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没告诉我呢?卫子良问道:我们是亲兄妹,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卫秋歌拨弄着手指:怎么告诉你?你刚捡了条命回来,难道再让你还回去?
    以卫子良的性格,如果他知道了,估计会跑到姚家拼命。
    那时做完手术后,卫子良的排异反应严重,在医院一躺就是三个多月,等人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的主治医生因为工作调动要去成都,卫奶奶当时算是半逼着卫子良跟着大夫去了成都。当时卫秋歌还奇怪,北京三甲医院的大夫,哪一个拿出来都响当当,怎么奶奶就认准了这一个大夫。卫奶奶说自己求过神算过命,就这个大夫八字是救星命,专门救卫子良的,要是换人,就肯定会坏事。
    卫子良当时似乎也不想待在北京了,奶奶没怎么费劲就把他劝到了成都,卫妈妈也跟着去照顾他的起居。卫子良身体才有些起色,人又离得远,所以在卫秋歌出事的时候,卫爸爸出事的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选择瞒着卫子良。
    直到被瞒得好好的卫子良元旦突然回家,才发现了摆在客厅里爸爸的遗像。
    我们说好了瞒着你,怕影响你恢复。卫秋歌说道:反正你跟爸也不怎么亲,平时也不联系。
    卫子良眼角带着泪:但他也是我爸啊,人没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葬礼我都不能参加?
    卫秋歌愣了一下,小声道:没办葬礼。
    卫子良不解地望向秋歌。
    妈怎么跟你说的?卫秋歌当下有些心虚。
    卫子良态度突然严肃了起来:你把当时的实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卫秋歌开始咬嘴唇不答。
    卫子良的声音提高了些:你们一起瞒着我?我还不是这个家的人了?
    卫秋歌仍然低着头不答。
    卫秋歌!卫子良厉声喊她的名字,那音色听起来,竟有几分像是父亲当年斥责自己的样子。
    卫秋歌也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是这声音里那一丝父亲的影子,突然就忍不住哭了。
    秋歌卫子良立刻慌了神。
    在屋内举着牛奶偷听了半天的纪修终于沉不住气,他大步走出来,将哭泣的卫秋歌抱在怀里:你差点毁了她一辈子,你有什么资格跟她大呼小叫。
    卫子良望着眼前哭泣不止的妹妹,竟然回不上话。
    你奶奶为了给你看病,要把秋歌卖了换钱,你爸为了救秋歌,把命丢了,你还想知道什么?纪修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里透着厌烦。
    卫秋歌听着他三言两语就把家里瞒着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卫子良,本来欲拉住他试图阻止,但是显然纪修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对卫家人的耐心,早就透支到了谷底。
    哥,不是你的错。卫秋歌拉住卫子良的手:不是任何人的错。
    纪修在后面眉头拧成了结。在她那个扭曲的家庭中,她被左左右右地推搡挤兑,然后反复压榨利用,怎么还能说出不是任何人的错,这种荒谬的话。
    哥,不是你的错。卫秋歌又重复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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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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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良脸上一抹苦笑:我不是元凶么?
    那些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你也不想。卫秋歌劝说道。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是你们不幸的起点。没有我,奶奶也不会那么对你,爸妈也不会被我独占了去,我们不会那么穷,你也不会经历那些卫子良总结道。
    卫秋歌皱着眉道:有没有你,奶奶都不会喜欢我的,我不是男孩,她就不会喜欢我。如果你是健康的,那我甚至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独占爸妈。
    秋歌,爸是怎么没的?我想听真话。卫子良面色凝重地看着妹妹。
    姚家在村里闹得那一场,怕是根本就瞒不住,所以自己被拿去抵债的事情,卫子良想必是已经清楚了。听他的口风,估计父亲去世的真相,奶奶和妈妈没和他说,怕他把意外算到自己头上。事情如果想要合理,就必须得告诉他一些实话。
    卫秋歌半真半假地说道:奶奶管姚家借了钱,我毕业的时候,姚家过来要钱,说不给钱就要人。爸爸没办法,去工地打工赚快钱的时候出了意外
    卫秋歌尽量把不好的事情说得模糊:然后姚家就闹着让我去抵,我没办法,就跟纪修结婚了。但是我们其实已经谈了很多年恋爱了,早晚都会结婚的,只不过姚家这事让我们提前了一步。你高中的时候不是也在学校门口见过我和他一起吗?
    纪修的家庭条件挺好的,本来妈也是打算要那么多的彩礼钱,咱们老家彩礼就是那个数,所以纪修这算是提前给了。
    她像是怕卫子良不相信:真的,哥,真的。
    纪修在旁边皱着眉,紧握着卫秋歌的手。他明显能感觉到来自卫秋歌手心回握住他的力量,在每说一句谎言的时候,都更使劲些。
    你跟他早就好上了?卫子良有些不信。
    对!对!卫秋歌点头:你忘了,在我床头的那个笔记本。
    卫子良看着纪修的脸,半疑惑半肯定:是吗?
    纪修点了点头。
    你看,我就说你不要太自责。卫秋歌觉得哥哥是信了自己的话。
    纪修在旁边看着本来一脸内疚的卫子良突然面容舒缓了些,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哥,今天挺晚的了,要不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一早再说?卫秋歌劝道。纪修明白,她的性子,要编个滴水不漏的谎言不是那么水到渠成的事情,今天晚上说得越多,漏洞就越多,当下不如先把卫子良支开,盘算明白再说。
    卫子良身体本就比常人弱些,折腾一整天,当下自然也是体力透支,老实点了头。
    你睡我房间。卫秋歌见他态度松动,立刻说道。
    你房间?卫子良皱了眉。
    卫秋歌察觉到了自己的漏洞:那个房间我用来作图的,你睡那间,我和纪修睡我们卧室。
    几番简单地收拾后,卫子良睡在卫秋歌的房间,卫秋歌抱着枕头站在了纪修的床边。
    我去睡沙发吧。纪修察觉出她的尴尬,提议道。
    卫秋歌拦住他的胳膊:不行,我哥半夜要是起床上厕所,会发现的。
    纪修点点头,僵直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侧头看着卫秋歌:你,上来吗?
    卫秋歌把枕头放到了旁边,侧着身子躺了上去。
    你这样难不难受?纪修小声问,她离自己很远,可以看出来那个别扭的姿势并不舒服。
    纪修卫秋歌没回答他的问题:你千万要帮我瞒住我哥。
    纪修一把将她从床的那一边拉到了自己怀里,一时间他半个身体压着她,姿势暧昧得可以。
    床头上的笔记本是怎么回事?纪修问道。
    卫秋歌不敢直接盯着他的眼睛,就开始看着他的喉结:就是你送我那本英文笔记。
    你那么爱学习?
    卫秋歌回道:我看到那个笔记本,就能想到你们。
    你们是谁?那本笔记是我辛辛苦苦花了好几个月专门给你做的,除了我你还想谁?
    卫秋歌推搡着他越来越近的身体:就华笙你们
    把笔记本放在床头,是因为你很想我吗?纪修低声问道。
    卫秋歌诚实地点头,然后又有些怯懦地问:那你呢?你偶尔有想过我吗?
    没有。纪修挑着眉答。
    哦。卫秋歌有些失望的轻声哼了一下。
    我经常想你。纪修的嘴唇附在她耳边,那低沉的声音将这五个字送入耳膜,每一下都震得让人脸红心跳。
    纪修再次吻上了卫秋歌嘴唇,床垫的柔软让两个人像是陷进了云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身边人的喘气声,和唇齿间蠕动着湿润的触觉充斥着感官。
    纪修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了,她靠在自己身上的触感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蛊惑着自己的欲望,纪修试图将她牢牢地贴在自己身上,但他发现就算是贴上也还是不够,他想触摸那具身体,想真真切切地去感受自己这么多年脑子里面憧憬过的柔软到底是何种滋味。
    他放在卫秋歌后背上的手从衣襟处探了进去,没了那层布料的阻隔,她的皮肤细腻而柔软,让人欲罢不能。
    纪修的手才沿着腰往上前进了一点,卫秋歌警戒地立刻缩了回去,低头诧异地看着纪修的手,好像他刚犯了什么罪过。
    怎么了?纪修的气息仍然有些重。
    你怎么卫秋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我怎么了?纪修回。
    摸我卫秋歌仍然说不全。
    纪修被她这话逗笑。就许你趁着红灯过来亲我?
    你也可以亲我啊,可是你不能卫秋歌结巴着。
    亲完了就完了?纪修反问道。
    卫秋歌这才反应过来,亲吻并不是亲密的结束,它仅仅是一个开始,亲密的具体内容远比亲吻要大尺度得多。她开始没想到这些,毕竟亲吻这件事,生平也是头一次做。
    卫秋歌有些紧张,她忍不住攥着拳头咬嘴唇。如果他想要继续下去,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如果他想要继续下去,自己又真的知道应该怎么做么?
    纪修看着她一脸担心的样子,突然搂紧了她,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不着急,你不用害怕。
    卫秋歌这回终于敢抬眼看他。
    他眼睛里有浓浓的欲望,像是一层袅袅的水雾气,让眼白和瞳仁之间变得不再黑白分明。但是他眼里又全是真诚:我们来日方长。
    卫秋歌听罢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处。
    纪修,谢谢你。卫秋歌闷闷地说道。
    嗯。纪修应声。
    半晌后,纪修感觉到怀里的女孩的鼻息渐渐变得沉重,她应当是睡下了。纪修悄悄地将胳膊扯出来,去客厅的阳台上点了根烟。
    卫子良在他身后敲了敲窗户。
    纪修看了他一眼,将烟灭掉。
    没睡?纪修问道。
    你怎么也没睡?卫子良反问。
    起来抽根烟。
    秋歌不喜欢抽烟的人。
    纪修看了一眼阳台的烟灰缸:哦。
    你跟秋歌到底是什么关系?
    纪修皱了皱眉:夫妻关系,要给你看结婚证么?
    卫子良摇了摇头:你是真的喜欢秋歌么?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她?
    卫子良:你们这些公子少爷心里想什么,谁能知道呢?
    纪修脸色有些难堪。
    但卫子良并没有在意:我妹妹说假话的时候,有个习惯,爱重复一遍,生怕别人不相信。我妈和我奶奶都是人精,关于我爸怎么死的,她们编得有模有样的。你和我妹那套两情相悦的故事,她们和秋歌说得也是一模一样。但是你知道破绽在哪吗?
    纪修没答。
    我家的女人,什么时候一条心了呢?卫子良摇了摇头:我奶奶又怎么会突然对秋歌变了态度呢?
    纪修冷哼了一声,他奶奶突然改变的态度,是自己花钱买回来的。
    所以,你是真喜欢我妹妹么?
    纪修看着卫子良,冷着脸回答道: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作为既得利益者,你来我家求的这份心安,我不想便宜你。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那和我对卫秋歌的感情无关,我爱她,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要爱她。
    卫子良看着眼前年轻男人的自信,下意识就有点反感:话别说得太满,公子哥儿的情话是不能信的。
    我也不需要你的相信。纪修淡然地回。
    两个人之间的相看生厌倒是摆得明明白白。
    我欠你多少钱?卫子良问道。
    你不欠我。
    你不用跟我咬文嚼字,秋歌管你借了多少钱,给个数吧。
    纪修摇了摇头:她也不欠我的。
    卫子良眯起了眼睛,他的眼睛和卫秋歌生得像,但是卫秋歌的眼神中从来都没有这份愤世嫉俗,她是良善的,而卫子良不是:现在你新鲜劲儿还在,她当然不欠你的。等你以后新鲜劲儿过了,事情就不好说了。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拿穷人家的傻姑娘逗着玩儿。
    纪修冷笑:穷人家的傻姑娘?你说卫秋歌?
    不然呢?你还玩儿着很多其他姑娘么?
    她要是你唯一的妹妹,那你形容她的时候就最好放尊重些。毕竟她现在也是我老婆。我纪修的老婆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傻姑娘,她是堂堂正正的卫秋歌,不穷也不傻。
    卫子良满眼不相信:倒是会说漂亮话。
    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就只会压榨她吧?纪修口气里带着讽刺。
    卫子良表情松动了些,显然纪修这话戳到了他的脊梁骨。
    你刚才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你确实是万恶之源。没有你,卫秋歌就不会吃这么多苦。纪修看着他:你是既得利益者,你现在的惺惺作态只让我觉得恶心。卫秋歌今天二十三了,头二十三年你去哪儿了?
    牙尖嘴利的卫子良突然沉默了。
    你也挺逗的,她在你家,被你奶奶打骂的时候,因为你而受到你父母冷落的时候,你在哪儿呢?怎么现在她嫁给我了,没人再欺负她冷落她了,你这时候倒跳出来扮演正义的哥哥了?
    你担心她什么?受欺负?那不是你们家人给她的家常菜吗?吃苦?那是你家的家庭条件,不是我们的。所以卫子良,你来到底是想干什么?找卫秋歌要个心安,还是觉得卫秋歌终于要过上正常日子了,却没有你压着她一头抢走一大半,你心里不痛快?
    卫子良愤怒地瞪了回去:我没有!
    那你想要什么?纪修的态度充满了厌烦,他甚至不顾刚才的礼节,直接从旁边拿出了一根烟燃起来。
    我卫子良像是突然泄了气:我就是想看看秋歌过得好不好。
    你觉得还有比生活在你家更不好的地方吗?纪修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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