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斐醒了就不想继续睡了,她靠在软靠上发了一会儿呆,又重新合上眼皮理了理昨晚的状况。
    昨晚虽然喝多了酒,但也没到断片的程度。
    她记得她和周唯吃日料快要结束的时候,孟菁菁打过电话来了。
    是周唯接的。
    至于她们俩说了些什么,庄斐记不太清了。她锤了锤脑门子,有些懊恼自己喝了酒就记不住事儿了。
    喝酒很好,下次可别再喝了。
    等她们接完了电话从日料店走出来,周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就跟着一起回来睡在她这儿了。
    庄斐摸过床边柜上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今早的闹钟没有响。
    自从她这次从嵱城回来,从她打算和宦晖分手开始,她就关掉了每天的闹钟提醒。
    七年来,她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六点起床,简单洗漱后,就得到公司去巡厂、检查生产环境以及做晨会前准备。
    如今,她和宦晖分手了,也主动解除了劳动关系,自然就更没必要神经紧绷地去设置六点的闹钟了。
    庄斐不再emo,从床上爬起来,柔白莹露般的脚踝伸进拖鞋里,打算去给周唯蒸包子当早餐。
    刚搁下的手机震了震,庄斐打开一看,又是昨晚上才茶过的孟菁菁,她又发了一张照片来。
    照片有点情/色影片题材的那种感觉。
    照片里的男人显然是睡在女人的床上,他背过身半裸着背,粉色丝缎面料的被褥从他的腋下断层,遮掩住胸部以下古铜色的皮肤。
    下半身穿没穿不知道,但姿势确实引人遐迩。
    庄斐盯着宦晖熟悉的背影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心生出几分陌生感来。
    她能分辨出他背上有一块已经随着年岁慢慢褪色的刺青,他纹的是一个简单的f,代表着“斐”,是当年他给她的承诺。
    他和她睡了,他背叛了她。
    他是陌生的。
    庄斐保存了裸|照,并且将对话截了屏,抢在孟菁菁撤回消息前。庄斐心中一喜,这可是宦晖出轨的证据啊,白送上门来的证据,她不可能不要。
    孟菁菁很快将图片撤回,并此地无银地发了句:【不好意思,姐姐,我发错人了。】
    庄斐装作没看见,也没有回复。
    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孟菁菁也别得意。
    年轻人总想着走那些从根茎里烂掉的捷径,迟早也有一天会遭遇她遭到的这些经历,庄斐并不是圣母,她恶毒地希望这一天的报应快点到来。
    庄斐退出微信的时候,眼尾扫到列表里的联系人。
    那位被她备注为“问号怪”的y先生,仅位于孟菁菁的对话框下方,这说明他们昨晚聊过天。
    庄斐的眼皮笨拙地跳了跳,有一丝丝不详的预感凉凉飘过心头。她深呼吸一口气,柔荑般的手指犹豫再三,还是屏住一口气点了进去。
    然后,她石化了……
    瞧瞧,她都发了什么酒疯?
    非文:【嘿嘿,你要不要跟我相亲啊?】
    问号怪:【你先分手再说。】
    嗯,很好。
    喝酒非常的好。
    但下次,真的别喝了。
    她怎么能发这样的消息给还不知道是谁的相亲对象呢?这样显得她对相亲这事多么迫不及待似的。
    庄斐随手抄起床上的一只靠枕,把脑袋砸进靠枕。
    这一抽就把周唯给吓醒了。
    周唯一脸懵逼:“谁,谁抽我靠枕?”
    发现是庄斐干的好事之后,周唯一把夺过去靠枕垫在脑袋下,没好气地说:“庄斐,你一大清早发什么疯啊?知道我昨晚被你折腾到几点才睡吗?”
    “你昨天怎么不拦着我?”庄斐扬了扬手机,“你怎么能允许我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
    “哦。”周唯平躺在床上,手垫在脑后,兴灾乐祸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拦?”
    庄斐:“……”
    没、没拦住吗?
    说到这里,周唯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体,双手抱着靠枕垫于脑后:“你就不觉得这男人有点不对劲么?”
    “哪里不对劲?”庄斐没明白她的话。
    “他怎么叫你先分手啊?”
    “他可能还不知道我分手了吧。”庄斐想了想。
    “笨”,周唯嫌弃地撇撇嘴并觑她一眼:“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让你先去分手?”
    庄斐摇头,不知道。
    “该不会,他等你分手好久了吧?”
    庄斐愣住了。
    她听见心脏砰砰如落在桌台上的乒乓球,轻盈却有力量,在欢快地跃动着。
    她,她该不会是在期待吧?
    期待一个素未谋面且性格有缺陷的相亲对象吗?
    庄斐屏住呼吸透不过气来的时候,被一阵清脆的门铃声打断思绪,心脏、大脑同时被清晨的异响搅和得杂乱无章起来。
    “谁啊?”庄斐朝着门的方向,拔高声音问。
    门外并无回应。
    “我去看看。”
    “带个工具”,周唯提醒,“万一是渣男。”
    “别手下留情。”
    “好。”
    庄斐拎了根擀面杖过去,开门的同时,做出挥动击打渣男的准备。
    然后,然后就和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了。
    原来,不是渣男和小三耀武扬威来了。
    而是,渣男的好兄弟来了。
    他来干嘛呢?是来当渣男的说客吗??想说服她不要经济补偿金??
    陈瑜清比庄斐先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抬了抬下巴,声音却无起伏,似乎也没被一开门所见到的景象吓到。
    庄斐终于反应过来,慌忙把擀面杖往后藏了藏,挤出个得体的笑容,声音却有几分心虚:“你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他是替代男朋友来跟自己谈判试图握手言和的,那不好意思,请自行滚远,恕她理都不愿意理。
    陈瑜清把手里的燕窝和雪蛤礼盒推给庄斐:“我没别的意思。”
    他真的目的单纯,就纯粹是给她送温暖来的。
    这不是庄斐第一次吃到陈瑜清拿来的营养品,事实上,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一些来。庄斐拒绝过他,他解释说,因为他没有女朋友,所以拿给庄斐。
    庄斐不能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陈瑜清又说,就当麻烦她帮忙处理一下吧。
    “我知道。”
    庄斐一抬头,发现陈瑜清站在离她特别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垂落在下眼睑上,他的皮肤是和宦晖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冷白皮。
    窗外的暖阳透进来,他染上潮红的脖颈处的血管线条勾勒出明晰的效果,跳动而盅惑,鲜活而勾人。
    庄斐的胸腔里猛地一颤,秦霞说的对,陈瑜清他满身耀目,无论何时,他都是一股厌世的妖风,搅得平静无波澜的海面好一个天翻地覆。
    庄斐闭了下眼,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坦诚道:“但我和宦晖已经分手了,也就是说,我和你之间共同存在的那座载体不存在了。你是宦晖的好兄弟,自然没理由再和我保持联系,我再拿你的东西便更不合适。”
    “分手了?”陈瑜清从她一大段费话中精准捕捉到这三个字,她落在下眼睑上的睫毛向上轻抬,刷过周围一寸皮肤,连剪影都根根分明:“哦。”
    其欠欠的语气,不亚于朕已阅那般……
    庄斐说:“你拿回去吧,下次不要再送了。”
    “好。”陈瑜清胸膛里发出一声低低的闷笑:“我下次再给你拿点别的。”
    庄斐:“?”
    庄斐提着陈瑜清留下的礼盒,手臂下面夹着根细细的擀面杖,她一边摸不着头脑地关上门,总觉得刚才陈瑜清那笑容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她其实很少见到他笑。
    当然,他笑起来有一种很治愈的力量,让人无论处于多低谷都能感觉到春风化雨般的舒坦,他一点儿也没有那种厌世的情绪显露。
    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谁啊?”周唯已经洗漱好了。
    “渣男的好兄弟。”庄斐随口说。
    “哦,他来给渣男求情吗?”周唯打开冰箱找存货,找到两个鸡蛋和一根黄瓜,犹豫着吃还是不吃。
    “不是。”庄斐扬了扬手里的礼盒,“他送了东西来。”
    周唯丢掉鸡蛋和黄瓜,凑过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她紧盯着庄斐的眼睛: “渣男的好兄弟对你有意思啊?”
    “还挺抢手。”周唯打趣。
    “你可别胡说。”庄斐制止。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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