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这么一直闭着啊?
    嗯,他回答得有些无赖:你当我的眼睛。
    卫秋歌任凭他使性子,拉住他的手,轻声道:那我带你去沙发上坐着。
    我一个瞎子,自己坐在那多可怜。
    卫秋歌怪他乱说话,轻轻地拍了他的胳膊:口不择言。
    你陪我坐。
    水都开了,我得去把面下了。
    我不想吃面。纪修继续耍着赖,我就想让你陪我坐着。
    卫秋歌扶着他坐在沙发上,本来不想搭理他的无理要求,但是这人眼睛虽然不好使了,劲儿可是不小,她甩了几次都没把这味狗皮膏药甩开。
    卫秋歌看着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的纪修,突然有点出神。
    他的睫毛很长,这样闭着的时候,客厅的灯光直直地照下来,那睫毛和影子连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个洋娃娃了。
    卫秋歌看着他那张脸,忍不住想起他高中的时候。那时候的睫毛也是这样,那时候的五官倒是比现在青涩多了,现在他的脸棱角分明,比当年那个少年硬朗了许多。
    但是他乖乖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他似乎变回了那个少年。
    少了些坚硬,多了些柔软。
    卫秋歌这样想着,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纪修的眼睛。
    你乖乖在这儿等我,我做好饭就回来。卫秋歌轻省嘱咐道。
    纪修睁开了眼拉住了转身欲回厨房的她,一个用力直接把她拉回了自己怀里,他的眼睛因为刚被蒜辣过,带着水汽,红红的,也因此将他本来□□的欲望伪装得像是楚楚可怜的请求:我现在就饿了。
    卫秋歌害羞道:那我做快一点儿。
    纪修把嘴凑到她耳朵边,呢喃道:不是那种饿。
    顺着角度的方便,纪修细细碎碎地吻着她的耳朵,她的脸颊,她的嘴唇。
    你最近有没有好好抹唇膏?纪修边亲边问道:怎么还是这么干?
    卫秋歌这才想起来,最近工作忙了些,她经常忘了这件小事。她因为上次CAD绘制得精细被陈设计夸奖,现在已经成为了公司里最受欢迎的下手,几个设计师都愿意领着卫秋歌出工地,她话少,在业主面前像是隐形的,但她眼里有活,很多设计师懒得蹲下来一点点量的细节,她都算得仔细。画户型图的时候,她也不似其他实习生那样马马虎虎,每个尺寸都从不出疏漏。
    活多了就难免老是往外跑,放在包里的唇膏就经常被自己遗忘在角落。
    是不是这个牌子也不好用?纪修轻声道:那我再去帮你换一个。
    卫秋歌被他亲得有些痒痒,小声道:不用,这个挺好的。
    纪修又伸手去揉她的嘴唇:这你说了不算,我说不好。
    卫秋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嫌弃我啊?
    纪修立刻轻咬了她一口,皱着眉头带着不满看她。
    那你总是说我嘴唇干卫秋歌小声解释。
    纪修用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用气声回道:我是心疼你。
    卫秋歌被他逗弄得有些害羞,忍不住往他颈窝处钻。
    突然门口响起了哐哐的敲门声,与其说是敲门,倒不如说是在砸门更贴切些。
    纪修无奈地结束了自己才开始了一半的亲热,黑着脸去开门,卫秋歌此时有些同情这位不速之客,看着纪修当下的表情,怕是没什么好话等着来人。
    纪修打开门,还没来得及甩脸色,就对上了李知难着急的面孔:李北辰在你这儿吗?
    她这样的表情纪修头一次看到。
    他摇了摇头。
    别骗我。李知难警告道。
    卫秋歌也急忙迎了上去:李老师,李北辰真的不在我们这里。
    李知难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他和你们联系过吗?
    卫秋歌和纪修一起摇头。
    姐,进来说,出什么事了?纪修帮李知难拿了拖鞋,邀请她进来慢慢说。
    李知难坐在沙发上,喝完了半杯热茶才算是缓过来些神,轻轻开口道:李北辰不见了。
    什么意思?纪修问道。
    字面意思,就是没了,找不着了,人间蒸发了。
    卫秋歌出声问道:家里公司都找过了?
    李知难点头。
    朋友也都问过了?
    李知难:亲戚朋友他父母都联系过了,公司同事也都问过了,纪修,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纪修摇头:他一个成年人,被你拒绝了找个地方疗伤,应该没什么事。
    李知难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他给我发了条信息,你自己看。
    李知难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信息倒是很简短:谢谢你这些年给了我一个梦,对不起我这些年给了你很多困扰,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再见。
    纪修皱着眉看完了短信。
    他也给他父母留了差不多的内容,然后人就消失了。
    纪修无奈地摇摇头:幼稚。
    他拿出手机拨了李北辰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电子女声提醒他主人已经关机。
    没用的,李知难说道:我打了一天了。
    卫秋歌心里有个疑问,当下有些忍不住:李老师,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李知难不解:嗯?
    我是说,你要是不喜欢他,也不用在乎他去哪儿了吧卫秋歌说道。
    李知难认真地回答道:这不是我喜不喜欢他的事,他这口气听起来不太对劲,我是怕他做傻事。
    自杀?卫秋歌补充道。
    李知难点了点头。他纠缠自己太久了,断然地说这种话,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卫秋歌声音很小:那也和你没关系,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李知难皱着眉望着卫秋歌:你什么意思?
    纪修急忙出声维护道:她的意思就是李北辰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李知难别扭地别过了头,否认道:我也没有担心他,我这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而已。
    卫秋歌看着眼前的李知难,她当下的这份别扭,和曾经的纪修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老师,你有很喜欢一个人过吗?卫秋歌问道。
    李知难没有回答。
    当你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眼里心里就容不下别的了,好像这个地球除了他就没有别的东西,好像你的人生除了他就没有别的事情。这种感情一般只有青春期的时候才会有,奋不顾身,飞蛾扑火一样的执着和热烈。卫秋歌自说自话着。
    李知难斜着眼睛看纪修,好像在询问他,他老婆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这种时候怎么长篇大论地说这种话。
    李北辰对你就是这样的,他把你当成他世界的中心点,恨不能一生都围着你转。
    李知难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你别掺合了。
    卫秋歌点了点头,老实闭上了嘴。
    李知难茶还没喝完便要离开,纪修劝解了几句别着急外加几句会帮忙找之类的话后送走了她。
    说吧,关上门后,他盯着卫秋歌,李北辰去哪儿?
    卫秋歌瞪着眼睛无辜地说:我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纪修走过去凑近她,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说,实,话。
    卫秋歌的眼睛太大了,压根禁不住他这样近距离地盯着。
    他去成都了。卫秋歌如实相告。
    你还跟他背着我有秘密了?纪修皱着眉,一脸的不高兴。
    你怎么看出来的?
    纪修扶额:也就是我姐关心则乱,要不然就你刚才那副维护李北辰的样子,谁看不出来?
    李北辰真的很可怜,他那么爱李老师,但是李老师连机会都不给他。卫秋歌小声道。
    不是告诉你过你了,事情没那么简单。纪修拉住了卫秋歌的手。
    你看李老师刚才的样子,像是不喜欢李北辰的吗?卫秋歌嘟嘴,我不觉得。
    纪修不回话,拉着她向里面走。
    干嘛去啊?卫秋歌问道。
    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执着和热烈。纪修没好气地答。
    那是李北辰的话不是我说的卫秋歌弱弱地回道。
    纪修瞪了她一眼,记仇地回道:我当然知道这种话不是出自你,奋不顾身,飞蛾扑火,鹣鲽情深,除了李北辰还有谁会用这些破词儿。
    什么鹣鲽情深?卫秋歌不解。
    旧账。纪修说罢直接将她整个人扛了起来走进了卧室:我跟你慢慢算。
    作者有话要说:
    算账的事儿我们明儿个下午找任北铛仔细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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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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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个月后,除夕夜的白天,卫秋歌抱着那罐腊八蒜,低声抱怨道:都赖你,要是腊八那天腌上的话,还能更绿一点。
    纪修回道:已经很绿了,真的,是我见过最绿的腊八蒜了。
    两个人带着蒜来到了爷爷家。
    照例是上次的妇人开门,卫秋歌这才想起来,还没问过纪修这人是谁。纪修这次看到了卫秋歌的尴尬,低声介绍道:我大妈。
    卫秋歌轻轻鞠了躬:大妈好。
    纪修大妈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小修来了?纪修爷爷在里面叫他,过来让爷爷看看。
    卫秋歌敏锐地感觉到,纪修爷爷这次唤他的时候,中气不像是上次那样足了。纪修拉着卫秋歌的手走到了客厅。
    你不过节就不知道回家是不是?纪爷爷嗔怒着。
    纪修讨好地回道:我错了爷爷,回头我天天都往家跑,让您看着我就烦。
    纪爷爷三两句就被他哄好,然后看了看卫秋歌手里的罐子,一下就猜到了:腊八蒜?
    卫秋歌笑着点头。
    她自己腌的,折腾了大半宿,就为了这么点儿东西。纪修补充道。
    卫秋歌忙答:纪修也帮忙剥了。
    纪爷爷看着他们两个人新婚燕尔的模样,甚是欣慰,出声唤人道:陈梅,晚上吃饺子把这蒜装盘子里,找个好看点儿的装。
    纪修大妈急忙过来接过了卫秋歌手里的罐子。
    午饭吃得不似上次那么铺张,但也一点都不凑合。几道家常菜,荤素搭配,纪修陪爷爷喝了点小酒,气氛倒是融洽得很。
    我看小修结婚之后,性子都好了。纪修大妈在旁边说道。
    纪爷爷点了点头:男人成家立业是老俗话,说得确实有道理。
    纪修大妈见气氛不错,开口询问道:一会儿老二他们就该到了吧?老三一家是不是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纪爷爷回道:嗯,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了声音。卫秋歌下意识想起身迎接,但是被纪修拉着手腕没站起来。纪修大妈急匆匆迎了出去,纪修一手摁着卫秋歌,一手夹着菜,对外面的声音置若罔闻。
    爸,过年好。来人是位打扮光鲜的女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旁边站着高她一头的少年,五官和纪修有几分相像,卫秋歌猜这位应该是曾经出现在对话中的纪治。
    爷爷过年好。纪治开口叫人,看到头也没抬的纪修,也礼貌地喊人道:纪修哥过年好。
    纪修抬了抬眼,然后又看了眼卫秋歌,对纪治说道:叫嫂子。
    纪治有些讶异,侧头和妈妈交换了下眼神,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叫人。
    卫秋歌这时也顾不上纪修摁着的手,站起来半鞠了个躬问候,可是张嘴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叫人。纪修在旁边自顾自地吃饭,一点也没有要帮她解释的意思。
    最后还是爷爷开了口:她是我三闺女,你叫姑姑,青青,这是我孙媳妇儿,秋歌。
    纪云青看了眼秋歌,又瞧了眼纪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卫秋歌看得出,她不是很满意自己,但是因为碍着面子,当下不好直接说出来。
    姑姑好。卫秋歌叫了人。
    那边的纪治见妈妈点头后,礼貌地说道:嫂子过年好。
    吃饭了没?纪爷爷问道,然后又交代纪修大妈:陈梅,去加两双碗筷。
    纪修起身拉住了卫秋歌:我们吃饱了,爷爷你慢慢吃。
    纪修卫秋歌被他拉到了旧时的卧室,里面挂着纪修小时候照得照片,那照片里他穿着白色衬衫,板板正正的小少年。
    纪修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床上。
    来。他伸手招呼她。
    卫秋歌迟疑了会儿,绕着他的召唤,走向了他的那张照片:你小时候长得真可爱。
    纪修:现在不可爱?
    卫秋歌回头看着他笑:你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真的希望我用可爱来形容你吗?
    纪修回道:只要是好词儿都行。
    卫秋歌走到了他身边,坐下来拉住了他的手:你不开心。
    这不是个问句。
    纪修深叹了口气,诚实道:我不喜欢他们。
    卫秋歌摩挲着他的手,小声安慰道:怎么也是家人。
    纪修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家人又怎么了?
    血浓于水,家人就算是冤家,也是家。
    纪修皱起了眉头:就由着他们作威作福了?就因为那点差不多的DNA?
    卫秋歌知道他不赞同自己的理论,也不和他争执,只是顺着他的毛捋:看在爷爷面子上嘛
    纪修凑过去,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是看你面子。
    嗯?
    我往年过年,到这个点儿就会先走了。我不喜欢跟他们一起假热闹。纪修闷声道:今年不一样,今年有你在。
    卫秋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纪修问道:你想走吗?
    卫秋歌摇头。
    为什么?
    他们是你的家人。
    我又不喜欢他们。
    那他们也是你的家人,过年就是应该和家人一起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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