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稍显茫然
    擦擦——
    腰间的惊堂剑,被玉堂拔出来,继而便传来剑锋刮去字迹的声音。
    左凌泉有点不明所以,但并没有偷看。
    上官玉堂单手捂住左凌泉的眼睛,用手刮去石台上的字迹,解释道:
    “封印太阴神君的法门,留在此地,想来是传授后人已被不时之需,等本尊遁入轮回之前,会告诉你。”
    上官玉堂此举,显然不是怕左凌泉掌握法门,研究出破解封印的路数,而是怕左凌泉掌握封印太阴神君的法门后,有朝一日长生道打开,他按照先辈的方法,再次舍命封印太阴神君。
    上官玉堂担心的不是太阴神君被封印,而是封印之人不是她,而是面前的男人。
    左凌泉明白上官玉堂的意思,对此露出一抹微笑:
    “前辈不会以为,真到了必要之时,没有你或者先辈传授,我就想不出封印之法吧?”
    上官玉堂动作一顿,沉默片刻后,又继续把字迹刮去:
    “至少你没本尊快,希望永远不用到那一天。”
    “让那一天的出现,便是我不可饶恕的罪过……”
    “你别说漂亮话,本尊不看你说什么,只看你做什么。”
    左凌泉觉得也是,就不再多说,稍微等待片刻后,忽然发现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清冷嗓音从耳畔传来:
    “走!”
    “额……前辈你把我眼睛捂着……”
    “刚刚走过来,路线你记不住?你最好别让本尊失望,若是踩错一步,触发机关前本尊先把你脖子抹了!”
    “……”
    左凌泉说实话有点好笑,但肯定不敢笑出来,为了让堂堂出气,他故意做出心惊胆战的模样,背着玉堂小心翼翼往出口走去……
    第十五章 秋后算账!
    月光落在巍峨石崖上,几只大眼狐猴,抓着藤蔓挂在崖壁上,好奇望着崖壁底端。
    原本的荒野被撕开一条裂口又复原,变得一片狼藉,石崖下方也被人破坏,露出了一个半月形的石洞。
    石洞内部有青砖铺设的地板,从外看去是一座上贡香火的宏伟殿堂。
    石殿两侧矗立着百尊雕像,中间则是斩断通天道那位道家先辈的塑像,高十余丈,依旧保存完好,手持道门法剑注视着外面的山野。
    梅近水一袭白裙,站在巍峨石像之前,取出三炷清香,插在石质香坛之中,虽为异族首脑,看起来却比世间任何修士都要坦荡和赤诚。
    石像的后方,是一面巨型壁画,描绘的是一座山巅,山巅之上站着三十余人,衣着各有不同,认得出来的装束,有至今还在传承的道家祖庭、天帝城、监兵神殿、千秋乐府、千星岛等寥寥几家。
    而其他如天机殿、玄武台、神昊宗等等上古仙家,早已埋葬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更多的连名字都没能流传下来,没法从衣着上辨认。
    壁画的上方云海,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天魔,睥睨天地,似乎每一尊都无法战胜。
    但万年过后,壁画之人的子孙,依旧站在这里回望曾经,而那些不可战胜的天魔,又去了那里?
    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这幅壁画描绘的,可能就是属于整个九洲生灵的一场修行。
    壁画巍峨肃穆,厚重的历史底蕴,足以压的后人喘不过气。
    崔莹莹手扶着壁画,侧脸贴在石壁上,神色专注,似乎在倾听着上古先辈遗留下来的声音。
    但梅近水太了解莹莹的性子,自幼在温室长大,从未扛起过苍生重担,又岂会感同身受的明白这幅壁画背后的沉重。
    她上完香后,取出茶青色酒葫芦和蒲团,在巍峨石像前坐下,清灵嗓音随之在石殿内响起:
    “别听了,玉堂又不傻,岂会让你听见她和左凌泉私下的柔情蜜语。”
    “……”
    不得不说,梅近水‘谈笑间四处拱火’的本事已经入了化境。
    崔莹莹正在狐疑她男人和闺蜜是不是在里面鬼鬼祟祟,听见师尊也这么说,心里自然就不舒坦了。
    不过崔莹莹可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就算玉堂真在为老不尊,她也不能被邪道妖女师父挑拨离间,她站直身体,回头摆出九宗尊主的架势:
    “梅近水,你说话注意些。本来你戴罪立功献上术法,本尊还能求个情,对你从轻发落,再挑拨离间,你这点功劳可就没了。”
    梅近水可能是坐着不舒服,取出了一个小案放在手边,很仙子气的侧靠,手儿撑着脸颊:
    “莹莹,你不会真觉得,能把本尊押回去吧?”
    崔莹莹脸色一沉。
    四人现在构建了以左凌泉为阵眼的术法,靠着无处不在的太阴之力,已经可以强行跨海,边走边炼气飞回去了。
    但前提是梅近水必须在场施展术法,不然就只能左凌泉啪莹莹,上官玉堂吸星大法,三个人一路啪回去。
    以崔莹莹对玉堂的了解,玉堂肯定不会让梅近水回到异族走漏消息,就算不打死,至少也是囚禁在永夜之地。
    梅近水配合,束手就擒跟着回九宗,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执迷不悟,那就是取死之道了。
    崔莹莹来到跟前,居高临下:
    “梅近水,我念旧情,对你再三好言相劝,你若是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救你了。今天的阵仗你还没看明白?左凌泉施展封魔剑阵,玉堂全力一击,你必死无疑!”
    梅近水轻摇酒葫芦,表情柔雅中带着风轻云淡:
    “身为神使,天不让为师死,为师求死不能,与战力无关。”
    “你……”
    崔莹莹是真把师尊当娘看,也正是因此,才怒火中烧,她咬了咬牙,上前把梅近水按住,骑在腰上摆出武松打虎的架势:
    “你真以为我不敢欺师灭祖?我是敬重你,才想方设法劝你回头是岸。你当年不告而别,把我留在九宗,已经丢了师德;从这里出去,你再逃跑,我们便彻底断了情分。我待你如师如母,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没有半点分量?!”
    咕噜噜——
    茶青色酒葫芦掉在地上,滚出去一截,清凉酒水洒了一地。
    崔莹莹柳眉倒竖,是动了真火,也是抒发了真情。
    梅近水倒在地上,看着那张和幼年孑然不同,性格却毫无区别的脸颊,表情依旧温润如水,幽幽一叹:
    “抗逆天命者死,顺应天命者悲。不想让你们走取死之道,为师就只能独自抗下众叛亲离的天地极悲……”
    “谁要你抗?你脸大?天底下这么多人,需要你自以为是当圣人?”
    “为师走上这条道,就没想着你们能理解,相反,你们都理解了,反而是一件错事。”
    “嗯?”
    梅近水平静道:“世间没有‘幽萤异族’,玉堂他们走的就是极端之道,把天地带向万物寂灭的死域。
    “世间没有‘正道’,我乃至异族群雄,走的也是极端之道,在没有限制的激进中忘记‘生而为人’。
    “我们都是对的,但缺了对方,都会过犹不及,所以正邪缺一不可,这便是‘阴阳相恒’;仙魔之争结束,必然是天道恢复均衡之时,到时候无论为师错了,还是玉堂错了,结果都一样,你明白吗?”
    崔莹莹感觉师尊又在洗脑,怕被梅近水说服,根本不去深思,直接一瞪眼:
    “你在说啥?”
    梅近水眼神无奈,微微摊手:
    “我说我有骨气,宁死不屈。”
    “你……”
    崔莹莹见梅近水油盐不进,也是急了:“你信不信我真把你摁着,让左凌泉把你糟蹋了?我就不信你有了男人还不收心……”
    梅近水反应平淡:“本尊就算不反抗,左凌泉也不会抱着目的欺辱女子……”
    “我让他上,他敢不答应?”
    崔莹莹双眸微瞪:“你别高看他,他可好色了,和我睡觉的时候,都偷偷说你长得好,意思明显是想把我们师徒摆一起……”
    “莹莹,你再污蔑自己相公,我就把这话复述给左凌泉了。”
    “你去说,你以为他不承认,就不会碰你?衣服一脱他肯定顺水推舟……”
    梅近水何等心智,岂会看不出人之本性,她摇了摇头,继续道:
    “你太小看为师了,为师就算被左凌泉夺了清白,甚至对左凌泉情根深种,该做的事也不会皱半点眉头。慈不掌兵、善不掌权,会被儿女之情左右的人,就走不到为师这个位置。”
    崔莹莹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到话回怼了。
    石殿之中,丰腴美人骑在淡雅仙子身上,彼此对峙陷入了少许沉默。
    崔莹莹正在酝酿反驳的措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石殿入口处,忽然探出了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来了一声:
    “叽?”
    “嘶——”
    因为来的毫无征兆,本来在拉家常的师徒二人,都被惊的脸色一变,同时飞身而起,落在了石像上方。
    梅近水如临大敌,谨慎观察。
    崔莹莹则站在俘虏背后,眼神惊悚。
    但很快,崔莹莹就反应过来,眼前一亮,她仔细看去,却见石洞入口的角落,一个黑乎乎的毛球探出头来,眼睛、鸟喙、毛毛全是黑的,和外面的夜幕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没法发现,还没有任何气息。
    ??
    崔莹莹感觉长得不太像,尝试性喊道:“团子?”
    “叽~”
    团子从洞口滚出来,迅速站起,爪爪一前一后,张开翅膀摆出秋桃教的‘拳架’,望着梅近水,明显有点敌意,脖子上还挂着个牌牌。
    这傻乎乎的模样,全九洲恐怕找不出第二只。
    崔莹莹如释重负,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跳下来:
    “不用怕,自己人。”
    团子听见此言,才放下戒备,一溜烟小跑过来,张开鸟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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