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糖,日子就不苦了。
    可俊书怎么也没想到那么一个善良的人竟只为了让裴文箫降罪,会不顾苏都城三万百姓的生命安危,派人炸了西渠,若非靖之发现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俊书有些哽咽,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的啊?我昨日拿到供词就在那里想,如果这五年我没去齐国,而是依然在靖安侯府,他会不会就还和以前一样?
    姜如倾握着她的手,道:表姐,你又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白束他自己心术不正,与你在何处并无大关系,佛云,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他自己没有守住本心,怪不得别人。
    冯涔也凑了过来:倾倾说得在理,小舅子自己不安分要生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拦不住。
    他起了身,拍了拍俊书的肩,别想那么多,吃过饭后,就随本小爷去商地,这几日在安置榫橼,过几天就好铺瓦了,大掌柜,你这商地得想个名字吧?
    冯涔望向姜如倾,这话题就这么生生地转到了西南关街的那块地上。
    姜如倾沉吟片刻,含笑道:这商地包含了万象云罗,若建得好可千古怡悦,要不就叫万悦城吧。
    万悦城?冯涔笑道,好名字,倾倾这口气可真不小。
    姜如倾看了看俊书,见她玉容已缓和不少,心也舒缓了下来。
    但一瞬,她就看到俊书的面色垮塌了下来,一把拽过冯涔,扒着涔涔的衣衫。
    冯涔明显也被白俊书这突如其来的举止愣住,但还是一派的风流,修眸含笑道:倾倾,你先回避回避,冯夫人着急了。
    姜如倾没理会他的揶揄,看俊书的神色慌张,直觉定是有什么事,忙问道:表姐,怎么?
    白俊书对冯涔上下搜索,额间已沁出薄汗:小王爷,你的羊脂白玉扇哪去了?
    姜如倾眸色一紧,往常涔涔都会将玉扇置于腰侧,冯涔潇逸,还给玉扇配了个扇穗子,翠绿的扇穗偶尔会随着衣袂的浮动也一摇一摆,十分好看。
    但他的外衫褪了,哪有玉扇,连扇穗子也不见踪迹。
    冯涔怔愣,不在腰间么
    他低头一看,脑门一拍,糟了,会不会是昨晚爬草地的时候落下了?
    昨夜上完药后,他就累晕过去,清晨也迷迷糊糊地来用早膳,完全没留意玉扇不见了。
    姜如倾马上起身:多说无益,我们得赶紧去找,被京兆府的人捡到可就惨了。
    他们定会交给京兆尹顾宣,这样最后还是会落在靖安侯爷手上。
    三人忙往冯涔昨夜沿途的路寻去
    京兆府内。
    顾景看着边上的羊脂白玉扇想了一宿,还是不明白为何俊书会和相识不久的成亲,明明他才是从小陪在俊书身边的人啊。
    他拿起玉扇,看这做工精致,手感滑润,是难得的上品璞玉才能制成,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粗心落在草堆里了,这下了大半晚的雨,若不是被他看到,还不知道会和雨水混到何处去。
    昨晚他是从舟宅走回京兆府的,在府边的小道上,眸光被亮光一闪,就在一片杂草里看到了这把玉扇。
    顾景想到了昨夜的那个牵着俊书柔指的男人。
    明明衣衫褴褛破损,但却挡不住的锋芒倜傥,唇红似血,眼尾斜曳,说不出的风流。
    俊书这么傻愣愣的,他担心被那人的花言巧语所骗。
    顾景拂了拂玉扇的草屑,修指一顿,草?那人身上的草屑和伤痕?京兆府附近?
    他本就聪慧,马上理清了思绪。
    那人自称冯某,因担心俊书独自来京兆府,便藏身于府边的小道草丛附近,离开时,将这把玉扇落下了。
    也就是说,手中的这把扇就是那个冯公子的!
    此等佳品,非皇亲国戚不可能拥有,顾景不由地好奇,这人到底有什么来头。
    思索间,就看到他父亲顾宣跨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早间的寒气,喝道:顾景,昨夜的那女子是谁?
    他一进京兆府就听门口的侍役说,昨夜有个姑娘来寻大公子,还送了晚膳来,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顾宣却听着直皱眉,他的儿他了解,这傻小子除了对靖安侯府的白鹭动过心之外,何曾还和其他女子走至一路过?
    还让女子来送晚膳?绝对是幌子。
    且实在太巧了。
    昨夜有莫名女子来过京兆府,今日清晨白束就被大理寺缉拿,说是收到裴大人上交的供词,证据确凿。
    可这裴文箫回来多日,早不拿出来,偏偏是他不在京兆府的一晚,就拿出了供词,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顾宣怀疑,裴文箫是昨晚才拿到的供词,而这供词定是从京兆府中拿走的。
    这周围的死士算是白布置了。
    你这逆子!顾宣直指顾景,暴跳如雷道,老实交代,昨晚那女子是不是裴文箫男扮女装进府的?!
    作者有话说:
    顾景:爹,我确定了,我这智商绝对不是随你。
    第80章 、玉扇
    顾景满脸惊愕。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父亲一晚上未睡, 脑子还能如此百转千回,竟然能想出裴文箫男扮女装这等无稽之谈
    他悄悄地将玉扇收进衣袖内,缓步走至顾宣面前:父亲多虑, 裴大人并未来过京兆府,而且父亲想一想, 裴大人的身形体长岂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这倒是, 寻常姑娘哪有身长八尺的, 顾宣叹了口气, 也是我急糊涂了,那你说说昨晚的那女子是哪家姑娘?
    八字还没一撇呢, 顾景苦笑道,他知道俊书还不愿暴露行踪, 便将话锋一转,父亲这一晚都在侯爷那里?可是发生了何事?
    顾宣现在也没心情多想自己儿子的儿女情长,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解决, 便对他八字还没一撇的□□没再继续追究。
    一夜未睡,他毕竟上了年纪,双眸塌陷, 眼下泛青:昨晚,裴文箫去大理寺参了侯府一本,证据确凿。今早寅时刚过, 白束就被抬进大理寺了,恐怕凶多吉少。
    顾景自然知道这证据就是俊书从地牢寻到的供词。
    他淡说道:如果白束没作恶,那裴大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告到他身上。
    顾宣摇摇头:你向来不参与党派之争, 不知道这里的水有多深, 裴文箫和侯爷制衡已久, 必有一仗, 且听白束的意思,裴文箫手上还有一个大把柄若是靖安侯府倒台,下一个就轮到我们顾家了。
    靖安侯府倒台?
    顾景以前从不屑参与顾宣与靖安侯府的阴谋,但现在俊书回来了,若是靖安侯府真的倒台,她又哪天被揪出来,定也脱不了干系。
    便问道:孩儿不懂,靖安侯爷位高权重,又深得新帝信任,怎会这么容易瓦解土崩?
    顾宣呷了口茶,心中诧异,以往每回他提到靖安侯府,顾景都是回避,但这次竟主动了解,他眉头皱了皱。
    不过转念一想,顾景是顾家长子,现大难临头,覆巢之下无完卵,恐怕他也感知到危机了,他缓缓说道:听白束说,宁王府的小王爷回来了。
    顾景眸色微动,是十八年前被一把大火倾覆的宁王府?
    正是。
    顾景不解:可这与我们顾家有什么关联?
    顾宣是靖安侯爷的心腹,自是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就将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一一拆解在顾景面前,从宁王府走水到俊书远赴齐国寻找小王爷下落都尽数告知。
    裴文箫手中的大把柄便是小王爷。若真是小王爷回来了,他定会为宁王府平反,那把火和靖安侯爷脱不了干系,侯府哪还会有好日子过?而我这些年一直在为侯爷办事,恐怕也难办了。
    就是不知道白鹭在齐国的近况如何,听侯爷说,已经许久没收到俊书的来信了,她恐怕还不知道小王爷已经来晋阳了。
    顾宣擦着额间的汗,眉头紧锁。
    俊书为何要刻意瞒报自己的行踪?顾景不得其解,继续问道:这小王爷十八年未出现,何人知他是什么模样?白束怎知小王爷在裴文箫手上?
    顾宣说道:魏国有两块宝玉,分别做了两把御赐之扇,一把在镇国公府,名为玉骨扇,乃是兵符,另一把就在宁王府,名为羊脂白玉扇,白束说玉扇现在舟府上,玉扇现,小王爷必在。
    顾景面色苍白,袖中的玉扇磕得他手腕生疼,难怪看那人气度不凡,竟是小王爷!
    以他对俊书的了解,她隐报行踪,极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小王爷!
    俊书和小王爷成了亲?!
    这不可能!
    她定是得知了侯爷要谋反,所以即便回到了晋阳,也没回靖安侯府,她就是这样一个人,黑白分明,心中沾不得一点不干净。
    这傻姑娘,常伴小王爷身侧,定是为了替靖安侯府赎罪!没准还想扶正小王爷呢,若真由她出头指认自己父亲这么些年的谋反大计,那靖安侯府确实要彻底崩摧了。
    可这傻姑娘,真站出来的话,也会和靖安侯府一同灭亡啊!
    他不能让她为小王爷平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所谓的大义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顾景指节发白,喉间发紧问道:父亲,这么说来,谁拥有了玉扇,谁就可以说自己是小王爷?
    顾宣愣了愣,说道:年岁上不要差得太离谱自然可以说过去,十八年,谁还认得小王爷啊,只认得那把玉扇了。侯爷当初收养白束,就是看他年纪和小王爷相仿,这么多年的栽培,竟在这一程倒下了。
    顾景手握扇柄,沉吟片刻,道:父亲,我有法子保住靖安侯府。
    顾宣一惊:你不会要去舟宅劫玉扇吧?
    但心头却是一暖,这儿子总算开了窍,会想着为侯爷,为顾家办点事了。
    可一想到探来的情报,他摇了摇头,道:舟府四周布满精锐,如同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进不去,你不可能拿得出玉扇。
    顾景刚要开口,便听府门的侍役急冲冲地跑来:大公子,府门口有个姑娘求见。
    他心头一紧,神情紧张地看了眼边上的顾宣。
    顾宣瞅了他一眼,将茶碗放下:一起去看看。
    待走至大门,顾景看到来人,才长吁口气,不是俊书。
    顾宣忙上前作揖:不知姜公主来京兆府是有何事?
    暗探早已来报,昨日白天白涟和裴老夫人在舟宅门口发生的事,他们自然知道了舟府上住着的并非寻常姑娘,而是大齐五公主姜如倾。
    看裴文箫对她的爱护,他自然不敢惹,也不得不对这异国公主有几分敬意。
    姜如倾看了眼顾宣,指着顾景:我找他。
    他们这一路都未捡到玉扇,极有可能被京兆府周边的侍卫寻到,他们不得不来找顾景帮忙,探探玉扇口风,顾宣知道表姐长什么样,所以俊书不方便再出面,自是只有她来交涉。
    她看向顾景,说道:顾侍郎,我有事和你商议。
    顾宣剔了眼顾景,一副恨铁不成钢状,虽然这公主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想不到自家向来不近女色的儿竟然如此肤浅,也能被美色蛊惑,他难道不知,白束正是因为眼前的女子,才被裴文箫打成如此伤重的么!
    这女子是裴文箫的软肋,有她在挡在顾景身前,道:姜公主,昨晚来京兆府的姑娘也是你吧?
    姜如倾不语,知他是误会了。
    顾宣继续说道:昨晚京兆府少了东西,凡是来过府上的人都有嫌疑,不管你背后有哪座大山,都得服从魏国律法。他面色一沉,来人!将姜公主押进审讯室,细细盘查!
    说着就有人上前作势要动她。
    姜如倾摆了摆手,喝道:慢着!我竟不知,魏国律法规定京兆府可以不问王法抓人么?
    她面色威严,明明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却不怒自威。
    姜如倾看向顾宣:且不问京兆府昨夜少了何物,但顾大人在抓我之前,也应该调查清楚,昨夜我去了何处吧?魏王可以作证,昨晚我从申时便在宫中,直到戌时方出宫,不信您可以去问问皇上。
    顾宣自然是没胆问魏王,看她如此信誓旦旦不像有假,且想到侍役说,昨晚的那姑娘是酉时三刻来的京兆府,看来昨晚的姑娘真不是她。
    那会是谁?他心中闪过讶然。
    顾景转向姜如倾,神色淡漠:公主找在下有何事?
    姜如倾欠身道:顾侍郎,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景看了看顾宣,后者点头。
    两人便来到京兆府内的小亭,姜如倾见侍卫皆在五丈之外,低声开口道:顾侍郎,不知京兆府今日可有人在周围捡到什么?
    顾景握着袖内的扇柄,明知故问道:何物?公主不妨说得明白些。
    一把玉扇。
    姜如倾看着他的面色淡淡,无波无澜,想来是没有听闻。
    便言辞恳切地拜托道:还望顾侍郎多多留意此把玉扇,这对我们极其重要,若是顾侍郎有玉扇动向,还望及时来告知,我定当万金酬谢。
    既然顾景不知,她也就没有久留的必要,就要告辞之际,只听他淡声轻哼:万金?万金有俊书的命值钱么?
    姜如倾回头:你说什么?
    顾景眸色暗沉:冯公子是小王爷吧。
    这句不是试探,而是肯定,姜如倾往前挪的脚步缩了回来,看他继续说。
    顾景双手负背,眸心中隐忍怒意,你们明知道若是小王爷站出来,靖安侯府就会倒台,俊书也会受牵连,可你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俊书往火坑里跳,居心何在?
    姜如倾稍一思索,厉声问道:玉扇在你手上?
    顾景弯了弯唇,轻嗤道:姜公主脑子转得倒快,玉扇的确在我手上。可我也不会交到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逼着俊书站出来列举侯爷罪证,搞垮靖安侯府,裴文箫一家独大,再辅佐正统的小王爷上位轻而易举,到时候满朝百官只听裴文箫的一家之言,可真当是权倾朝野,万人之上,那小王爷恐怕也只是他的傀儡吧?
    姜如倾揉了揉眉心:纠正几点,我们一不会去逼俊书,二权倾朝野从来都不是靖之的追求,他的为政之道,是以顺民心为本。顾侍郎,纵使你站在宦海边缘,但请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庙堂,到底是谁在弄混这滩清水?
    靖安侯府这几年的舞弊朝政,谗言佞语,现在竟为了让裴大人下马,甚至连苏都城三万百姓的性命都不顾了,如果我判断没错,西渠的图纸是你给白束的吧?工部侍郎?
    作者有话说:
    今日是飒飒的倾倾~
    第81章 、心疼
    徐风轻缓, 吹动着眼前少女的玉容,她的娇颜和俊书的清淡不同,是极为艳丽张扬的。
    所以从她说出的语气中, 也带着毋庸置疑的韵调。
    顾景微微惊错,那图纸的确是我给他的, 他是喜爱工学之人, 说是想看看近几年的河渠工图, 我没想到他会派人去炸苏都城的西渠
    姜如倾往前一步, 目光炯炯锁视着他:你的一个没想到就会要了三万百姓的命!顾景,你虽不参与党派之争, 但既已身处朝堂,怎可能独善其身?不出意外, 白束这两日应会上供,反咬你一口为同谋,届时顾家上下几百口的身家性命皆因你的一个没想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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