各种话头,华笙一直沉默,一个也不肯接。
    卫秋歌坐在一旁,尽量想让自己变成透明人,可是尴尬的气氛实在让她没办法假装自己不存在,她忍不住帮腔道:华笙?
    华笙终于开了口,问题直截了当:你当年为什么要去香港?
    啊?凌尘皖没反应过来。
    挨个处分而已,至于要逃到香港吗?
    凌尘皖明白过来她在跟自己算旧账。华笙,你很介意吗?
    华笙盯着他,一脸你别高看自己的表情:首先我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有个很爱我的老公,我也很爱他。我来见你,不是因为什么余情未了,想和你再续前缘,我同意吃这顿饭,是因为这么多年,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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