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明家的轩然大波,徐家则是在沉默中爆发。
    徐家祠堂,徐之也跪在中央,徐母穿了一条宝石蓝旗袍,尽显雍容端庄,贵妇人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坐在侧边。
    “你现在真的是独当一面了,婚姻大事都可以自己做主决定。”
    云端语速极慢,但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充满了淡漠。
    就连看徐之也的神情也不像儿子,反倒更像下属。
    “是父亲的想法,儿子只是想满足他最后的心愿。”徐之也背脊挺拔,双眼直直看向前方佛像。
    云端语气又冷上几分,“既然是遗愿,就等他死了再娶。”
    徐烯应虽说是瘫痪在床,无法料理公司事务。但距离他去世,最快也要两年。
    老爷子催着徐之也去联姻,就是看到了明家此时的破产危机。如果真的等两年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母亲,我与明家这桩婚事整个世家圈都知道了,悔婚只会让徐家成为笑柄。”
    云端凤眼睨着,闻言冷笑出声,“徐家已经因为明家做了三十多年的笑柄,不差再做三十年。”
    言罢,云端似是又想到什么,眼神急速定格在徐之也脸上,一副审视模样,“你不会是像你父亲一样,被明家的女儿给迷住了吧?”
    徐之也不由蹙眉,不悦道:“自然不是,只是明家有一个项目,我十分感兴趣。”
    云端这才收回目光,“儿子,你可不能忘了,明家带给我们的伤害。”
    徐之也背脊弯下几分,他怎么可能会忘掉。
    当年明静不顾两家情谊,为了一个小演员,不惜在与徐烯应大婚日当众逃婚。京圈小霸王不如男明星的话题空前高涨,徐烯应也成了满京城公子哥的笑柄。
    是云端满怀少女柔情,不顾风言风语嫁给了徐烯应。
    风华绝代的京城格格熬出了满头白发,也没有得到丈夫一丁点的喜爱。
    云端生徐之也时,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
    而是担心和丈夫在泰国游玩的明静有没有被晒到,会不会被蚊虫叮到。
    云端二胎生产困难,徐烯应甚至无情选择保女儿要紧。只因为明静刚刚生下女儿,他希望那个孩子可以有个玩伴。
    也是那致命的一句话,云端在手术台上大出血,徐家二女一出生便有伴随终生的并发症。
    徐之也生长到三十二岁,徐烯应始终对他一副冷淡漠视的态度,第一次求他,就是在得知明家面临破产后。
    佝偻着背的男人紧抓着他的手,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说:“这是我唯一一次求你,求你娶明芽,我死后徐家的一切都给你。”
    徐之也一点一点掰开男人的手指,他语气冷的吓人,“好,我一定会娶她,好让你在有生之年看看我母亲是怎么过日子的。”
    第3章 第三吻
    三天后,是徐之也和明芽订婚的日子。
    因为时间仓促,明芽的订婚纱来不及定制,于是明静亲自往返巴黎为女儿选了一款成品纱。
    为了让明芽体面风光的把婚事定了,明静和雍舒慧更是把自己全部的体己钱和首饰都拿了出来,将礼桌摆的满满当当。
    按照沪上的习俗,明芽当天需四点起床梳妆打扮,随后叩拜先祖,整个仪式堪比正式婚礼。
    因为徐家重视礼节,明家又特请了三位米其林三星厨师,酒宴就摆在明公馆。
    从酒宴布置到定亲仪式,明家长辈无不尽心尽力。
    只是谁也没想到,定亲当日徐家一没来新郎,二没来长辈,只派了一个老管家。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徐家故意为之,可即便如此,明家长辈还是坐了一整桌,又是陪酒又是赔笑。
    明芽坐在老管家旁边,尽力克制住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周遭欢声笑语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她的定亲宴,隆重又敷衍。
    此时,明芽突然想到了徐之也,那个总是冷着脸,气质阴郁倨傲的男人。
    “老狐狸。”明芽在心底暗骂一句。
    酒足饭饱,谈论正事。
    老管家被请到上座主位,他神态微醺,慵懒傲慢,“我家夫人的意思很简单,婚事办的快点,简单点。”
    明肃从一早便强忍着心绞痛,毕恭毕敬道:“我们也择了几个良辰吉日,既然徐夫人想要快点,就选一个最近的日子把婚礼办了。”
    老管家倚着软皮沙发靠背,神情满是轻视,“您还是没懂我家夫人的意思,婚事办得快就是不选日子,随便哪天都可以,简单点就是不办婚礼和酒宴。”
    世家联姻,讲究的便是排场,婚礼酒宴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仪式。
    而徐家从定亲宴便摆足了架子,丝毫没打算给明家一个体面。
    明芽如有鲠在喉,被羞辱与轻视来回挤捏。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同样沉默的明家长辈们。
    多种悲戚的情绪杂糅成一团,她想,原来这就是嫁世仇。
    明静最先忍不住,拍案而起,“你们徐家欺人太甚。”
    老管家看向明静,也不反驳,只一脸的笑,说道,“那也是明静小姐您教的。”
    空气瞬间静止,自知理亏的一众人噤若寒蝉。
    “明总,您如果实在难以接受,我们夫人说不必勉强,相信明家会选出比我们少爷更优秀的才俊。”
    明芽看着舅舅嘴唇发白,深色的西装被冷汗浸出水痕,用几乎祈求的眼神看向她。
    作出决定的那一秒往往是艰巨的,但明芽终是看不得这类心酸的场面,她端着得体的笑将送给公婆的礼物递上。
    “这样好的姻缘,怎么能用勉强形容呢。早就听闻徐伯父久卧病床,伯母操劳里里外外,公司更是离不开徐少半分。如果这种情况还要再举办繁琐的婚礼,确实让人分心乏力。伯母提议的那种想法挺好的。”
    徐管家看向明芽的眼神变了一变,不再似刚刚那般傲慢无礼,反倒多了几分欣赏,“既然明芽小姐都这样说了,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起身,主动将主位让给明芽,“您坐,我这有份婚前协议,麻烦您过目。签了,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徐家的少奶奶,以后□□就是一家人。”
    明芽灵魂升腾,那是一种脱离肉、体的疼痛。她想,大约下次再感受时,便是死亡前一秒。
    婚礼酒宴不过都是些面子,而婚前协议却是里子。明芽仔细看了一遍,大多和财产分配有关。
    她记不住全部,但大概意思无非是如果两人离婚,她分不走徐之也半毛钱。
    但那又如何,此刻就算徐家给她再大的羞辱,她也会全盘接下。
    -
    三月初一,宜婚娶。
    虽说徐家不办婚礼,也无新郎接亲,但明家还是将房子装点一番,张灯结彩嫁女儿。
    明芽一早起床梳洗打扮,因为徐家忌讳穿白,所以早半个月壹京那边就送来几套红色的中式礼服。她选了其中一条绣着暗纹玫瑰的旗袍,丝绸面料衬得人肌肤胜雪,体态婀娜。
    明静和雍舒慧皆是依依不舍,眼眶始终红彤彤的,拉着她又嘱咐许多。
    明肃虽表面看着镇定,面带笑意,但也偷偷抹了几次眼泪,又不免叮嘱到了徐家需谨言慎行,必要时多为明家周转。
    临行前,明芽最后给长辈们磕了头,方才上了徐家派的私人飞机。
    当地平线下降,万物急速缩小,明芽这才有了出嫁的感觉。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眶内溢出两行泪。有自怜,也有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大约两个小时,飞机着陆。
    明芽换乘徐家的专车。
    来接她的依旧是徐管家,不同于在明家时的傲慢。今日他穿了一身中山装,处处礼节周全。
    徐管家简单交代了几件事后,便说徐家路远,让明芽趁此机会休息一会儿。
    明芽虽是应了,但并不平静的内心使她难以入眠。她怔怔看着车窗外,瞧着宾利穿过繁华都市,一路驶上幽静山林。
    “还有一件事刚刚忘了告诉您。”徐管家突然转过头来,“少爷今天有个会,所以没能来接您,特别嘱咐我告知。”
    明芽微怔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没关系。”
    话虽是这样说,但今天怎么也算他们结婚的日子。
    明芽有些失落的拿出手机,没来由的点开了微信。
    她和徐之也是在生日宴上加的好友,但过去了这么久,两人一句话也没聊过。
    林间的路边栽满了竹子,树影稀疏映入车内,光影也随之流动开来。
    明芽被光晃了眼,手指无意识的摁住屏幕。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才发现本与徐之也空白的聊天框内多了一张鸭鸭表情包。
    明芽:【老公你好鸭~jpg】
    明芽顿时瞳孔放大,下一秒就要去撤回那张表情包。
    只是没想到,手一颤抖点了删除。
    大大的社死后,明芽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徐之也那张严肃阴郁的脸。
    “徐管家。”明芽轻声问,“徐之也平时爱开玩笑么?”
    徐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半秒才回道:“少爷自小性子就独一些,还真的没见过他和谁开玩笑。”
    明芽自然不好去说刚刚自己办的憨事,于是低下了头。
    不过左等右等,也不见徐之也回复。她想大约不爱开玩笑的人,连这种微信也不屑回复。
    明芽再次陷入沉思,脑海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车子停到一处古朴的宅门前,她才回过神。
    山里下着微雨,有人为她打开车门,撑起一把红色油纸伞。
    这是壹京婚嫁风俗,新娘下车要撑把油纸伞,油纸谐音有子。
    明芽下了车,高跟鞋踩到了红地毯上,就连门口两只石狮子胸前也贴了大红喜字。
    被徐家冷了半月有余,此刻她居然莫名有些感动。
    进了宅门,明芽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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