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龟有点害怕,见势不妙,慢吞吞地往床下爬去,但小龙龟被放在里侧,爬过铁琵琶的时候,不小心踩动了琵琶弦,房间之中,顿时响起一声:
    “咚——”
    低沉的琵琶声,声音不大,却如同铁锤直接砸在人的胸口。
    面色狰狞的谢秋桃,瞬间被惊醒,一头翻了起来。
    “呼……呼……怎么睡着了……”
    谢秋桃深呼吸几次,摸了摸额头,才惊觉自己满身冷汗,她眼神茫然,先低头看向放在怀里的琵琶,又看向身侧。
    正抬爪逃跑的小龙龟,对视一眼后,“嗖”的一下缩回了龟壳。
    “诶?!”
    谢秋桃眼前一亮,眼底的茫然一扫而空,迅速把爬出去的龙龟捡回来,拿在手里打量:
    “出来出来,我收你当灵宠,以后跟着我,保证吃香的喝辣的……”
    琵琶震动的声音,也惊动了隔壁打坐的男女,左凌泉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姑娘,怎么了?”
    “哦,没什么,喝多睡着了,不小心碰了下琵琶弦。”
    “是嘛,早点睡。”
    “好……”
    谢秋桃被吓醒,已经酒意全无,哪有心思睡觉,捧着小龙龟,喋喋不休地絮叨起来……
    第四章 游侠儿
    四天后,阳山。
    一到冬月,北地的风雪就好似无休无止,只有大有小之分,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阳城郊野的官道上,四匹马沿着已经结冰的浊河行进,前往阳山脚下的燕家庄。
    左凌泉越往阳山走,越能发现州县百姓的紧张,虽然疯病不传人,但家家户户还是大门紧闭,不见外人,门上还贴着不知名的黄纸符箓,更有甚者直接泼着狗血,四野不见犬吠,也不知多少好狗,糟了这场祸事的殃及。
    等来到山庄附近,已经看不到附近的乡亲,都当做躲瘟神似的躲着燕家,不过燕家庄上下有不少外人。
    左凌泉走过山庄外的的大道,瞧见了不少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剑仙,蹲在路边上研究土木砂石,大雪天冻得瑟瑟发抖,不时还跑回庄子里暖暖身子。
    修行中人只要不显山露水,外人很难看出确切底细,但从气息脚步上还是能瞧出点大概。
    就这些‘仙师’的模样,各个都和左云亭似的,左凌泉在庄子外一眼扫去,能到练气六重的估计都没几个,直到进了庄子后,才看到点像样的道友。
    左凌泉跟着燕歌进入山庄内,穿廊过栋来到中间的客厅,瞧见燕家待客的大厅里,坐着七人。
    坐在主位的自然是燕歌他爹燕三戒,身着华袍面色沉稳,从气息来看,绝对是江湖上的宗师,如果左凌泉没看差的话,在锤炼个几年体魄,都能和宋驰一样打通任督二脉以武入道了,放在俗世绝对是个人物。
    而坐在客人位置上的六人,则各有不同。
    右边首位的是个青袍道人,手持拂尘,看不出气息,道行绝对不低,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像真高人的。
    左边对位的则是个中年剑客,身材魁梧外形彪悍,说话声音和炸雷似的,语气也比较冲,听得燕三戒背后的管家直皱眉。
    其余四人看起来都有点道行,但比较谦逊内敛,只是喝茶聆听没说话。
    左凌泉本以为几人在商量疯病的事情,但走近才发现,那魁梧剑客在说着:
    “……我樊锦是中洲剑客,办事儿向来公道,这山上人花的神仙钱,按市价算,一枚价值纹银百两;我从剑皇城万里迢迢过来,光路费少说三千两银子,出手一次,无论成与不成,没三千两银子都是亏本;看在是同乡的份儿上,我不问燕庄主多要,事前给三千两,事后如果疯病没除,剩下三千两我也没脸要,你们说这价码合不合理?”
    灵谷一重修士全力出手,如果打空全身真气,再加上出手的风险、符箓丹药耗费,这个价码可以说亏本做善事。
    但修士气海枯竭就是等死,修士脑子正常都不会做这种事,消耗个两三成见苗头不对,基本上就跑了;而且从魁梧剑客的模样来看,到没到灵谷还是两说,这种要价方式,无异于趁火打劫。
    庄主燕三戒,不好立即回复。在座的几个仙师,则是暗暗摇头,唯独那青袍道人,含笑开口道:
    “先办事儿,事成之后,不说六千两,就算是六万两,燕庄主恐怕也会咬牙凑出来,还得对樊剑仙感恩戴德。如果事不成,看实际耗费给予补偿是应该的,何必事前说这个。”
    管家宋福若不是看在樊锦有点本事,已经让人把他打出去了,闻言连忙道:
    “云豹道长说得没错,只要风病能除,我家三爷就算割肉,也会奉上诸位的香火钱……”
    樊锦抬手打断话语:“云道长称我一声剑仙,就应该晓得剑客的作风,说多少就是多少,从不糊弄人;拿了三千两定钱,事后即便亏了,也算我樊锦自己倒霉,不问你们多取一文,但不见定钱,这活我接不了……”
    这种死认钱的态度,不光大厅众人直皱眉,连跟在左凌泉后面的谢秋桃,都暗暗呸了口,若不是场合不合适,都拎着琵琶上去见识见识这位樊大剑仙的脑壳有多硬了。
    燕三戒已经无计可施,全家老小安危在前,哪怕不相信樊锦,也不想因为几千两银子,错过了解决疯病的机会,正想答应下来,门口一暗,燕歌和左凌泉出现在了门口。
    有人过来,大厅众人自然停下了话语,偏头打量。
    燕歌拱手行了一礼,开口道:
    “爹,我回来了,这位是左凌泉左少侠,我在京城认识的朋友……”
    燕三戒眼力不差,看得出左凌泉底子扎实是个好手,但面相比他儿子还年轻,这时候带回来有个什么用?
    客人在场,燕三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道;
    “幸会,宋福,安排左少侠……还有两位姑娘,去客房休息,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几位客人。”
    “是。”
    宋福微微颔首,出门安排,大厅众人也收起了目光,重新商量起事情。
    左凌泉本意是进去旁听,瞧见这阵仗,自然有点无奈。不过他面相本就年轻,看起来确实不像高人,被当成狐朋狗友也在情理之中,并未在意。
    燕歌大老远把左凌泉叫来,连客厅都没进,心里自然尴尬惭愧。他和左凌泉一起行走,摇头道:
    “爹都为疯病的事儿愁白了头,实在没心力,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左兄见谅。”
    “燕兄客气了,你我是同辈,我只是过来看看情况,帮不帮的上忙还是两说,哪有让燕庄主招待的道理……”
    宋福走在前面带路,也在听见着两人言谈。
    燕三爷在彩衣国江湖名望很大,年轻人过来,要么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唯唯诺诺神色紧张。
    宋福见左凌泉空手过来,还敢带俩姑娘,本以为是少爷在外面认识的放荡游侠儿。
    但左凌泉言语儒雅随和,不见半点年少轻狂的样子,似乎真是跑来帮忙的。
    燕家沦落至此,有个真心帮忙的朋友,无论帮不帮得上,都是难得的心意。
    宋福见此,放缓了脚步,回头笑道;
    “让少侠忧心了,庄主近两年确实被疯病的事儿愁得夜不能寐,不过近几天好了些。庄子里请来了一位仙师,有真本事,几位少爷的病都好转了些……”
    “是吗?”
    燕歌闻言大喜,连忙追问道:“是不是那个穿青色道袍的仙师?我一看就知道是真神仙……”
    “没错……”
    宋福把云豹道人哪天来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道:
    “……云豹道长说可能是妖邪之物作祟,只要把根源除掉,疯病就彻底好了;这几天,庄主派人在阳山一带,到处在找和葫芦有关的物件儿,衙门那边也在帮忙,如果顺利,过不来了多久,三爷的心病就能彻底解决了……”
    左凌泉闻言自然是以高兴居多,毕竟此行就算白跑一趟,也比事情解决不了强。
    而身后的谢秋桃,对付鬼魅邪灵是老本行,听见这说法,自是想看个究竟,上前一步道:
    “老伯,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下几位少爷?我会点方术,说不定能帮上忙。”
    管家宋福回头一看——一个面向十五六的小姑娘,和旁边女子的闺女差不多,说话语气很甜,看起来什么都好,但就是不像个大人。
    怕把小姑娘吓到,宋福本想婉拒,但燕歌在书楼里碰见左凌泉,总觉得三人非同一般,直接带路道:
    “走吧,我当你们过去看看娘亲,能看出缘由最好,看不出来也有个云豹道长,这事儿只要能尽快解决,比什么都好……”
    ……
    第五章 吾好梦中锤人
    燕歌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处院子外,尚未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年迈的老丫鬟,正在清扫过道的积雪,瞧见几人过来,开口道:
    “少爷。”
    “娘还好吗?”
    “唉……”
    老丫鬟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让开了道路。
    院子里生着火炉,正熬着药,睡房的门关着,门上上了锁。
    燕歌很孝顺,走到这里,脸上就没了笑容,只剩下忧色。他轻手轻脚拿起外面的钥匙,打开铜锁,仔细瞄了眼,确定娘亲睡着了后,才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几人进来。
    左凌泉和谢秋桃一起进屋,探头看了眼——床榻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被褥上捆着绳索,里面躺着一个已经有了白发的妇人。
    妇人的年纪,和左凌泉娘亲差不多,骨相还算周正,但面黄肌瘦看不到半点血色,头发散乱,气息孱弱,看起来和重病卧床的人区别不大。
    汤静煣皱起眉儿,正想问问燕歌他娘病情如何,但不知是不是门打开,大雪天的冷气进屋,惊醒了妇人;她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
    “啊——”
    凄厉尖叫近乎刺耳。
    躺在床上的妇人猛然睁开双眼,眼神凶戾,在床榻上疯狂挣扎,连绑缚的麻绳,都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忽如其来的凄厉景象,把汤静煣脸都吓白了,左凌泉也握紧佩剑往后退出了半步。
    燕歌脸色大变,急忙开口:
    “娘,娘!是我,是我……”
    床榻上的妇人根本听不进人言,眼睛里满是血丝,望着燕歌都视若仇寇,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叫声。
    燕歌又急又心疼,别无他法,只能招手让几人快出去,但就在此时,房间里忽然响起:
    “铛铛~”
    爆脆的琵琶调子,似乎含着某种力量,声音不大,却震得人胸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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