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这么小,懂得什么是喜欢?你从小到大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当然会自然而然地依赖他,但这只是小女生不成熟的心思。”
    “所以呢?”
    “我送你出国,去哪都行。”
    “我不会去的,惠女士,我喜欢他,不会离开他。”
    惠素心不可置信:“我这些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只知道,在我生病的时候,是他送我去医院,在我被陈乐山打的时候,是他替我教训陈乐山。”
    “陈乐山对你不好吗?”惠素心终于有了几分关怀的神情。
    “不要用怜悯的眼神看我。”陈幼雪说,“他对我好不好,和你无关。你只要知道,荣白城对我很好就是了。”
    陈幼雪走到荣白城床边,后背对着床,身体面对着惠素心,好像是保护者的姿态:“请你,离开。”
    惠素心露出失望的神情,摇摇头,转身离去。
    陈幼雪失力一样坐在荣白城床上,轻轻握住荣白城的手:“你快点好起来吧,不然我要和别人走了哟。”
    陈幼雪12岁,被荣白城从白城接来槟城。
    面对陌生的大人,截然不同的环境,陈幼雪有些紧张。
    金秘书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荣公馆。
    进了荣公馆,金秘书松开陈幼雪的手,陈幼雪跟在金秘书身后。
    陈幼雪见到了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陈幼雪认不出荣白城。
    荣白城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肃穆高华。他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似乎不太容易亲近。
    荣白城朝陈幼雪伸出一只手:“幼雪。”
    陈幼雪慢慢走上前去,抬手,握住荣白城的手,略带犹豫。
    荣白城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再也没有放开。
    半年后,荣白城晚上归家,照例先去陈幼雪的房间,同她道晚安。
    敲门进去后,陈幼雪抱膝坐在床上,似有所思。
    “怎么了?”荣白城走到床边,俯身问她。
    陈幼雪没有说话。
    “和同学闹不愉快?”
    陈幼雪摇摇头。
    随后,陈幼雪用一种极为悲壮的眼神看向荣白城:“阿荣,我就要死了。”
    荣白城的心如同起来被箭穿过,他一手握着陈幼雪的胳膊,另一只手要抱她起来去医院。
    “别动我,我流了好多血。”陈幼雪抬手去挡。
    荣白城手一僵。
    陈幼雪:“你还记得我家的邻居刘阿姨吗?她就是得这个病死的。——我也要死了。”
    “不要胡说。”荣白城第一次打断陈幼雪说话。
    荣白城脱下西装,轻轻披在陈幼雪身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陈幼雪没有等来荣白城,等来了张婶,张婶如此这般地把处理办法教给了陈幼雪。
    第二天,荣白城把陈乐山接了过来,陈幼雪问他为什么,荣白城说有些事情,他不能做,陈乐山能做。
    陈幼雪不觉得陈乐山能做什么,但是这个家的家主是荣白城,他要接就接,陈幼雪没有意见。
    陈乐山来了之后,依旧不改本性,迅速地和槟城的赌徒混熟了,因着荣白城的面子,狐假虎威,倒也过得自在。
    一天晚间,荣白城说要晚些回来,让陈幼雪先睡。
    陈幼雪想等荣白城。她喝水时不小心把房间水杯打翻,便下楼去厨房饮水机接水喝。
    刚拿起杯子,要喝水,就被暗处过来一道身影吓着了。
    那人是陈乐山。陈乐山住在一楼佣人间,可能是听到陈幼雪下楼的声音,跟了上来。
    平日里陈乐山没有和陈幼雪单独相处的时候,陈幼雪身边总有荣白城,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凑上去:“幼雪,给我点钱。”
    “我没钱。”陈幼雪对钱其实没有多少概念,但她知道,她的钱都是荣白城给的,她自己是真的没有。
    “荣白城不可能不给你钱,他宝贝你宝贝得要命。”
    陈幼雪后退一步:“我真的没有。”
    她平时并不怕陈乐山,陈乐山在她眼里就是一条老鼠。但晚上,偌大的厨房只有他们两个人,陈幼雪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陈幼雪要走,被陈乐山一把拉住,手中水杯跌落地面,碎了。
    “快给我。”陈乐山不由分说,拉着陈幼雪,要和她上楼去取。
    陈幼雪的房间在二楼,进入房间,要经过荣白城的房间,陈乐山从来没有去过,因为害怕荣白城。
    但今天荣白城应酬未归,陈乐山就想铤而走险,他的债主说再不还债,就要剁了他的一只手。
    陈幼雪到底没有陈乐山力气大,两人纠缠中,被陈乐山推了一下。
    “陈乐山!”一道声音从厨房门口响起,陈乐山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荣白城为了回来给陈幼雪道晚安,推掉了应酬,回到家里,竟然发现陈乐山在欺负陈幼雪。
    荣白城即使发起怒来,表面上也是看不出来的,他说:“幼雪,上去。”
    陈幼雪“哦”了一声要走,和荣白城擦肩而过的时候,荣白城说:“晚安。”
    陈幼雪笑道:“你也晚安。”
    说完,她离开厨房,上楼去了。楼梯走到一半,陈幼雪停住脚,手轻轻搭在扶手上,向下望去。
    荣白城走到陈乐山面前,不理陈乐山的求饶,问道:“哪只手推的她?”
    荣白城的黑皮鞋踩到陈乐山的左手:“这只?”
    “不是不是不是——”
    荣白城又换了一只手踩:“这只?”
    “也不是不是——唉,是这只——啊——”
    荣白城轻轻跺脚:“好。”
    荣白城叫来两个人,一个是金医生,金秘书的弟弟,一个是从白城跟着他来的阿铭。
    荣白城坐在餐椅上,看着阿铭用刀一只一只,把陈乐山右手的手指齐根割断。
    陈乐山发不出声音,因为嘴巴被堵上了,只是身体抽搐,如同癫痫。
    金秘书再趁着热乎,给陈乐山的手指一根一根缝上。
    荣白城用黑色皮鞋挑起陈乐山的下巴:“以后知道该怎么对她了吗?”
    陈乐山身上青筋暴起,满头是汗,虚弱地点点头。
    从那以后,陈乐山对陈幼雪毕恭毕敬,开口闭口的自称都是“爸爸”。
    .
    病床上,荣白城似乎并不乐意陈幼雪和别人走,被陈幼雪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
    陈幼雪惊喜,蹲在荣白城床边,看着荣白城轻轻睁开双眼。
    那双修长的凤目,没有镜片的阻隔,出现在陈幼雪眼中。
    陈幼雪又笑又哭:“你醒啦!”
    荣白城抽出被陈幼雪握着的手,轻轻抬起,食指弯曲,为陈幼雪擦去眼角泪珠。
    “我再不醒,怕你和别人走了。”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
    第24章 同床
    陈幼雪握住荣白城为她擦泪的手指, 笑说:“是呀,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和别人走啦。”
    荣白城任陈幼雪握着他的手, 只是笑望她。
    陈幼雪俯身趴在荣白城胸膛上, 耳边倾听荣白城的心跳。
    荣白城用另一只手轻轻抚着陈幼雪的头发。
    “你想不想和她走?”荣白城说。
    陈幼雪自荣白城胸膛上抬头看他:“谁?”
    “刚刚来的女人。”
    陈幼雪复又趴到荣白城身上:“我才不呢。我要赖你一辈子。”
    荣白城的手停在陈幼雪的头上,轻声道:“好。”
    .
    三天后,荣白城高烧退了,只是面色还有点憔悴。
    他知道陈幼雪不喜欢医院, 执意回家。陈幼雪随他一同飞回槟城。
    汽车驶进荣公馆, 正值盛夏,荣公馆前面的喷泉向四周喷水, 非常清凉。
    陈幼雪先下车, 在喷泉边对车内的荣白城伸出手。
    荣白城笑:“不用。”
    陈幼雪不收回,一直放着, 荣白城无奈,只好轻轻地搭上她的手。
    陈幼雪手上用力,想扶荣白城下车。
    荣白城却完全没有借她的力,反倒仅仅握住陈幼雪的手,垂在身侧,是个牵手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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