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 她抿起干涩唇瓣,试着安慰:“你别听你妈乱说, 那些事,和你就没一点关系。”
    “真的, ”她加重字眼, 强调道, “和你, 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柏成是在听到她拖长话音说的“都没有”三字后才醒神的。
    黯淡的眸光在一瞬间被敛去, 他看着眼前人,很轻地附和嗯了声,“我知道。”
    蔡莞盯着他, 还有些质疑:“真的知道?”
    他颔首:“嗯。”
    蔡莞:“知道的话, 你还说什么‘挺好的’,感觉好像你很赞同你妈说得似的。”
    许柏成:“这样么?”
    “嗯。”
    “那小姑娘的感觉不太准。”
    蔡莞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勾了下唇瓣, 淡笑着纠正, “我不太赞同她说的, 但还挺赞同你说的。”
    明明男人在笑, 也明明他在说着表明积极态度的话语,可她这颗心还是觉得安放不下来,一直悬在那里……
    蔡莞逗他开心地在嘴角挤出一个好看的笑。
    毫无办法啊,似乎也不出来还能如何做,能缓解他的那些情绪。
    许柏成看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无声的笑意压在周围喧腾之下,不显得模糊,倒是很清晰。宛若阴霾似乎被剥开些。
    就如此杵了会,许柏成跟她打了声招呼,拿着手中单子往缴费处走。
    蔡莞想跟上来一同,又被男人强行按了回去。
    外头的灯牌持续亮着,手术进行的时间尤为漫长,
    还没等医生出来,孙奶奶的儿子儿媳都已经赶过来了。
    不算相熟的几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得焦灼。
    眼下的情况,不适合去追责到底是谁的错误,再加上孙奶奶的儿子蒋宽对许柏成家那摊子事,多少有些了解,所以没做追究,只是简单了解过情况,便坐了下来。
    离开的王箐在很久之后也回来了,尽管是收拾过的面容,还是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窗外暮色渐沉,只剩霓虹街灯闪闪烁烁,医院的座椅从满满当当到空空荡荡。
    孙奶奶做完手术,被推出来是凌晨两点多,好在手术进行得顺利,人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上了岁数,人恢复起来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这段时间会麻烦一些。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许柏成打算今晚留下来帮忙守夜,蔡莞见势说要一起,结果两人齐齐被蒋宽夫妇赶了回去,押上回公寓*t  的出租车。
    理由很简单:轮流照看更省力,明晚再换两人再来。
    出租车在空无人际的大道上驾驶,可以称之为驰骋,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被高效率地压缩成十分钟,蔡莞下车时,踩在地上的脚还有微微发软。
    许柏成按着电梯开关,等了会还在原地缓的蔡莞,等人把双脚都挪进电梯里,这才松了手。
    电梯毫无阻碍一路向上,四下静得几乎针落可闻。
    也许是这样的情景与几个小时之前近乎一致,又也许是这会耳畔没有窸窸窣窣的嘈杂谈话声,蔡莞这会的脑子里有所预兆地倒放起了那些场景——
    王箐指着许柏成说:“你还真住这啊。”
    王箐指着对面的门说:“如果不重要,你会搬来这里住?”
    王箐还说:“你就有本事,就别住在我爸屋子的隔壁!”
    ……
    蔡莞慢慢想着,有些恍惚。
    忽而电梯叮的一声,把她的神思抓回来。
    这个枪林弹雨的夜晚,眼前是经历一场暴雨洗礼的楼道,各种物品杂乱无章地倒在地上。
    许柏成替她摁着开关,她先走出去,他跟在后头。
    蔡莞把横在面前的几件大型路障扶起来,许柏成替她做着更为细致的收尾。
    几个动作,楼道被潦草收拾出一条路。
    蔡莞最后扶起自家门外两个快递箱,弯腰起身身时,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已经很晚了,凌晨的夜晚。
    “很累吧。”旁边有声音,许柏成捡起那只颜色清新的布袋,在说。
    她及时收住哈欠,不想给人增加负担:“还、还行。”
    许柏成将布袋挂回她家门边的挂钩上,看向她:“真还行?”
    “……真——”
    “还行”两字还没憋出口,许柏成替她接上了:“黑眼圈都重成这样了,也叫还行?”
    “……”
    蔡莞拿手遮上了眼,弱弱辩驳:“天生的。”
    “行吧,”许柏成笑,看着她往对门走,“天生的,也早点休息。”
    “嗯。”
    蔡莞一边应下他的话,一边在包里把钥匙找出来。
    钥匙插进门锁,金属碰撞发出声响,被四下的寂然衬得尤为清晰,细碎的也就那么几声。
    慢慢地,人也顿住了动作。
    面前的门已经打开了。
    蔡莞的手压在钥匙柄上,余光轻轻往上一抬。
    借着黯淡光线,安在门框上的门牌号一目了然。与此同时,方才在脑海闪过的话语也再次冒出了头。
    她住的这间屋子。
    他的隔壁,老人与他曾经的故居。
    这是那晚男人和她诉说故事时,并没有和她提及的信息。
    当时她因为他的那句“小姑娘是我的隔壁”,就因此理所当然地认定了,他把故事说给她听,是因为两人还算不错的邻居关系。
    而当下,她才咀嚼出其中背后更深刻的一层含义。
    蔡莞不记得这样站了多久。
    只记得,她缓缓地深呼吸了一口,下意识回头时,才发现住在对门的人彼时还没有进屋。
    男人不是像平日里那样,懒散地斜倚在门边*t  位置,神态自若,目光顺着眼尾撇过来时,会扯着游刃有余的笑。
    现下,他就很正经地站着,就单单只是站在那。
    曾经懒洋洋的神情在眼前这张脸上显得很淡,也许是为了掩盖无限的倦意和疲惫替代,男人嘴角依旧有着弧度,淡淡地扯着笑。
    真是很温和的笑意,可却更让人觉得心疼。
    似乎是在等着她回头。
    没有等蔡莞开口,许柏成动了动唇瓣,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是。”
    “……”
    “你住的这屋子,是我外公以前住的。”
    “……”
    很直白的话语,也很明了的陈述。
    蔡莞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她抿着唇,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问:“所以……你才想搬到隔壁住的吗?”
    许柏成:“嗯。”
    也明明是极易理解的因果关系,她倒思考得有些不太清晰。
    她表演出轻松的模样,冲男人微微一笑,刚准备结束对话,进屋去,听见对门的他说:“对不起。”
    蔡莞停住动作,继续看向他。
    他给出抱歉的理由:“不该把你卷到这些事里来的。”
    男人的话音真是干涩的沙哑,像是徒步沙漠一天一夜还没寻找到水源的漂泊者,听得人胸腔微微一滞。
    眼中在这一瞬间因此漫上酸热,蔡莞黑睫颤动两下,飞快把那点情绪眨去了。
    良久后,才等到她开口。
    她说:“可我们不是邻居吗?”
    许柏成:“嗯?”
    “我们是邻居。”她笑了笑,强调道,“还是处得蛮好的那种。”
    “嗯。”
    “这些不都是我们达成共识的吗?”
    “嗯。”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他发自真心地认同她的话,总之,她看到晦暗光线下掩着那张脸上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蔡莞:“既然这样,就不需要道歉啊。”
    许柏成看着她。
    “我其实很开心的。”她唇瓣弧度又向上扬了些,格外真诚地告诉他:“能跟你成为邻居,是真的——”
    “真的很开心。”
    -
    这一晚,蔡莞不知为何,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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