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裴文箫就感到手背一片凉意,眼前的姑娘眼尾泛着红,吸着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他顿时慌了张,心倏尔软了下来,将她带进包间,拉上移门,低下身和她平视:委屈了?
    他不说还好,这猝不及防的关心就好像拉了闸,更难以自控,姜如倾觉得自己是委屈了,从早到晚的委屈汹涌而来,咽咽道:进进来的时候,我我又不知道这是什么呜呜,什么地方,你就会说呜呜,说我。
    好,好,我的公主大人,我不说了,裴文箫指腹温柔擦拭着她的眼泪,那听你说。
    姜如倾被一噎,眸光深深浅浅看着他:说说什么。
    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现在知道了吧,说说看,这是什么地方。
    裴文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如倾还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但么描述这般风月之地?她小声喃喃道:找男人的地方。
    那人好笑地看着她,另一只手蹭了蹭她的秀鼻:那你今晚找我好不好?
    好似揶揄,好似玩笑,但却十足温柔,带着火,融化着她这朵被青铜铸就的玫瑰,瞬间恢复原本的娇艳原貌,带着露珠的花瓣忍不住颤了颤。
    泪光闪闪,姜如倾感觉头脑被哭晕了,停止了思索,满眼都是他醉人的桃花眼眸。
    七百万两!
    脑中突然闪现一串数字,美色误国,不能上他的当,姜如倾摇了摇头:晚上我有要事要办。
    哦?裴文箫牵着她的手坐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要事就是找其他男人?
    慵懒的语调,却透着一丝嗔怪,刚刚在外的冷厉已轰然不见,就像是从凶狠暴戾的大野狼变成了一只嫌怨的小狐狸。
    他这般模样来做青倌必能赚得盆满钵满,小冯的男女通吃用在他身上倒是适用得很,姜如倾咽了咽口水,挪开了眼:不是不是,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来这纯属意外,没想找。
    裴文箫从怀中掏出小瓷瓶,应是药膏之类的,轻捻了一块,细细地揉着她的手背,慢斯条理地道:那你找冯涔不就是找其他男人?
    哦,除他之外都是其他男人的行列。
    嗯?姜如倾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涔涔?
    这小名还真是叫得欢,裴文箫耷拉着嘴角,好似报复般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脸蛋,我去冯府找他,管家说之前有位耳背的姑娘也找他,我一听,就是你。
    其实原话自然是夸这位姑娘如何美若天仙,玉貌花容,裴文箫一听描述,就知是她,只是在最后提了一句,姑娘走得太快,都没来得及告诉她漪翠院是何地。
    姜如倾都不知道,那时他一听她来此花街柳巷,是有多担心。
    他又忍不住上手捏了把她软绵绵的脸,这个坏小孩!
    姜如倾吃痛,嗷呜轻呼,才让那人松了手。
    她气鼓鼓地回怼道:谁耳背啊,我耳朵好使着呢。
    是啊,你耳朵最好使,裴文箫轻轻吹着她的手背,掠了她一眼,那我说了那么多次喜欢你,你怎么一句都听不到。
    他明明是那么漫不经意,却令她心猿意马。
    时间静默。
    姜如倾陡然僵住,满室都是他的呼吸,且宠且溺,连她的手背都覆上了他清清浅浅的气息,她都忘了合上自己讶然的嘴巴。
    心脏颤栗。
    全身都在叫嚣,那曾经的欢愉与沸腾,像根藤蔓攀附进她的四肢百骸,把她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姜如倾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冷静,还真努力回想了想,他说的喜欢。可搜寻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说过!又在捉弄她!
    姜如倾敛了敛容色:什么时候说过啊?少骗人。
    呵。
    那人低低地笑了一声,短促却极带苏感。
    姜如倾觉得这家店的烛火肯定有问题,不然她今晚怎么看裴文箫如此顺眼,连他的轻笑都带着魅惑,像在下咒。
    她看他慢慢靠近,在她颈侧停留,懒懒道:一见钟情,送你口脂,和你成亲。
    一字一字砸进姜如倾的心里,炸开,迸裂出滚烫的熔岩,全身都在升温。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
    一见钟情是在说喜欢你。
    赠送口脂是在说喜欢你。
    两国和亲是在说喜欢你。
    姜如倾的心变得黏黏糊糊,她在这一刻好想陷入这暧昧不清的甜腻中,周身都是他冷冽的气息,她被裹挟,被围捕,被心甘情愿地捆绑。
    有错乱的脚步声在大步靠近,姜如倾瞬间清醒,这是走廊的最里间,明显是往这来的,会不会是大冯小冯找的护卫?
    刚刚他说是一等一的高手
    她看裴文箫还闲适坐定,笑着看她,似是对这脚步声毫不理会。
    如此好看的脸被打了倒也属实可惜,姜如倾一把拉起裴文箫往里间的窗帷躲去。
    后者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了怔,倒也没挣脱她的手,反握得更紧,躲在窗帷里,小声地笑问道:干嘛?偷情?
    姜如倾无语地让他噤声,用口型:有人,别说话。
    裴文箫淡笑了下。
    外室的移门很快被扣响,男声起:有人吗?
    这么有礼貌?打人前还先问在不在果然是收了钱的。
    可能见里侧没有动静,移门被移开。
    刚刚那个男声很是急促:美人,这里没人,春姨还说包间都满了,这不还有一间吗?
    移门被阖上的同时,女人媚笑声也同道响起:宋爷,怎么这么着急啊。
    姜如倾的呼吸停滞,后背一僵,该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她看向裴文箫,那人眼中满是狡黠,显然他早就料到了这番局面,也对,他应该听出了脚步声是一男一女吧!
    所以他才如此的气定神闲,毕竟他们如果不躲在这里,好好地坐在外面,他们也不会闯进来。
    但既然他听出来了,那刚刚宋爷问有没有人的时候,他可以回答一声啊。
    裴文箫似是猜到她所想,很是无辜,用口型交流:你不让我说。
    哦,是她说的有人,别说话。
    但这人会不会审时度势啊,怎么不该说的乱说,到了该说的时候却一字不说。
    姜如倾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还好那宋爷着急,没进到内室,在窗帷之外就已开始干.柴烈.火。
    外间的嘤.咛声渐起。
    放纵又荒唐。
    姜如倾咬着唇,很是悔恨,为何刚刚没有像裴文箫一样老老实实地坐着。
    接着,外间的男人声色低哑令下:趴着。
    女人破碎的娇嗔起伏。
    姜如倾愈来愈不知所措,面红耳赤,抬眸看了裴文箫一眼。
    四目相对,他看出了她的窘迫。
    裴文箫缓缓抬起手,大掌覆在她发烫的双耳上:小孩,别听。
    作者有话说:
    甜吗?甜吗?甜吗?重要的事问三遍~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呀~
    第17章 、想吻
    小孩,别听。
    在耳朵被捂上的那刹,这四字偷溜了进来,舞动在姜如倾的心尖,充满意味不明的缱绻,又像是无形的金钟罩,将外界之声全部阻挡在外,只剩下她的砰砰心跳。
    她紧握在衣袖下的小拳不自觉地松开,松松垮垮立在两侧,但扬眉一看,却发现裴文箫也正在看她,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以至于她无所适从的双手又握紧了,甚至比刚刚握得更紧。
    裴文萧的眸底都是笑意,就那样坦荡地看着她,明明已听不到任何声音,可姜如倾看他唇角勾了勾,仿若又听到了那声短促又极带苏感的轻笑。
    就像前世欢.爱时,他听到她唤的夫君,就会趴伏在她耳边低笑,胸腔鼓动,声声振得她也被下了咒,中了蛊,不用甜言蜜语,就这一声轻笑足以撩拨,令她臣服于他的温柔之中。
    他那时的神色,也定如现在这般脉脉温润吧。
    姜如倾不敢再看,不敢再想,不敢再深思,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搅浑。
    她垂了垂眼睑,往裙下看去,他的足尖抵着她的足尖,就那么无偏无倚,黑底金丝蛛纹锦方靴对着她的彩绘锦绣圆鞋。
    姜如倾觉得它们也在对视,那双黑靴依然在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她的脚趾不由自主地在鞋内蜷缩地勾了勾,心跳突颤,双颊也覆上了红。
    太要命了,只要你的心上添了那么一点情愫,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有了关联。
    外面的动静大了许多,饶是在金钟罩的姜如倾也听到了,似是有争吵声。
    裴文箫将手从她耳边放了下来,原来是大小冯带着护卫飞速赶来,却撞破正在汹涌热烈的行事,惹恼了那个宋爷。
    蠢货!扫了爷的雅兴,把春姨叫来!
    叫宋爷的男人哑着嗓子破口大骂。
    接着就是大冯的赔礼道歉:宋爷,实在对不住,是我们不懂规矩,要知道您在这,我们哪敢擅闯。
    小冯附言:爷,您看今晚的事咱们能私了就私了吧,让春姨知道,我们兄弟俩以后铁定要被雪藏了。
    我听听你们想怎么个私了法?
    三楼有个豪华雅间今晚都归宋爷,稍后再送个美人到爷的方房内,费用都咱哥俩出,您看可好?
    男人显然接受了提议,毕竟漪翠院的大套间一晚就动辄上千两,他携着怀中娇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一行人跟随扈从。
    吵闹的声嚣渐行渐远,但空气中艳愉后的靡靡还在消散,混着胭脂俗粉令人腻味。
    裴文箫轻皱了皱眉,拉过姜如倾未受伤的另一只手:走。
    姜如倾还未问及怎么走,只感觉身子一轻,如阵风被他带领着往窗外飞旋而下。
    夜色朦胧,光影流转。
    她被裹挟在他的怀里,周遭都在跟着旋转,连呼吸变得盘旋迷离,被风切割成细碎斑驳,难以输送进她的体内,姜如倾不由自主地环住了他的腰。
    搂这么紧,那人垂凝淡笑,怎么跑?
    清润的气息呵在她耳窝,姜如倾冷不丁轻颤回神,脚底踏实,已稳稳落地,她忙松开放在他腰侧的那只手,指尖像被捻着火,热得发烫。
    她将它藏在身后。
    跟上。他说。
    接着,他就带她跑了起来。
    姜如倾已完全茫然,只觉得身后的那只手灼烧起来,烈.火是从他指端燃过来的,通过她的细软的前手掌,穿过她的身.体,被他一路点引,穿过大街小巷,燃过巷陌弄堂,凡是他们跑过的地方,都被熏灼,寸草不生。
    但却在她心里,破土而出了一棵幼苗,熊熊大火之后,无根无蒂地,长出了翠绿的芽。
    他牵着她的手,一路飞奔,整个人间,都在后退。
    直到跑至一处幽静之所,他们停下。姜如倾气喘吁吁往头顶看去,上书「禅熙茶舍」四字。
    这是哪?她平复了下起伏的胸.脯问道。
    跑了这一路,裴文箫倒是和没事人一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是要找其他男人?
    姜如倾仓促敛眼,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所以,这是冯涔的地方?她的手从他的掌间抽离,但他不是在漪翠院听曲么?
    裴文箫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听曲哪有你的要事重要。
    他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就有侍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裴大人。
    裴文箫点头:你家公子在漪翠院。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句,却令人压迫感十足,侍者垂首:是,大人静坐片刻,我马上派人接公子过来。
    另一使者秉烛前来,将他们两人引入其内。
    这茶舍外面看着不大,但穿过曲径长廊后,却是别有洞天。
    诺大的湖边,各个小室临水相隔,檐下纱笼烛火悠悠,在湖面洒下陆离斑斓,低调简约却不失雅致。
    使者将他们带到前有庭院,后有湖水的小室内,拨了香炉,便退了出去。
    这里都是涔涔按照自己的构思建造的?姜如倾口中满是抑制不住的钦佩。
    裴文箫沏了沏茶,推给她一杯,漫不经心道:镇国公府在郊外有很多闲置庭院。
    嗯?
    他拨了拨浮叶,呷了口茶道:你要想改,都可以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姜如倾不自觉地就跳入了圈套:可是我们都不会设计啊,反倒是瞎了那么多好看的庭院。
    我们,这个词极大地提升了裴文箫的愉悦感,他唇角微牵,懒懒道:无妨,夫人无论怎么改,我都喜欢。
    满满的宠溺。
    嗯?!
    怎么聊着聊着就变成夫人了?!
    姜如倾赶紧端起桌上的杯茗小酌了一口,放下后,环顾着四周,窗外的风徐徐,静好又宜人。
    突然她感觉双耳又被熟悉的大掌给捂住。
    她抬眸,裴文箫正看着她,眼底淌着笑意。
    你干嘛?
    那人小声地用口型说了句话。
    姜如倾愣了愣:听不清楚。
    那人把双手挪开了,坐回原处,看起来很是惬意。
    姜如倾莫名道:你刚刚这是何意?
    哦,裴文箫勾唇道,我试试捂耳朵时,你还能不能听见声音。
    所以?姜如倾问。
    裴文箫扯了个淡笑:结果证明不能。
    他俯身,看着她:所以,后半程你在脸红什么?
    他的眼睛幽深且邃静,在这黑夜之中,正大光明地窥视着每一寸小心思。
    姜如倾的思绪完全被打乱,但在一片紊乱中,她又马上能领会到,他说得后半程是什么意思,在那个窗帷之下,他捂上她的双耳后,外室的杂质已进不了她的耳,那在脸红什么?
    是什么在扰乱她的心?
    姜如倾避开了他的眼神,喝了喝茶:哦,是天太热了。
    是天热才脸红,绝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有的没的才脸红。
    她在心里为自己找到的这个好借口呐喊,为了证实所言非虚,她还举起手心:看,都是汗。
    话音刚落,就被裴文箫蹙然握过,听他煞有其事道:嗯,那我得好好看看。
    这人?!
    姜如倾的心跳如擂,她觉得是自己大意了,不然怎么总是给敌军趁虚而入的机会,搞得她现在如坐针毡。
    她将柔指往他的手掌外抽了抽,裴文箫怕弄疼她的伤口,就放下了,见她长吁了一口气,两腮红得动人,又忍不住逗了逗她:现在天还热?
    外面的蝉鸣早已停歇,初夏的夜怎么会热,吹来的风已有薄凉,这是他又在揶揄她了。
    姜如倾杏眸微瞪,刚想开口,却感觉唇边有一阵热意传来,垂敛看去,裴文箫的指腹正摩挲着她的唇,暧昧不明地问道:你用我送你的口脂了?
    声色像坠入湖中的石子,惊起瞬间的波涛汹涌后,又很快遁入夜色当中。
    但却让人没办法忽略刚刚的波澜。
    姜如倾的呼吸一滞。距离很近,近到都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长睫,在烛光中撒了点点阴影在眼睑之下。
    迷离恍惚,影影绰绰。
    她刚提起来的心气又被彻彻底底地打压了下去,她就像个虚浮的气泡,在空中飘荡,随时都能被他攻陷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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