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箫见她一脸沉思,小脑瓜在想什么?
    姜如倾偏头,刚好看他俯身,墨发用白冠高高挽起,很是整齐,思绪不由得飘到他做和尚一事上
    她忍不住用手碰了碰他的白玉发冠,却被裴文箫一手握住:怎么,又在想我会不会出家了?
    作者有话说:
    顾景的部分也完结了,我还是很喜欢阿景的。
    祝大家520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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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共情
    怎么, 又在想我会不会出家?
    他的嗓音刻意地压得很低,漾在耳畔沉缓如斯,其实他可以大声点, 这马车内唯他和她两人而已。
    俊书不习惯坐马车,可能正在哪个檐牙上掠跑疾驰, 而冯涔向来有自知之明, 见俊书不在, 便自行一马伴在左右, 所以裴文萧根本不用这么低声说话。
    反倒平添了几分旖旎。
    姜如倾虽被他识破心思,但就是不肯承认, 他再神也不可能猜到这一层吧,浅笑道:怎么可能, 我是在看裴大人真是哪哪都好,连头发丝都如此与众不同。
    噢,裴文萧的语调上扬, 所以这就是你上一世在顾景走后,每晚都到榻前摸我头发的原因?
    嘴中还嘟噜嘟噜的念一大串,像是在下咒。
    姜如倾星眸微圆:啊, 你那时竟然没睡!
    她确实做过这事,在顾景的谣言甚嚣其上的那段时间,她天天深夜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 见他呼吸匀净后,就抚抚他的长发,还好都在, 她暂时也不用削发修行。
    她还时常在他耳边碎碎念:裴文萧, 虽然你饮食寡淡, 不近女色, 这日子清心寡欲的,过得和出家人没什么分别,但你顾顾我吧,我这才刚嫁过来呢,你这万一出了家,我这大齐公主的面子往哪搁,你要真看破了红尘,别去什么寺庙了,在家做个带发和尚就行,我绝不再来扰你
    现下想来,每个月高风黑的深夜,她坐在榻下一边抚着他的发,一边嘴巴不停嘟哝着不停,确实是诡异至极,像极了在下咒。
    但他当时怎么不醒啊!
    姜如倾轻捶着他的肩,气恼道:那你还装睡,你早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后来我来问你顾景的去向,你还揶揄我没脑子,裴文箫,你太过分了。
    裴文箫见她吹鼻子瞪眼的,似是真气着了,忙拢过她的双手,好声好气道:你都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忐忑。
    他那时并非有意装睡,实在是没有和一个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行径,最为关键的是,这等亲昵,还是她先挑起的。
    当她柔弱无骨的纤指轻拂过他的头顶时,他早已浑身僵硬,鼻翼充斥着她若有若无的甜香,他的后脊滚过一阵又一阵的酥麻,如雷轰电掣,将他刚硬的心一层层砸开。
    所谓的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不过如此。
    他也才明白,自己原来是有欲念的。
    但他不想承认,他的情.欲竟是因大齐的一个落魄公主而起,那时他尚不可知父亲的死因真相,他对大齐的印象就是,杀害他父亲的敌国。
    所以他在心中挣扎,痛苦,克制。
    他在每一个她前来的深夜都有想掐死她的冲动,她的雪白脖颈是那么纤细啊,似是轻轻一碰,就极易折断。
    是的,他那时就看上了她凝脂般的脖颈了,可和现在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那时想的是让她死。
    掐死她也就掐死了自己的欲念,不相见就不相思,不思方可不念,但当那一双纤纤素手轻抚着他的墨发时,他竟然产生了可耻的迷恋。
    他的抗拒在她的掌间皆化为齑粉,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他却成了她的掌中魂。
    他知道自己完了,邪念在暗中横长,占欲在克制里屡次闯入,他已然成了这俗世内的泯然众生,滚入滔滔红尘之中。
    所以他后来是夜夜盼她前来,甚至为了让她蹲跪舒服些,他还在榻边放了个蒲团。
    直到有一晚她不再来了,他一夜未睡,第二日第三日她都没来,他便夜夜辗转难眠,连那蒲团都换了更柔顺的软垫,还是没等到她。
    他白日里一下值,就总是动不动地在她面前晃晃而过,总算在一个暮色四起的日子里,看她踌躇前来,问他,顾景是不是真去做和尚了
    他说她没脑子,并非指的是她听信谣言,而是觉得她在情爱之事上的愚钝,连他的心思都看不出来。
    但前世的裴文箫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动,只能用这种蒙昧的话去讽刺她,好让她对他念念不忘。
    这是裴文箫第一次在她面前剖白自己,他比前世更坦荡。
    热烈的去爱一个人,并不可耻。
    姜如倾怔愣,原来那每一个她忐忑的夜里,他也在同样不安着,她是为前途的渺茫,他是为初开的情芽。
    她笑意盈盈:原来裴大人这么早,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夏风从窗帷中轻拂,她的眸底仿若装了漫天星辰。
    那你呢?
    什么?
    裴文箫望向她,什么时候不再把我当成带发和尚的?
    姜如倾窘了窘,他真是对她的话记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倒是真细想了想。
    应该是那一次吧?
    哪次?裴文箫贴得更近了些。
    姜如倾笑道,说了你可能都不记得了,就是翻年的正月初三,你那晚醉酒吻了我。
    结果第二天就被他问嘴这么肿是不是上火了
    我记得,裴文箫顿了顿,我故意的。
    他眸光微闪,我那晚在回房前,喝了醒酒汤,在吻你的时候,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你!姜如倾俨然忘记自己是在马车内,忽然站起,砰撞在了车顶上,这一下撞得可不轻,额角俨然起了个包。
    裴文箫忙把她搂紧怀起,替她呼着:是,是我不好,对不起啊小祖宗,我那时实在是太想吻你了。
    姜如倾嘶得倒吸着气,应该也在你额上鼓个包,惩戒你前世的口是心非。
    话音刚落,从窗帷外真丢了块飞石进来,砸在了裴文箫的额上,瞬时红了。
    姜如倾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开过光,怎么会如此灵验,刚想取笑,就有接二连三的石头从窗外扔进马车内。
    裴文箫一把就将她护在怀中,那些狠劲的石块尽数砸在他的身上。
    姜如倾能感受到他臂弯的踏实,她毫发无损,但闷哼声不断从他的喉间溢出,那是实打实地疼。
    连着她也跟着心颤。
    窗外不断有辱骂声传来
    这就是舟宅的马车,这舟府住的是大齐的妖女,她还给白束设了灵堂,她就是和白束一伙的,想要大魏的老百姓不得安生,打死她。
    之前白束当户部侍郎的时候,她总去地务司,谁知道用了什么下贱的法子拿到了西南关街的那块地,听闻那地原来是皇上的跑马场呢。
    镇国公定是被她下蛊了,裴大人从小以孝心著称,不到弱冠就一人敌万军闯入敌营,割下敌将的脑袋,报了杀父之仇,可现在竟然为了这个妖女,连府都不回了,自己的母亲都不要了,不忠不孝啊。
    镇国公连朝都罢免了,这是要弃我们大魏投奔齐国啊。
    打死这个妖女,打死她!打死这对狗男女!
    话越说越不堪入耳,沸反盈天,骚乱在一浪盖过一浪,石块也在如潮涌至的袭来。
    裴文箫感受到怀中的人在瑟瑟发抖,羽睫轻颤,他忙捂上了她的双耳:倾倾不听啊,别怕,裴大人在呢。
    姜如倾环抱住他坚实的腰身,摇了摇头:骂我有何惧?我是怕你的清誉受损,你是个这么好的人,这么纯粹的人,凭什么要受这些污名
    她的喉中哽咽。
    裴文箫对百姓没做过一件错事,凡事都以他们为先,他要让冯涔上位,可以用更快的方式,调遣所有的兵将,杀入晋阳,和魏帝,靖安侯爷抗衡,他有极大的胜算,可那样满城就会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所以他选在了秋狩,百姓够不到的地方,去了结一代昏君,虽然那座山上弓箭手无数早已就位,他要在死机中去博取生机,可他没有犹豫,因为这是对百姓最安全的办法。
    对于晋阳的老百姓而言,日子照常过,只不过第二日太阳升起时,魏宫易了个主而已,顶多在茶余饭后,冬日添炭时,多了个话头。
    可就是这些他护着的百姓,一丝一发都不肯伤了的百姓,却拿一块块的石头砸向他,说他不忠不孝!
    他虽这几天不上朝,但天天在府上照样处理军务,丝毫未懈怠过,他向大魏之心,从未变过。
    那一块块砸在他身上的石头,也锤击在她的心上,疼得能滴出血来。
    马车陡然一晃。
    靖之,倾倾,坐稳了,我们现在去大理寺!揭发靖安侯!
    是表姐!
    马车疾驰奔走,在道上横冲直撞,百姓的惊呼声,摊贩的嚎叫声,人声,马吼声,回荡交织,但好在,那些石块没法再被扔进来。
    姜如倾扶起裴文箫,见他的后背已是鲜血斑斑,想是那些鞭伤还未愈,又被砸得崩裂了。
    她眼眶发红。
    裴文箫倒没顾及这些,表姐,孟仁和小王爷可有事?
    只见车帘被掀起,一个俊颜探了进来:我无碍,孟仁被砸得不轻,白俊书将他扔在我的马背上,应是往舟府去了,你们如何?
    裴文箫摇了摇头,无妨。
    姜如倾顺着他的眼神望出去,在车帘被掀开的缝隙中,她看到了一抹孤绝的白色身影,带着遮人眼目的帷幔,握着缰绳一无既往地奔赴向前。
    女子之间的共情是有默契的。
    她明明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依然能感受她在帷幔下的悲伤。
    姜如倾知道俊书的伤怀,这是她亲自将靖安侯府送上断头台,屹立魏国三百年的世家,从这辆马车驶向大理寺开始,就将走上不可回头的灭亡。
    就像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得宠,想要齐王给她父爱更是奢侈,但她还是对齐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以至于上一世见到她父王的头颅时,难以掩饰自己的愧疚。
    但她当时孤苦无依,死亡是她看到的唯一的路。
    人是需要很多力量,或者很多爱,才能相信生命能胜过死亡。[1]
    她要给俊书力量。
    姜如倾松开裴文箫,将外头的冯涔拉了进来,自己摇摇晃晃地坐在俊书身边,和她一同握住缰绳,坚定道:表姐,你被我们安稳的爱着呢,我们陪你迎万难。
    作者有话说:
    注释[1]:原话是人是需要很多力量,很多傲气,或者很多爱,才能相信行动是有价值的,相信生命胜过死亡。来自西蒙娜波伏娃。
    她还有一句话也说得很好,我绝不让我的生命屈从于他人的意志。
    第97章 、终须别
    马车疾驰, 白衣猎猎。
    帷幔被吹起时,俊书偏了偏头,面色依然是古井无波的清冷容光, 仿若雪颠之上盛开的千年雪莲花,通体的冷寂让人无法靠近, 但眸色却有了不易察觉的温情动容。
    倾倾, 谢谢你。
    连感谢之词都说得无比真诚。
    姜如倾望向她, 清冷和温情本就是矛盾, 但放在俊书身上,却并不违和, 反倒给她杀伐决断中平添了几分柔软的烟火气。
    姜如倾言笑盈盈:表姐客气了,我刚刚说得都是肺腑之言, 但依我的私心来说,谁不喜欢漂亮姐姐呢。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扑面而来是少女锦瑟华年的气息, 让人心生涟漪,也跟着心情舒畅。
    俊书不禁唇角微扬,这是姜如倾这么多日来第一次见她笑, 虽然转瞬即逝,但让她心头一松。
    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下,姜如倾替俊书拢好帷幔之时, 冯涔和裴文箫下了马车。
    车内常有备用的袍衫,姜如倾看了眼裴文箫,他已经换了一身玄袍, 这颜色丝毫看不出是否还有血迹渗出。
    她也是到了这一世才知道, 裴文箫最喜欢的颜色是月白, 不染纤尘的白, 就像他在府上养伤的那段时间,总是一身清朗的皎白。
    他只有安逸的时候,才会那样穿,整个人都会无比放松,像个贵气十足的矜骄公子。
    而玄袍,与他最喜之色截然相反,冷寒萧瑟,却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气势,也将他通体的伤挡得严严实实,他用衣衫去掩下不足为外人道的脆弱。
    裴文箫拂了拂衣袖,略一颔首,神情凝重,在俊书的脸上停留了几瞬,之后就拿着血书大踏步地迈过门槛。
    慢着!
    一声轻喝,带着孱弱的轻颤,众人转过头去。
    俊书在见到来人后,身形明显踉跄了下,冯涔眼疾手快,忙扶着她稳了稳。
    来者着右衽交领的宽袖白袍,发饰简单,道髻上插了根白汉玉素簪,但发丝却纹丝不动,饶是如此素朴的一身,还是挡不住通体的贵气。
    是靖安侯夫人。
    姜如倾扫了眼,侯夫人身后还跟着顾卫,她总算明白,顾景离开时说得那句万事小心是何意了,想必他早已知道顾卫倒戈的事。
    不过倒也不难猜到,他爹顾宣本就是靖安侯的幕僚,顾景一走,顾卫作为次子顶上,成了顾家的主心骨,顾宣自然会向靖安侯引荐顾卫。
    顾卫为了笼络侯爷,自然会将俊书的事告知,想必她当时和白束在牢狱内的对话,都被他听了去。
    但侯爷到底是沉得住气,知道他们手中有白束的血书供词,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侯夫人走到俊书面前,未发一语,但周围的空气都随着她的气场流动,直逼俊书。
    俊书噗通跪地,砸在冰冷的石砖上,声响沉闷,连地都跟着颤动,这要骨骼稍松点,这一跪估计两腿就折了。
    母亲。
    她的声色不大,仿若这一声唤遥远了好几年,从喉间溢出,还有些陌生,但却没有分别已久的试探,而是带着几分微颤的坚定,好像叶落归根,将多年来的歉意都裹挟进这声母亲当中,有了归处。
    靖安侯夫人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姜如倾原以为她会扶起俊书,但却没想到那双哆嗦不停的手,在靠近俊书时,毫不犹豫地落下了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众人皆愣。
    你还当我是你母亲!
    哀哀欲绝。
    眼见第二个巴掌又要落下时,冯涔忙将俊书扶起,护在身后,那一掌落在了他的臂膀上,隔了好几层衣衫,但还是能感到火辣辣的疼。
    落在脸上是可想而知的痛,可她却是连哼一声都未曾有,冯涔心闷闷的,语气也是平日少有的凛冽:念您是她的母亲,刚刚那一巴掌我不计较了,但您若是非不分的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姜如倾和裴文萧也一同站了过来,将俊书护在身后。
    泾渭分明,俊书看着这三人或娇柔或刚硬或风流的背影,眼眶发热。
    侯夫人扬声道:白俊书,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还管束不了你?!我若不来,整个靖安侯府今日是不是就断送在你手上了!
    舟宅如铜墙铁壁,寻常人等根本就进不去,你父亲说,既然你没有回家,这几天必会来大理寺状告靖安侯府,让我在这么等着,还真是被他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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