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殊指尖一顿,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哄着她:“婳婳乖,再忍忍,不等下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真的又冰又疼。
    她咬住唇角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与他商量:“那你动作快点,可不可以?”
    电话另一头,江悦宁几乎不敢出声,但是又不得不出声——
    她小小声:“姐妹,我听这些不是很好吧?要不我先挂了?你们慢慢来?”
    颜婳:“?”
    她先是怔住,半晌后才回过神,不禁面色一红。
    她急忙解释:“你不要乱想,我和纪殊什么都没有做。我肩膀下午被话筒砸到淤青,他再帮我冷敷。”
    “噢噢噢,是我想歪了,”江悦宁沉默了几秒,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可惜,你刚怎么没说?”
    “不严重,你知道的,我平时一磕碰就容易淤青,过些天就好了。”
    “那就行,”江悦宁顿了一下,小声说,“那我先不打扰你和纪总的两人世界了,小别胜新婚,我怕等下这车就开起来了,你懂的。”
    江悦宁说完就挂,听筒里传出一阵忙音。
    颜婳:“……”
    她飞快瞥了一眼纪殊,陷入沉默,心想姐妹你想多了,这车是开不起来的,她和纪殊现在连两人关系都没有重新定义好。
    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
    颜婳想得眉头皱了起来,浅黄色灯光下她半倚在真皮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米白色毛毯。
    她领口处的扣子解开微微敞着,圆润精致的肩头上淤青格外惹眼,此刻淤青处上的冰袋散发出丝丝的寒气,贴着皮肤的地方渗出水渍,凝聚在一起化成水滴蜿蜒出痕迹,最后没入衣服里。
    纪殊视线随着水滴下落,眼睫轻颤,眸光深了些许,很快将视线移开。
    注意到她眉头紧锁,于是伸手,他的指腹落在她眉心处,带着微微的冰凉,一点点将她皱起的眉心抚平。
    他声线低沉:“在想什么?”
    在想的都能说吗?
    颜婳有点从心,佯装没事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熬到冰敷结束,纪殊拿起一条干毛巾将水迹擦干,他动作很轻,落在皮肤上带着点痒意,与丝丝疼痛混在一起有点难受。
    颜婳歪了歪脑袋,用没伤到的一侧肩膀撑起上半身坐好。
    结果另一侧的衣服被滑落的毯子带了一下,从肩头向下滑落,露出一小片诱-人的白皙。
    颜婳僵住动作,反射性伸手去揪衣服,匆忙中扯到淤青处,小脸顿时一白。
    纪殊黑眸深沉,喉结一紧后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很快又松开,替她将衣服提了上去,遮掩住隐晦的春-光。
    动作看起来冷静从容,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本来还在紧张害羞的颜婳:“???”
    他为什么没有反应?是觉得她身材不够好吗?
    她正懵着,突然见到纪殊从药箱里找出云南白药气雾剂:“别动,还要上药。”
    所以领口还要再揭开?
    颜婳目光流转,狡黠一笑点点头:“那你帮我喷,我一只手不好操作。”
    纪殊指尖顿了一下,指尖点了点衣服。
    颜婳故意装作看不懂,狐疑地望着他:“怎么了吗?你不是说要上药吗?”
    纪殊垂眸看,耳后渐渐染上一层薄红,在她面上却显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五指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捻住衣领,一点点往下拉。
    颜婳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有隐秘的窃喜也有莫名的紧张。明明先提起的人是她自己,他开始拉扯的时候又觉得有些难熬。
    她视线飘忽不敢看他,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似乎过了很久,他松开手指,衣领稳稳地停在一个恰当的位置上,既能上药又不会失礼的程度。
    可以说十分君子作为了。
    颜婳悬在半空中的心却微微一沉,窃喜与紧张都消失不见,变成了淡淡的苦涩与失望。
    他好像看起来真的对她没有什么想法。
    窗外夜黑如墨,屋内气雾剂被按动的声音便十分突出,很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药草气息。
    肩头处的淤青上被打上水雾,在灯光下发出浅浅的光泽,被周遭瓷白细腻的皮肤一衬托,显得越发醒目。
    仿佛有了裂痕的上等白玉,还有那被暴雨袭击后的玫瑰花,令人为之不忍。
    纪殊敛了敛眸子,呼吸与手上动作都轻了几分。
    等上好药后,他又一点点将衣服复位好,动作又轻又缓,除了怜惜外不带半点旖-旎的气息。
    颜婳神情微妙地望着他,心里刹那间浮现无数个念头——
    他是不是对她没有任何想法?
    还是之前是她之前会错意,其实他说的“你是否真的愿意与我在一起”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
    许多念头交织在一起,让原本就沉甸甸的心里多了些许酸楚,诸多情绪在心尖肆无忌惮冲-撞叫嚣着,企图寻找着一个出口。
    颜婳一手攥紧毛毯,指尖用力微微泛白,她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尝试了几次后都失败了。
    最后冲动压过理智,脑子一抽直接开口:“你不喜欢我的身-体?”
    话一出口,她心底的情绪似乎找到出口,一股脑倾泄出来,她整个人又委屈又难过,泪花在眼里打转,却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摒弃掉羞赧与矜持,想要他的一个答案。
    纪殊上下滚了滚喉结,眼底暗沉不见底,仿佛所有星子都在瞬息见湮灭,只在眼尾出氤氲出一抹流光。
    向来清雅温文的男人仿佛在这一刻撕掉所有伪装,将她抵在沙发上,重重覆上她的唇,吸-吮、啃-咬,动作时轻时重,最后轻轻咬着她的下唇,耳垂与脖颈。
    他身上清淡独特的气息卷着淡淡的药草味道,将她细细密密地拢在中间,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皮肤上,将其一寸一寸烫-热。
    颜婳呼吸一滞,被烫得心口发热,耳根子红得快要滴血一般。
    似乎过了许久,她眼前一黑,被他用手遮住视线。
    耳侧响起他急-促的呼吸与沙哑的嗓音——
    “婳婳,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颜婳脸色猛地爆红,心跳越来越快,刚刚还不耻发问的她,此刻从头到脚都红了起来,宛如一尾被烫熟的虾。
    视线被遮挡,其余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能轻易察觉到掌心下他同样剧烈的心跳和高体温,也能清晰感受到温热气息一点点靠近,最后轻轻了落在鼻尖上。
    他温柔的声线落入空气中:“婳婳,你现在可以给我答案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颜婳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画面——
    当初二次见面时,他戴着金丝边细框眼镜,浅笑着问她“你愿意嫁给我吗”的那一幕,当时她十分意外会听到这句话,也没猜到后来的发展。
    可是她还是同意了。
    她似乎从最初就栽在他身上,然后心甘情愿地一点点深陷进去抽不出身。
    许是察觉她的分心,他不怎么乐意地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角,执着地要一个答案:“你愿意真的和我在一起吗?”
    第30章
    “你愿意真的和我在一起吗?”
    他单手撑在沙发上, 另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呼吸有点急-促。
    颜婳半仰着头承-受着, 面颊通红,灵动眼眸里漾着一层浅润的水意,宛如沾染上细雨的娇艳玫瑰, 纤长卷翘的睫毛上下眨了眨, 细雨聚成的水珠颤巍巍地从花瓣上滑落。
    “婳婳……”
    他的嗓音仿佛都带着热度, 将她的理智灼烧得一干二净,听到他的问话后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受伤的手臂无力地挂在他肩上。
    偏偏他不清楚她的状态似的,得寸进尺地占据领地, 等到她被撩到无助地呜了一声, 他才放缓节奏退开几分。
    颜婳还没喘过气,他又低笑了一声, 修长漂亮的手指划过发丝与脸颊, 随后捏住她的下巴, 在她嘴角轻轻地啄了一下。
    “愿意吗?”
    颜婳脸上又红又热,脑海几乎被烧成浆糊, 勉强挣扎着寻回几分理智:“愿意我愿意。”
    他再这样亲下去她要抗不住了!
    没人告诉她, 向来温文尔雅的他在这方面会这么霸道啊。
    颜婳的眼睫轻颤, 眼尾带起一抹红, 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可怜极了。
    纪殊指腹不轻不重地碾过她的唇瓣:“你又分心。”说着又低头一点点靠近。
    “你等等, 我没有分心, 我已经说愿意了。”颜婳咽了口口水, 拚命拉回即将再次下线的理智, “你让我缓缓, 太多了我承受不了。”
    不是,你快闭嘴吧。
    什么叫太多了承受不了。
    颜婳绝望抬眸,就见他眉微扬,意有所指笑了下。
    生怕他说出什么话,她先发制人,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叭叭叭一连亲了好几下,撒娇道:“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还得送姥姥她们回去。”
    纪殊挑眉微微一笑:“好,听你的。”
    还好答应了。
    颜婳悄悄松了口气,纪殊扶她站好,然后拿起长款风衣外套为她穿上,他动作轻柔,让她几乎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
    他伸手将她耳边的发丝捋到耳后,随后隔着衣服,在她淤青处落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对不起,”他声线温柔又低沉,“还有,谢谢你。”
    对不起没有考虑周全,让你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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