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丽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臂台、脚台、心台或者首台,哪个地方都有可能。不过我可以在这里给丽传讯,看她如何安排。说不定她会直接过来,这就看王兄的秘密有多……秘密了。”
    顺着长长甬道,刘承望把高德带进了地下深处的大厅。地板、壁面和天花板都是钢板铺的,多了通风送电的管道线路,甬道和大厅也足够高德挺胸昂首,不过结构真的跟陵寝一模一样。
    刘承望示意高德在大厅等着,他推门进了更深处该是通讯室的房间。
    将手上的锚钉和背上的黄金人炮放下,高德扫视大概有篮球场大的大厅,看到了不少房间。刚才走过通道的时候也有岔路通往更深处,俨然就是座地堡。
    冒失了……
    急促的脚步声不断,地堡里显然还有很多人在忙碌,高德开始后悔自己临时发起的这什么b计划了。
    如果小丽不过来的话,自己就得住在这里。行动受限不说,也没办法接触到小丽。
    如果小丽过来,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小丽对自己这个“王无敌”并没多高的信任度,未必愿意让自己掺和圣山与太一魔教的大阵对决。
    b计划要继续下去,就得想办法让小丽带上自己。问题是除了表露身份之外,暂时还想不到怎么做到这一点。况且即便表露了身份,小丽也未必愿意带上自己。
    刹那间高德改了想法,不如把黄金人炮留在这里,自己离开。继续在圣山与魔教的双重大阵间游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带这场对决的节奏。连朱雀都拿自己没办法,那么不管是海塔会其他首脑,或者是太一魔教的护法长老,比如之前见过面的百花仙子,只要是单对单都未必能稳稳吃住自己。
    靠自己接近对方第一档战力的实力,只要在暗处,未必不能带起节奏。
    既是刘承望经手,黄金人炮放在这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定然会送到小丽手上。
    想到就做,高德捡起锚钉,转身要走。
    地面……不,整座地堡忽然轰隆隆震动,道道钢板自头顶落下,竟然将高德罩在其中。这些钢板每块都有高德整个身体那么厚,就算是蒸汽战车来轰,不装穿甲弹也没办法打穿。
    高德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待在了厚厚的钢板囚笼里。接着铿铿机械滑动声不绝,头顶和壁面打开了几个小洞,应该是用作通风和传送物品。
    卧槽……
    高德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被当做嫌疑人抓了!
    “很抱歉,王兄……”
    刘承望在囚笼外说:“这是丽的意思,她的原话是……高德要给我送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不先跟我打招呼呢。那个王无敌我的确认识,不过那家伙套着伪壳看不清本来面目,非常可疑,哪怕有高德那样的魂火也不可信,先关起来再说。”
    果然,灵机一动蹦出来的计划就是不靠谱!
    “这太不礼貌了吧?”高德异常懊恼,面上还装得镇定自若:“丽仙子或许有误会,却连跟她说话澄清的机会都不给,这可不是圣山的待客之道。”
    “丽现在要事在身,能接我的传讯已经很不容易了。”刘承望叹气,“而且你身上颇多疑点,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我也不敢给你机会。”
    “所以说见面那时你就在怀疑了。”高德冷笑,“却装作信了我?”
    “我的确信了王兄。”刘承望很坦荡,“不过由魔人伪装,寻奇异法术或者器具伪装魂火,再找朱雀配合演戏,就此打入眼台。之后即便无法靠近丽,也可以在对决之时暴起,向我们圣山发起致命一击,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不,是已经有不少先例了。”
    “这……”高德无语,人家说的的确道理,还是怪自己来得太不是时候,发起b计划的时候也没有仔细掂量过利弊。
    “我王无敌可不是太一魔教或者海塔会能装扮得了的。”他努力辩解,“只消与瞎子联系,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御马监的管事有多大的可信度呢。”刘承望的语气转冷,“不是该向高德高总督求证吗?但很遗憾,丽那边说了,远坂得过消息,这几天高总督正在扶桑兴兵剿灭太一魔教的分支,根本联络不上。所以王兄,你倒是挑了个好时候来啊。”
    高德一巴掌拍在钢板上,他就是刻意制造出远坂爱没办法联系上他的机会,换成王无敌过来的。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经历……”高德假装生气,“我也理解丽仙子的谨慎和你的处置,不过理解不等于接受。我可不是圣山的仆从,也没有吃大明俸禄。我来这里是受朋友所托,自来自去谁也别想管我。你真的以为凭这区区钢板就能关住我?”
    “在下可不愿跟王兄刀兵相向。”刘承望继续叹气,“不过王兄真要这么做,就管不得在下全力而为了。除非把整座眼台的人杀光,否则王兄是别想出去的。”
    这还杠上了呢!
    高德哪可能出手,他甚至都没想过摧毁这个钢板囚笼。这个囚笼说起来牢固,他全力施为也不过是小菜一碟。问题是那时候他可没办法留手,谁知道会不会损坏白器,让这座眼台暴露出来?
    眼台里这些人,从刘承望到一般士兵的小命还是其次。坏了圣山的大阵,导致圣山在与魔教的对决中失败,他高德又情何以堪?
    本是好意来帮手,顺带破坏自己猜测中的阴谋,结果却是如此,岂不是落得……最丑的人竟是自己?
    “我要在这里待多久?”高德努力压住纠结而焦躁的情绪,“别告诉我得待到你们跟魔教分出胜负为止。”
    “这个得等丽的指示了。”刘承望无奈的道:“在下也不知道会是多久,大概……或许……应该就两三天吧。”
    “两三天!?”高德拔高声调,“你这里连厕所都没有,是要我就这么方便吗?”
    刘承望尴尬的咳嗽,“王兄不是常人,忍个两三天应该无所谓。”
    “你不如直接说我不是人!”高德叫嚣,“就算不是人,也不等于不拉屎!我终究不是神仙!”
    “实在是得罪王兄了……”刘承望不为所动,他当然清楚即便是凡人,力量强到了这个地步,凡人俗事都会有所变化的。“等事情了结,在下会向王兄请罪。”
    “喂喂!至少给我张床啊!”高德拍着钢板吆喝,可刘承望的脚步声已经去得远了。
    “沃日……”高德决定先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对策,不过事情变成这一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北方远处,离此数百里外,山势更险密林更深。比高德所在眼台更为广阔的山谷中,小丽在帐篷里抱着胳膊来回踱步,显得异常不安。
    “的确联络不上高德。”远坂爱放下通话器,对小丽摇头:“通过驯象所的途径,借由他们的提灯人在灰境里传递消息,也回报说高德正忙。”
    “所以这个王无敌,来得太蹊跷。”小丽叹气,“连带高德的安危都无法确定了。”
    “王无敌还是可信的。”远坂爱还在说好话,“至少他的魂火与高德同源,不可能有问题。”
    “这可说不定。”小丽摆手:“王无敌那家伙用伪壳子遮掩身份,连我都看不穿他的本来面目。之前我还当是江湖异人不太在意,可现在他跟高德的关系紧密到这种程度,反而让我担忧起高德了。”
    “小姐是说……”远坂爱低低抽凉气,“如果王无敌居心叵测的话,高德就已被他控制了?”
    接着她使劲摇头:“不可能的,绝无可能。”
    “换在平常我也觉得不可能。”小丽揉眉心,“可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阵对决了,这家伙偏偏悬在这个时候出现,还要给我什么东西,图穷匕见的事情我可是小时候就听过的。”
    “图穷匕见?”远坂爱不解,她虽然自小就学震旦文,却没听说过这词。
    “呃,小时候某个人告诉我的。”小丽含糊的道:“意思就是借送东西行不轨之事。”
    “是啊,时间也太巧了。”远坂爱的眉头也皱到了一起。
    “算了,先让他待在眼台那边吧。”小丽懒得烦这事了,“若是他安安生生的,那就无事。若是他跑掉的话,那就有问题了。等对决之后,你我马上赶赴扶桑找到高德。”
    远坂爱正点头,帐门掀开,白发老婆婆出现。
    “时间差不多了。”姚婆婆低沉的道:“该过去了,长老们在等我们。”
    第359章:恶魔被杀就会死
    高德把锚钉拄在地板上,催动魂火用锚钉前端烧地板。
    只是一根锚钉,肯定不能跟足以贯通战舰装甲的魔光炮相比,后者是由十多根锚钉或者更多组装的。不过当做离子切割器用的话,即便是两米厚的钢板也胜任愉快。高德点燃了六盏魂灯,小半个时辰就拉了三分之一圆弧。
    切割钢板的时候,火星四溅烟气升腾,动静可不小。所以高德不敢烧墙壁,而且还得切一小截停一阵子。如果不停歇的话,不到一分钟就能完工。不过他烧地板只是测试钢板强度,确保自己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脱困而出,另一个原因则是……无聊。
    刘承望没在大厅里,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当狱卒,但留下了一整队羽林卫看守囚笼。高德要“越狱”的话,这些人肯定挡不住他,但就此与羽林卫敌对,干扰随时会到来的对决,就不是高德愿意看到的了。
    大厅里脚步声不断,来来往往颇为繁忙。只是听这声响,就能感受到大战在即的紧张。高德切了会钢板也冷静下来了,觉得待在这里静观其变也不错。在外面瞎转的话,谁知道自己到底是帮了忙还是帮了倒忙。
    压住魂火,放平锚钉,高德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找各种事消遣时间。
    先是把黄金人炮横在腿上仔细打量,这玩意他之前跟远坂爱还有舰灵郭瑞德都仔细研究过了,除了可以确定是圣山……不,仙洲人造物,专供拥有冰雪神灵之力的人使用外,并没有更多发现。
    看这人形的战甲样式,竟与高德身上的郭瑞德战甲蜕变之后相差不大,也让高德认可了舰灵郭瑞德的猜测。不管是丽德号还是郭瑞德战甲,都与仙洲人关系紧密。应该是仙洲人制造了最初的义思达战舰与战甲,仙洲人与这个世界的关联,并非仅仅只是震旦这边圣山的前身,说不定是包括了震旦、巴托、新大陆和遗弃之地整个世界的创世者。
    把这具黄金人炮交给小丽,也算是物尽其用乃至物归原主吧。高德对这玩意就只有一个发现,那就是确认它的战甲外形是女性制式。这个发现很了不得,毕竟远坂爱都没看出来,自羽林卫而上,包括刑天,所用的战舰都很难通过胸部之类的特征来分别男女型号,只在很少也很微小的细节上有所差别。
    对高德而言,亲眼见过身着全套圣山战甲,手持大砍刀的小丽,自然是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当然,仙洲人不可能在十万年前就为小丽量身定制了专武,这应该是给特别的女战士准备的。
    摩挲着与战甲与异的黄金人炮,高德不由浮想翩跹。由西岭那边的巨大广播塔,以及广播内容来看,仙洲人无疑来自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那么自己会不会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呢?如果是的话,就能解释自己的魂魄为什么这么特殊了。可随之而来的问题更令人头痛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他们已经消失了十万年之久的世界?
    不知道老古那边有什么进展?
    高德心头一动,既然要在这里蹲上一段时间了,不如趁机“魂游太虚”,通过传令者之礁到紫绡那边去看看情况。
    激活孽魔喀扎斯的手办,将感知探进去,意识正要沉入其中,却被强烈而奇异的乱流阻挡住。那股乱流冰寒与燥热兼具,虚实混淆以至于感知迷乱。
    高德本以为是眼台之中的白器干扰,那玩意就像小丽在发光一样,能把他的超脱视野糊掉。可仔细感应却又不只是小丽那种冰雪之力,还混杂着明显的恶魔之力。
    不对劲!
    高德霍然而起,才发现肉眼视觉都有些问题,光线似乎在扭曲。他所在的囚笼本是方方正正的,现在都拉出了斜角。
    囚笼外面已经乱了,羽林卫们大呼小叫着,有的冲出去应该是找刘承望或者这座眼台的头目,有的围在囚笼边敲钢板,认为是里面的“王无敌”在搞鬼,还有人急急深入到地堡各处,招呼那些还守在岗位上的同伴。
    这就是刘承望所说的“羽林卫精锐”!?
    高德真是想吐血,怎么可能跟自己有关啊,这分明是太一魔教发动了大阵,整个伏牛山正在被混沌侵蚀的情形!
    不过也难怪,这些羽林卫应该没有进入灰境的经验,对混沌的变化和恶魔之力的来源并不敏感,加之自己这个怪物杵在这,自然就把他当祸乱之源了。
    “你在干什么!?”
    果然,看守隔着囚笼的通风口呵斥:“快停下来!经历说过了,你若是妄动就要视你为敌,绝不轻饶!”
    你们也快停下来啊!
    “慌什么!?”高德用粗浑嗓音说:“动动你们的脑子,这真是我弄出来的动静,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看守们噎住,低声讨论了几句,敲打囚笼壁面的动静消失了。
    “你们守在这里,不就是等着这个时刻的来临吗?”高德继续叫嚷:“刘承望呢?去找他过来放开我,我可不想被恶魔……卧槽——!”
    刚说到“恶魔”,被他切割过的地板铿铿作响,裂缝急速扩大,还自其中喷出浓烈的恶魔之气。紧接着亮起血红光辉,两只巨大而狰狞的血爪握在裂缝两侧,左右一分,碎石泥土连带钢铁碎片激射而出,叮叮咣咣砸在囚笼壁面和头顶,爆开片片火星。
    这怎么可能!?
    高德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就算是太一魔教发动了大阵,也该是在圣山眼台之外的地方撕开混沌缝隙,再出现降世的恶魔,怎么可能先在这里出现了?
    这里可是有圣山白器镇压的眼台啊,是能将恶魔之力消融于无形,让这片地域避开恶魔,怎么恶魔反而先从这里侵袭了?
    难不成是……
    高德看着自己已经下意识端起来,并且金光流溢的锚钉,心中凉气呼呼直吹。难不成是自己的魂火招来了恶魔,同时还破坏了眼台白器的效果?
    从理论上说这个可能性不仅存在还很靠前,另一个可能性则是太一魔教动了什么手脚,专门破解圣山设立的眼、臂、脚、心、首诸台。以圣山的布置为阵眼,一举清除圣山的压制。
    第二个可能性更符合眼下的形势,可超脱视野骤然清朗,原本几乎要闪瞎人眼的白器神光也变得晦暗不明,仍然让高德异常心虚。
    眼下倒不是追究责任和后悔道歉的时候,高德刚才烧出的三分之圆弧,已被那双恶魔之手当做酸奶瓶上的贴纸般撕开,一颗伸展着弯曲牛角的恶魔脑袋正挤从破口挤进囚笼。
    这不是恶魔,只是魔人……
    在高德的超脱视野里,这家伙的魔光跟魔人差别不大,都是类似红外线下的人体视图一样,只是在表面游走。真正的恶魔降世,比如他曾经见过的喀扎斯纳扎斯,超脱视野跟肉眼视野的差别,仅仅只是恶魔体外散发的那层光晕。
    当然最大的差异还是力量的差别,这头应该是牛头血魔的恶魔并没给高德带来针扎般的压迫。那种压迫高德不仅在两头孽魔身上领教过,小丽也告诉过他,那是恶魔僵世带来的纯粹恶魔之力直刺魂魄,是不随恶魔位阶高低而变化。即便强大如她,面对低阶恶魔的时候也会生出同样感应,只是可以有效遏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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