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收的垃圾,有两种最常见的处理方式,一是焚烧,二是填埋。
    流星街不愧是拥有1500年历史的废物堆填区,地面上堆满了垃圾,地下垃圾数量同样极为可观,比土地里的泥土更多,难以想象伊路米是怎么在这种土地中搞地道战,不是,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肖申克的救赎》(笑)。
    《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主人公,在牢房多年坚持不懈,挖出地道逃离监狱,地道最艰难的一段路是最后的下水管道,需要在排泄物与废水中匍匐前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噢,这么比起来,在不可回收垃圾与高污染泥土中前行,体验似乎稍微好那么一点。
    顺着地道,伊路米把我带到了他所在的牢房。
    普通材质的脚镣不难徒手拆下,我随手扔在了地道里。
    这边牢房的犯人已经达成一致要搞事,牢房门大开,正陷入混乱,伊路米视若无睹地牵着我握住哨子的手,不顺着人潮往外冲,而是带着我往反方向跑。
    为了镇压犯人,守卫室空无一人,伊路米扯下窗户上的铁栅栏……吨级的腕力真好用。我们从窗户钻出去,经过一道走廊,再进入其中一个房间,以不符合“现实世界”常理的跳跃力,跳起来,扯下天花板上的通风管挡板,然后爬通风管,离开了斗兽场。
    噢,虽然部分操作不讲科学,但这不就是标准的动作电影逃脱情节吗?刺激。
    离开斗兽场远远不够,我们马不停蹄地跑到四区的边缘,之前用电网练级没有白练(我真是高瞻远瞩),采用轮流接力的方式,很快把电压有点超纲的电网扯出了一个容我们通过的洞,又费力地把电网整回原状,再接着往前跑。
    能跑到哪里去呢?
    流星街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算大,在“现实世界”相当于一个上海市的面积,如果流星街要找人,这点面积搞地毯式搜索不叫难题。
    “不打无准备之仗”是揍敌客的家训之一,我想伊路米既然能找回哨子,后续的退路肯定有所准备,不会贸然发起行动。
    他带着我在五区街道里穿行,五区是商业区,晚上维持营业的店铺不少,店铺的灯光断断续续照亮路面,颇有些普通商店街的温暖氛围,但是伊路米没有止步于任何一家店铺,停留在一家独栋的两层建筑前。
    “五区管理人的住所。”伊路米握着我的手稍微紧了紧,“听说如果能完成管理人的任务,就会提供治疗和庇护。”
    “本来有其他的选项,但是……”伊路米说,“姐姐,你的手太冰了,需要治疗。”
    从精英怪手下拉飞坦一把,不是没有代价的,我的背上多了一道有点深的口子。这副身体,素质再强也是有限的,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了。
    哎呀,我低估了这道伤口,不该跟着伊路米离开的,否则我就可能在斗兽场成功死翘翘了,不,这不能肯定,说不定飞坦会横插一脚,重复我躺去医务室的历史……鬼知道,反正需要运气。
    我摇了摇头,把口袋里备用的一卷绷带放到伊路米手里。
    状态不佳的时候进入陌生地图绝不是个好选项,我不想成为拖累,不如试着支撑一下。影视作品里重伤角色最难熬的就是第一个晚上,熬过去了就没啥大碍了,不是吗?
    [不屈不挠:1级]
    咦?是新的技能。
    根据字面意思来看,大概是长期带着伤战斗,所以觉醒了新技能吧?
    新技能的觉醒往往意味着转机,是的,我不需要治疗,我可以挺过去。
    我抓住伊路米的肩膀,冲他摇头,他依然拉着我走到门口,按下了门铃。
    好吧,尽管他的角色设定是“我”的亲弟弟,但他从来不听我的话,他有他自己的主见,还不顾虑我的感受,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
    啧,席巴明明很像正常人,他是怎么养出伊路米这种“好儿子”的?伊路米真的是亲生的吗?
    应门的粉头发小女孩让我想起六区那个应门的小女孩,换句话说就是,都长得很可爱。
    “你好,我们是来向管理人寻求帮助的。”伊路米说。
    “这里不是慈善机构。”女孩的身高和伊路米差不多,年龄应该也是,不过神情冷淡得像个大人。
    “恩,我知道。我能够完成管理人的任务。”伊路米语气肯定,“我们凭自己的能力从四区到达了这里。”
    “斗兽场?”女孩看出我们身上衣服的来历。
    “是。”
    “想要庇护……”女孩顿了一下,“和治疗?”
    “是。”
    “跟我来吧。”女孩叫我们在门垫上先擦一擦鞋底,然后侧身,让我们进门。
    五区管理人的住所看起来和流星街以外稍好一些的民居没什么区别,但在流星街,这种档次的住处已经很不错了,还是两层楼呢。
    女孩径直带我们去了二楼,敲响楼梯转角第叁个房间的门,“打扰了,弗朗先生,有人需要您的帮助。”
    “好。”门内应答的声音是个比较年轻的男声,女孩退后一步,在女孩身后的我们跟着后退。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不超过叁十岁,戴着半框眼镜,淡金色头发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身侧,看到他房间里摆放的一大排书架……门关上了,我没能看到更多。
    男人一边听女孩报告我们的来意,一边低头审视着我们。
    他很高,有一米八以上,高度差明显的俯视之下,宛如神明在俯视凡人。
    此刻他的决定可以左右我们今晚的命运,暂时把他当做“神明”也没什么错。
    可能是我先入为主,毕竟能当上街区数靠前的街区管理人,肯定不是寻常货色,总之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不好惹的气息。他两只眼睛的颜色居然不同,一只是蓝色,一只是绿色。
    伊路米也察觉到对方的危险性,牢牢握紧了我的手。
    “……”感觉进入了不得了的高难副本,都怪伊路米,不听我的意见。
    “把脸上的绷带拆掉。”男人说,“遮住脸的陌生人,会让人觉得很可疑,不是吗?”
    伊路米松开牵着的手,让我方便拆下脸上的绷带。
    男人看过之后说:“行吧,我可以暂时收留你们。”
    “为什么?”伊路米问。
    “你不是自称可以完成我的任务吗?”男人补充道,“就算你完不成,留一个人质下来,我也不亏。”
    哈?
    这么说,我的命运就掌握在伊路米的手里了?伊路米你行不行啊?!
    哦,大不了最后可能得由揍敌客家族方面出手,不过我这期间的人质生活状况就很难说了,来都来了,随便吧。
    我的脸被伊路米划伤过,我整个人又在斗兽场动物肚子里腐蚀性的胃液中滚过,虽然没镜子可以确认,但我清楚我目前的颜值肯定不容易让人有犯罪冲动。
    我作为人质的附加价值,可能是用来卖器官或者玩虐杀啥的黑深残发展?
    男人领我们去的地下室,就很有此类故事路线的趋势,害怕。
    冰冷的手术室,更冰冷的手术台,不,与其说是手术台,这更像解剖尸体的那种台子,我看到排血槽了。
    “……”我不怕死,但是我怕痛啊。
    我握紧了伊路米的手。
    “别担心,姐姐,我陪着你。”伊路米鼓励道。
    太不吉利了,连伊路米都开始说人话了。
    以至于我听到男人叫女孩为“小玛奇”,内心也没啥波动。顺便一提,玛奇是原着里未来幻影旅团的成员,又遇到剧情人物了呢,蝴蝶效应什么的……无所谓了,先顾好我自己吧!
    男人戴着口罩,套上了一件白大褂,进入工作状态,指示我坐到手术台上,然后他向旁边伸出手,“剪刀。”
    所谓的“提供治疗”,原来就是他亲自动手啊。
    玛奇立刻拿起手术台附近置物架上的医用剪刀,递给男人。
    置物架共有叁层,摆满了各种医疗用具,看起来很专业,也很渗人——有时候这些东西也是很好用的刑具。
    我身上的血大多干得差不多了,衣服都黏在了身上,只能直接剪开,再处理伤口。
    想起两个多月前,伊路米和飞坦在医务室里进行的令人窒息的对话,尽管有好胜心使然的因素在,但我觉得让伊路米看我脱衣服还是不太妥当,再说他留在这里也不顶用,他的实力不如眼前的男人。
    假如男人一时兴起当着伊路米的面,把我活剖了,伊路米也奈何不了他。
    哼,没用的伊路米。
    我扭头看着男人,再看向伊路米,朝伊路米摆手。
    “你不用留在这里。”我用唇语说。
    “?”伊路米疑惑地歪了歪头。
    卖萌也没用,滚。
    “我不想被你看着,你先出去吧。”我用唇语说。
    “……我姐姐有点胆小。”伊路米对男人说,“我可以握着她的手吗?”
    “……”好家伙!你就是欺负我是哑巴,对吧!
    “不行。”男人断然拒绝了。
    好样的!弗朗先生,好样的!给你点赞!点一百个赞!
    “……没关系吧?”居然是玛奇开口了。
    呃,这就是面冷心热吗?
    “碍事。”弗朗不为所动,对伊路米下了逐客令,“无关人员到门外去,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欺软怕硬,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伊路米听话地退出了手术室。
    我后背的伤口里留有一些蜘蛛腿上的倒刺,弗朗看过后,估计觉得是不值得他亲自动手的小事,或者是嫌麻烦,就叫玛奇代劳了,用镊子把倒刺一根根拔chu来。
    那些倒刺和头发丝一样细,数量不少,玛奇花了较长时间才拔完。期间,弗朗查看了我身上其他的伤口,问我有没有什么不适,我以摇头回应,他就下结论说没什么大碍,把剩下的工作都交给了玛奇。
    他对拔下来的倒刺更感兴趣,和揍敌客态度严谨的医生相比,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很靠谱。
    别要求太多,有医用缝合线就不错了,想想教堂用的线吧。
    普通的缝合线不能被人体降解吸收,事后需要拆线,把线一根根从肉里抽出来的感受,酸爽得很,就像现在拔倒刺一样。
    话说这里果然是不科学的异世界,在流星街简陋到极致的医疗条件下,我之前缝合过的伤口居然没有留下一道疤,哦,这也许还得加上揍敌客体质足够牛X的因素。
    借着镜面般的金属手术台,鼓足勇气,我看到我脸上只是有一些新的小伤,进一步证明了异世界的美好,令我的心情瞬间好转,无麻醉伤口缝合的疼痛都随之减轻了。
    玛奇细心地帮我把所有的伤口消毒,重新包扎,动作很温柔。她真是个好女孩,在“现实世界”看原着时,幻影旅团成员里面,我就比较喜欢她这个角色(因为长得好看)。我忍不住在她手心里写了“谢谢”。
    弗朗的房间里有那么多书,作为弗朗的助手,耳濡目染之下,玛奇应该识字吧?
    “这没什么。”她回答。
    我没猜错,她识字,我可以和她文字交流,比某文盲室友强多了,太好啦。
    长袖的病号服是成年人尺寸的,上衣直接盖到了膝盖,正好省了裤子,我把袖子卷起来,卷到手腕。玛奇打开手术室的门让伊路米进来接受治疗。
    伊路米看着我少了绷带的脸,我看着他衣服上的血渍。
    跌打损伤的治疗流程没啥区别,病情简单,技术含量不高,依然是玛奇动手,唯一区别是这次病人家属(笑)在场。
    “男女有别”的意思是,女人误闯男厕所是误闯,男人误闯女厕所是流氓。所以我坦荡荡地看着伊路米脱掉上衣,看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猜想他在斗兽场攒了多少经验值,我的等级可不能落后,不然以后我被他欺负都无能为力。该死的伊路米,他是个烂人,不会体恤弱者,只会进行欺压。
    可能是考虑到我们应该已被四区通缉,更可能是这里的待客之道向来如此,我们被安置在地下二层的单人病房,两平米的狭窄房间放完床就剩一条过道,房门是金属的,上有带栅栏的透气窗,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牢房,唯一的好处是有床,条件比斗兽场好多了。
    “门不会上锁,但是你们暂时不可以离开这一层,也不可以打开最里面的那个房间。”玛奇走之前告诫,“更不要试图逃跑,弗朗先生会不高兴的。”
    她一走,我们就按远近把能看的房间都看了,是清一色的单人病房以及一间公用厕所,单人病房就像复制粘贴的RPG游戏素材一样,长得没啥区别,房内全部干净得只有一张床,除了给我和伊路米的那两间的床上放了被褥和枕头,其他病房的床就是统一的一张光秃秃的床板。
    如果这游戏能存档,我肯定要看看禁止打开的最里面的房间里有啥,可惜这游戏没有存档,我不敢轻易尝试,Dead  Ending不可怕,就怕来个“生不如死”的Bad  Ending。
    “虽然我也很在意,但是最好不要冒这个险,姐姐。”伊路米拉着我离开了这道门。
    回到我的单人病房,考虑到我背上缝合的伤口,我选择趴着睡觉。
    伊路米走到我跟前,把暂时保管在他裤子口袋里的哨子递给我。
    我的手刚碰到哨子,伊路米收拢了手指,将哨子和我的手指握在一起,握在他的掌心里,“在斗兽场带姐姐走的时候,姐姐在犹豫什么呢?”
    啥?
    我的视线从哨子上移到他无机质的黑色双眼,“……?”
    “姐姐在斗兽场对什么东西产生了不舍呢?”伊路米的表情是一贯保持的无情绪,手上却逐渐用力,“那种糟糕的环境,肯定不是姐姐喜欢的,所以让姐姐产生犹豫的,应该是别的什么。比如斗兽场里的动物么?姐姐从小就很喜欢动物呢。”
    “……”提起我喜欢的动物,无疑是在挑我的痛处,我皱起眉头,想要放弃哨子,将手从他手中抽出。
    伊路米加上另一只手,用双手捉住了我的右手,“或者说,是‘其他人’吗,姐姐?”
    “……”秋后算账?
    “难道是那个给姐姐输血的家伙吗?”伊路米拉起我的胳膊,盯着我手肘的内侧,那里是静脉输血常用的部位,“真叫人不快呢。”
    “姐姐,你没有被他碰不该碰的地方吧?”伊路米问,“家里教过的常识,姐姐没有忘记吧?”
    “滚。”我回答他的唇语就一个字。
    “那姐姐早点休息吧。晚安。”
    他竟然听话,真的立刻滚蛋了,令我极度震惊。
    以至于我忘了叫他把哨子留下,算了,我单穿一件病号服上衣,没有口袋,哨子又没了链子不能挂在脖子上,我总不能一直攥手里吧?
    放我这不方便,揍敌客的长子帮忙保管一下哨子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这哨子不就是他弄回来的吗?
    哼,算他有本事。
    默尔丝对伊路米的好感度+1
    目前默尔丝对伊路米的总计好感度为:-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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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话:
    真就靠哨子刷好感度?不,我觉得是他选择乖乖滚蛋的选项刷到了好感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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