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对此也没打扰,扶着上官灵烨,观察周边的环境。
    马城县就是一座普通的俗世城池,看不到半点修行痕迹,城门外到处都是壕沟拒马,还有人巡视,但都没有披甲,看起来不是正规军。
    码头上有些人,但是不多,都是衣衫褴褛、携带刀兵,穿着干净的人几乎看不到。
    左凌泉跟着陆沉,从小道来到县城主街附近,入目的场景,只能用满目疮痍、民不聊生来形容。街道上没有完整的房舍,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人烟稀少和鬼城一般。
    破败这种地步,街上自然没有开门做生意的铺子,至于客栈?满县城都是空置的房舍,那需要客栈这种东西。
    陆沉对此习以为常,将两人领到一栋还算完整的民宅后,直接踹开门,开口道:
    “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下,这家人去年就出城逃难去了,里面应该有床。我就住在前面,有啥需要招呼一声即可。”
    说到这里,陆沉快步回到了不远处的一间院子,片刻后,又拿着两条晒干的鱼和一碗米,来到了跟前:
    “左兄别嫌少,县城缺粮,这点还是我省下来的,若不是揭不开锅,也不会冒雨出海捕鱼;你们先吃着,等雨停了再想办法。”
    左凌泉瞧见县城的模样,就明白了此地百姓的处境,没法炼化灵气,他也得吃东西填补消耗,当下也没拒绝,抬手接了过来。玲珑阁虽然没法打开,但左凌泉一直有带银子备用的习惯,从腰间摸了一锭银子,递给了陆沉当作答谢。
    陆沉日子确实过得不容易,推拒几次,还是接了下来:
    “左兄实在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即可,能帮忙的陆某义不容辞。”
    左凌泉目送陆沉离去后,才拿着两条干鱼和米粮,进入了院子。
    院落内很乱,散落着些许物件,应该是被搜刮过好几次,门窗都开着,里面值钱的物件全没了,只剩下老旧破败的家具。
    上官灵烨精神很虚弱,走到这里已经有些困倦了,柔声道:
    “这地方看起来太偏僻,回九宗恐怕不容易,先休息一会儿吧。”
    她转身从屋檐下走进了正屋,看着乱七八糟的老旧房间,实在没地儿落脚,俯身开始整理。
    左凌泉并未受伤,把东西放进厨房后,来到跟前,把只剩下茅草的木板床铺好,撤下帐子当床单铺在上面,又把外袍脱下展开铺在床单上。
    虽然还是乱七八糟带着潮气,但看起来至少干净,不至于让人躺不下去。
    上官灵烨修士出身,并非不能容忍恶劣环境,但能躺在干净地方,总好过往脏兮兮的茅草堆挤,她见状微笑了下:“有心了”,倒头躺在了外袍上,把埋在胸口的小团子也掏了出来,放在了脖子跟前,然后拍了拍身边;
    “你也休息会吧。”
    此言也不知是调侃,还是真邀请左凌泉同床休息。
    左凌泉瞧见玉体横陈的太妃奶奶,确实想一起躺着,但现在不是时候,他帮忙关上窗户,摇头道:
    “已经快脱力了,先弄点东西吃,不然越休息越虚弱。我去做饭,娘娘好好休息。”
    上官灵烨连指头都不想动,闭着美眸道:
    “辛苦了。”
    ……
    -----
    来势迅猛的暴雨,席卷十室九空的县城,唯一还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只有修建在城墙下面的‘军营’。
    军营里加起来也不过三百来号人,乱世之下叛军四起,盘踞在马城县的也不过是其中一小只,首领姜恒自北边关外而来,与其说是扯大旗造反,倒不如说是在这人吃人的乱世抱团求生。
    时值正午,大雨之下,木板房扎堆的军营里满地泥泞,裹着红头巾的‘义军’还算有点军纪,冒雨加固着城防。
    一间挂着茶肆牌子的铺子里,几个男子围桌而坐,两人佩剑一人擦枪,还有个秀才打扮的年轻人,在里面轻声言语:
    “常言‘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苏呆子,你捡了件儿秀才穿的袍子,就真当自己是秀才了?你才认识几个字?别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现在饭都吃不饱,不想办法弄粮食,最多一个月就得散伙儿……”
    “还一个月?宁河的青甲军都下最后通牒了,不入伙就带人屠了马城县,人家手底下四千来号人,披甲的精锐都有五百多,还有弓弩,我看要不过去拜山头得了,坐把小点的交椅,也比被人绑过去当挡箭牌的好……”
    ……
    几个人各执己见,话都是说给领头人听得。
    作为首领的姜恒,人缘再好也没法空手变出粮食;但姜恒心怀壮志,也不想给奸淫掳掠刮地三尺的青甲军当马前卒,此时无破局之法,也只能装聋作哑,独自来到屋檐下,望着远方的海面,祈祷老天爷开个眼,飘过来几只运粮船什么的。
    就这么独自站了片刻,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心声,运粮船没漂来,姜恒倒是发现向来独来独往的游侠儿陆沉,从泥泞地里走了过来。
    彼此都是江湖人出身,在乱世谋个生路,陆沉不喜欢拉帮结派,还是走着给钱办事儿的路数,姜恒一直没招揽过来。
    姜恒见状还以为是来投诚的,冒雨走到跟前,笑道:
    “陆剑圣,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陆沉倒也干脆:“你这还有余粮没?给我匀个几升,说不准还能给你招揽个高人过来。”
    姜怡一听借接粮的,脸色当场就不怎么好看了,转身就走。
    “等等,别急。”
    陆沉拉住姜恒,左右看了看,小声道:
    “刚从海里捞上来两人,说是途经此处船沉了,不过我觉得肯定没这么简单。其中的男人看起来年轻,剑法却是出神入化……”
    “剑法比你还好?”
    “我算什么,茶肆里的老祝老曹,再加上我,三打一,估计都撑不过三招。”
    “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陆沉做出神神叨叨的模样,凑近几分道:
    “我听说书先生讲,每逢乱世,必有圣人出世,这些‘圣人’都是天上派下来的谪仙人,专门救万民于水火。我今天捞上来那俩人,看起来仙风道骨,长得就和神仙下凡一样,特别是那个姓左的高人,剑术根本不是人能练出来的,一看就是谪仙人……”
    姜恒见陆沉说得十分认真,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好像是有这说法……你说的那位左谪仙,现在何处?”
    陆沉勾住姜恒的肩膀,用手勾了勾:
    “先取一袋米,肉也来个十斤,酒两坛,我给人家送去当见面礼。这高人自然有高人做派,你心诚了人家说不定就会帮你成就大业,心不诚,可能就转投青甲军了。”
    姜恒拉起几百号人的队伍,可不是人傻钱多的憨货,他皱起眉来:
    “陆沉,我敬你是条汉子,才和你好言相待,你当我是三岁小儿?”
    陆沉叹了口气:“反正又不是我想称王称霸,人家指点我一手剑术,够我学一辈子了。你不信也罢,这事儿就当没说过,先借我一袋米,我过两天出海捕两筐鱼还你。”
    “……”
    姜恒对陆沉有所了解,不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油子,他沉默了下,可能是觉得弹尽粮绝,被骗几斤肉也改变不了局面,最终还是回头道:
    “小苏,去取一袋米、十斤肉、两坛酒……再弄只老母鸡。”
    陆沉见此,拍了拍姜恒的肩膀:
    “就你这识人的眼光,准能成大事儿。”
    ……
    ------
    啪啪——
    雨幕下破败的小院,燃起了炊烟。
    左凌泉在老厨房里来回忙活,没有干柴和火源,就用佩剑砍了一扇破窗户,用钻木取火的方式,生起了灶火。
    从小衣食无忧,前世记忆也差不多忘干净了,左凌泉其实不会做饭,不过把东西弄熟没啥问题,反正没有油盐酱醋,也操作不了。
    青瓦上炊烟袅袅,随着水烧开,水煮鱼的味道也在院里弥漫开来。
    正屋的房间里,上官灵烨闭目凝神,虽然精神虚弱,但身处不明之地,怎么也睡不着,正胡思乱想之际,胸脯忽然微微动了下:
    “叽……”
    很虚弱的叫声响起。
    上官灵烨鼓囊囊的衣襟拱了两下,小白团子从衣领处探出了脑袋,扭头看向厨房,明显是被煮鱼的味道馋醒了。
    上官灵烨睁开了眼帘,把团子捧出来放在身边,柔声道:
    “是不是饿了?玲珑阁打不开,小鱼干拿不出来,先忍忍。”
    “叽~”
    团子刚醒,也有点迷糊,歪头愣了片刻后,就在床铺上转圈圈,看向东南西北,似乎是在分辨方向。
    半晌后,团子才“叽叽?”了一声,应该是在说“这是什么地方?鸟鸟的江山怎么不见了?”
    只可惜,上官灵烨听不懂团子的话,以为它疑惑当前处境,只是抬手揉了揉,安慰道:
    “在海上迷失的方向,别着急,过些天就回去了。”
    “叽……”
    团子半信半疑,它也弄不清楚所以然,便也不关注了,摊开小翅膀靠在上官灵烨胸脯上,摆出一副‘鸟鸟饿得走不动了’的可怜模样,唉声叹气。
    上官灵烨有些心疼,虽然身体虚弱,还是站起身来,捧着团子走出了正屋,来到了后面的厨房。
    房舍十分老旧,屋顶还有几处漏雨,用破碗接着。
    此时厨房里烧着柴火,烟雾和锅里升腾的水蒸气混在一起,连人都看不清,只能瞧见两只靴子在灶台前面移动。
    上官灵烨在仙家长大,自幼都没机会接触烟火气这么浓的地方,双眸里还少有地显出了几分新奇。
    她捧着团子走到灶台旁边,见左凌泉拿着汤勺,偏头倾听锅盖里的动静,表情比炼丹的修士都专注。
    “没看出来,你还会起饭。”
    “呵呵,厨艺一般。”
    左凌泉放下了汤勺,关切道:
    “怎么起来了?睡着不舒服?”
    “团子被鱼馋醒了,饭熟没有,先给它喂点吧。”
    “叽~”
    团子趴在上官灵烨的手心,连抬起脑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张开鸟喙,做出讨要小鱼干的模样。
    左凌泉见此自是心疼,抬手掀开了锅盖。
    滚滚白雾升腾而起,随着水雾散去,蒸好的米饭呈现在了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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