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好说,看想找多少个了,想找的多,就多加点儿呗。我记得我们一个哥们,满北京的交友群他都加了,男人嘛!你懂的。
    卫秋歌沉默了。
    秋歌,昨天作图累着了吧?今天早点儿回去休息休息吧?
    卫秋歌勉强地扯了个笑,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卫秋歌拨了李北辰的电话:你知道纪修大学考的哪儿吗?
    李北辰回道:他大学是去美国念的。
    美国?不是清华?
    嗨,说起来,也是他太狂了。
    交志愿表的那天,石墩儿在讲台上就没忍住脾气,甚至没来得及把人单独拉到办公室:纪修,你这志愿怎么回事?
    周围一片骚乱:怎么了?什么情况?
    石墩儿怒道:志愿是让你填着玩儿的吗?回去跟你家长商量好了再填!
    纪修,你志愿填的哪啊,石墩儿这么生气?课后,旁边人好奇地问道。
    纪修撇了一眼,回道:清华。
    还有呢?
    没了。
    光填一个清华?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别的没必要。
    卫秋歌听得沉默。
    他后来没考上清华。李北辰说道:在国内准备了半年,就被纪部长送到美国去了。
    那他为什么会有国内这些大学的交友群呢?
    纪修有过女朋友吗?卫秋歌试探地问。
    没有吧,没听他提过啊。你应该是他初恋!李北辰回。
    赵蕊才是。卫秋歌低声说道。
    什么?李北辰没听清。
    没事了,你在成都怎么样?
    一整天,卫秋歌都心不在焉。中午的时候,陈设计对着阎礼的助理设计发起了火,就是被抢了项目,因为心里有火,借故发挥。
    一顿嚷嚷之后,他又瞧见了卫秋歌,顺手撒着剩下的那些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点儿道理你也不懂!跟什么人混在一起,以后就是什么德行!
    他话里有话地怪她和阎礼走得近。
    卫秋歌却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跟什么人混在一起,就是什么德行。有郑西南这样的朋友,纪修喜欢在外面做点什么,也不算稀奇。
    脑海里浮现出来他过生日时,身边穿着清凉的姑娘。以及在酒吧时,那个恨不能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的漂亮姑娘。
    自己没看到的时候,纪修似乎也没拒绝过这些女人。
    他不是这种人。卫秋歌摇了摇头。他从高中的时候就高傲得眼里容不下人,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但是那年,他确确实实地在酒店门口搂着赵蕊。那是自己亲眼看见的。
    人心隔肚皮,她突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纪修这个人。
    那边纪修也是魂不守舍了一整天。
    周世敲了敲门。
    郑西南晚上有个局,一起吧。
    纪修摇头。
    你回家你老婆会给你做饭吗?
    纪修没好气地瞪他。
    来吧,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周世准备的惊喜,长得小有姿色,脾气却很是清高。郑西南在旁边左右讨好着她,她也不为所动,就文静地坐在饭局上。
    纪修不知道周世唱的是哪出,才进门就借口要抽烟去了外头。
    你什么意思?纪修皱着眉。
    想让你和她聊聊。
    我又不认识她,有什么可聊的。纪修点燃了烟,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周世有些故意:你老婆都不理你了,里面那位跟卫秋歌一个风格。都是文静清秀的小家碧玉,你不就是喜欢这个类型的吗?
    纪修冷着脸侧目瞪了过去:周世。
    语气里满是警告。
    开个玩笑!周世立刻投降。
    我大舅哥教你的?
    周世有些意外:你怎么看出来的?
    纪修心道,就你那点老实心思,这种话要不是提前被人教,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他是为了试探我?纪修问道。
    周世摇头。
    那什么意思?
    你进去聊聊就知道了。
    不去。纪修直接拒绝,烟抽完了我面子也算给了你了,我走了。
    周世拉住了他的胳膊:文松在酒吧说的话你忘了?
    纪修的脸一下冷到了极点。
    你不想知道真相?
    纪修认真地回道:卫秋歌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文松和她无冤无仇的,说这话总要有原因吧,不能是凭空乱造出来的。你心里就一点疙瘩也没有?
    纪修轻蔑地回:我信一个傻逼的话干什么?
    一点儿也没有?他说秋歌肚子上有道疤也是假的?
    纪修动摇了一下。
    毕竟是枕边人,她身上的点点寸寸都是自己流连过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所以让你进去听一听。
    纪修虽有迟疑,但还是坚定地回道:秋歌跟我的时候是第一次,任凭别人怎么污蔑她,这种事是骗不了人的。
    少爷,你就进去听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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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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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回家后,两天一夜没合眼的卫秋歌才沾了床就睡着了。
    半夜她被渴醒,才要起身,发现自己身上横着一条胳膊。
    纪修正沉沉地睡在自己身边,他闭着眼睛的样子乖极了,睫毛长而密,让卫秋歌忍不住就过去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卫秋歌轻抚了两下,收回了手。
    摸够了?纪修闭着眼睛说道。
    卫秋歌咬着嘴唇想要躲开,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我这阵子都没有睡好,纪修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起来让人心里痒痒的:以后吵架归吵架,你不能和我分床睡。
    卫秋歌没出声。
    秋歌,对不起。纪修低声道。
    卫秋歌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以后多和你说对不起,但你不要不理我了。纪修没头脑地说道。
    我没不理你。卫秋歌解释道,只是工作太忙了。
    秋歌,你当年为什么走?
    卫秋歌僵了一下。
    你肚子上的疤又是哪儿来的?
    卫秋歌没回答。
    文松为什么那么说你?你大学去了哪儿?日子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每次我问你的时候,你总躲着不愿意告诉我?
    你想知道?卫秋歌咬着嘴唇,下了决心。
    那年一月,北京天寒地冻。卫秋歌突然肚子疼上了。她趴在床上一整天,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妈,我肚子疼。卫秋歌脸色煞白。
    来事儿了?忍忍就过去了。卫妈妈没往深里想。
    不是真的特别疼。卫秋歌疼出了眼泪。
    卫妈妈领着她去了医院,医生直接将人摁下了:急性阑尾炎,得做手术。
    那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也得做,你想让你女儿生生疼死?
    最后知道价钱的卫妈妈央求着大夫开了消炎药,连夜坐着大巴带卫秋歌回了老家。
    再忍忍,再忍忍啊秋歌。这一路,卫秋歌耳边来回反复地只有这几个字。
    疼痛让她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木然,就只有钻心地疼在腹部煎熬着。无论她怎么做都停不下来。
    这一天的延长,把小病拖成了大病,炎症化了脓,感染了周围的组织,当地的手术水平也不高,里里外外,卫秋歌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算见好。
    卫爸爸把北京的房子退了租,拿着押金去交了手术费,他责怪着卫妈妈为了钱不顾女儿的性命,卫妈妈就只是哭。
    我有什么办法!子良的钱还没交上,哪有钱再给秋歌做!回老家做手术托托人好歹能走医保报销点儿啊!
    卫奶奶做了主:秋歌还是给我留下吧,我以后不会苛待她了。北京花销太大,就别再让她回去了。
    被请家长后,卫爸爸本来也动了这个想法。加上现在租的房子也退了,自己凑合凑合员工宿舍,卫妈妈去医院继续做护工,也就没有女儿睡觉的地方了。
    卫秋歌只能待在老家。
    她没赶上那届开学,留了一级,跟着了下一届。
    卫秋歌惦记着和华笙联系,可是自己当初的记事本被留在了北京,爸爸收拾东西的时候遗落了。自己去不了北京,自然就没有能联络上她们的方式。
    她最后试着往北京的学校给华笙写信,但是那些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高三体检的时候,卫秋歌肚子上的疤被好事的同学看见了,于是学校里开始传她在北京和人上床有了孩子,这才跑回老家,那道疤就是做流产手术才留下的。
    人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要是人们不愿意相信,真相就算是糊在眼前,也没用。
    卫秋歌的成绩如同当初她自己预测的一样,不上不下。但高考分数出来,勉强还是能上个二本的,只是考不回北京罢了。
    软捏捏的卫秋歌这回倔得不行,她愣是选了个北京的专科。
    回北京,卫秋歌当下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在北京,有她的朋友们,有一起唱歌,一起看电影,一起照大头贴的回忆。
    植物都是生而向阳的,人又何尝不是?
    北京,是她挣扎着想要去讨的那束光。
    回北京后,她凭着记忆寻去了华笙家,邻居告诉她华笙家已经搬走了。她满世界地打听华笙,也没收到半点音讯。
    要不找找纪修?
    这个念头她动了无数次。可是每次都在想到纪修冷着脸告诉她:我们也什么再做朋友的必要了时,打消了。
    卫秋歌终于意识到,对于自己来说,那段回忆弥足珍贵。可是对于他们来说,那不过就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高中时光。
    想明白了,也就释怀了。
    她开始了大学生活。开始过得还算不错,上课下课,打工赚钱。但是没过两个月,有个大二的男学生追求她,花样繁多地表白失败后,学校开始有了难听的传闻。
    也没什么新鲜内容,还是高中时的旧把戏:卫秋歌肚子上有道疤,怀过孩子流过产。
    纪修将她抱得紧紧的。
    你怎么打听出来的?卫秋歌问道。
    纪修回:不是我。
    嗯?
    我压根也没信那傻逼的话。纪修解释道,更没想到过去打听你的过去。那些对我来说不重要。
    万一是真的呢?卫秋歌问。
    那也不重要,不能影响我爱你丝毫。纪修回答得斩钉截铁,是你哥,他怕我听信了流言,误会你,所以搜罗着找了一个你的同学。说是高中和你一个学校的,后来又和你考到了同一个大学。
    卫秋歌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找我呢?
    卫秋歌:找也没用,你那时候应该已经在美国了。
    纪修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去美国?
    我今天给李北辰打了个电话。
    纪修点了点头:哦。
    纪修,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纪修没答。
    你为什么没去清华?卫秋歌继续问道。
    李北辰要是都告诉你了,那你应该知道,我没考上清华。纪修装作随意地答。
    是没考上,还是没写在志愿上?
    纪修愣住了。
    我问了爷爷。卫秋歌说道,爷爷说你当年只填了一所大学。
    山大。
    纪修爷爷对卫秋歌的好感,不是看一眼就看出来的。毕竟他在见到卫秋歌第一面的时候,就托付了半个身家给她。卫秋歌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说过了。
    当年纪修交上志愿表,石老师一个电话打到了纪部长这里:纪修志愿表上什么都没填,就只填了一个山东大学!
    你是不是疯了!纪部长在家里摔瓶子砸碗的。
    纪修梗着脖子,不肯改志愿。
    不改你就给我滚蛋!我纪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纪修冷冷地回:那正好。
    屋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纪修继母打电话去了老宅。
    半晌后,纪修爷爷拄着拐到了纪部长家,把人都支了出去。
    小修,万事总要有个理由吧。你想去山大,也总要说出个理由来啊。
    年少的纪修拿着钱包里那张已经被摸得有些糊的大头贴给爷爷看:我要去找她。
    她考上山大了?
    我不知道。可她说过,她不喜欢赌,她考不回北京,她以后会去济南上大学。
    纪修的眼神变得明亮,像是看到希望的曙光:我要是去了济南,就能离她更近点,说不定就能找到她了。
    卫秋歌那年说过,人生的大事是不能赌的。
    她不赌,那他赌,他去找她。
    纪修!你糊涂!爷爷用拐棍戳着地面:这是你人生的大事,你怎么能这么胡闹!你前途不要了!
    纪修的目光坚定而倔强:爷爷,我人生里没有比她更大的事了。
    他拿着能上清华的分数去了济南。
    打从入学第一天起就疯狂地寻找卫秋歌。各种加群打探,把济南几个大学的新生都摸了个遍,可还是没有卫秋歌的影子。他想着可能是卫秋歌发挥超常考回了北京,就又趁着十一假期回北京满世界地去各个大学打听。
    最后都没有音讯。
    纪部长拿着当初他为卫秋歌求的情要挟他:你让我帮你同学办高考移民,我按你说的做了,你不是不爱欠我的吗?那好,你去美国,就当你是还我了!
    纪修在第二年三月的时候被送去了美国,上飞机的时候他头都没回一下,是心了死走的。
    世界那么大,他就是找不着那个卫秋歌。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找到了。
    我昨天看到了你那些群。卫秋歌说道,今天心里打了一上午的鼓。
    嗯?
    我没有像你信任我那样地信任你,我看到的第一反应是担心,担心你会不会和郑西南是同一种人。卫秋歌诚实说道:我好像习惯了先去想最坏的可能,在你的事上也是,明明知道你不是,但是还是会担心你是。
    你不相信我?
    我害怕相信你。卫秋歌苦笑道:我在信任人这件事上,没什么天分,信过的人都不太靠得住。与其失望了太难过,不如开始就别想得太好。不惦记那些,就不会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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