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生下来就是健康的,可我哥要九死一生才能有。我凭什么生下来就得拥有一切呢?卫秋歌说道:我凭什么抱怨?
    可是你哥是那个受益者
    他受什么益了?卫秋歌反问:得到了一条原本就该拥有的生命吗?你知道我哥为什么和我爸关系不好吗?
    纪修摇头。
    我小的时候过生日,他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说想要当独生子女。我哥之后就开始疏远我爸了,和他发脾气,不听他的话,做各种惹我爸生气的事情。我们还以为他是青春期叛逆,是我爸去世之后,我妈告诉我的真相。那时候他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奶奶喜欢我,但是他想把爸爸妈妈还给我一个。他生病疼,做手术害怕,离不开妈妈,所以他就把爸爸还给我,这样我们俩就能一人有一个了。卫秋歌强忍着鼻子的酸:我小时候闯的祸,只要我哥在,都会帮我抗,只要有好的东西,他也都会留一份给我。他在我身边的日子不多,但是他对我真的很好。
    他没有受益,他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卫秋歌看着纪修,像是在恳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哥,但是他是我的家人。
    纪修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她的软弱怯懦之中,经常会有一根若隐若现的反骨。生活的苦难塑造着那个胆小自卑的卫秋歌,也许正是被卫子良和卫爸爸细心呵护着的那一隅,让她留住了那寸本来的自己。
    纪修,你现在也是我的家人了。卫秋歌认真地说道。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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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卫秋歌觉得眼睛痒痒的,迷糊中睁开眼,是纪修在拨弄着她的睫毛。
    这回他没有假装无事地把手拿开,坦坦荡荡地冲着她笑:早上好。
    卫秋歌看着裸着上身的他,红着脸回:早上好。
    饿么?
    卫秋歌点了点头。
    我去楼下给你买早点,你想吃什么?
    卫秋歌回道:什么都行。
    好。纪修起了身,卫秋歌瞧见他□□的身体急忙别开了眼睛,望向另一边。
    纪修凑过来,用手扭她的下巴:怎么?想不认账?
    卫秋歌瘪着嘴答:我没有
    那就是对我不满意了?他故意皱眉问。
    她急忙头摇得像拨浪鼓。
    纪修忍不住笑了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你还满意吗?
    卫秋歌紧张得不敢动。
    要不再来一次?纪修这话说得倒是满脸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卫秋歌急忙将他推开,把自己整个人埋到被子里:你去买早点啦!
    纪修看着自己床上蜷缩起来的那一小团,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早餐后,卫秋歌试探地问道:你跟我一起去找我哥?
    纪修痛快地答应了,让她有些意外。
    你不许再动手了。卫秋歌担心他的痛快是另有隐情,出声警告,吵架也不行。
    纪修喝了口豆浆,思量了一下措辞后,回道:我以后会尊重他的,像尊重长辈一样。
    卫秋歌有些意外,他怎么突然转变了性子?为什么?
    他对你好,我就对他好。他的逻辑简单得像是小学生。
    待两人去宾馆找卫子良的时候,房间内已经没有了人。桌子上留着字条:我没事,别担心,钱放心,照顾好自己。
    钱放心是什么意思?纪修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卫秋歌这才想起来口袋里的那张存折,递了给他:我哥昨天给我的。
    纪修脸色有些变,他拿着那张存折,控制住自己不去撕掉那劳什子的冲动。
    纪修,卫秋歌轻声解释道,我想和你有一段纯粹的感情。
    我们现在的感情就很纯粹。纪修回道。
    如果我欠着你钱,那我们之间就纯粹不了。她望向纪修:你把钱收下吧。
    纪修想了想,终于还是把那张存折收进了口袋中。
    钱我已经开始还了,卫秋歌表情带着轻松,以后家务活咱们俩就得一人一半了。
    纪修看着她态度突然地转变,有些愣神。
    屋里的烂摊子你记得收拾好,以后打人、摔东西这种事,都不许再做了。
    纪修老实地点了头。心里纳闷道,昨天晚上,我是不小心摁到了她哪儿处的开关了吗?
    上班的时候,一向在后面假装不存在的卫秋歌,头一次在朱经理提问:缺个助理,有主动的吗?时,举了手。
    哟,卫秋歌?新鲜事,好,就你了,你跟陈设计一起去。朱经理吩咐道。
    客户是一对新婚的小两口,两个人穿着新潮的衣服,头发五颜六色的。陈设计认真地听着他们的想法,然后指挥卫秋歌把屋里大大小小量了个遍。这房子的户型很方正,就是在客厅里有堵稍显碍事的承重墙,需要仔细琢磨琢磨如何将这被承重墙打散的格局化零为整。
    卫秋歌忙着在屋子里量尺寸,外面业主和陈设计聊得风生水起。
    放心,我们主要都是接别墅的,陈设计说道:我之前的案例不知道有没有给你们看过啊?
    女主人点了点头:我们看了那个美术馆的设计,还挺满意的。
    陈设计得意地点了点头:放心,一定也把你家设计得和美术馆一样!
    回去的路上,陈设计教育着卫秋歌:咱们做设计师的,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客户灌输自己的background,不然会被压制住的。
    卫秋歌点头。
    咱们这个行业啊,其实也算是艺术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艺术就是进入门槛低,上升渠道难的一行,真正在顶端坐着的,就那么几个人。陈设计感叹:就像咱们这种,估计这辈子也上不去了。
    卫秋歌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师从,没有名校背书,没有大奖加持,靠什么上去?
    靠努力?卫秋歌小声道:靠积攒经验?
    陈设计摇了摇头:经验不会让你成为艺术家,经验只会让你成为油子。比如我。
    为什么?
    装修里面的门道多着呢,你以后慢慢就明白了。陈设计看着一脸单纯的卫秋歌。
    这种为了实现设计梦想的小孩每年学校里会毕业一大把,一半的人会转行去做销售,另一半的人就会和自己一样,低不下头为了钱讨好,又没有多大的真本事,汲汲营营地画着图说着套路话糊弄业主了。
    两个人回到公司时正好是六点左右,卫秋歌在公司门口看到了熟人。
    李北辰?你怎么在这儿?她诧异地问道。
    李北辰回答得老实:我来堵你的。
    陈设计摆了摆手:差不多也下班了,你回去画张CAD图,后天给我,先走吧。
    卫秋歌点了点头。跟着李北辰上了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卫秋歌系着安全带,问道。
    你上次不是说你在晨风装饰上班。李北辰指了指手机:我百度的。
    哦,那你说堵我是什么意思?
    李北辰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挟天子以令诸侯。
    什么?
    李北辰解释道:我拐了你,一会儿纪修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去哪儿啊?卫秋歌问道。
    捏脚。李北辰回道,郑西南新开的一个足疗馆。
    卫秋歌心道,这位能人郑西南可真是无孔不入。你直接叫他不行么,你们关系那么好
    李北辰迟疑了一下:我们关系这几年不像以前了。
    为什么?
    纪修怪我。李北辰倒是很诚实。
    你做错事了?
    秋歌,你觉得爱一个人有错吗?
    卫秋歌摇了摇头。
    那我就没做错事。李北辰回答得斩钉截铁。
    卫秋歌想起了那天在火锅店的对话,忍不住好奇心:李北辰,你和李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初一那年,学校开家长会,纪部长有事去不了,是李知难代替着去的。结束后,李知难奉命去找纪修的班主任询问成绩,顺便打份成绩单给纪部长带回去,办公室半开着门,里面的老师聊着闲天。
    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你说,他爷爷是院长,那个年代全中国才能有几个?听说好几个国家级别的物理项目老爷子都参与了。结果到了他爸爸那儿,院士都没混上,干了半辈子才是个副教授。不过好歹也是清华物理系的副教授,也算行了,这回到了儿子,好了,你看看这个科偏的,物理考了40分,还清华,我看连个区重点高中都考不上。
    里面的女老师将李北辰家里的情况数落得头头是道:要不人家说富不过三代,我看这智商也是一代比一代低。
    物理世家,考40分,听得都让人觉得他们家祖坟得冒青烟。物理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知难本来听得起劲儿,突然看到了门口另一边那个刚有些发育痕迹的小男孩。浓眉大眼,细皮嫩肉的,脸上写着委屈。
    估计那帮老师嘴里的耗子,就是眼前这位了。
    他们说你呢?李知难走过去,又忍不住多管了闲事。
    男孩看着眼前漂亮的姐姐,羞愧地点了点头。
    你还真信啊?李知难一脸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你爸是清华的教授?
    副教授。李北辰更正道。
    她一个初中老师,还看不起清华的副教授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李北辰没考虑过这个角度。
    小孩儿,一次失败而已,不能说明什么。
    她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走回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老师好,我是纪修姐姐,我们家纪部长让我拿份纪修的成绩单。
    里面的老师换了面孔,热情满满地招待着,说着各种夸奖纪修的话。李知难回过头看见了门口的那个小男孩,没忍住冲动:刚才听见老师们聊天,说偏科呢?
    啊?老师愣了一下:对。
    我当年也是物理不好,偏科特别严重,我记得我物理才考17分。李知难自说自话起来。不过我们家也不是什么物理世家,我爷爷是农民,所以您看我考17分是不是算是耗子生黄鼠狼,一窝比一窝强了?
    老师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
    李知难也不管她,继续说道:不过我确实也没考上清华,毕竟,清华哪是谁都能上的啊。
    老师把纪修的成绩单递过去,有些尴尬地接话道:哦,是么,那你考哪儿了?
    李知难笑得开心极了:我考上了北大。离得不远,就隔壁。所以老师,您还是别看不起偏科的学生了,清华去不了,去北大不就行了么?还有啊,您也别看不起副教授家的孩子,那怎么也比初中老师家的孩子说出去体面点啊,您说对不对?
    你就因为这个喜欢上了李老师?卫秋歌听着他的故事,觉得他这喜欢未免仓促了些。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就要以身相许抱这几句话的恩了?
    嗯。我那时候就决定长大以后一定要娶她。李北辰说起李知难的时候,目光深情:不是小孩的戏言,这么多年,这个想法从来没变过。
    时间越久就越喜欢,越接近就陷得越深。
    卫秋歌可以理解他的形容。
    因为自己对纪修的感情也是一样。对他有好感也许只是瞬间的事情,可是每一次和他相处的时光,都像是冥冥中被命运拉着绳子在两个人中间打结,结越来越多,两个人的距离就越来越近。
    那李老师喜欢你吗?卫秋歌试探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不是这种人。李北辰的眼神黯淡下来。
    卫秋歌不解。
    李北辰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会不会和我在一起,并不取决于她喜不喜欢我,而是我是不是她的最优解。
    卫秋歌不明白。
    李知难成长的环境有些复杂,她算是第一代北漂,从小就离开家乡,跟着父母来了北京。你看,你们两个人的背景多少是有些像的,可是你柔软又善良,你应该是相信爱情的吧?
    卫秋歌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她想起了纪修。
    你看纪修的眼神骗不了人。李北辰解释道,她不是。她不相信什么爱情,她只相信现实。北京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差不多背景的人,却被北京养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样子。李北辰感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要是觉得诶?啥情况?
    请容我解释一哈~这是49章,48章辛苦您去找@任北铛铛铛
    祝看文愉快~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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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到达了足疗馆,进门报了郑西南名字后,被领班直接带到了一间雅致的包间。
    我们人还没齐,一会儿有位纪先生到了,你直接带过来就行了。等他来了我们再开始按摩。李北辰交代道。
    两个人坐在包间的品茶台上,百无聊赖地喝起了茶。李北辰因为家世的原因,沏茶的样子讲究又好看。
    一直沉默喝茶的卫秋歌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你刚才说李老师是哪儿毕业的?
    北大。李北辰的语气中带着丝骄傲,她特别厉害。
    英语系的?
    你怎么知道?
    卫秋歌想到了华笙那年给自己的笔记本,她还调侃过:这笔记本李北辰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北大英语系学霸的,让你爱惜着点儿翻,你说你手上又没长钉子,还能给它翻烂了?就他事儿妈。
    卫秋歌回道:高中的时候,华笙给了我一本英语笔记,那本笔记帮了我特别多,是李老师的吧?
    李北辰点了点头。
    我当时翻笔记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骑缝的地方写了BC两个字母,是你写的?卫秋歌试探地问道。
    李北辰有些诧异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那早已经是陈年旧事了。那年他准备参加奥数比赛,结果暑假补课没多久,就被徐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一点儿也不委婉地通知他:奥数竞赛靠天分,你下礼拜不用来了,免得浪费时间。
    李北辰才难过了半个小时,值班的李知难在办公室门口又捡到了他。
    知难姐。那时候的李北辰还不敢直呼她的名字,不像现在似的,让他叫个姐姐像是要了他命。
    在学校叫李老师。李知难纠正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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